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疯狂

　　嗡嗡！

　　低沉的嗡鸣声不断自远处震而来，那扩散开来的音波带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灵气波动，直接是让周遭的空气都不由颤抖扭曲起来。

　　地阶低级灵兽，电雷蜂！

　　这电雷蜂虽说不及当初在灵王墓中预见的血毒蜂那般嗜血成，恶毒无比，本身却天生带电，群起攻之时，因着蜂群本身数量之众，也能达雷霆之势。

　　明珏站立原地，虽说早已是有了心理准备面对白麒这严格的训练，可当她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还是被吓得冷汗直。

　　这时的她已然换下了那一身血衣，一身标志的白衫在无风自动，猎猎而舞，透出那一丝孤独的美。在她口处，约莫双拳大小白色光团紧紧贴附，自其中竟是分离出了五条手指细，如触角一般的灵光光束，分别圈缚住她的身、手腕和脚腕五处，犹如是附骨之蛆一般固定在了她的口。

　　那白色光团自然便是白麒。

　　明珏低头看了眼白麒，脑门上的冷汗不由越发猖狂起来。这白麒，还真是狠啊！

　　别看这些灵光光束没什么太大异常，明珏可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灵气竟然一瞬间被压制到了极限，一丝都施展不出来。更为坑爹的是，这白麒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现在虽然只是两拳大小的蛋。附着在自己身上之后，竟仿佛是有着千钧之重，得她连呼吸都极为困难。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如何，白麒周身的白光不自主地闪烁起来，一下子便吸引了电雷蜂群的全部注意。

　　铺天盖地的电雷蜂犹如蝗虫过境般了过来，一时间，遮天蔽，明珏所在的这片山川似乎都是有些黯淡了下来，却是因着那峰尾之处跳跃着的丝丝电光映照出诡异的金色。

　　明珏定下心神，右腿艰难地向后撤了一步，脚掌落地的瞬间，尘土纷飞，竟是发出了重物落地般的怦然巨响。

　　她五指成拳，看着那已然呼啸而至的蜂群，正出拳，那双手手腕处绕的灵光光束竟是陡然一颤，分别飙出五支更细的光丝，瞬间分开束缚住她的十指，白麒冰冷的嗓音同时迸发。

　　“用你的手指击溃蜂群！”

　　“你疯了吗？”明珏不由喝道，手指能干个啊，这是一群蜜蜂，不是一只！

　　“按我说的做！”说罢，便是再无言语，只有那一团白光静静闪烁，吸引着周遭的电雷蜂。

　　明珏无话可说，眼前也容不得她再多说什么，蜂群转眼即至。只见她怒喝一声，一身倔骨在此刻突兀出来，即便是只有这一手指，她也要创造奇迹。

　　无数的电光在明珏的眼前不断闪烁，她眼眸如刃，几乎不待反应，看着身周的电雷蜂便是五指如刃猛刺过去。

　　不过，现在这样没有一丝灵气护体的她，又承受着白麒那千钧压力般的重量，那动作自然是比寻常缓慢了不止一倍两倍。

　　滋滋！

　　电光划破空气，在她的眼球中映出令人汗倒竖的森然金光，明珏不断重复着那五指暴刺而出的动作，虽然偶尔成功击中那电雷蜂，却是同时因着那两厢对撞，不断地有令人颤栗的电自那对撞的指尖传递过来，一瞬便拂上了四肢百骸。

　　唔！

　　因着那电的刺，明珏的动作有着一刻的停顿，电雷蜂见针，便趁机席卷了过来。

　　一时间，空间中，仿佛有着低沉的雷鸣，数不尽的电雷蜂涌上她的身体，密密麻麻地覆盖着，几乎将她淹没，成了一个蜂人，唯有那一双如同星夜般的眼珠依旧闪亮着令人动容的倔强眸光。

