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克莱尔在楼梯下方熄灭了打火机,在深呼吸的同时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任何事而惊慌失措。背后那条宽敞而阴冷的黑暗走廊就像一只冰凉的大手一般不断把自己往前推,但她还是有些犹豫。将温热的打火机进背心的口袋之中时,她注意到握着战斗小刀的手掌已经被汗水打了。尽管她实在不想在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冲到外面去,但除了刚才离开的单人牢房以外,她已经无处可去。一股油料燃烧后发出的恶臭渐渐从外面飘了进来,有什么东西在宽阔的水泥台阶上方不断晃动,那大概是燃烧的火焰制造出来的影子吧。
上面究竞有什么?这里既然是安布雷拉的设施…
如果这里已经变成了另一个浣熊市,如果对小岛的攻击将病毒散布出来,如果这里有安布雷拉制造的恐怖野兽,我该怎么办?洛克福特岛难道是安布雷拉为敌人准备的监狱?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也有可能是犯人们进行了暴动。如果罗德里格之所以受伤是因为他是公司的人…
与其没完没了地在这儿胡思想,还不如爬上楼梯去亲自确认一下。
克莱尔横下一条心踩上一级台阶的时候,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同时模模糊糊地想到为什么电影里的主人公都能那么勇敢、轻松地在危险之中来往穿梭呢…浣熊市的那段经历让她明白了什么叫现实。就算选择有限,也绝对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害怕。只有完完全全的傻瓜才会在这种状况下一点儿恐惧也感觉不到。
在慢慢走上楼梯的过程中,克莱尔的五感也渐渐变得敏锐起来,刚刚涌出的肾上腺素在身体里不断回转,这让她想起了自己被看守押解着走过一小块墓地时的情景。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当时她只是瞥了一眼几块雕刻着花纹和有着奇特装饰的墓碑,那代表着犯人的坟墓。
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了几步之后,她开始确信外面失火了,不过火势并不大——热气并没有从外面往室内灌,只是将冷的风将烟雾和臭气不断搬运进来。地面上好像很安静,越接近那里,雨点打在火焰上时发出的滋滋声就越明显。而这唯一的声响居然不可思议地让克莱尔慢慢冷静了下来。
完全爬上楼梯之后,她看到在几米开外的地方正燃着大火,坠落的直升机和大块碎片被恣意燃烧的烈焰和浓密的黑烟紧紧包围。左侧有另一块冒着火光的残片,它另一边就是墙壁。右侧是一片开阔地,墓地在势头正劲的大雨和不断加深的夜中显得更加阴郁和诡异。
克莱尔眯起眼睛借着夕阳的余辉向远处窥视,她发现了几个黑影,不动的或许是墓碑。这让她那颗被不安束缚的心稍稍放松了一些。不管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好像都已经结束了。
发现在夜幕降临的墓地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后,在感到宽慰的同时也稍稍有些开心。如果是在半年以前的话,此刻自己的想像力一定会将所有的恐怖事物从大脑深处召唤出来,但在与安布雷拉手之后,幽灵、被诅咒的灵魂之类的东西便再也没有在脑子里出现过。
在U字型的道路向右转,她一边回想着在前往牢房路上看到的墓地一边慢慢往前走。她隐约记得在墓地的中央还是另一个离外壁很远的地方有一排并列的墓碑,在那前面有一处像门一样的东西。
就在这时,克莱尔的身体忽然被抛了起来。发生在背后的爆炸让“轰隆”的巨响了她的耳道,高热的空气冲击波把她扔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土堆。这个下着雨的昏暗傍晚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化学物质燃烧后产生的恶臭猛烈刺着她的鼻子和耳朵。眼看就要撞上土堆时,她为了不让小刀伤到自己,用尽全力回转了一下身体。过于突然的意外让她连感到混乱的时间都没有。
好像没有受伤。一定是直升机的燃料罐爆炸了…
“呜…”
克莱尔一下子站了起来。应该没有听错,那绵软且哀怨的呻让她做出了近似恐慌的举动。又有新的喊声加入了刚才听到的声音之中。她回头一看,从燃烧着的直升机残骸中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人影,慢慢朝自己靠过来。那名男子的头发着了火,脸上的皮肤已经被烧成了焦黑色,肿十分明显。
转身朝另一侧一看,还有两个人趴在地上。他们的脸一片雪白,朝她伸去的双手僵硬而迟钝,仿佛牢牢抓着空气一般。
混蛋!
