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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生之极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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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笑!

  这是此刻明珏心里唯一的想法。她一心一意想要护住的人,一心一意想要守护的美好,这一刻居然在她面前死去。那一刻她曾经发誓要护她一世手不染血的人,她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双手染血,那血,竟是她自己的。

  这一切难道不可笑吗?

  天道规则的降临,在这个她心如刀割的时刻,那是上天对她的惩罚,惩罚她虚情假意的曾经誓言。

  既然守护不了,为何要曾经发誓?

  既然无力抵抗,为何要踏上这条不归之路?

  为何?为何?

  也许她曾经血、流泪、拼命去争取,最后却依旧摆不了这从出生那一便既定的命运。同年同月同的诞生,原来竟是冥冥中一道注定的殇。

  银色的光笼罩住她,那电冲击而下的一瞬间浮全身的痛感,她却再也感受不到了,身体各处剩余的,只有彻彻底底的麻木。

  她闭上眼,眼前的银色光芒让她感到极为的不适,更多的,却是她自甘堕落的沉默。她的眼角依旧挂着浅浅的泪痕,在跳跃的银光下闪闪发亮,像是世上最美的水晶,而她成了那易碎的琉璃。

  张牙舞爪的银色电光包埋住所有的美好,楚旭五脏俱焚地看着远处被天地规则噬的明珏,却被那死亡镰刀刺中,此刻全身都密布着死气丝,无法动弹。

  漫天银光中,凌亦弦等人瞬间飞过去扑救,却无一不是被那天地规则强行驱逐出境,倒飞出来如同破布,却独独一人犹如融合在那银光当中,却也不过以一种近乎强硬压制的态度直入天地规则当中。可让人吃惊的是,那天地规则竟被他强行撕开了一角。

  楚旭眼眸缩了一下,那人是--

  君惜朝!

  啪!明珏只觉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痛,仿佛电光所及半张脸都麻木不已,她苦笑了下,这般不温不火的痛感就是天道规则的强势吗?那她倒要怀疑这天道是不是来玩的了。

  却在这时,一双带着温凉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紧紧箍住了她的双臂。那往常缥缈如云的嗓音此刻多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你给我清醒清醒!”

  明珏睁开眼,双眼中不由再度酝酿而出的泪水让她看君惜朝的都是朦胧水影,那她一生中都难以查见的愤怒的惜朝,此刻在她面前崭着他身为天命之人的霸道和无奈。

  君惜朝死死地扣住她的肩膀,脸怒火却只是轻轻摇晃两下,明珏的泪水滚滚落下,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心头,他心一阵痛,因着疯狂而滑下的衣襟出手腕上那不住闪烁着银光的菱形印记,像是胎记,却更像照亮孩子回家之路的启明星。

  他终于叹了口气,仿佛蕴含着天地苍凉的寂寞眼底,透过层叠的天地规则,忽略一切的死气旁杂,遥遥地望向天阙的尽头。那里,似乎有着一座温暖的琼楼玉宇,等待着他的回归。

  可他知道,那里没有她…

  而他,已经到了必须要走的时刻。

  君惜朝朝着明珏微微一笑,带了些朝凉气的纤长手指如同云朵一般的柔软,那是他刻骨的柔肠。他轻轻拂去明珏眼角的泪水,只望她能够在这一刻多分一些清晰的视线给他。

  明珏抬头望着他,清晰一刻的视线中,只有他软软扬起的角,他道:“再给我一分钟,一分钟就好,是独属于我的一分钟…”

  潺潺如水的声音仿佛带着渴求,明珏一下子愣住了,她无法理解这一分钟的含义,可这一分钟对君惜朝来说,成了他以后千万年中唯一的寄托。

  “别哭!哭了就看不清我了。”他笑道,“最后的一分钟,好好记住我。对了,我不叫君惜朝,叫席朝,承袭朝暮,这便是我。朝朝暮暮,暮暮朝朝,我这一生唯你一人。”

  他的嗓音越说越低,到最后,那向来晕寂寞的眸里竟第一次盈了水光,水光烂漫,在那反中,明珏惊奇地发现周遭的一切天地规则都仿佛在这一霎静止消停,而君惜朝的眼底慢慢浮现出一片灿烂的银光。明珏定睛去看,那仿佛缩小版的银色世界,竟与周遭暂停的天地规则一模一样!

  她心底突然涌出深沉的不安,发疯似得伸出手拉紧君惜朝的胳膊,急迫地问道:“你想做什么?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君惜朝一笑,轻轻拍了拍她有些发凉的手,柔声道:“我只不过想让你的视线在我身上多停留几秒而已…”

  明珏眼眸一缩,止不住地哭泣出来,却想起他方才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最后,猛然醒悟的时刻,再抬眼,君惜朝却不知何时已然退后了一丈。

  那是,与方才灵儿死去之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她不要再受一遍!