　　无数的电在她身体各处不停炸开，纵然疼痛无比，却是一点比不上昨那血雷入体之痛。

　　柳初，我现在受的痛，吃的苦，你知道吗？

　　她费力地抬起手，纵然全身上下已被电雷蜂密布而上，却是依旧挥动着双手，瞄准目标，重复着那刺指的动作。

　　动作如同机械般刻板地不断重复着，直至很久很久以后，久到她麻木到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久到电雷蜂再无兴味，整群离去，那个少女，依旧下意识地挥动着早已红肿不堪的手指，不断凌空刺着身前的空气…

　　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疯狂了起来…

　　白麒疯了，她也疯了，她双眼通红，那模糊的视野中竟然有着无数个柳初幻化出来，清晰无比。

　　高贵，气，慵懒…

　　她发疯似得将指尖暴刺出去，想要打散那仿佛印刻在自己心间的面目，却不知，那伤得反而是自己…

　　是恨，是爱，谁人知？

　　明珏身前的白光有了一瞬的凝滞，却在下一刻大作起来，白麒收回缚明珏四肢、身的灵光光束，离开她的身体。而明珏却因着这突然失去的重量支撑，不倒在地上。

　　它悬浮空中，似是看了明珏一眼，语气没有一丝怜悯：“身法练习，到此为止。你有一刻钟的时间用灵气恢复伤势，一刻钟之后，开始对战训练！”

　　明珏苦笑一声，那电雷蜂的电光虽说没将她击穿，却也让她伤上加伤，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早知道就该多休息几天啊…心中虽是如此想法，明珏却也知道时间不等人，立刻挣扎着坐起来，运转不再受压制的灵气，便温润起全身的筋脉。

　　…

　　夜正浓，灵兽们仿佛也进入了沉沉的睡眠，灵兽山脉一片孤寂。

　　有谁知道，在这绵延山脉的一角上，正有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女沐浴着寥落星光，拖着那残破的身体踽踽独行，一步万年，仿佛用尽了一生的精力，方才走进了那近在咫尺的蜗居山。

　　嘭！明珏再无一丝力气，跌倒在地。现在的她，几乎可以说再次变成了那一个血人…

　　原本的伤势仍未恢复，早上电雷蜂的电光入体，下午白麒那毫不留情的对战练习…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挑战她的极限，可是，她知道，她的极限，远远不止这些！

　　白麒冷眼旁观紧随着明珏进入山，高高悬浮空中，俯瞰着这个匍匐着的卑微灵魂。

　　“今天是第一天，我帮你总结一下。今天，你一共刺死了二十三只电雷蜂…不得不说，这真的是我活这么大以来，见过的最差成绩…数量上万的蜂群，你就是以身体过去，死的也不止这么多吧！”

　　“还有，下午跟我的对战中，我只是将自己的灵气波动控制在九段灵师，你竟然还晕倒了九次…”

　　冰冷的嗓音带着些许的寒意，侵入明珏的耳中，她睁开眼，心中也是有些疑惑，照理说，她现在六段灵师，即便是有着伤势，可是，经过光灵素治愈之后，也不该足足昏九次啊！

　　对于明珏的心理一清二楚的白麒道：“我建议你忘记你现在的所谓修为，还有你那曾经的所谓越级胜利…”

　　“不怕告诉你，上次你之所以能够击败闻楚，后者故意放水的缘故可是占了不小的比例，而那林千舟，若是没有光灵素、大天明诀对那黑气的镇作用，你现在绝对已经化为一具骸骨长埋地下了…”

　　“灵师开始，一段一天地，这句话绝对没有错。而现在的你，一无是处！”

　　极为刻薄的言语，道出的却是那最真的事实。

　　明珏一听，心中极为震惊，闻楚对她放水？！为什么？

　　还有，那黑气究竟是什么？难道是暗灵素？

　　不对，当初林千舟身体里爆发出的那种煞之力，至今仍然历历在目，那绝不是天地灵气该有的…

　　就在她思索之间，白麒继续道：“这场训练，一旦开始，除非你死，否则，绝不会停下！而且，不妨告诉你，今天不过还只是个开头罢了…”

