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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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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霞泛天边,一轮红徐徐地在远处的山头出现了。

  仇恨站在山脚下的歧路口,默默地听着晨钟的细诉,心头渐渐地抹上了一层哀伤,在这里,他曾经度过了黄金般的十年,一切,即使是一草一木,对他都是那么的熟悉…

  初次体会到离别滋味的他,现在已是双泪盈眶了,脸上很自然地出依恋的神色,不知不觉中,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现在该是起作早课的时候了,等他们发觉我不在观内,一定会出来寻找的,但是…但是那时我已经远离了,是的,远离了!直到有一天报了仇,我才愿意带着一切荣誉回来…”

  仇恨异质天秉,别看他年龄尚不及十五,但是在他那早的头脑里,却充着成人般的智慧。

  昨夜,他细心思量的结果,深知道单凭他现时的武功,报仇是根本谈不上的,又何况杀父毁家的仇人还不知到谁?

  自从他听了尊住大师的话后,脑海中始终以为那位名震遐迩,蜚声字内的了尘师太,就是他杀师的仇人,一度他曾冲动地想拼了命到华山一行,但是后来回心一想,理智清楚地警告他,那无异是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白白地牺牲罢了。

  于是,他心中有了个决定,决定等到武功练臻化境了时,再来谈这目前还谈不上的一切,暂时——他摒除了报仇的念头。

  仇恨下山的目的也就在此,他希望在他历江湖的时候,能够从一些草莽英杰中,学得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即使是偷,是骗,是…他也都不在乎,为的是报仇——报他那惨绝人寰、祖孙三代一百多口生命的不共戴天之仇——报他那杀师的血海深仇。

  仇恨幼时的遭遇,是极尽悲惨的。十年来,仇与恨就好象是条血的火蛇,一直不断地噬咬着他的心房,因此使他忘了一切,只晓得报仇,报仇…

  严冬的早晨,并不象朝阳那样的令人看来有温暖感,一股刺骨沁心的寒风,穿过了他身上单薄的衣服,于是他的沉思与哀伤全被逐走了。

  仇恨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头,同时也把衣襟掩拉得更紧些。惆怅的心情,早已一扫而空,悲伤,好似被他锁在衣外,不再属于他了。

  这时,他很轻松地哼着平时由农夫、樵子那里所学来的小歌、小调,开始迈步踏进大道,向东疾奔而去——

  被蝮蛇咬伤的左腿,并未能在一夜之间痊愈。起初,他还不觉得怎样,可是到了现在,他那深锁的剑眉,告诉我们他是有点痛了。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一些,因为痛苦是暂时的,而雄心却是永远的,所以每当他目光瞥及左腿的伤处时,心中不觉会升起一种高傲的意识,暗道:“这算得了什么?吃不得苦,受不住痛,又怎会变成一个伟大的剑客呢?…”

  一路上,他盼四顾,英姿,望着那些朝后倒驰的景物,以为是在向他挥手送行,不由怀高兴,憧憬着他似锦似绣的未来,兴奋超过了一切。

  看他那种雄赳赳,气昂昂,不可视的样子,使人觉得虽然他还未成为名闻宇内的武林高手,但却已先具有高人所不可缺少的威严气质。

  江南早,当草长莺飞的时候,仇恨辗转来到了浙江境内的新昌——

  经过三个多月来的奔跋,失望象一支无情的箭,穿透了他的心,也粉碎了他怀的希望。

  现在,除了他原有的武功,仍是毫无所得,他深深感觉到异人奇士的难访,更体会了凡事可遇而不可求的这句千古名言。

  有时候,也就是说当沮丧降临到他身上的时候,好几次,他想要折道西行,重回武当山,再去过着山中呆而乏味的生活学着恩师曾经告诉过他的那些不足以报仇的武功。

  但是,也许是由于自尊心的作祟吧,使他放弃了这种极不光荣的念头。他觉得这样将会成为无意义的出走,同时也会变成同门笑的对象,他要等到将来名天下之后,才载誉归返,那时同门就会以羡慕的目光看他,那是他多么高兴得到的呢!

  他——一个十五岁还不到的小孩竟然会忍受成人都还不能忍受的痛苦,跋山涉水…毫不回顾地咬牙前进,这到底是为什么?

