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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这是个网络(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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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些,教授。考虑到刚才提到的那架飞机被政府列为‘四○’——顺便说一句,这个细节我在致检察长的信中也提到了——我觉得挣这一万块完全理所应当。”

  “你这个混蛋醉鬼——”

  “你又错了,伦道夫,”法官打断了他“嗜酒如命,那是当然,但我很少喝醉。我停留在清醒的边缘。酒是让我活下去的理由之一。瞧,我在自己的认知范围里总能找到乐趣——说实话,这可多亏了像你这样的人。”

  “快给我滚出去。”教授恶狠狠地说。

  “你难道都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纵容一下我这个可怕的坏习惯?…天哪,那边起码放着六七瓶原封不动的酒呢。”

  “拿一瓶,走人。”

  “谢谢你,我看我是得拿。”老法官走到墙边的樱桃木桌前,桌上的两个银盘里摆着好几种威士忌,还有一瓶白兰地。“让我来瞧瞧,”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几条白布餐巾包住两瓶酒,然后又包了一瓶“我如果把这些东西紧紧夹在胳膊底下,别人还以为我是拿了一堆衣服去送洗呢。”

  “你能不能快一点?!”

  “你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门?要是我拨把手的时候把一瓶酒掉在地上,那我可得懊悔死了。酒瓶子要是摔碎了,对你的形象也没什么好处。据我所知,你好像从来都不喝酒吧?”

  “滚出去!”盖茨给老头开了门,厉声说。

  “谢谢你,伦道夫,”法官迈进走廊,转过身说“别忘了早晨波士顿第五银行的那张支票。一万五。”

  “一万五…?”

  “我向你保证,如果给检察长知道——即便他只知道你跟我打过交道,你能想像他会怎么说吗?再见了,律师。”

  伦道夫·盖茨砰地摔上门奔进卧室,来到边的电话机前。卧室里稍小的封闭空间让他觉得宽心,因为身处其间的他不至于暴在别人的审视之下;在大一些的场所,这种审视的目光总是在所难免——卧室的空间更隐秘,更私人,也不太容易被侵入。必须要打的这个电话让他紧张得要命,连活动板上如何拨打海外长途的说明都看不懂了。情急之下,他拨通了接线员。

  “我想往巴黎打个长途。”他说道。6

  长沙发前的咖啡桌上铺了电脑打印件,伯恩仔细研究着从中得出的结果,疲劳的双眼熬得直发痛。他弓着坐在那儿,已经分析了将近四个小时。他一心只想着五月花酒店里通向“胡狼”的那个关联,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的“上线”这时候该来找他了。

  第一组材料他暂且搁到了一边,那里头全是外国人,分别来自英国、意大利、瑞典、西德、日本和韩国。每个人都曾受到广泛的调查,以确保他们的证件真实有效,而他们入境的商业或个人理由也能被充分证实。国务院和中央情报局做了不少准备工作,每个外国人在职业与个人方面至少有五个担保者,都是信誉良好的个人或公司;所有人都与华盛顿地区的这类个人和公司保持着长期联系;没有任何人因作出虚假或值得怀疑的陈述而被记录在案。如果“胡狼”的人在他们中间——这很有可能——伯恩还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对名单进行提炼,仅凭面前的这叠打印稿还远远不够。也许这一组人还有必要重新研究,但这会儿他必须往下看。时间太少了!

  在剩下的大约五百名美国住客之中,二百一十二人在一个或几个情报部门的资料库中有记录,大部分都是因为他们和政府有生意往来。但是,七十八人的原始文件上有不良评价。其中三十一人的问题与国内收入署有关,这意味着他们有销毁或伪造经济记录的嫌疑,而且(或许是)在瑞士或开曼岛拥有银行账户,以逃避税收。这些无名小卒根本就微不足道,只不过是一帮富有却不太聪明的窃贼;再者说,这样的“信使”在卡洛斯眼中,就像是避之惟恐不及的麻风病人。

  这样还剩下四十七个可能。这些男人和女人(其中十一对看来是夫)在欧洲有广泛的关系,主要是和一些科技公司,以及相关的核工业与航天工业。他们都处于情报部门的密切关注之下,因为他们可能向东欧集团的掮客出售过机密信息,也就等于是卖给了莫斯科。在这四十七名可能对象之中,有十二个人最近去过苏联——这一打人都可以勾掉。对国家安全委员会(亦称克格)来说“胡狼”比教皇还要讨厌。伊里奇·拉米雷斯·桑切斯,也就是后来的杀手卡洛斯,曾经在苏联诺夫哥罗德的美国基地受训。在那个地方,街道旁遍布着美国的加油站、杂货店、时装店和汉堡王快餐厅,每个人说的都是口音各异的美式或英式英语——止用俄语——只有通过美国基地的培训科目,才能够参加下一阶段的渗透者训练。“胡狼”确实通过了培训,但克格后来发现,这位委内瑞拉革命青年碰到任何不合意的事都只有一种解决办法:用暴力手段将其消灭。这种做法,连手段残忍的格别乌即“国家政治保卫总局”克格的前身。克格最早的前身是成立于1917年的“全俄肃反委员会”(契卡)。该组织几经更名之后,于1954年最后定名为“国家安全委员会”其首字母缩写为KGB,即克格。的继任者们都无法接受。桑切斯被驱逐出境“胡狼”卡洛斯随之诞生。去过苏联的十二个人不用再考虑了,那个杀手不可能跟他们联系,因为苏联情报部门的所有分支机构仍然在奉行一条命令:一旦追踪到卡洛斯,就毙掉他。诺夫哥罗德的秘密,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