和浣熊市一样,这些人已经因为感染了安布雷拉的合成病毒而变成了丧尸,被夺去了人和生命。
克莱尔没时间感到狼狈,也不能无视眼前的事实。有三只丧尸正缓缓地接近她,在前方的道路上还有更多。从阴影中走出来的迟钝野兽慢慢把脸朝她转去。他们的嘴大大张开,固定不动的眼神显得异常空虚。还有一些身穿彩服和素制服的丧尸参杂其问,那应该是看守和囚犯吧。
“呜…”
“哦…”诉说着强烈渴望的叫喊声重叠在一起,而每一声喊叫仿佛都是饥饿的野兽在用餐前发出的抱怨。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布雷拉应该受到最恶毒的诅咒!人类失去理智后变成渐渐死去的怪物,一边走一边腐坏,没有比这更惨绝人寰的悲剧了。虽然感染了病毒的人终究会死,但克莱尔却无法为他们的逝去而哀悼。至少现在不行。为了生存下去,她必须把哀愁等感情完全克制住。
快跑吧!
她只在大脑里思考了约一秒钟有关丧尸的事,然后便仅仅为了逃离这里而开始行动。可不管往哪儿走.道路都被封死了。随后克莱尔来到墓地正中央,横穿沉睡着无数死者的地方登上一块大理石板。是泥水的牛仔紧紧在腿上,十分影响行动,而皮靴在润的石板上也很容易打滑。
不过她还是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在两侧的丧尸都无法触碰到她的地方努力保持着平衡。
这坚持不了多久。必须得赶快离开这儿!丧尸们还没有接近到有效距离之内,所以匕首还派不上用场——就算不被整个吃下去,光是被咬上一口也会变成它们的同伴。
离她最近的丧尸脸色发黑,头发已经被完全烧光,只有T恤的一部分还在冒烟。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催人呕吐的腐燃烧味和油料的臭味。在被那家伙捉住之前,克莱尔最多有十到十五秒的时间来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伸出双手保持平衡,把视线投向墓地的东南角。虽然从这儿到出口只有两只丧尸,但对她来说也算是非常多了。几乎不可能完全躲过它们。从在浣熊市的经验来看,他们动作迟钝,思考能力几乎为零。发现猎物后,就算隔着障碍物也会一直前进。要是把它们引过来,远离大门的话…
好主意。只不过空地里总共有六、七只,说不定会被包围。
但也不能总待在这块墓碑上。
墓地正中央这排墓碑的两边都有复数的丧尸在不断徘徊,但在正面只有一只。而且它的眼睛已经被什么东西剜掉,折断的手臂无力地耷拉着,站在那儿几乎一动不动。
这是一个危险的计划。虽然克莱尔看到一只丧尸向自己袭来后立刻作出反应,但脚后跟还是被它那只颤抖的黑手给牢牢抓住了。雨点打在丧尸那张向上抬起的脸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克莱尔甩开丧尸的手臂用力一跳,落在邻接的墓碑上后用力伸直两只手臂上下摆动,以保持身体的平衡。不断往前倾的她拼命稳住自己的身体,但还是没能止住下落的态势,眼看就要落下去了…
她条件反般地再次往前一跳。就像在河中跳石头一样,利用失去平衡的动作不断前进.把脚伸向一块又一块凹凸不平的墓碑。皮肤惨白,略微带着些污物的病毒感染者发出饥饿的大吼.接连不断地朝她小腿肚子抓去,不过克莱尔已经冲出他们的包围圈,又朝下一块墓碑跳去。她没有想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停下来这种问题,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再次跳出之后,墓碑列忽然中断了,这让克莱尔径直落向一米多以下的泥泞地面。
她让肩膀先着地,灵巧地打了个滚。
下落时的势头非常猛,差点让她忍不住呜咽一声。当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发现脚下的泥水非常滑。而有一只不断低声呜咽的单眼丧尸正摇摇晃晃地靠过来,很快便到了差一点就能碰到她的距离——克莱尔赶紧绕到丧尸看不见的那只眼睛一侧,然后取出小刀。怪物为了再次确认猎物的位置而转了个身,但克莱尔已经趁这个间隙躲进了它视野的死角之中。