  关于这一点,他自己是知道的,那是由于自尊心与仇恨的驱使,为了这种决心能够永久存在起见,每当他午夜入眠前,他总要回忆一下自己血淋淋的往事,同时也不断的抚摸那柄藏有自己仇人与自己身世的长剑。

  仇恨在新昌停留了有旬之久,他原以为这个极为繁华热闹的大城县,一定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其实,他想错了!除了一些走江湖卖艺的不凡武夫汉外,他没有见到一个是他所要寻找的奇人异士,十之中,失望如附骨之蛆,还是跟随着他。

  这些日子,失望虽是绵延了他整个的雄心,但却未能息灭他中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他——并不灰心。

  这一将近中午,他决定前往附近佛教圣地的天台山一游。一来,他想借此解除一下他心中那苦闷,二来…他主要的目的,还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遇。

  于是,他带着一颗沉重的心,离开了此地最小的客店,陪伴他的只有他自己孤独的影子,和那柄有他人高,不知被他抚摸过多少遍的“金龙赤火剑”再不,就是怀中的一点碎银了。

  他费力地拖着脚步,蹒跚独行,一种说不出来的莫名滋味,在他心头漾缭绕,薄薄的嘴,紧闭成一条弧线,脸上不时地掠过一种嘲、厌恶的笑意。

  他低头轻轻地叹息着,目光变得忧郁而空寂,心想:“难道上苍真的把我遗忘了吗?如果老是象现在一样,那我该怎么办呢!”

  蓦地,对面街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清越的铃声,配合着缓慢的“嘀嗒嘀嗒”蹄声,听来虽是不太悦耳,但却好似有着节奏。

  仇恨的头,仍然是低垂着,但听到了这种声音,却本能地闪身让开道路。

  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行人起了一阵噪动,似遇到什么惊讶的事情所引起的窃窃私语,接着蹄声、铃声到了他的跟前竟然停止了。

  仇恨剑眉微皱了皱,徐徐地抬着头,目光由下向上打量着,首先他看见了一匹洁白胜雪、体魄雄骏的健驴,接着看到了驴子项端所系挂的铃铛,于是他有点吃惊了。因为那些铃子都是用上好的白玉所琢成的,每枚至少也有胡桃那么大,价值连城。

  他见状心中不由暗忖道:“驴上骑客,不是王孙公子,就一定是什么富商大贾了。但是却不知他为何要把驴子停在我的面前呢?”

  为了速求答案,他的目光迅速向上掠去,眼中所见,大出意外,不使他倒一口冷气,差点儿没惊呼出声。

  现在,仇恨明白了为什么行人会起噪动的原因,一时连他自己也不由呆怔住了。

  只见,驴背上居然和成仙的张果老一般,盘脚倒着跌坐一须、发、眉俱白,身材瘦长,目光如剑,精神抖擞的古稀老人,一袭白缎子大褂,衬托着老人那张白惨惨,毫无血冷酷的脸,现出不怒而威的尊严,不由令人望而生畏,感觉他象阎王一样,操纵着人类生死的大权。

  当仇恨眼神接触到他的时候,竟不寒而栗,机伶伶的连打了两个冷颤,只觉那老人白多于黑的一双怪目中,突然出寒电般的光芒,得他不由自主的急忙低下了头,避开老人那双几乎使他体内血为之冻结的眼神,心想:“看他太阳隆凸的程度,一定是位身怀绝技的武林罕见高人,但他却是如此般的冷峻,我是否能够如愿以偿,从他身上学到点武功呢?”

  此刻,驴上老人忽然轻蔑地冷哼一声,似乎在笑仇恨连他的眼神都怕,又怎能在武林中一争雄雌呢?徒有一表人材,但却是胆小如鼠的庸人。

  仇恨闻声,仿佛自尊心受到严重的损害一样,急忙勇敢地抬起了头,定晴望去,那死板的象僵尸的老人,早已闭上了眼睛,蹄声、铃声又再度响起…

  那驴缓慢地走着,仇恨好似中了似的,茫然地跟在驴后,来到一处规模宏大,幽雅富贵酒楼旁,那驴不用老人招呼就自动地停了下来。

  这时,老人才睁开眼睛,似乎早已知道仇恨跟着他一样,因此毫不感到惊奇,但在有意无意间,却多看了仇恨几眼。

  这次,仇恨也不畏缩的和他对视着,同时脸上绽开笑容,是友善的笑容希望争得老人对他的好感。

  但老人见状,却置若无睹,仍然不带一点表情,径自缓缓地步入酒楼,旁若无人地来到一处对面的雅座坐了下来。

  仇恨望着老人的背影直出神,原来刚才当老人从驴背上下来时,仇恨不由为他那高得出奇的身材,竟又呆愣住了,若为两人相较起来,仇恨还不及老人一半高,只到间。

  片刻,仇恨才如梦初醒,在门外微微犹豫了一会,然后抬头,也装老人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他边走,边想:“这老人高得简直叫人不敢相信,活象无常鬼一样,嗯!应该是白无常才对…”

  心念至此,不联想到一人,浑身不自主的一颤,冲口惊呼出:“啊!”的一声,当下急忙停下了脚步,脸色顿变,布了恐惧,骇然望着那一全白的瘦长老人,心中不诧异道:“难道他就是数十年前傲坐黑道第一把椅,武林闻风丧胆的万盛庄主白无常向修吗?”

