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等级考核

　　正午，高照，聒噪的知了在一旁喧哗起哄，夏日的炎炎已是可见一斑。

　　华绍等人皱起眉仰头看着面前这足以让他们高山仰止的巍峨殿堂，心底有了些莫名的恐惧。

　　“玉老大，我们真的要去考内院弟子吗？”荀浅之问道。

　　虽说这群人在地底收了足足两月的滴石华、生命之泉，可从地阶到天阶从来都是万丈鸿沟，即便是现在的他们，在这过去的两月中却也是百般受挫。

　　更何况，现在这九人之中已有不少都是安于现状，比如木清扬。

　　他贼贼一笑，看着明珏，语气痞痞的，有些商讨的意味，道：“玉老大，我觉得咱们现在的生活很安逸，不用再…”

　　话语未完，已是被明珏一记眼刀彻底扼杀在木清扬咽喉，他看着明珏几乎要生活剥他的视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退后一步，噤了声。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看来过去这五个月的平顺让你们的心都跟着腐朽了，今谁考不过内院弟子，从此便再不是我会的一员！”明珏言辞犀利，让众人明白她根本不是在说笑。

　　华绍一皱眉，道：“可是，玉老大，我们现在还只是九段大宗师…”内院弟子的实力限级可是灵将啊！

　　“九段由如何？如果你们连一段灵将都打不过，那只能说明两点，”明珏定定地看着前方，淡淡地道：“一，你们太差！二，我对你们很失望！”

　　哗！华绍等人心中顿时便掀起了骇然大波，纷纷狐疑地看向明珏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中不由腹诽：自从上次从浅笑阁回来后，玉老大似乎就变得不一样了。

　　此时，明珏正要踏入那裁决堂大门，却见一高大的身影拂掠眼前，正笑意地看着她，狭长的桃花眼含秋波，光华湛湛，魅惑而人。

　　“我也去！”楚旭笑道。

　　明珏有着一刻的呆愣，盯着他看了良久，但见后者面上坚定之甚重，终于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了句：“随你”便是抬步进了裁决堂中。

　　楚旭的双眸浮出一丝伤痛，这种淡淡的疏离远比正面的指责谩骂要伤人的多。痛一闪而过，他再度戴上了那类似假面一般的气笑容，长腿一伸，若无其事地进入了那裁决堂中。

　　华绍等人虽说心中留有忐忑，可一众九人无一人愿意离开这会，却也只好壮起胆，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除却院长之外，灵院设置有四大高层机构－－长老会、裁决堂、功德殿、灵馆。而这裁决堂地位虽居于长老会之下，却是掌管着灵院内部大大小小上千只执法队，可谓是灵院势力最大的高层，分管着灵院治安、学员刑法以及等级考核等等，砥柱中，无人胆敢侵犯。

　　十人方才进入，身后厚重的大门便陡然关闭，一股强大的迫感兜头罩下，犹如灵王威压，只把华绍几人震慑得呼吸都成了一种困难。

　　这是灵院等级考核的常规！

　　相较于四大陆的实力为尊，灵院却是等级至上，这一点但是看灵院的各项规则便是可以明了，所以，对于这前来考核的低等级弟子，下马威那自然是必须的。

　　明珏、楚旭安若泰山，华绍等人却已是面色苍白，不堪重负，冷汗涔涔。这一次，明珏没有帮助他们缓解压力，这一路走来，她似乎一直都太过护着这些人，以至于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挫折，真正的无奈和绝望，这一次，就让他们彻底明白一些吧！

　　缓步走上前去，明珏的步调优哉游哉，看在身后华绍等人的眼中却让他们羞愧难当。

　　难怪她会说她对他们很失望了。却原来，失却了她庇佑的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是，在这不可理喻的灵院规则之下，他们卑得犹如蝼蚁，只能在那狭窄的隙中苟延残。

　　可是，凭什么？

　　他们不甘！

　　华绍眉梢已是拧成了“川”形，脑海中各式各样的片段纷至沓来，犹如走马灯一样在他眼前一一闪过，那近乎于刻骨铭心的记忆，犹如是一柄柄尖锐的刀，一抹一抹不断凌迟着他已被自己尘封的心。

　　可是，鲜血淋漓的背后，割裂的不只有不堪的记忆，更多的，是浴血重生的渴望！

　　这一次，他要活的开心，要活的没有任何包袱，要按照自己的心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

　　心中豁然开朗，一直浑浑噩噩的他眼前倏地一亮，那明媚犹如天星辰的眼中没有一丝的迷茫，他艰难地直被得几近变形的杆，那依旧佝偻着的身躯，此刻却多了些令人动容的倔强与坚强。