  这样一来,可能的对象被缩小到了三十五人,酒店登记表显示其中有九对夫妇、四个单身女人,还有十三个单身男人。从数据库中打印出的原始文件,详细描述了导致每一个人得到不良评价的事实与猜测。实际上,文件中的猜测远远多于事实,而且猜测的依据往往是仇家或竞争对手带着敌意的评论。不过,这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要仔细研究,哪怕有许多家伙很令人厌恶;因为这些信息中可能含有一个字、一个词、一个地点,或者是一个举动,而那就是通向卡洛斯的关联。

  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分散了伯恩的注意力。听到这刺耳、扰人的响声,他眨了眨眼,仿佛是要确定声音来自何处。随即,他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奔向桌子,在铃响第三声时拿起了电话。

  “喂?”

  “我是亚历山大。我在楼下呢,从街上打过来的。”

  “你上来吗?”

  “我可不会从那个大堂上来。我跟今天下午临时雇来的一个门卫说好了,从酒店工作人员的入口走。”

  “你要把所有的垒都守住,对吧?”

  “我想守的垒多着呢,这几个还远远不够,”亚历山大·康克林答道“这可不是平时打球。过几分钟见。我只敲一声。”

  挂上电话,伯恩坐回长沙发和打印件跟前,取出三份引起他注意的材料。这并不是说材料中有任何让人联想到“胡狼”的东西,因为它们根本引不起这种联想;相反,他关注的倒是一些看似随意的数据,它们或许能将这三个表面上毫不相干的人联系在一起。从这三个美国人的护照来看,八个月以前他们都曾飞抵费城国际机场,期相隔不到六天。二女一男,两个女的分别从马拉喀什Marrakech,摩洛哥历史古城,也是该国的第三大城市。和里斯本飞来,男的则来自西柏林。一个女的是室内设计师,去那座摩洛哥古城是要搜集素材;另一个女的是大通银行国外部的经理;男的是麦克唐纳道格拉斯公司的航空工程师,暂时借调给空军服务。这三个人显然差异极大,从事的职业也截然不同,他们怎么会在相差不到一周的时间内来到同一座城市?是巧合吗?完全有这个可能;但美国境内有那么多国际机场——纽约、芝加哥、洛杉矶、迈阿密这几处机场的旅客最多——这样的巧合似乎不太可能发生在费城国际机场。还有一件更为奇怪、也更不可能的事:八个月之后,同样的三个人又在同一时间,住在华盛顿的同一家酒店。伯恩心想,不知道亚历山大听到这个情况会怎么说。

  “我正在调这三个人的档案。”亚历山大·康克林一股坐进长沙发和打印件对面的那把扶手椅。

  “你已经知道了?”

  “这不难分析。当然,用电脑来搜索就更容易了。”

  “你就不能在材料里头夹张纸条?我从八点起就一直在玩命地看这些东西。”

  “我起初没发现它——他们——到了九点钟之后才看出来。而且我不想从弗吉尼亚给你打电话。”

  “又出现了别的情况,是不是?”伯恩坐到沙发上,又一次急切地倾过了身子。

  “没错,而且还糟得要命。”

  “梅杜莎?”

  “比我想的还要糟。更糟的是,我竟然没想到它会这么糟。”

  “你这话好拗口。”

  “不是拗口,是挠心,”退休情报官反驳说“我该从哪儿说起?…五角大楼采办部门?联邦贸易委员会?咱们在伦敦的大使?还是北约的总司令?”

  “我的天…!”

  “哦,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参谋长联席会议的主席怎么样?”

  “天哪,这是个什么组织啊?五大臣原指英王查理二世统治时期由五名大臣组成的小集团,后多用来表示政界上层中的阴谋组织。么?”

  “这名字太学究了,大学者博士。你得往共谋那方面想;深藏不、掩人耳目的共谋,经过这么多年以后这种关系仍未断绝,仍在继续进行。他们身在高层,而且彼此保持着联络。为什么?”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目标?”