  他脑海一闪,忽然想到了恩师生前对他所说的一些武林轶事,不由立即又推翻了心中原有的想法,忖道:“那白无常为人冷傲已极,武功盖世,三十年前在‘天池’武林大会中,所向无敌,出尽风头,但后来因和‘九州八奇’中的老大儒侠孔达比武输了半招,结果一气之下,从此就息隐不出,武林中盛传他业已去世多年,这老人恐怕不会是他吧?”

  “喂!小孩子,你有什么事吗?要知道这里可是此地第一大的‘翠凤酒楼’啊!”这串含着鄙夷的口吻的声音,打断了仇恨的沉思,他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怀中所剩的少许碎银,心想:“管他是什什最大酒楼,吃顿饭总还不成问题。”

  当下胆子一壮,转首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伙计站在自己的身侧,正用着一种蔑视的眼神盯着他。

  仇恨见状,心中不免有气,头一扬,手指那狗眼看人低的伙计,傲然说道:“喂!跑堂的,随便给你家小爷来点什么吃的都行。”

  忽然,他觉得这样说有点不太妥当,因为他恐怕那伙计故意找他麻烦,等下一拼命上菜,到时钱万一不够,岂不是当场丢丑吗?

  仇恨虽是小孩,但却也极要面子,于是刚把话说完,又急忙在底下加上了一句;“喂…不用太多,小爷已经吃过了饭。”

  那仪计闻言眉头紧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暗骂道:“他妈的,活见鬼,哪有一顿饭吃两次的道理,又不是有钱没地方花…好啊!小子,你若是打算白吃,那你算盘可就打错了,等一下如果没钱付帐,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才怪呢!”

  但是,当他瞥友仇恨身后的那柄长剑时,不又沮丧起来,暗叹道:“唉!这小子还有宝剑可做抵押,看样子老子是剥不到他的皮了。”

  原来,仇恨经过三个多月的江湖,此时早已变成十足小叫花子的模样,破烂不堪的衣服,散的头发,除了还保有他那天生高贵的气质外,一切给人的印象就是贫穷,从那伙计不凡的眼睛中看来,难怪会对仇恨有这种吃白食的坏想法。

  这时,正值午饭时刻,酒楼早已高朋坐,伙计举目四下打量,只见那白衣老人边还有空位子,于是也不管仇恨愿意不愿意,就招呼他过去坐下,这一来倒正中仇恨的下怀。

  仇恨自从刚才在街上和老人一见之后,心中就把他当作是一座神秘的宝藏,因此才会一直跟着他,连天台山之行他也暂时放弃了。

  他偷窥了老人一眼,心想:“不管他是不是那个心黑手辣,武功绝世的魔头,我都要达到目的,不过,那却要等到时机成的时候才能办到,不然,真没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哩!”

  老人吃得很慢,似乎在想着事情,又好象在等候着人,对于同桌坐在身旁的仇恨,恍如无睹,看也不看一下,那种冷漠的样子,就好象是除了他,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存在似的,使人一望即可直觉地感到他是一个性情冷傲而孤僻的老人。

  过了一会,仇恨猛闻两声使人发僵的冷哼,忽由老人鼻中传了出来,仇恨转首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老人两道冷电般的眼神,一瞬不眨的凝注在门口不动,他那一直呆板的脸上,很快地掠过了一丝冷酷的笑意,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可怕。

  聪明绝顶的仇恨,一见之下,即知老人必有所闻,预感到这里将会有一场风雨发生,急忙也向门口望去,但是却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一时不由如坠云里雾中,正在莫名其妙的当儿。突然间,两匹急如电掣的快马,疾奔而往,滚滚尘雾中,门口并排出现了两个人,只见左边一个是头秃须长,慈眉善目,面红光,手持长寿铁杖的老叟。右边一个却是手摇大蒲扇,胖面大耳,人胖肚大,一脸多福相的老人。

  这两人虽已年近花甲,但精神却极,一举一动,轻灵异常,目中光四,毫无老年人那种龙钟之态,内行人,一望即知他们并非常人,俱是身怀绝世武技的高人。

  仇恨这一定睛打量,不由心如鹿撞,暗骇道:“看装束这不正是威镇远近的‘天南三星’中的寿星公赛南山和福星公胜东海吗?他们一向都在天南一带,怎会跑到浙东来呢?…哎呀!这莫非和老人有什么关系吗?果真如此,老人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他们的啊!”仇恨连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会替身旁这位素昧平生的老人担起心来。

  原来,这两个老人的来历,竟被仇恨猜个正中,竟是饮誊武林的“天南三星”中,以“蟠龙杖法”驰名九州的寿星公赛南山,和以“大蒲神扇”冠绝天下的福星公胜东海,还有一位尚未出现的就是以“玉如意”当兵器,威名四播的禄星公富三江。

  他们等人俱呈正义感,颇为武林同道所敬仰,早年三人各据天南,互不相识,后因彼此慕名,始才八拜结为异姓兄弟,并曾独创一“三星伴月阵”数十年来,武林高手败在此阵,不知凡几,厉害无比,被列为当今天下七大名阵之一,与少林寺“一0八罗汉阵”、武当派“六子连房阵”、百毒门“天漫地百毒阵”、华山“九阵”、昆仑派“北斗七星阵”和九州八奇所练“混元一气阵”并驾齐驱,同负盛名。

  且说,这时寿福双星赛南山与胜东海二人,一边在门口拂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运目向楼内打量,当他们看到仇恨身旁的那位白衣老人时,忽然一起惊讶道“咦!那不是向修向兄吗?”

