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 直言不讳

　　叶繁锦带着艾草和代桃从道观后门离开,坐着普通马车去丞相府。

　　后山是寂空师太的地盘,所以这后门也只能有寂空师太一个人出入,叶繁锦从这儿出去,没人能够知道,大家都以为叶繁锦还在道观之中。

　　路上,叶繁锦发现有不少往道观方向走的马车,她奇怪地说:“怎么现在大家进香都来这么早？”

　　代桃笑着说道:“您说了要在道观为百花祈福,不少夫人小姐的都想趁机来结识您,所以大家来早点,好找到别人没有的机会嘛！”

　　叶繁锦虽然出身不算最高的,尽管出身自显赫的相府,可毕竟是个庶女。她如今的身份自然是离王给宠出来的结果。别看她只是个侧妃,但离王府没有正妃,所以大家都拿她当正妃对待。

　　王爷的妃子,当然有大批的人想要来讨好。现在皇后已经失宠,那离王就有可能是将来那个位置的不二人选,如此的话,叶繁锦这位侧妃,最起码是贵妃的位置,这样一来,就太有结的必要了。

　　叶繁锦说道:“我天天在后院呆着,她们能有什么机会？”

　　“保不准哪天您呆的闷了,想去前面透个气的,这不就见到了？”代桃说。

　　透气也不去前面啊,后山的风景比前面可好多了。

　　艾草说道:“现在静悔可惨了,人一多她的工作量就大,那些官家小姐们见不到您,剩下的消遣就是参观她了！”

　　代桃最喜欢说这个,立刻跟着说道:“没错没错,这二小姐落得这个下场,真是罪有应得！”

　　叶繁锦并不可怜叶明玉,前世的种种,叶明玉今天的下场才让她觉得出了口气。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便到了丞相府。

　　叶繁锦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所以选择直通后院的西门。

　　代桃下了马车去叫门,守门的一看到代桃,立刻恭敬的就要下跪。过去丞相府里人人都能欺负的代桃则成了丫环里最有出息的那个。就连太太身连接冬梅现在都没代桃厉害。

　　冬梅虽然被奕王宠幸了,可毕竟不受宠,扔在后院自生自灭,代桃别看是丫环,但手里掌握着王妃的私产,可谓权利大的很。

　　代桃如今也跟过去的小丫环不同了,现在像个主子一样,端着架子,低声道:“侧妃娘娘低调来府,不要声张,开门就好！”这副样子跟刚才在马车里时的跳,简直是判若两人。

　　“是、是,奴才遵命！”小厮忙把门打开。

　　马车直接驶了进去,一直走到二门门口。

　　艾草扶着叶繁锦下马车,然后一路往里走,直接走到了武姨娘的院子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三小姐要出嫁,下人们都在忙,门口也没个人。叶繁锦便跟两个丫环直接进了门,院子里也没人,三个人只好直接进屋。

　　屋子里人倒是不少,武姨娘、叶明娟还有三个丫环都在,叶繁锦乍一进来,一屋子人都愣了,反应了一下,才哗啦啦的要下跪。

　　叶繁锦笑着说:“这次我来的低调,没有外人不必多礼。”

　　武姨娘等人又赶紧起身,武姨娘心中对叶繁锦有想法,但表面却没有出来,只是赶紧上来说:“不知侧妃娘娘怎么突然来了相府？外面都传您在道观里修心呢？”

　　叶繁锦笑道:“三姐姐要嫁人了,我当然得来看看,姨娘也不用那么生份,还是叫我四娘就好！三姐要嫁人了,不管在哪儿,我也得惦记着送些东西来啊！”这种平易近人,武姨娘还是很感动的,上次叶明珠回府时那高高在上,一定要她们称“王妃”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叶明娟倒是放开很多,说道:“四娘,你现在脸色真好,是不是山上的水养人？”

　　“那倒不知,清闲是真的,没有府里的繁事！”叶繁锦笑着说。

　　武姨娘心想,离王府就你一个女人,有什么事儿？多自在,哪像丞相府里,这个争那个争的。

　　叶繁锦说道:“代桃,把礼单给姨娘过目。”

　　代桃忙恭敬递上一份礼单。

　　武姨娘趁机睃了代桃一眼,发现代桃这个丫头穿的,比三娘还要好,真是大户的丫环堪比别家小姐啊！

　　叶繁锦就代桃跟艾草两个可心丫环,这好东西还不紧着给她们送？

　　武姨娘一看这礼单,不由吓了一跳,不只黄金布匹,居然还有铺面,她吓的赶紧说:“四娘,这可不…”