  “我刚才说的就是这个。应该说是我提出的问题。”

  “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想想他们的动机;这一点我刚才也说到了。动机可能很简单,只是为了掩盖过去的罪恶。这不正是我们想要寻找的东西吗?一帮子前梅杜莎成员,一想到自己的过去要被大白于天下,就会跑进山里躲起来。”

  “那么,就是出于这个动机。”

  “不对,不是的。我告诉你,这可是圣人亚历山大的直觉在寻找合适的词句。他们的反应太直接、太烈了,那种惊惶仿佛是因为眼下的事,而不是二十年前。”

  “你把我搞糊涂了。”

  “我自己也糊涂了。有些事和我们预想的不一样,我他妈的可再也不想出错了。但这并不是错误。今天早上你说这可能是个网络,我还觉得你的想法太荒唐。我认为,我们也许能找出那么几个高层人物,他们不想被自己二十年前所做的事闹得身败名裂,或者真的是不愿意让政府因此陷入窘境;我们可以利用他们,迫使他们出于群体的畏惧心理,照着我们的吩咐去行事,去说话。但这个情况不一样。它与现在有关,而且我不明白是为什么。这不仅仅是畏惧,而是恐慌;他们都要被吓疯了…我们误打误撞地发现了一些事情,伯恩先生。照你那位阔朋友卡克特斯爱说的老式滑稽表演语言,‘一句话,这事儿太大,咱俩估计都扛不下。’”

  “在我看来,什么事都大不过‘胡狼’!我才不管呢。其他的事都见鬼去吧。”

  “我站在你这一边,而且会一直坚持到底。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我们之间向来都是毫无保留,大卫,除了那一段短暂而极其糟糕的曲。”

  “近来我更喜欢别人叫我杰森。”

  “是,我知道,”康克林打断了他“我不喜欢你这个样子,但我能理解。”

  “真的?”

  “真的,”康克林点点头闭上双眼,轻声说道“要是能改变这种状态,我什么都愿意干,可我改变不了。”

  “那就听我说。用你那蛇一般狡猾的脑袋——顺便说一句,这是卡克特斯的形容——编造出一个你所能想到的最严峻的事态,再把那帮混球到另一个墙角里;他们除非一字不差地遵从你的指示,否则就不可能毫发无损地身。你得命令他们闭上嘴巴,等你打电话来吩咐他们该和谁联系、该说些什么。”

  亚历山大·康克林打量着他这位曾深受创伤的朋友,心里充了歉疚和担忧。“有一个事态可能很合适,我觉得找不到比它更好的了,”康克林轻声说“我决不会再出错,不能在这个方面出错。我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伯恩合上双手,恼怒地起手掌来,显得有些气。他盯着散放在面前的打印件,皱起眉,拧着脸,下颌的肌直跳。才过了几秒钟,他好像又突然间变得消极了。伯恩在沙发上往后一靠,像康克林那样轻声说“好吧,你会得到所需的情况。用不了多久。”

  “怎么啊?”

  “我去。我去给你搞情况。我得知道他们的姓名、住址、程、保安措施、最爱去的饭店、不良的习惯——如果他们有这种习惯的话。叫你的小伙子们开动起来。今晚要干活。如果有必要,就得整晚地干。”

  “你以为你能把那几个人怎么样?”康克林喊道,他虚弱的身体在扶手椅上猛地向前一倾“冲到他们家里去?在吃开胃点心和主菜的间隙用麻醉针扎他们的股?”

  “后一个办法我倒是没想到,”伯恩冷冷地一笑,回答说“你的想像力可真了不起。”

  “你可是个疯子!…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这有什么关系?”伯恩温和地打断了他“我又没和你大谈东方的朝代和宫廷阴谋。你们都知道我的精神状态和记忆情况,所以你提起心理健康的话题也没什么不合适的。”伯恩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把身子往前倾,说道“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亚历山大。我的记忆也许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我头脑中由你和‘踏脚石’塑造的那一部分可都在。我在香港和澳门等地证明了这一点,而且我还会再次证明它。我必须这样。如果我不这么做,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把你知道的情况告诉我。你提到的几个人肯定就在华盛顿。五角大楼供给部还是供应部来着…”

  “采办部,”康克林纠正道“这个部门管辖的范围要广得多,也有钱得多;管事的是个将军,名叫诺曼·斯韦恩。还有安布鲁斯特,联邦贸易委员会的头儿;还有伯顿,他在——”

  “在参谋长联席会议当主席,”伯恩接上了后半句“海军上将杰克·伯顿,绰号‘猛击’,第六舰队指挥官。”

  “正是此人。以前他是中国南海上的灾难,如今成了高级军官之中的最高将领。”

  “我再说一遍,”伯恩说“让你的小伙子们开动起来。不管你需要什么,彼得·霍兰都能帮上忙。这几个人的所有情况都得查清楚。”

  “我办不到。”

  “什么?”

  “费城这三个人的档案我可以拿到,因为他们是目前五月花行动的一部分——和‘胡狼’有关。咱们那五个——眼下是五个——梅杜莎的继承人我还不能去查。”

  “我的天,为什么?你必须查啊。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要是我们俩都死了,时间又有什么意义?对玛莉和孩子们又能有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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