  仇恨一听,浑身不由一颤,心中又骇道:“这老人果然竟是白无常向修,真是想不到…”

  此刻,那胖面大耳,衣敞肚的福星公胜东海急摇一阵手中的大蒲扇,佯装诚恐迪惶道:“哎呀!咱们兄弟可真是瞎了眼啦!在门外看到那匹‘退风奔月神驴’,居然会没想到向兄在此,还在暗地里打这驴子的主意呢!真是该死,老大,赶快过去拜见请罪吧!别惹得向兄发脾气结咱们一抓,到那时可就不好办了。”

  他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寿星公赛南山所言,但说话的声音却远达白无常向修那边。

  仇恨毫不费力的就听入耳中,他不知他们的关系,当然听不出福星公话内的含意对白无常有绝大的讽刺,因此心中不又想道:“这白无常向修果然不同凡响,竟连蜚声八方的‘天南三星’,都要惮他几分…”

  这时,寿福双星早已箭步上前,躬身弯,样子倒是虔诚的,笑道:“向兄,别来无恙,可还认得昔日旧友吗?三十年未见,向兄更加丰神秀逸了,想来‘白骨神功’必已练臻化境了吧!”

  白无常向修闻言并不起身还礼,冷哼一声,傲然说道:“想不到昔年名重一时的‘天南三星’,现在居然变成‘天南三丑’了!哈哈!哈哈…两位难道不以如此装作太过麻吗?哼!还有一位跑哪里去了?大概不是去找娘家吧!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和你们一道鬼鬼祟祟地跟踪我,怎么一下子今天又不见了呢?我想总不会是为了以前那件事而不好意思见我吧?其实,那倒用不着的,再怎样咱们到底还是老朋友的啊!哈哈…”他嘴中虽然在说着话,但嘴却不启动,而是用鼻音把字一个一个地哼出来的,声音尖锐刺耳,难听极了,好象是夜乌泣啼,尤其是最后几声皮笑不笑的哈哈声音,使人听来更不由骨悚然。

  仇恨正是第一次听他说话,闻言浑身极不舒服,大有血的感觉,而且白无常向修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竟然一口气哼出这么多的话,使得仇恨身上所起的皮疙瘩,一直等他说完了话才始消去掉。

  这时,福寿双星被损得脸红脖子,显然的,他们数月来的跟踪,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没想到却早已被白无常向修所发觉了。

  也许是事情被拆穿而下不了台,也许是向修讲话太难听了一点,总之,福星公胜东海闻言之后,不由然大怒,面怒容地仇视着白无常,看这时的情形,大有弩张矢上之势。

  寿星公赛南山比较老谋深算,见状急忙向他丢了个眼色,然后避重就轻,不谈跟踪之事,哈哈大笑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别要说是像我们这些微怀萤火薄技的。‘天南三星’,就是像你向兄这位名震遐迩的武林罕有高人,又何尝总是有战必捷呢?我们老三虽尝饮‘一尺’之恨,臣服于你,但向兄你乃罗万象之辈,岂不闻士隔三,刮目相看之名言吗!何况此事已过三数十年,今年再见,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呢!”

  一语方毕福星公胜东海忽然开口接道:“向兄,这位小友想来必是令高足了?”说罢,侧身举掌,佯装毅然状,左手疾朝仇恨右肩拍下,这一掌,他实在是别有用心,并非蓄意要把仇恨伤在掌下。

  原来,凡是武林中人,俱知白无常向修素来冷傲孤僻之行径,只要和他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存在,就是妇孺残弱,眼巴巴的,活生生地死在他眼前,他也坐视不救,绝不会伸手援救的,任你自生自灭。而且数十年如一,永远如此,从夫破例过。刚才是福星公胜东海眼见有个象叫花子模样的小孩,居然坐在家财万贯,富堪敌国的黑道第一高手的身边,他不知他们有何渊源,试想怎会不惊讶呢?

  为了解除心中的疑团,于是福星公掌上只用了半成内力,而且还是含蓄待发,因为他乃正道前辈高人,自然不能不顾虑到自己的身份与名誉,心想:“如果这后生不是白无常的徒弟,当然白无常不会为他伸手援救的,那他岂不是冤枉地伤在自己的掌下?”