  明珏猛地扑了过去,那类似野兽捕猎一般的动作没有携带一丝的灵气。一丈以外,君惜朝垂眸低低一笑。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

  明珏的手终于触上他上等的衣襟,那丝滑的触感让她只觉像是握住了一把水,越是收紧,他的流逝便越快,最后,只剩一把彻心透骨的冰凉留给自己。

  而事实也正是这样。

  君惜朝在她扑来的一瞬飞速倒退到停滞银光的边缘,他始终保持着那般淡淡的笑意,却再不是以往的寂寞面具,那带着释然带着情愫的缱绻让明珏越发觉得刺眼。她站起身,近乎于恳求却唤回他轻轻地摇头。

  “别让我再痛苦第二次好么?”

  君惜朝不语,垂下的头掩住他眸底所有的情绪,倏地抬头的瞬间,万千银光从他眼中迸发,周遭静止的天地规则再度开始汹涌,那银色利剑刺出的对象却再也不是明珏,而是他!

  明珏眼眸一缩,脚下重重一踏,竟生生踩踏出一朵足足千百丈之大的灵素莲花,她在疾驰,可人与光如何能够抵抗苍天?

  银色的天地早已孕育灵智,就在那灵素莲花出现的一瞬,便已是赫然锁定一切的威胁,无数的银色分支朝着明珏爆过去,如同一片荆棘的花园挡住她的身形。明珏不信,朝前一扑,四肢百骸顿时被无数的银光荆棘刺破,一瞬间鲜血淋漓,遍体鳞伤,却依旧挡不住她仿佛发了疯一般的眼。

  猩红的目,深重的,足以磨灭这世上一切的光彩。

  “啊!”她悲戚地朝天一叫,万千银光疯狂地倒涌回君惜朝的身体。

  君惜朝周身尽数被银光笼罩,衬得他犹如神祗临世,神圣不可侵犯,却也缥缈如云,随时都有可能随风而去。他的手腕上那一枚菱形的印记缓缓游移,从那如玉的手臂一直向上,闪闪烁烁的光芒如同星辰,却成了明珏眼中最刺眼的光。

  “啊!君惜朝,我恨你!”

  君惜朝一愣,又一笑,看着她脸的怒意难收,突然释怀。

  恨吧!

  我要的只是你好好地活着。

  “我承袭的天地啊!吾辈席朝,愿以三命结晶为祭,请照亮我等未来的路…”

  他默念出声,眼中得意银光直冲天地,如同一柄立的长,顶天立地,刺破那天空上逐渐堆积起来的死气层云。

  而随着他话声的落定,所有人一缩的眼眸中,那游移的菱形晶体终于定格在他的眉心,那宛如朱砂痣的轮廓,突然一闪,紧接着,那个飘渺如云的男子从此全盘离这个世界,这个他曾经厌恶、曾经无助、曾经孤单、却也曾经温暖的世界。

  不为别的,只因有她。

  荆棘的银光一瞬烟消云散,明珏无力地倒在地上,双眸如同被走灵魂一般的空,她曾经怀疑过他!就在不久前,她还曾经怀疑过他!

  “呵呵!”

  明珏突然傻傻地笑了出声,笑声逐渐扬高,到最后变为放肆意的狂笑,火热中带着悲戚,像是冰与火的织,最后只剩两败俱伤的痛。

  最痛的,是她!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连番遭遇两名至亲至爱的离世,却都是为了自己。没有人的心里会好受。

  楚旭看得心口疼痛犹如刀割,他挣扎着那死气丝的捆缚,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灵气都仿佛被那死气走,无力的自己只能看着所爱的人遭受痛苦。

  明珏的眼前突然晃了一下,她看到那虚晃的背后出更加虚晃的君惜朝。

  “惜朝,别离开我…”

  他依旧在笑,却多了些难舍。他伸出虚无的手轻触她带着泪痕的脸颊,看到她眼中闪烁不定的最后一丝希冀,想不打破,却不得不让它破碎。

  “别怕,我只是找到了回家的路。”君惜朝一笑,“还有,我看到了,你的未来。”

  明珏眼眸一缩。

  却听他又道:“你会有一个爱你的男人,有一个可爱的孩子,有一群心甘情愿追随你的朋友,还有一群等待你回去的亲人…你会得到这世上所有的幸福,而我,也会看着你一直幸福。”

  不要!她要的从来都是现在,都是今天,永远不是虚无不可指待的明

  明珏想要抱住他,却碍于那虚无的身体整个人穿了过去,再抬首,君惜朝已然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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