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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声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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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感觉异常奇特。酒麻痹了他的感官,因此他根本无从判断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只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浮在空中,并且膛上有一种灼热感。

  沃夫加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他抓着那男人的上衣口,同时连拽下了一大把。野蛮人只用一只手便轻易地举起了这个约有二百磅重的家伙。他走向门口,并用另一只手驱散着弯短剑酒馆里的人群。他讨厌这条费时费力的路线——以前他只消把不守规矩的醉汉从某扇窗子或者某面墙掷出去就完了——但艾伦-贾德佩克很快便开始限制他这么做,并告诫沃夫加他所造成的损失都将从他的报酬中扣除。

  甚至只是打破一块玻璃就会浪费沃夫加好几瓶酒,而如果连窗框都坏掉了的话,沃夫加就有整整一周都喝不到酒。

  那个男的傻傻地笑着,将目光转向沃夫加,并终于开始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认出了沃夫加,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这件事终于开始影响到他脸上的表情。“嘿!”他抱怨道,但此时他已经平飞出去,徒劳地在空中挥舞着胳膊和腿。他脸朝下落在泥泞的街道上,一动不动地趴着。很可能会有一辆马车从他身上碾过去,不过有两个好心的过路人发了慈悲,把这可怜的笨蛋拽到了臭水沟里…当然,在此之前他们也取走了他身上余下的所有硬币。

  “十五英尺。”裘西-帕杜斯估量着醉汉飞出的距离并对艾伦说。“而且只用一只手。”“我告诉过你他很壮。”艾伦装做不在意地继续擦拭着吧台。在他雇用沃夫加的这几周以来,他已经见识过许多次这样的投掷了。

  “现在半月街上的每个人都在谈论他。”裘西的语调不知怎的变得有些险恶。“这一周以来我注意到每天都有更为凶恶的人来到你这里。”艾伦当然明白他这远不能称为“微妙”的暗示所代表的意义。路斯坎的黑道上也有严格的等级次序,以避免外来的侵扰。在沃夫加的声名与俱增的同时,处于更高等级的那些人自己的声名就会处于危险之中,因此他们必然会设法修复这种损害。

  “你喜欢这个野蛮人。”裘西的语气与其说是提问还不如说是陈述。

  艾伦盯着正再度穿过人群的大个子野蛮人,顺从地点点头。其实雇用沃夫加只不过是生意上的需要,而不是因为什么友谊,并且艾伦不喜欢和打手们建立过于亲密的私人关系,因为这种人的天飘移不定,他们不是自愿地出走,就是惹怒了不该惹怒的家伙然后死在艾伦的门前,给他们的好友带来莫大的痛苦。不过在沃夫加到来之后,酒吧老板已开始放弃这个想法。在每天的下半夜,弯短剑酒馆人去楼空,只剩下在吧台边喝酒的沃夫加和准备着第二天开张的艾伦,这段时间正在变得越来越愉快。艾伦确实喜欢和沃夫加在一起,他发现一旦沃夫加喝了酒,就会掉那冷酷的面具。有许多个夜晚他们在一起聊到黎明,艾伦专心地听着沃夫加讲述关于寒冷的北地,关于冰风谷,关于他那些令酒吧老板后颈的直竖的敌人和朋友的故事。艾伦已经听过许多遍关于阿卡尔-凯梭以及碎魔晶的故事,以至于他甚至可以清楚地想象出凯恩巨锥的那场雪崩,将那名法师以及那古老而恶的遗物埋在底下的情景。

  而每当沃夫加讲完矮人古老的王国,秘银之厅的黑暗隧道以及暗黑精灵来袭的故事之后,艾伦钻入毯下面时,他总是会瑟瑟发抖,就像在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在壁炉边给他讲这种森恐怖的故事时一样。

  没错,艾伦-贾德佩克喜欢他的新雇员。这好感的程度已经比他应有的要更深,然而他却愿意继续加深它。

  “那么你应该叫他冷静下来。”裘西-帕杜斯结束道。“如果他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可能会招来盗贼莫里克还有丛林破坏者。”想到这一点,艾伦打了个冷战,他完全同意裘西的看法,尤其是担心那个丛林破坏者。他知道,相对说来盗贼莫里克要更为谨慎(也因此更为危险),他会花费几周甚至几月的时间来估计威胁的大小,然后才下手行动,但莽撞的丛林破坏者,据怀疑是曾生活在路斯坎的最鲁的人类——这是在假设他真的是个人类的前提之下,因为有许多传说指出他拥有兽人,甚至食人魔的血统——他可不会那么有耐心。

  “沃夫加。”酒保招呼道。

  大个子男人穿过拥挤的人群,站在艾伦面前。

  “你有必要把他撇出么?”艾伦问。

  “他把手放在不该放的地方了。”沃夫加心不在焉地回答。“黛丽想叫他走开。”艾伦顺着沃夫加的视线看到了房间另一头的黛丽…黛伦妮娅-柯蒂。虽然她还没有度过二十岁的生日,却已在弯短剑酒馆做了多年的侍应。她是个纤细的小东西,还不到五英尺高,并且身材十分苗条,以至于许多人都认为她有一点精灵血统——不过艾伦知道,这实际上是饮用精灵烈酒的结果。她的金发蓬不整地披散着,并且通常来说不是十分干净。她的褐色双眼早已失去了它们所应有的天真纯洁,而代之以如刀刃般锋利的眼神;而她那苍白的皮肤显示她已多年没有享受到充足的阳光并且严重营养不良,因此它现在干燥而又糙。她的步伐也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而变得如同任何一个常受扰的成年女一样小心谨慎。但是黛丽仍然有着某种魅力,能够勾起大多数顾客,尤其是醉鬼们的情,并且这种惑往往是难于抵挡的。