  但是仇恨他当然不知他心中有这么多的思想,这时忽见他举掌拍来,不由大吃一惊,暗骇道:“我就是再练上几十年,也敌不过他这一掌。”

  心念及此,不由气提丹田,刚想纵身躲避,忽地脑海一闪,另一种相反的念头,油然升起,立时意志顿变,意身硬接他一掌做为睹注,心想“我倒要看着他到底会不会见死不救?”

  于是,仇恨仍然端坐不动,对于福星公胜东海面拍来之掌恍如无睹,毫不理会,但却运功行气,力凝肩头,说来这也是他聪明之处,因为假若白无常不伸援手,这样一来,他也可以受伤较轻,不致毙命。

  且说,福星公胜东海功力高卓,虽然掌上仅用了半成内力而已,但仍然是不同凡响,掌下如风,刹那间,左掌已临仇恨的肩头。

  这时,仇恨斜眼一看,白无常向修还是无关痛地坐着,似乎没有为他出手的迹象,不由吓得汗夹背,想躲也无法躲了。

  眼看他即将伤亡之际,忽然,白无常向修全身一颤,接着心中下了个很大的决定只见他右臂一伸其快逾电倏地抓向对面桌前站着的寿星公赛南山部而去。

  这一招舍近求远,不攻福星公胜东海,反攻寿星公赛南山,实在大出众人意外。

  寿星公赛南山做梦都未曾想到白无常向修竟会突然向自己下手,变起仓猝,不大吃一惊。

  他素知白无常向修不但双手十指含有百毒,而且体内气血亦因练臻“白骨神功”之故,而附有随心收发的万年寒冰毒,只要被他稍微抓伤一点皮肤,或是略中他一掌,立即当场暴毙,无药可救,歹毒无比。

  当下,他怎敢怠慢,急忙撤身倒退数步,虽已避开此招但却也吓得冷汗一身。

  再说,那边的福星公胜东海忽见白无常伸掌出招,不由心想道:“看样子,这小叫花子一定是白无常向修的徒弟无异了。”

  他可未曾想到白无常向修竟会打破数十年的惯例,为自己没有关系的人出头。

  且说,福星公胜东海心念至此,疑团已去,他索高傲,又是武林前辈高人,自己不会向一个后生晚辈下毒手的了。

  当下刚想撤招收势,忽然,白无常向修转首朝他讥讽道:“胜兄,你不只几十岁吧!难道那张老脸皮真的不要了吗?”

  声音未了,未等福星公胜东海收招,业已施展出武林各道畏之如虎,言及变的盖世绝技“白骨神功掌”左臂骨骼“格格”下阵暴响声中,居然伸长半尺之多“刷”的一声,奇迹出现。

  只见,白无常向修的那条手臂,软若无骨,好象在肩,肘、腕、指等处了节一样,竟然能够随心所,任意回转,竟不受关节所限。

  这时,白无常向修整个右臂早已倒扭过来,五指俱张,雪白的指甲,如剑如戟,呼啸声响,挟着一股刺骨冰心的寒风,似扫似抓,猛向福星公胜东海的左腕疾袭而去。

  福星公胜东海虽知“白骨神功”厉害无比,但却没料到居然会有这等神鬼莫测的功用,见状心头一震,急忙施展“移形换影”的绝世轻功,双脚微滑,身躯一闪,业已斜身避开了。

  他避招不忘攻敌,百忙中,右手一施,立展“大蒲无故扇法”一招“断金切玉”蒲扇端尖锐,当作剑用,斜挡白无常袭来之右手腕。

  白无常向修见状竞不理会,既不撤招,亦不避躲,仅仅冷哼一声,接着嘴角上浮现出一层奇异的笑容,姿态真是倔傲至极,似乎根本就末把大名鼎鼎的福星公胜东海看在眼内一般似的。

  这一来,不由气得福星公胜东海怒吼一声,扇出半途,忽然又行功运气,右臂再加上几成内力,招式赛电,挟着一股风啸,转眼巳碰到白无常向修右手之衣袖。

  就在这时,猛闻白无常向修哈哈一声大笑,右臂犹如弱柳遇风,格的又是一声,竟然着蒲扇旋转开去,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福星公胜东海挟怒的一招。然后,探臂出手,势如电闪,绝快难言,一招“困龙五指”愤然抓向他的喉头要害而去。

  福星公胜东海久逢大敌,经验丰富,刚才一见招式走空、即知不妙、急忙把大肚子一,上半截身子应势向后倒仰,心想:“纵使你‘白骨神功’奥妙无穷,但手臂总不致于能任意无限制地伸长吧!”