　　叶繁锦笑着打断武姨娘的话,说道:“姨娘,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与三姐虽然感情算不得最好,可也比别的姐妹亲厚。这些东西也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就暂时不要跟母亲提了,到时候三姐出嫁时,把礼单临时充上,东西我自会命人跟在嫁妆队的最后面！”

　　现在让何怡霜知道这些东西,何怡霜那边就可以少出,最后只是便宜了何怡霜。叶繁锦想的很全面,这让武姨娘更加的感动。

　　而叶明娟心里自然也有股子说不出的酸劲儿,她跟哪个姐妹都不算太好,不过比起别的姐妹来讲,这个四妹,当真是对她最好的了。

　　叶繁锦其实只感激在她当初倍受欺负的时候,叶明娟没有跟着一起欺负,这就够了。另外,现在与叶明娟好,也是不想把王卫推到奕王那边去。

　　叶繁锦说道:“三姐,您现在是不是在绣东西？可怜我绣东西一直不好,让王爷总是被人笑话。我可得看看三姐绣得如何？”

　　武姨娘知道四娘这是有话要对女儿说,忙对叶明娟说道:“你们姐妹说说体已话去吧,我是老了,跟你们说不到一起了！”

　　叶明娟笑着把叶繁锦拉走了,将她带到自己的闺房之中。

　　不管是不是有话说,叶明娟还是把自己绣的东西翻了出来,一一给叶繁锦看着。

　　叶繁锦看过后就哀呼,“早知道我就不看了,简直太受打击了！”

　　叶明娟抿嘴笑,说道:“你就安慰我吧,我这东西还拿的出手吗？”

　　“那我的更不行了,你是没看到,算了,等你嫁过去,你问王卫吧,他肯定见过离王戴的封！”叶繁锦把话头引到王卫身上。

　　果真,一听这个名字,叶明娟娇羞的不说话了,头也垂了下来。

　　叶繁锦小声问她:“对了,你见过王卫吗？”

　　叶明娟摇头,说道:“我一个深闺女子,上哪儿见去？”

　　“我见过,人生得十分俊俏,人站在那里也伟岸,是个大丈夫！”叶繁锦说道。

　　叶明娟还是不说话,不过脸上偷憋的笑表明她心里的受用。

　　叶繁锦坐直身子,说道:“好了,现在跟你说正事儿！”

　　叶明娟脸上收起羞态,抬起头,表情端庄。

　　叶繁锦平声细气儿地说:“我来这一趟,送礼是次要的,我只想跟你说一说这件事情的始没,你是为什么只能嫁王卫,而不能嫁更好的,这对你今后的生活是有好处的！”

　　叶明娟认真地点头,且不说四娘要说的是什么,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单就这一番话,便让她心生感动。

　　叶繁锦正说道:“当初那么着急让你嫁人是因为有人要向皇上建议让你嫁进离王府。你不能进离王府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丞相府的女儿,如果个个都进了王府,那代表着什么？就算皇上不往那边想,这也会成为事实,那样的话,相府会很危险！”

　　叶繁锦这样直接说这种事,自然也是因为她了解这位三姐,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深闺小姐。这位三姐能够不随大跟着叶明珠跟叶明玉欺负自己,说明三姐不仅有主见,还有自控力。

　　叶明娟知道四娘有话要说,可万万没想到她说的话是这样严肃且不能让人听去的,她不由的更加认真,努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

　　叶繁锦后面的话更加坦白,说道:“当然,我不愿意你嫁进离王府,这也是真的。离王与我感情很好,这大家都看到了。就算三姐进去,也不能受离王的另眼相看,反而埋没了三姐稳重的子,这对三姐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就好比二姐,她在我们姐妹里是才情最好的一个,如果她能嫁到别处赏识她的人家,那她过的肯定比今天要好！”这话让叶明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以前大家都以为二娘是庶女中嫁的最好的,现在看来,嫁得是不错,可过得却不好。

　　“那么现在再来说你怎么就嫁了王卫,现在热门的人物除了靖国公府的公子,还有韦尚书府的公子,可是这两个人都与奕王有着莫大的联系,你不能嫁。虽然奕王与离王没有争斗什么,可是在外人甚至皇上的眼中,争斗是肯定的,也就是说哪怕不争不斗也是在争在斗。你若是嫁了与这两边其一有联系的,都不是一件好事！”

　　现在叶明娟的表情何止是惊讶了,简直就是被震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算以前她想的多,她沉稳,可也没想的这么深。万没想到比她还小看起来那么柔弱的四娘,懂的这样多。