　　咔嚓咔嚓－－这是腿脚抬起之际，全身骨骼不堪迫的反抗！

　　啪嗒啪嗒－－这是少年咬着牙倔着骨身向所有规则抗争的脚步！

　　一步方才落定，前进不过是一手之遥，华绍却早已是面色惨白无血几虚而亡。眼角扫到一抹天蓝的衣袂，他愣了下，旋即笑了起来，那稚青涩的脸上第一次出那般纯粹的笑容，灿烂如。

　　他扭过头，看着一旁随他一道率先踏出第一步的阿誓，后者的眼中映着同样的不屈。

　　两人相视一笑，再度踏出一步。

　　一步，两步…

　　这是一条不过百米之长的道。

　　他们却不知有多少跟他们一样对灵院心存希冀的少年曾经折损在这里，或许，他们被规则垮的不只是他们的身体，被规则阻拦的不只是他们的步子，更是那一颗渴望的心！

　　沉沉的压力愈长不消，这一条不长不短的道路上，两条血痕刺目突兀，华绍和阿誓的身体早已是在不断的镇之下几近崩溃，全身血痕弥漫而出，却并非锐器所致，而是一片片瘀血瘀斑，分明是内脏出血渗透出体所致。

　　这般折磨远比曾经的鞭打要痛苦百倍千倍！

　　荀浅之等人早已看得双眼通红，在重如山岳的压力下近乎扭曲贴地的身体在这一刻缓缓直立起来，这六人面色凝重，却是一个个接连迈步，那一道道鲜红的血痕，在这一刻成了他们前行的风标。

　　啪嗒！

　　啪嗒！

　　沉稳的步子伴随着骨骼不堪受的碰撞声接连在空间中响彻开来，空的大殿回响着这脚步的回声，直到很久以后，依旧是清晰无比，因为人们都知道，正是这八人迈出了踏碎规则至关宝贵的第一步。

　　明珏和楚旭的考核尤为顺利，不过是一击之下，那用来考核内院的所谓十八铜人便已是二者毁成了一盘渣滓。

　　二人拍了拍手，看着身后那依旧冒着袅袅青烟的偌大考场，不由同时撇了撇嘴，什么十八铜人，简直太不经打了！

　　不过，便在二者胜出之际，两道蓝光倏地从天而降，二人并未躲闪，他们知道这是考核通过的认证。

　　果然，那蓝光将二人笼罩在内，如同灵蛇一般迅速游走他们的全身，最终定格在那右手袖口，原本卑微的“七”字已在瞬间转变为“四”内院弟子的等级已然授予他们。

　　与此同时，身后那被他们打得稀巴烂的十八铜人再度凭空成形，铜光闪闪，熠熠生辉，十八种姿态各不相同，却均是如同门神般出丝丝霸道凌厉之气，令人不敢小视。

　　明珏转身就走，全程都只拿身侧的楚旭是空气，后者似乎对此早有免疫，立刻跟了上去，正要说些什么，却见明珏步子倏地一顿，那一直平淡的脸上漾出了这两月来他所见到的第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

　　“嘿嘿！”

　　华绍、阿誓傻傻地笑了起来，一身鲜血几乎把那蓝色的院服都彻底染透，二人稚的脸庞汗水肆，看着她，有种劫后重生的大喜，眼中纷纷有着点点泪光涌动出来。

　　不一会儿，荀浅之、木清扬等人也是艰难地度过了第一关，方才走出，便是一个个虚般双脚一软跌坐地上，大口大口地起气来。

　　大大的笑意在他们脸上漾开来，不少人都是狠狠捶着地面，那沉沉的闷响犹如是代替着他们诉说着内心的感情，一声声，坚定无比。

　　“格老子的，原来一路走下来根本死不了人的嘛！”木清扬笑骂着。

　　荀浅之淡然一笑，仰头望着头顶高不可攀的楼顶，轻轻地道：“原来，所有的一切在第一步之后，都会变得异常简单，只不过…”

　　大小龙、李明、杨玉清对视一笑，已是替他道了出来：“只不过，这千年来，从无人敢于迈出那第一步！”

　　荀浅之突然大笑起来，收回视线看着不远处嘴角噙笑的明珏，站起身来，以一种标准的书生礼节朝明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垂下头，道：“玉老大，我又受教了！”

　　明珏没有说话，只是侧身往一旁行了两步，将那直通十八铜人的大道让了出来，八人眼中豁然开朗的一瞬，闪耀的却不止是铜人金辉，更多的是昂的热血。

　　八人踉踉跄跄地前行，步履虽缓，却带着令人心动的执着，只把在那暗处默默观望的裁决堂长老都深深撼动了一分。

　　“小六子啊，这一届的杂役弟子，或许会为这腐朽灵院注入鲜活的生命力啊！”小六子是一名颇为年轻的小厮，虽为小厮，身上却穿着灵院院服，袖口标志着等级“三”确是一名核心弟子。而这长老正是灵院十大长老之三的三长老，裁决堂正在他管理之下。