  他心念未了,哪知白无常向修一声冷笑中,耳畔但闻一声轻响,白无常向修右手倏地居然又伸长数寸之多,如影附形般的五指电掣而来。

  白无常向修关节三次暴响声中,总共伸长有近尺之多,若非亲目所见,实在叫人不敢相信,这时福星公胜东海眼前只觉一花,白无常向修雪白的指甲己临喉头,不由吓得他亡魂离体,当下不再迟疑,立即施出“铁板桥”的功夫,气沉双足,用力一顿,身体犹如弓之矢,猛的向后倒窜而去。

  接着但闻“嘶”的一声,形如破帛裂绢,福星公胜东海虽避过了白无常向修致命一抓,但襟却已被撕下了一大段,连他肥胖白膛也了出来,面有余惧,怔怔地呆站在一旁。

  仇恨在一旁看得又惊又喜,对于白无常向修的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暗忖道:“如果他真能传我几手绝学该多好!看来他心目中已有我的存在,这个大约不难办到…”

  这时,寿星公赛南山见拜弟业已险,不由长嘘了一口气,转首朝福星公胜东海说道:“老二,向兄武功出神入化,非我等可比,看来老三以前败在他手下,并不太冤呢!”

  “我说二位,咱们可都是明眼人,眼睛里是掉不进沙子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苦拖泥带水,装着女儿家姿态呢?”

  福星公胜东海这时心神已定,闻言一摇手中蒲扇,上前几步,哈哈笑道:“好!就凭向兄这几句话,我们兄弟就没白跑,嗯…听说向兄身怀福寿禄三尊玉星,这正好应上我们兄弟的绰号,因此…”

  白无常中修未等他把话说完,已尽知他的心意,那张白惨惨的脸,霍然变了颜色,白发也无风飘起来,似乎心情很是激动,半晌过后,鼻子里冷哼一声,才接道:“你们兄弟不远千里追踪而来,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停了停,忽然仰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隐隐可听出他是异常的愤怒。

  笑声戛然而止,白无常向修仍是冷冷地说道:“不错,福寿禄三尊玉星就在我这里!”说罢,从怀中取了出来。

  这时,众人但眼前一亮,只见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五寸多高的三尊玉星,俱是用羊脂白玉雕成,鬼斧神工,须面发衣,活,通体莹润透澈,光彩夺目,绝无丝毫瑶疵,真是连城之宝。

  寿福双星,见多识广,但有生以来却还没见过这等贵重东西,心中暗道:“果是稀世之宝,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但愿此行不是徒劳…”两人不约而同地上前一步。

  白无常向修见状,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伸手又把三尊玉星收入怀内,徐徐说道:“这玉三星本是我二弟之遗物,后来不知怎会落北京皇宫中,数月前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冒着九死一生之险,方才又把它们取了回来。”停了一停,双目寒光电闪,扫了他们一眼,又接道:“这物极为不祥,早年我二弟得手未三月,就莫名其妙地死去,如果你们不怕这物不祥,倒不妨…哈哈…哈哈…反正大家都不是用什么正大光明手段得来的,哈哈!哈哈…”福寿双星,老经如故,闻言怎会听不出他话内含意,虽知他武功高绝,但自恃“三星伴月阵”功用无敌,自然不愿徒劳往返。

  当下,寿星公赛南山略一沉,然后,伸手抓过桌上酒壶,平举当,暗中凝神运力“嗤”的一声,只见壶口泉般地出一条白线来,隔着半丈多远,忽然桌上两只酒怀倾倒而去。

  仇恨一看,不由大惊,心知这是以体内真力硬壶中之酒成线的绝世功力,暗骇道:“看来寿星公赛南山要比福星公胜东海的本领还要高出许多,这种功力若非经几十年的苦练,怎能到达这等超凡人圣的地步,这‘天南三星’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桌上两只酒坏业已倾了酒,寿星公赛南山举起一怀,说道:“来!向兄,小弟借酒献佛,代表我们兄弟敬你一怀。”

  白无常向修闻言冷笑一声,也不站起身来,徐徐地举起酒杯去,嘴中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哈哈,哈哈!赛兄的酒,可不太好喝啊!”仇恨聪明万分,闻言即知道里面大有文章,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两人酒杯在空中一触,非但末闻有响声,而且居然黏在一起,竟不分开。

  仇恨知道他们是在暗较内功,不由紧张万分,心想:“刚才白无常向修是仗着他诡异绝伦的武功,适才能够稍占上风,但现在却不同了,彼此是凭真功夫硬较内力,不知他是否还能胜利…”

  他思念未了之际,胜负已分,只见白无常向修面色如故,还是安若泰山地端坐着,竟已施展“白骨神功”把杯中之酒冻结成冰来。

  再看寿星公赛南山却是头汗珠,渐渐有点不胜负荷的样子,脚下石砖,不时的“吱吱”作响,本来他以内家真力所煮沸的酒,此刻竟已恢复原来的样子,水平无泡,而且慢慢地冷了起来,看情形不久就会被白无常向修所施展的“白合神功”传浸过去而冻结成冰。

  又过了一会,忽然寿星公赛南山怀中之沼又沸腾了起来,似乎刚才并未出全力,而此刻才是。

  白无常向修身体颤抖了一会,徐徐地闭上眼睛,看样子是正在凝聚全部真力抵抗着呢!