少女回头瞥了一眼其他的方向,发现剩下的丧尸正朝自己慢慢涌来。
雨势越来越大,洗掉了不少沾在她身上的泥土。
还算顺利。再有几秒钟…
极度不的单眼丧尸突然伸出一只手朝克莱尔抓去。肮脏的黑色手指勾住了少女口处的衣服,虽然它想要牢牢抓住斜纹棉布制成的背心,但并没有那个力气。
讨厌,这家伙太碍事了。
只在心底默默地叫喊了一声之后,克莱尔忍住厌恶的感觉用小刀在丧尸手腕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被割伤之后慢慢朝少女倒去的丧尸依然保持着仅仅抓住背心的姿势。克莱尔意识到如果不尽快离开这里,很有可能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于是她先将两只手往后收,然后握紧拳头,用尽浑身力气朝怪物的口砸去,顺势把它向前一推。丧尸踉跄着向后倒去之后,克莱尔回过头朝墓地中央一看,其他丧尸明显比刚才更加接近了。
她不知道这些丧尸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翻过墓碑列。不过转瞬之后,她便站到了一块斜进地面的花岗岩上向出口望去,那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丧尸们都集中到了西侧的墙壁附近。
克莱尔依然沿着墓碑一边跳一边前进,跟第一次比起来,现在她能更好地控制节奏和平衡。每一次迈步都保证稳定,注意不让自己因为滑倒而受重伤。丧尸们在开始慢慢变小的雨中动作缓慢地跟在她身后.那滑的脚步声清楚地传入了克莱尔的耳中。除非其中一只忽然想起“跑步”这件事,否则她是不可能被追上的。
好,剩下就只有祈祷那扇门没有被锁上了。带着这样的忧虑,克莱尔敏捷地从最后一块墓碑上跳了下来。前面的出入口是打开的,但不远处的另外一扇则没有。如果它真被上了锁.那么这里或许就是她的葬身之地。
刚在滑的泥地上站稳,克莱尔便摆动大腿跑着穿过出入口,然后用双手抓住固定在石壁上那道凹凸不平的金属门。只听咔锵一声,大门被顺滑地推开了。她举起小刀慢慢往前走。假如墓地这边的丧尸比较多的话,那么她衷心期待大门对面的情况要稍好一些。被化学物质制造出的食人怪物们因为失去猎物而高声呜咽着,克莱尔转身背对那一连串越来越响亮的低吼,穿过眼前的门。
另一边是一个堆放着各种残骸的空地,有一个不太高的监视塔俯瞰整个区域。左侧翻倒了一辆押解车,不断腾起火光和浓烟。虽然此刻太阳已经下山,但多亏新升起了一轮近似满月的月亮,让克莱尔可以在关上大门时清楚看到这附近并没有危险。至少暂时没有朝她慢慢走来的丧尸。倒在周围地面上的几具尸体都一动不动。看到他们之后,少女在心中虔诚地祈祷其中有人带着或是弹药。
突然,监视塔的探照灯放出耀眼的光芒…
她条件反般地把脸侧过去之后,自动步子弹发出哒哒哒的大吼,双脚周围的水泥地立刻布了弹孔。惊慌失措的克莱尔立刻捂着眼睛躲进一块阴影之中,并开始有些后悔——或许一直待在单人牢房里比较好。
战斗在不久前结束了,最后一次听到声大约是一个小时以前的事,但史蒂夫?巴恩德出于安全考虑,决定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接着又下了些雨,刺痛皮肤的海风好像也变得更强了。不过监视塔里倒是很干燥,而且十分安全,周围没有一具尸体,也没有到处晃来晃去的丧尸。而且,如果有人来的话可以提早发现。再加上固定在窗台上的机,这种强力的武器当然也是防身的另一个有力保障。可以毫不费力地干掉在空地里徘徊的丧尸。而且这里还有手,是从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的看守身上取下来的九毫米口径半自动手。虽然跟机的威力没法比,但火力依然十分强劲。