　　叶繁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王卫看起来是这些人里面最不行的,可是嫁给她却没有什么隐患。再者他府里没有姨娘,这于你来讲也是好的。还有眼下他的形势,具体的不说,你要是信我,我就告诉你,他将来必定差不了。”

　　这,说出来不能算是体已话了,简直就是掏心窝子的话了。四娘肯跟她说这些,她当然明白四娘把她当成真的姐妹了。她立刻点头说:“我相信你！”

　　叶繁锦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她开始劝告了,说道:“婚后只要你跟他本份,那就会一直无忧的过下去,如果王卫会问你的意见,你就告诉他不要站队,那就行了！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叶明娟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说出,说道:“前阵子母亲来找我武姨娘…”

　　她没有说完,叶繁锦就轻笑了,说道:“她是元娘的母亲,向着奕王是肯定的,这我能够理解。我今天来也不是想让你向着离王府,而是想让你嫁人以后,能够幸福下去。所以我告诉你不要站队,自然,我也不会让你来站这个队！”

　　这就是叶繁锦的高明之处了,现在不用站队,叶明娟心里已经向着叶繁锦了。因为叶繁锦不让她站队,这就是为了她好。

　　后面叶繁锦对叶明娟说了一些左统领府中的事,还包括王卫的母亲是什么性格的等等,助叶明娟将来过了门能够尽快融入进去。

　　说了会儿话,外面才有丫环说:“三小姐,太太来了！”

　　叶明娟看了一眼叶繁锦,心想着四娘的手都伸到丞相府了,来这么长时间,太太才得到消息,真不可思议。她可再也不敢小看四娘了。

　　叶繁锦与叶明娟一起出去,只见何怡霜身穿紫绣花裙,正被婆子丫环们簇拥着往这里走。

　　看到叶繁锦,何怡霜脸上出笑说:“四娘来了怎么也不吭一声,母亲这么晚才知道,简直不像话啊！”叶繁锦笑着走上前,轻扶了何怡霜的手臂说:“母亲,四娘这时候应该在观中呢,怎敢声张？让人听去了,不知要怎样传。”

　　“那你还敢偷着跑出来？”何怡霜嗔道。

　　叶繁锦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何怡霜问她:“我正想通知你父亲,你看呢？”

　　“还是不要打扰父亲了,我坐一下就走,特意来看看三娘的绣品是不是不如我,这样也不只离王一个人被笑话,看完后,我死心了！”叶繁锦垮下脸。

　　众人都笑了起来。

　　叶繁锦又在屋中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离开,走的还是西门,并且没让人送。

　　等人都走干净了,武姨娘才拉住叶明娟问:“四娘找你,都说了些什么？”

　　叶明娟原原本本地把叶繁锦的话都说了一遍,武姨娘也不是个普通的女子,听女儿这样说了,她才明白那天何怡霜跟她说的那番话是想把她拉拢过去,她喃喃地自语道:“还是四娘这个孩子啊！”幸好当初没让女儿跟着元娘和二娘欺负四娘。

　　叶繁锦回到别庄后,意外发现长风在门口守着,她意外地问:“王爷已经到了吗？”

　　代桃嘻嘻笑着说:“王爷肯定盼着早些见您呢,也就您,非得办完事儿才来见王爷！”

　　叶繁锦瞪她一眼,代桃笑嘻嘻地吐了下舌头。

　　叶繁锦走进院子,果真看到封玄离正在院子里踱着步,代桃忙拉着艾草退到门外。

　　封玄离一看到四娘就埋怨,“你怎的这么晚才到？”

　　“我不是说了下午吗？我还到早了呢,是你太早了！”叶繁锦说道。

　　封玄离十分不悦,拽了她的手就往屋里拉,一边拉一边说:“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些日子没见,你也不说想我！”

　　“谁说不想？不想我还能到这儿来？”叶繁锦反问他。

　　“要不是我坚持,你能答应？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道观找你了！”封玄离威胁道。

　　“你又不是没去过！”叶繁锦鄙夷地说。

　　封玄离眉一挑,拽着她就往里走,叶繁锦吓了一跳,赶紧甩他的手问:“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大白天！”

　　“我不在乎！”封玄离显然不想轻易饶了她。

　　叶繁锦忙说:“好了好了,我错了,是我冷落你了,好吗？”

　　怎么也不能吃眼前亏,要是让两个丫环们看到,真是脸都不用要了。

　　“那你得陪我住上两！”封玄离趁机要胁道。

　　“刑部怎么办？”叶繁锦问。

　　“一个月休沐两,算多吗？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封玄离说道:“这庄子里柳树都开始发芽了,景很美,我们也可以在外面烤烤鱼,踏踏青,你说呢？”