  仇恨旁观者明,定睛一瞧,原来福星公胜东海竞站在寿星公赛南山的身后,左手手掌按着他背后的“命门”正施展“借物传力”的绝技,把自己体内真力源源不断的传入结寿星公赛南山,这样一来,无异是福寿双星两人合力与白无常向修相较内家真力。

  仇恨本对白无常向修好感非常,何况刚才他还为自己破例伸出援手,于是见状大为不平,眼珠一转,忽生诡计,双于掩嘴,装着要打嚏的样子“哈啾”一声,右手肘很自然地撞向福星公胜东海肋下的“麻

  福星公胜东海似乎没料到仇恨会有这一手,等到他发觉时,已经太晚了,只觉全身一麻,功力顿失。

  这当儿,但闻“啪”的一声响,酒怀合而复分,寿星公赛南山脸色苍白,身体连晃了几晃,才站稳了下来,然后引颈把酒喝完,勉强笑道:“向兄功力果然不凡,我等甘拜下风。如果向兄有意思的话,咱们明晚黄山赤云峰关帝古庙前见,届时我们兄弟再以‘三星伴月阵’向向兄讨教讨教,如何?”

  白无常向修闻言看了仇恨一眼,没答话,但却一口把酒喝光。

  仇恨绝顶聪明,见状即知是白无常向修叫自己替他回话,心中虽然感到很奇怪,不过嘴上仍替他答应了下来,说声:“好!”由于刚才白无常向修出手为仇恨解了一掌之危,所以大家都认为仇恨是他的徒弟,寿福双星闻言说道:“那么我们就到时再见啦!”说罢,转身离开。

  白无常向修一直等他们走出了大门,这才长长地嘘了口气,直身站起来,只见他所坐的椅子,业已粉碎,木屑散了一地。

  这时仇恨才恍然大悟,暗道:“原来他刚才是怕因为开口说话而散了功力,这才叫自己答话!”转首一看,桌前地面上,赫然现出四个深浅不一的足印,前面两个较深,陷入约有半寸左右,后面的较浅,只能隐隐约约的发现。

  仇恨凛然朝白无常向修看了一眼,心中不暗骇道:“好厉害!鼎鼎大名的‘天南三星’,居然合两人之力,都未能稍胜于他。”

  此刻,白无常向修早已换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盼四顾,月见楼中食客已无一人,老板伙计十余人都站得远远的直发抖,脸带骇,眼中出哀求的光芒看着他。

  白无常向修虽然生怪僻,但也略通人情,心知这必是因刚才比武之事,而把食客全吓跑了,心中感到很过意不去,从怀中取出一锭花白银子,手一扬“啪”的一声,银子已深深地嵌在柜台的大柱内,说道:“这个算是赔偿你们今天的损失。”说罢,又自倾酒而饮了起来,对谁都不理会。

  片刻,白无常向修转首仔细地打量了仇恨一会,才又开口冷冷问道:“小子,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刚才会伸手助你呢?”

  “小子”这两个字,听来虽很刺耳,但仇恨对这并未苛求,闻言很恭敬地回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深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罢了。”

  白无常向修闻言,那张死板板的脸上,忽然出一丝纯粹的笑容,但在仇恨没有发觉前,却很快的又收敛起来,心想:“这孩子倒是怪有趣的,居然拿自己的伤亡与自信心来打睹啊!”于是,他又开口问道:“喂!你大约已知道我是谁了,但你知不知道我这一生的行径呢?”

  仇恨,点点头,看着他说道:“这些我全知道,不过…不过我却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破例帮助我?”

  白无常向修“嘿”了一声,暗地里皱着眉头,他感觉到他是输了,而仇恨却是胜了。

  他无语好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在紧要关头时,忽然为仇恨出手。于是他低头深思了片刻,才又问道:“小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仇恨眉宇微动了一下,这是他第二次听到小子的称呼,而且白无常向修那老气横秋的语调中,还带着他不愿意听到的命令口吻。

  他闻言有点不太高兴,但是为了要从白无常向修身上学到点武功起见,他终于忍耐了下来,说道:“我叫仇恨。”停了停,又看了白无常向修一眼,然后把头偏过去,望着门外高傲地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叫我小子,从来就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不过,你刚才不知我名字,所以我原谅你。”

  白无常向修听了他这怨毒的名字之后,饶他是身居黑道魁首,杀人无数,也不由为之不寒而栗,暗道:“这孩子一定怀有什么深仇大恨。”

  他情真个是乖僻万分,闻言不但不以为件,反而心中对仇恨更加喜欢起来,暗赞道:“但凭他这魄气,将来不难成为天下奇人。”

  当下点头说道:“好!我以后绝不再叫你小子,嗯…我说恨儿,你知不知道由于我刚才伸手解你一掌之危,今后武林中一定会传出去说你是我的徒弟?”