所以他在这儿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一直在想等雨势稍缓之后逃离这个岛的方法。
史蒂夫觉得自己能够驾驶飞机,虽说他只看过别人操作…好歹他曾经去过好几次飞机的驾驶舱。不过,他忽然又想到或许坐船比较保险,至少不会因为操作失误而从天上掉下来。
他靠在水泥制的窗框上俯视整个被月光照亮的空地,有些后悔没有在逃出来之前去厨房搜索一番。或许其他人全都死光了吧,他并没有看到给犯人们送午餐的看守。虽然他后来把塔里的房间给翻了个底朝天,但连个面包圈都没找到。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
对了,要不干脆到欧洲去吧,在那儿就能找到好吃的。任何一个喜欢的地方我现在都可以去。已经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阻止我了。
考虑了多种可能之后,自己应该变得越来越高兴才对,但史蒂夫体会不到这种情绪,只感到有一种不安和离奇充斥着自己的心。随后,他很快又把心思放到逃跑这件事上。监狱大门被牢牢地锁住了,如果试着搜一搜看守的衣物,应该能在其中找到装有徽章的钥匙。刚才遇到的那只曾经是看守波尔?斯戴纳的丧尸身上没有任何钥匙。
而且他连脸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史蒂夫也并没有觉得他很可怜。因为斯戴纳是个彻彻底底的混蛋,是所有该死的看守中最恶毒、最虚张声势的一个,总是笑嘻嘻地看着犯人被带到诊疗所去。可从没有人从那儿回来过…
咔锵。史蒂夫绷直身体盯着监视塔对面的那道金属大门。刚才他在清理完空地的敌人后朝里面窥探了一眼,所以很清楚那道门另一边的墓地里有许多丧尸。
丧尸学会开门了吗?它们不都是些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活死人么,应该不会开门吧。从另一个角度讲,能开门的话,也就意味着其他的事情也…
别慌!你不是有机么!
其他犯人全都死了。如果来的是人类,那也不会是我的朋友,如果是丧尸就干掉它。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能犹豫,不能惊慌失措。只有胆小鬼才会感觉到恐怖这种情绪。
史蒂夫伸出右手握住探照灯的把手,左手伸到那把又黑又重的机下方,用食指扣紧扳机。门刚一打开便点亮了探照灯,然后迅速瞄准猎物,开击。
随着哒哒哒的清脆轰鸣响起,一颗颗子弹飞而出,后坐力清楚地传到了史蒂夫的手臂上。子弹打在地上,掀起了不少泥土。视野的角落里刚出现一个像粉T恤一样的东西,目标就离子弹的轨迹,迅捷地逃开了。如果是丧尸的话,那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史蒂夫曾听说安布雷拉造出了能抵抗机的怪物,他一直在向上帝祈祷不要遇到那种东西。我不害怕,一点儿也不害怕…虽然他借着探照灯的光还在继续搜索、瞄准、击,但不经意间,额头上已经冒出了不少冷汗。不知道那究竟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看到一个影子消失在了监视塔的死角——一
面墙壁后,根本看不到那个东西在砖墙另一边是如何活动的。就算杀不死也得把它赶走。水泥碎块四散纷飞,耀眼的亮光虽然将已死警员的下半身和铺石子、泥土的小路照得十分清楚,但目标却…
就在这时,从墙壁背后忽然飞出一个什么东西,速度似乎和光一样快。他在那一瞬间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正向上抬起,朝自己这里望来。
砰!砰!砰!探照灯被打得粉碎,还有些温热的白色碎片四散在塔里的地板上。史蒂夫不自觉地低吼了一声,迅速退后几步离开机。有人瞄准他开了。现在他已经顾不上去想自己究竟是不是胆小鬼,因为刚才他差点儿被吓得了子。
“别开!”史蒂夫显得十分惊恐“我认输!”