  “如果你要把所有掐过黛丽股的男人全部杀掉,那么在一个星期之内我就不会有顾客上门了。”艾伦冷冷地说。

  “只要把他们推出去。”沃夫加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改变脸上的表情,艾伦则继续说着。“没必要把他们扔出十万八千里。”他示意着沃夫加回到人群中去,他的话已经说完了。

  沃夫加走开了,继续穿梭于喧闹的人群中,履行着他的职责。

  还不到一小时之后,另一个口鼻着血的男人同样飞了出去。这一次沃夫加用了两只手,几乎将他扔到了街道的另一边。

  沃夫加整了整衬衫的领子,不过那条锯齿状的深深伤疤还是了出来。“它用嘴叼着我。”他森地说着,发音含糊不清。他得要喝上两瓶烈酒,才能够敢于回忆起那场与蜡融妖的战斗,那场使他成为罗丝以及厄图的阶下囚的战斗,那场给他带来多年的痛苦与折磨的战斗。“就像猫叼着一只耗子,”他轻笑了一下。“不过这只耗子也踢了猫一脚。”他的眼神飘向放置在两英尺之外的艾吉斯之牙。

  “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锤子。”裘西-帕杜斯评论道。他试探着摸向它,同时紧紧盯着沃夫加,因为他和所有人一样,一点都不想惹怒这个恐怖而危险的男人。

  但是虽然沃夫加平时对艾吉斯之牙呵护备至,然而他现在沉入了对过去的回忆之中,甚至没有看着战锤。那场与蜡融妖战斗的记忆使得他的全副心神再度回到了几年之前,使得所有将他送到那个地狱里面的事情在他眼前重放。

  “那真的很疼。”他以战抖的声音轻柔地说,同时一只手下意识地抚过那道长长的伤疤。

  艾伦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但虽然沃夫加的双眼正盯着艾伦的方向,但他却是在看向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艾伦将另一瓶酒推到他面前,但沃夫加并未注意到。他意味深长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试图在黑暗里找到一丝安慰。

  他感觉到有人轻柔地碰触着他的胳膊,他转过头看到了黛丽。她对艾伦点了点头,然后温柔地拉着沃夫加,使他站起来并随她离开。

  当夜稍晚一些,沃夫加醒了过来,此时月光从面向西方的窗子斜入房间。过了一会,他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房间,因为他的房间没有窗子。

  他看向四周,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他身边的毯,其中包裹着黛丽那柔软的躯体,在月光照耀之下她显得比平时更为美丽,她的皮肤看起来柔软而娇

  然后他记起来了。黛丽把他从吧台边带到了上——不是他的,而是她的——他记起了他们做过的事。

  沃夫加回忆起自己与凯蒂那远远不够温柔的分离,他担心地摸过去,将手放在黛丽的颈部,然后解般地叹了口气,因为她仍有脉搏。然后他把她翻了个身,仔细地审视着她赤的躯体,但并非是出于情的目的,而只是想知道她的身上有没有瘀伤,或者任何遭到他残忍待的痕迹。

  她睡得很,很安静。

  沃夫加转过身坐在边,把脚伸到地上。他试图站起来,但他那晕乎乎的头几乎使得他又坐了回去。他摇晃着保持住了平衡,然后缓缓走到窗边,注视着正在下落的月亮。

  凯蒂极可能也在看着同样的一轮明月,他想着;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确信一定是这样。过了一会,他再度回过头去看黛丽,她舒适地蜷缩在毯子里。他已经能够热烈地与她做,没有了怒火,也没有时时向他袭来的关于女魔的记忆。有那么一会,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完全自由了,感觉自己似乎应该马上冲出这屋子,冲出路斯坎,去寻找他的老朋友们。他转回头看着月亮,心里想念着凯蒂,以及被她拥抱着的美妙感觉。

  但马上他便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酒使得他可以建立起防御那些回忆的挡墙,而只有在这些墙壁后面,他才能够生活在现在而非过去。

  “回到上来吧。”黛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是一次温柔的引,并微妙地暗示着她将带给他体上的欢乐。“不用担心你的锤子。”她补充道,同时转了个身,沃夫加沿着她的视线看向对面的墙壁,艾吉斯之牙正在那里靠着。

  沃夫加长久地盯着她,为他释放情感以及保管财产的人。她坐了起来,毯子胡乱地围着她的部,并没有对她的赤身体做出掩盖。事实上,她似乎是要向他展示自己的身体,以引他回到她的上。

  沃夫加的确很想要回到她的上,但他抗拒了这惑,因为她意识到了危险,意识到烈酒已开始失去效力了。如果他在情中又回忆起了令他愤怒的事,她那纤细的脖子将会极轻易地被他扭断。

  “过一会吧。”他许诺道,开始穿起衣服。“在我们开始工作之前。”“但是你不需要离开。”“我需要。”他故作轻松地回答,但他看到她脸上闪过痛苦的表情。他马上走到离她极近的地方。

  “我需要。”他柔声重复了一次。“但是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一会就好。”他温柔地吻她的前额,然后走向门口。

  “你以为我愿意让你回来?”他身后传来刺耳的叫声,他转过身来,看到黛丽以冰冷的眼神瞪着他,并且以双臂遮住自己的部。

  沃夫加有些吃惊,但马上就意识到,在这个房间里,心中藏着恶魔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滚吧。”黛丽对他说。“也许我会把你带回来,也许我会换另一个人。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沃夫加叹了口气并摇摇头,然后心情复杂地走出了房间。

  东方出了鱼肚白,而此时沃夫加再度回到了空旷的睡眠之中,他身边倒着个空酒瓶。但他并没有看到出,因为他的房间没有窗子。

  他更喜欢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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