　　“我知道…”白麒的话并未说完，聪慧如明珏岂会不知其后面的意思，却在下一刻厚着脸皮开口：“不过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些活血化瘀的药草，我这个样子，只怕是撑不住明天的训练了…”

　　白麒愣了下，沉寂良久，久到明珏以为它绝不会答应，方才出声道：“只此一次！”

　　说罢，便是化为一道光冲了出去。

　　明珏挣扎着靠坐起来，自身后那的山壁上沁入衣襟的凉意，令她身体的疼痛再度加深了几分，不过，那神志却是更加清楚起来。

　　她睁开眼，看着自己身旁安然放置的纤雾甲，那纤白的甲身上，一道黑色的鞭痕如同烙印横贯了整个心甲，显得极为狰狞。

　　她收回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空，手下却是暗自伸出一手指，在地面上不停地刻画了起来！

　　红肿的手指，没有动用一丝灵气，直接狠狠地在地面之上，血与顽石的对抗，绝对是类似于自残的举动。

　　十指连心的剧痛，一丝丝传递到她的心中，她却无动于衷，只是自顾自地不断刻画着，那鲜血描摹出的文字，不是别的，只是那个简单至极、深刻至极的名字－－柳初。

　　柳初，这份痛，这份苦，总有一，我会全部还给你！

　　…

　　西衍盟总部。

　　魑魅动作如飞，扶着重伤的柳初便一头扎进了主殿之中。

　　追魂等人闻讯立刻赶来，却在看到柳初的瞬间，顿时怒意与焦虑加。

　　“怎么回事？”

　　三人同时爆喝出声，他们四人与柳初一起长大，经历风雨生死，那感情自是不同寻常。

　　魑魅眉头一皱，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柳初已是清醒了过来，不由大喜过望，连忙问道：“尊主，你感觉如何？”

　　柳初看着周遭这熟悉到了极致的风景，心底竟莫名地有些失望。他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我没事，都下去吧！”

　　“可是…”

　　四人不解，同时出声，却被柳初不耐打断：“本尊说了没事，都退下！”

　　这一刻，他不再是他们的兄弟，只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初尊！那股气势，谁人能敌？

　　“是。”追魂等人不解，却也不得不从，退了下去。

　　魑魅咬着红，正跟随三人而去，却听柳初突然开口：“这次的事，我不希望他们知道！”

　　魑魅闻言，身子猛然一颤，只是低低地道了句“是”便大步离去。

　　早已习惯的一室寂静，为何在这时，多了些令他难以承受的寂寞？

　　是因为少了那个人吗？

　　化骨中的相偎，救的究竟是谁？醉的又是谁？

　　柳初苦笑一声，挪了挪身子，斜躺在那大之上。因着那动作而半敞的衣襟处，一抹火红出了那炽烈的锋芒，如同火星，一瞬间便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身上…他的所有，燃起了那燎原之势…

　　他眼波转，眼中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柔软涌动起来，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拾起那不知何时悄悄钻入他衣襟里的婚衣碎屑，放在鼻前轻嗅起来。

　　那是被他亲手粉碎的衣裳…

　　却是带了她味道的存在…

　　他是疯了吧？

　　那就让他就这么疯下去吧！

　　…

　　主殿之外。

　　魑魅缓步走着，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叫住前方那三人中的魍魉。

　　“二哥！”

　　魍魉回过头来，看着神色古怪的魑魅，眉梢一挑，问道：“何事？”

　　“我想借用你手下的一只小队…”

　　魍魉惊了下，心中思绪飞转，一瞬已是明白了所有：“好，查到了，顺便也告诉我们三个一声。”

　　魑魅点点头，眼中凶光乍现，不由攥紧了双拳。

　　不管你是谁，敢伤他一分，她便要还你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