几秒中的寂静之后,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冷静的,听上去有些开心的女声音。
“大声说你投降。”
史蒂夫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眼睛眨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呼吸这件事,同时感到自己的脸颊因为恐惧而变得滚烫。
“我投降。”语气显得十分没出息。这句话作为第一印象实在是糟糕透了。
“快从那儿下来。”
这次她的语气显得比较正式,这让史蒂夫松了一口气。在受到攻击之后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她应该不是一个太坏的人。如果她是敌人的话,我还有九毫米手…不管她的态度是否友好,看在没有再次开的份上,还是别说一些讽刺的话了吧。
而且是个女人,说不定还很可爱…
不过这种想法对现在的处境一点作用也没有,史蒂夫很快把它们赶出了脑海。从目前知道的情况来看,哪怕她是一个九十八岁的秃头老,嘴里叼着雪茄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就算情况糟成那样,就算她没什么敌意,史蒂夫也不想为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生命负责。他现在是自由的。被人提出请求和向别人提出请求一样令人讨厌。
这些想法造成的不安被史蒂夫推到一边。总而言之,这里到处都徘徊着染病的怪物“渐渐死去”这种状态绝对谈不上什么浪漫。因为最终都会变成爬蛆虫、身脓包那种令人惨不忍睹的状态。
史蒂夫每跨出一步就是两级台阶,很快便来到了空地上,在慢慢朝女子走去的过程中逐渐适应没有探照灯的黑暗环境。站在空地中央的她手里拿着一把,再走近一些之后,他不自主地看呆了。
虽然少女身上是污泥,但仍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孩。她的脸就像模特一样,眼睛大而清澈,其他部分也很美。泛红的头发扎成一个马尾,不断有水珠从那里滴落。虽然比自己矮三、四英寸,但年龄应该差不多。再过几个月他就十八岁了,看上去她最多也就是这个年纪。牛仔、皮靴,十分合身的短袖T恤外面套了一件粉的背心,可以看到她那平坦的小腹。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十分纤细,凸显出一副运动员的身材。此外,浮现出疲劳与戒备神情的蓝灰色眼睛反着熠熠的光彩。
说些客气话吧。不管是什么都好,快打起精神来啊…史蒂夫想就对她开这件事郑重道歉,想告诉她自己是怎样的人,还想跟她说说在攻击时发生的事。总之,想说一些比较讲究的、通情达理的,而且能引起她兴趣的话题…
“你原来不是丧尸啊。”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史蒂夫就开始在心里诅咒自己怎么会这么说。自己还真是傻得可以。
“你开玩笑吧。”她冷静地回答道。
接着,史蒂夫忽然注意到她虽然把武器稍稍放低了一些,但口还是保持着指向自己的状态。而他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但少女却盯着他的眼睛退后一步,举起对准史蒂夫的额头,并把手指伸向扳机,牢牢地扣住。此刻口离他的脸不到十英寸。
“你到底是谁?”
