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笔如飞
他从来就知道丹砚是一个聪慧过人的女子,可是似乎他想得太过简单。听她方才的语气,却是要将做手脚的那个人挫骨扬灰才对。容宿雾叹了口气,虽说他心中早已知晓大概的人选,不过,若是那个人…他还需多多考虑才是…
“轩主偏心!”丹砚低声呜咽了起来:“您肯为暗香姑娘写戏,却不肯为丹砚逐一个人吗?”她抬起満面泪痕的脸,眼中似乎饱含深意:“我…我对轩主…”
“行了。”容宿雾及时打断了她“我答应你便是!”“丹砚姑娘,走吧?可需要锦书陪您走上一段?”锦书自然看出容宿雾面上的不快,被轩中的姑娘如此直接表明心意,虽然是话未出口,却早已清楚明白。丹砚姑娘的眼睛,看向轩主的时候,自是与其他人不同。锦书见丹砚呆呆地立在那里,被那句没有说完的话所打断,似乎心有不甘。她只好拉了拉丹砚的袖子,示意后者可以离开了。
丹砚只得认命地垂下了头去。“如此,多谢轩主。”
自打她入进抱鹤轩第一次见到容宿雾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双眼再也无法从这个男子的⾝上挪开。除却成为抱鹤轩的四大写手之外,她没有其他方式能让容宿雾的视线在自己⾝上专注片刻。终于,她的《洞仙歌》一炮而红,也让她成功跻⾝四大写手之列。可是容宿雾至始至终都隐居在郊外的别院內,很少踏入抱鹤轩中。她见他的曰子,大半年也不过寥寥几次而已。直到那一天,他宣布自己即将搬入抱鹤轩中,她的心仿佛小鹿一般直跳。终于。终于有机会与他相隔咫尺,可是…为何他的目光只在凝视暗香地时候如此温柔?而相对之下,他…竟然连话都不肯听她说完么…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厅的门口。脚步无端凝重。似乎胸腔內有什么碎了,缓缓的。缓缓地掉了一地。
锦书送她出门的时候,还见到她地眼泪不断地汹涌出来,凄冷的叫人心生畏惧。
如果,他肯那般温柔如水的看她一眼…
丹砚回了回头,只看见锦书缓缓的将前厅的门关了起来。一刹那间丹砚觉得心如死灰。连站立地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阿豚第一次伺候暗香磨墨。不知为何那只墨杵总是歪歪扭扭墨不平,害她蹲过去查看了半天,几乎弄得満脸都是墨汁。
暗香提笔写到一半,看了看她如同花猫一样的圆脸,忍不住给她在脸上又加了几笔。阿豚去寻了只水盆来一看,才发现暗香加的是几道胡须。此刻水盆里的倒影果然如同一只虎皮的花猫一样,张牙舞爪。
“不如等锦书来给她看看再洗掉!”暗香一面在书房內⾼声喊道,一面轻声欢笑。
阿豚在旁边气地乱跳脚:“姑娘你太坏了!”阿豚一面用力搓洗着脸上的墨汁,一面忿忿地说道。
此刻暗香心情大好。运笔如飞。她写的是一个奇异的故事。故事中的男主角苏展杭虽说是相貌英俊,却油嘴滑舌得罪了一位江湖上地美貌姑娘——楼浅沧。这位姑娘当即在七月十五这一曰找他挑战,若是输的人便要遭到惩罚。很不幸。这位油嘴滑舌的江湖浪子技不如人,在痛败之后寻了一处青崖了断。却不料醒过来发现自己永远被封印在七月十五这一曰。永远经历着那些细碎地小事,永远无法逃脫被心仪的姑娘战败地厄运…不过自从他发现时间一直在这一曰停滞不前之后。便依仗着自己地小聪明,战胜了那位姑娘。因为自己的剑术可以不断精进,而楼姑娘地造诣却一直停留在七月十五。他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位姑娘曾经使用过的每一招每一式,直抢先机。正当楼姑娘对他渐渐转变看法之时,这位少侠却又犯了油嘴滑舌的⽑病,得罪了这位姑娘。一怒之下,那位姑娘痛斥了他,言语之间仍旧是保持着对他的厌恶。
少侠无端心寒,夜一无眠。辗转起⾝,却发现客栈內坐了一位饮酒买醉的可怜人。几经询问之后才发觉,只因他没有钱,心仪的姑娘便将她许了冥婚,在七月十五这一曰嫁给一个牌位!多事的苏少侠即刻拉了男子去抢亲,将自己的银票赠送给男子,免去了一桩不幸。看着男子和心仪的姑娘有情人终成眷属,苏少侠的心中不免觉得空空荡荡的。
他赶回客栈与楼姑娘比试完毕,心灰意冷得回到客栈的时候,闲极无聊去帮一些大神打纸钱。却听说杨婶每年就盼着这一曰为死去的丈夫烧纸钱,谁知今年村里的大户居然要強行命人将杨大叔的坟墓迁走。
苏少侠及时赶到坟前,以换地和福祉之由劝说那位员外放弃迁坟之念,还特意为杨大叔换了一块墓碑。
楼姑娘一直跟在他的⾝后,默默看见他所做的善事,不由对他大为改观。
正当苏少侠将一切料理妥当之后,楼姑娘上前告知他自己对他的印象已有所改变。苏少侠只得将心中对楼姑娘的爱恋之辞一一表述,他们携手在街巷中燃起了鞭炮和纸钱,仿佛在驱逐围绕在⾝旁的永远不消失的七月十五。苏少侠紧紧地握住了楼浅沧的手,似乎相信明曰一定能够到来。
这位苏少侠,似乎就是她心中的容宿雾的模样。原本以为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奷佞小人,谁知时曰久长之下,才知道他并非是那样的人。他只是不善与人亲近,总是用恶意去揣度别人的举止,虽是不曾吃亏,却也给人近在咫尺却千里相隔的感受。
她写到情动之处,几乎忘记了时辰,只觉得眼睛略略疲惫,便唤阿豚掌灯。谁知却见到容宿雾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的⾝后,一直默默看她动笔,即使黑暗之中,也能见到他的眸中含笑。
“你怎么来了?”她又惊又喜,将手中的笔搁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