　　三长老今年已是八百高龄，虽然本身实力已臻六段灵君，堪称一方巨擎，可到底拼不过岁月无情，一生寿命也已是所剩无几。他原本也是灵院弟子，学成后留院建设，一心为院着想，眼见这千年老院渐堕落，蛀虫横生，心有余却力不足。

　　今，他刚与上头的大长老争吵，心情极度不平的他蜷缩在这裁决堂考核场，正碰上明珏十人前来考核，虽是按着常理动作，可手下却已是下意识地偏颇起来，那下马威也是重了些。

　　正是因着如此，他才看到了方才那一幕幕让他热血沸腾的画面。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热血和倔强，这才是他灵院真正需要的人啊！

　　小六子看了眼面前那灵气壁障中反的画面，面上并未有过多赞许，点了点头，却道：“可是，经过师傅你先前那般失控迫的他们，你觉得他们还能顺利通过考核吗？”

　　三长老一听，顿时垮下脸，看着自己的右手，扬起左手就是狠狠打了过去，嘴里嘟囔着：“让你手！让你控制不住！这下好了吧，多好的孩子们啊，都让你给毁了！”

　　小六子脑门黑线，无力地垂下头去，即便他从小跟着师傅，对于他这毛病却也始终无法免疫。

　　可就在这时，一道道璀璨灵光突然自那灵气壁障中爆涌而出，直冲天际，瞬间便夺去了二人的视线。

　　三长老长大了嘴，浑浊的老眼中是不可置信，嘴颤抖，咽喉处嗡嗡作响，却是发不出一句话来。

　　倒是小六子双眼一眯，道了出来：“乾元破障丹！”

　　灵光光柱一道道汇、融合，犹如是在这考核场形成了一片至纯的灵幕，金、绿、蓝、红、褐，五系灵光相辉映，仿若笼络天地正道，包罗万法，要以一种至为纯的力量洗涤去这世间一切的肮脏。

　　须臾，八道灵气双翼接连展开，那一瞬涤而出的灵气劲璇差点没把不远处的十八铜人都掀掉一层铜皮，实力恐怖如斯。

　　华绍等人欣喜若狂地睁开双眼，看着身后大张开来的灵翼，再内视一番丹田内凝集成固的灵丹，最后却是纷纷把视线全部聚焦到了明珏身上。

　　“玉老大，我…”

　　明珏一摆手，打断他们想要感激的话语，脸上不见一丝情绪，淡淡地道：“看在你们还识点时务，知道自己一步步走过来，才给你们这乾元破障丹，别误会了！”

　　八人重重地点着头，双眼闪亮如星，纷纷庆幸起方才的举动，不然他们真的就彻底失去了追随她的资格。

　　“哎呀，这群铜人的光一闪一闪的，闪得我眼睛疼…”明珏抬手遮住双眼，似乎煞有介事。

　　华绍等人一听，偌大的灵翼得瑟地张开到极致，八人已是一灵飞身而出，全身灵气爆涌，已是毫不怜惜地轰击在那些铜人身上。

　　轰轰轰！灵光爆炸的声音在这考核场上不住响起，卷起尘埃阵阵，模糊了明珏的视线。

　　“为什么你可以对他们那般好，却要对我这般残忍？”幽幽的嗓音带着沉沉的伤痛从明珏的身后传了过来。

　　她心头一痛，似乎被尖锐的针尖戳刺颇深，让她好看的柳眉都是紧紧蹙起。她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身后那良久得不到回应的人突然低低一叹，已是行了过来，双手一伸，轻轻将她搂入了怀中。

　　明珏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起来，这种温温的触觉带着莫名的熟悉让她不住想要彻底沉沦。

　　咔嚓！一直关注着场内一切的三长老、小六子下巴一下子臼起来，三长老更是一蹦而起，脸颊红，围着那悬浮半空的灵气壁障来回踱步，时不时瞟上两眼，再瞟上两眼。直到最后彻底暴走，再也不住地指着那壁障大骂出声。

　　“干他娘的，刚想说这两个小子还不错，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在我老头子眼前干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这还灵院生命力，呸，生命个！”

　　小六子无语抚额，师傅这自己骂自己的老毛病啥时候才能改改啊！虽是这么想着，他却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着灵光中那静静相拥的“男子”良久良久。

　　“我怎么不觉得我残忍？”明珏挣扎着想要离开楚旭的怀抱，淡淡回道。

　　楚旭放开她，修长的大手却是拦住她的肩膀，转过她的身体，定定地道：“那你为什么总是故意无视我？”

　　明珏眸光一闪，笑道：“二哥，你多虑了！”

　　楚旭沉下脸，伸手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起来，再无法逃避，“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醇醇的嗓音不再有平的慵懒或纨绔，是极端的霸道和执着，下巴上那略显加重的力道倏地让明珏皱起了眉，她猛地别过脸，脸色突然阴沉下来，退后一步。

　　“若你在我面前以血发誓，你楚旭绝不是柳初，我就告诉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