他笑出了声。即便自己现在紧张得要死,但这个动作还是能很好地掩饰这种情绪。克莱尔虽然没有松开手指,但几乎已经能够确定这个年轻人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了。虽然克莱尔刚才打坏了探照灯,但只要这个年轻人愿意,他可以用机扫整块空地,一样能把她置于死地。
“冷静一下,可爱的小姐。”他微笑着说道“我叫史蒂夫?巴恩德,是…是这儿的囚犯。”
可爱的小姐?这家伙说什么呢。
他这种妄自尊大的态度并没怎么惹克莱尔生气,而且不管怎么看他也比自己小。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正在强调自己的男子汉气概,强调他不是男孩子,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从迄今为止的经验来看,真心诚意赞扬别人,承认自己不如别人的理由只有一个。
年轻人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很明显是在评价着什么。克莱尔保持举的姿势又后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冒险。少年手中的武器是监狱看守的标准配置,意大利产的九毫米口径M93R手。克莱尔也拿着相同的东西。她是在躲进阴影之后,从一具穿着制服的尸体手里找到这个的。如果在这个距离朝还有些孩子气的巴恩德先生开,他那张英俊的脸大概会被整个打飞。少年的模样很像某部沉船电影中的男主角,简直就是双胞胎。
“我看你也不像是安布雷拉的人。”史蒂夫的语气依然十分轻松,
“啊,刚才朝你开,实在是对不起。我没想到这附近还有人活着,所以门一被打开…”他说着耸了耸肩“总之你没事就好。”他就像是要展示魅力一般扬起眉毛接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每开一次口,克莱尔就愈加确信安布雷拉应该不会雇用这样的人。她慢慢把放下的同时,忽然想到为什么安布雷拉要把这个小孩子关进监狱。
啊,你忘了自己也是这里的犯人之一吗?
克莱尔也才只有十九岁。
“克莱尔,克莱尔?雷德菲尔德。我今天刚被带到这儿来,以囚犯的身分。”
“你来的可真不是时候。”史蒂夫说完后,克莱尔发现自己似乎也正想着同一件事,于是微微一笑。
“克莱尔…真是个好名字。“史蒂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一定不会忘的。”
克莱尔愣了一下,不知道该立刻让他安静下来,还是应该再等等——
她和里昂很快就变得亲近起来——最后她决定再稍稍忍耐一会儿。毫无疑问,她必须和这个少年一起寻找逃出去的路,所以最好不要制造一些不融洽的回忆,以免给今后的行动带来麻烦。
“好了,虽然还想再跟你聊聊,但我们现在必须得去找飞机。”他就像喜剧主人公一样叹了口气“只要看到一架,我就会在起飞前回来找你。你保重,这一带相当危险。”
他说完便朝正对着克莱尔刚才穿过的那道门,也就是监视塔旁边的小门走去。
“那,待会儿见。”
克莱尔着实吓了一跳,好一阵没有说话。他是个疯子吗?或者只是个单纯的笨蛋?当她追上去大喊的时候,史蒂夫正好走到门边。
“史蒂夫,等等!我们必须一起…”
他转身摇了摇头,一脸看似了不起的表情:“我不希望你跟来,明白吗?尽管这么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有你在的话会妨碍我的。”
史蒂夫再一次像是在夸耀自己的胜利一般微微一笑,紧盯着克莱尔的眼睛:“你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只需要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就行了。”
没等克莱尔再说些什么,他便转身消失在门的另一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少女呆呆地看着那道门被关上,同时对他如何能生存到现在感到无比的惑。从他迄今为止的态度来看,那家伙就像是把如今的状况当成了不会受伤、不会被杀死的电视游戏一样。一点儿也不考虑后果…和大多数十几岁的男孩子一样。
还有男荷尔蒙的作用。
如果总是将“耍酷”放在第一位来考虑,那他很快就会被干掉。必须得追上去,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
啊呜呜呜呜…
突然问,一种之前曾在浣熊市听到过的,残暴而寂寥的吼声充了整个昏暗的空间。声音是从史蒂夫刚刚经过的那道门另一边传来的。肯定是丧尸犬的咆哮。那种被T病毒感染后,从家畜变成残忍杀人犬的生物。
克莱尔迅速调查了一下空地上的看守尸体,找出两个装子弹的弹夹和一个没用完的。做好出发准备后,克莱尔深呼吸了两、三次、用九毫米手的身慢慢把门打开。同时衷心期望史蒂夫?巴恩德在被自己找到前有足够好的运气…此外,也希望自己的运气在找到他之前别向坏的一方面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