  仇恨闻言没说话,仅只点点头,他明白白无常向修话中的暗示,不过他心想:“单凭由你传授给我的武功,我还是无能报仇,恩师曾说过我的仇人,当今天下无一人能敌,只有收取各家之长,方才还有希望报仇。”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恩师不肯把他一身绝世功夫传授给他,仅只教他武当师门的武功,每次相求,师父总说,等你知道血海仇人是谁时,你就己得到我的衣钵,也可以去报仇了。但是如今自己的身世虽尽在剑中,无奈却拔不出来。

  白无常向修见状,会错了意,以为他已有师父,不便再拜在自己门下,因此又开口问道:“对了,我看你两眼有神,又是佩着长剑,一定也练过武功,不知道你师父是谁啊?”

  仇恨闻言想起了浩浩师恩,不由目中泪光隐现,但却始终未曾夺眶下,声音有些哽泣:“我师父早巳…早巳离开了这个世界,我们还是不谈这个吧!”

  白无常向修很表同情地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既然事情业已过去,恨儿,你就不必太过悲伤了。”停了停,又道:“不过,你这样落江湖上,也不是终久的办法,你可有什么打算吗?如果没有,等我明晚把事情了结之后,和我一道走好了。”

  仇恨闻言很感激,也知道他话中之意;是要收他为徒,于是犹豫了一会,然后说道:“我非常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却有难言之隐,实在无法拜你为师,不过我却希望你能够传授我一点武功…”

  白无常向修闻言一怔,片刻才怒道:“好啊!我向修哪一点不配做你这小子的师父,要知道这正是你的福气,别人就是想拜在我门下,我还不答应呢!你说,你说!我哪一点不配?小子,你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难道谁还希罕你不成!你赶快给我滚!”

  仇恨天生傲骨,见他出言不逊,感觉自尊心受到损害,不管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魔头,亦针锋相对道:“笑话!难道谁又希罕你不成?走就走!”说罢,拂袖而起,转身离去。

  白无常向修纵横武林数十年,一直是颐指气使,何曾遭到如此难堪,一时不由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颤声说道:“好小子,竟敢出言顶撞老夫,想是你嫌活得命长!”举起枯瘦的右掌,骨骼一阵轻响,想要施展歹毒无比的“白骨神功”把他毙死掌下。

  仇恨闻言一声不响,背着他对门站着,白无常向修见他似乎未把生死看在眼内,不由心又软了下来,始终下不了毒手,连他自己都有点奇怪。暗忖道:“我向修自从懂事以来,从未有过象今天一样的犹豫硬不下心肠来,想来这孩子必是和我特别有缘的关系。”

  他望着仇恨的背影,叹了口气,手掌又徐徐地放了下来,冷声说道:“你去吧!下次再碰到我的时候,也就是你小命呜呼的时候。”

  仇恨连头也不回,从从容容的离开,但是心中却多了个死结:“为什么这位冷傲怪僻、被武林称为第一魔头的老人,会一直如此好的对待我?”

  事实上,白无常向修等他走后,也在想着这个连他自己都想不通的问题,同时也怀疑他刚才自己所说的话,是否下次再见到仇恨时,他真的会忍心向他下毒手?

  白无常向修站起来想要离开,当他刚走到门口,忽然面走来一人,脚步踉跄,正和他撞了个怀。

  白无常向修心细如发,见状恐遭暗算,急忙右手骈指如戟,力聚指尖,疾奔那人左肋而去,指端触处,只觉对方软无力,不似怀有武功之人,再低头一看,只见那人眉短鼻小,嘴大身长,年约四旬左右,双目无光昏黯,嘴中酒气冲天,心知是个酒鬼,也未在意,当下收敛起含蓄待发的内家真力,闪身走开。

  这时,门外那“追风奔月神驴”眼见主人走来,很亲热地把头贴在白无常向修的前擦摸着。

  白无常向修只觉驴嘴中吐出来的热气,毫无阻碍的直透部,这一下启动他的灵感,脑海一闪,不由暗道:“不好!”下意识地伸手向怀中一摸,果然不出所料,本来放在杯中的三尊玉星,早已不翼而飞。

  当下,他取出独门兵器,只见竟是一柄尺余长的翡翠长尺“量天尺”上面写着八个刺目寒心的小字:“无常一到,万事全休。”咬牙切齿,恨声道:“好个九指神偷,想不到老夫竟被你骗过了。”说罢,纵身又回到酒楼内,只见刚才和他在门口相接的酒鬼早巳不见,心知问老板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由暗骂道:“小子,你敢惹你大爷,此生你就休想安逸地活下去,等老于今夜把事办完,天南地北,海角天涯,也要把你刀碎百断,才甘心罢休…”跨上驴背,铃声、蹄声又再响起,不过这次声音却急如警钟。转眼之间,声音再也闻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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