　　“你都想好了,依你吧！”叶繁锦说道。

　　封玄离达到目的,这才算罢,两人用过膳在外面散步,这里视野开阔,四周有没有人一眼就能看到,不仅安全,说话还不可能有人偷听到。

　　叶繁锦感慨地说:“皇后绕着弯子想要拉拢胡尚书,看来她想为后做打算了。”

　　“只是可惜,叶夫人以前对姨娘们都不太好,想拉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封玄离说道。

　　“咱们无须拉拢胡尚书,只要到时候他不为皇后所用就行！”叶繁锦说道。

　　“胡尚书为人耿直,一个武姨娘还是不足以让他动摇自己立场的！”封玄离说道。

　　“那你说韦尚书被皇后所用,朝中有多少他的人呢？”叶繁锦转过头看向他问。

　　“这个不好说,如果不是这次的事,韦尚书伪装的还真深。父皇可能有所察觉！”封玄离没有说下去,卖了个小关子。

　　叶繁锦感兴趣地问:“哦？为什么这样说？”

　　封玄离很享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笑着说:“虽然没有大事明确证明,但是一些微妙的地方可以看出来,沈侍郎见了父皇一面,看样子父皇是想问有关韦尚书提拔的人。”

　　“沈碧芊不是跟叶明珠好吗？这样父皇会相信他？”叶繁锦问。

　　“那并不代表沈侍郎就是皇后的人,想来皇后控制住一个韦尚书,就不想再费力笼络一个侍郎。”封玄离摇摇头说:“现在看来,沈家要往上走了！”

　　“那岂不是对我们不利？你刚刚拒了沈碧芊的婚！”叶繁锦担忧地说。

　　封玄离看向她笑,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娶她还得得及？”

　　叶繁锦一听就瞪眼了,伸手掐他说:“你是不是早就对沈碧芊有意思？只是碍于我生气所以不敢娶,现在娶得就名正言顺了对吗？”

　　封玄离一把捉了她捣乱的小手说:“看来本王要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心在什么地方！”

　　…

　　第二天,叶繁锦醒来后,身上懒懒的不想动,身边已经没有了封玄离,估计他去忙了。

　　代桃与艾草过来侍奉她穿衣,艾草问道:“侧妃,您是先用早膳还是等着王爷一起用？”

　　“怎么？王爷还没有用早膳吗？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叶繁锦有点意外地问。现在时辰不算早了,难道是有事？

　　“一早就被长风侍卫叫走了,应当是没用,没听厨房里传早膳！”代桃说道。

　　“那先传了膳吧！”叶繁锦净了脸跟手,歪在榻上,不愿意动。

　　刚刚传了膳,封玄离就大步走了回来,面色有些凝重。

　　叶繁锦不由得坐直了身子,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了？”

　　封玄离坐下,抬起手来,艾草与代桃都退了出去。他才说道:“拐卖孩童案有了进展,线索的指向,你都猜不到！”

　　“哦？是谁？”叶繁锦问。

　　“苏太常府邸！”封玄离说道。

　　“苏芳仪的娘家？”叶繁锦疑惑地说:“这苏芳仪突然出现在我们眼前,一向不起眼的苏太常也暴了,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苏芳仪有问题,太常府肯定是有问题的。以前没有注意到这个案子,现在注意了,显出他也不奇怪！”封玄离说道。

　　“听说沈碧芊比三娘出阁还要早,我看要真有问题,你还是等她过了门再说！”叶繁锦说道。

　　封玄离忍不住笑了,问她:“怎的？你还是怕她进了离王府？”

　　“那是自然,她要真进来,岂不是如了你的意？哪里还有我的位置？”叶繁锦瞥着他说。

　　“看来本王昨晚还是没让你明白我的心里是谁,今天必须得让你深刻体会一下！”封玄离咬着牙说。

　　“咦,你不用赶紧去查苏太常？”叶繁锦问他。

　　“什么也比不得本王的后院重要,所以原计划不变！”封玄离道。

　　叶繁锦没想到他居然不急着去查苏太常之事,竟然还在这儿住着,有点着急,问他:“还是案子比较着急！”

　　“你不是说了等沈碧芊出阁？反正查出来也是先着,还不如慢慢来,先休息了再说！”封玄离说着,慢条斯理地挟了小菜放进嘴里,点头说道:“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叶繁锦郁闷了,这两天看来得不了好,他得好好收拾自己,真叫一个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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