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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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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三木不再去找邵颖,邵颖熬不牢还是要来找黄三木。

  每次和她干完那事,黄三木就要后悔。在没有干之前,他不住她的惑,被她白的肌肤和细长的肢所驱使,奋力地向她索取着仿佛永远也索取不完的东西。干完之后,发了之后呢,他就觉得自己刚才是在犯罪,是在干一件卑鄙的勾当。

  不是恋爱,不是婚姻,也不是轧姘头,自己还是个小伙子呢,这究竟是在干什么呢?他觉得自己是多么卑鄙的一个东西啊!没有出息,不负责任,胡作非为。他相信,别人是不会像他这样的,他不是人,是一只令人厌恶的野兽。这只野兽,身体里会发出强烈的望,无法克制的望,令它自己也觉得害怕。

  穿上衣服,黄三木又阴沉着脸,不说话了。邵颖给他递过来一支剥好的香蕉,黄三木也不吃。她就坐在他身边,搂着他的,问他究竟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黄三木说:邵颖,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是有罪的,我心里觉得有罪。你还是好好地去找个对象吧!

  邵颖说:又来了,我有什么不好,你为什么要这样讨厌我!

  黄三木说:我们这样下去是没有结果的,我们不会结婚的。

  邵颖说:我知道的呀,你上次就说过了。我不需要你跟我结婚,只要能常常在一起就行了。你要我陪你说话,我就陪你说话,你要我和你那个,我就和你那个,就像刚才一样。你说过我这方面不错的,我也答应过你,我把它都奉献给你。

  黄三木道:这样下去有什么意思呢?

  邵颖道:有意思,我愿意,你需要,就有意思。只要我们能经常在一起,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愿意一辈子服侍你。

  黄三木摇了摇头,坚决地说:不行,这样不行的,邵颖,我们还是早点分手吧,这样下去是危险的!

  邵颖紧紧地搂住他,哀求道:不!不危险的,没有人会知道,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就不让人知道,包括我的父母,谁也不会知道的,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样子不是很幸福的么?

  黄三木差点要哭出来,苦着一张脸道:要是你没有以前那种事,那该多好!

  邵颖推了他一把,眼里冒出了泪花,气愤地说:你别再提我以前的事了!我以前是不对,可那也是没办法的,是这个社会造成的,我不是什么坏女孩。就算我做错事,可我也是有血,有感情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需要你!难道这也不对么?!

  黄三木道:我也没说你不对。你别这么激动,反正,我希望你还是慎重考虑,为了我,也为你自己的将来考虑,最好,还是就此了断了吧!

  邵颖道:我不会跟你了断的。我也不要什么将来,你就是我的将来,我有什么好考虑的?我这人就是任,我喜欢的人,我是不会放过的,你别想把我甩了。

  黄三木道:呃,这就不对了,你当初是怎么说的?我一开始就和你说了,我暂时还没有对象,才和你偷偷来往,等我有了对象,我是不可能再这样的,要是还这样,我未来的那位,还不要杀了我!

  邵颖道:可是,你现在还没有对象呀!你自己也说过,没有哪个姑娘会看上你的嘛!所以,我就看上你了嘛!

  黄三木觉得她说话有点赖皮了,就苦笑了一下,说:没人看得上我?那是我谦虚嘛!世上女人那么多,还会真没人看上我?

  邵颖问:有人看上你?

  黄三木道:有。

  邵颖再问:已经有人看上你了?

  黄三木道:快了,就快有了。

  邵颖笑道:哟,还是没有啊,我就知道你会吹牛。既然现在还没有,你就死心踏地地跟我好吧。

  黄三木问:那等我有了女朋友,该怎么办呢?

  邵颖道:等你有了,我就靠边站。

  黄三木道:说话可要算数啊?我可是很快就会有的啊?

  邵颖亲了他一下,笑着说:等你有了再说嘛!

  说是这么说,其实邵颖心里早就谋划好了。只要黄三木不把她甩了,一天天地拖下去,拖得时间越长,离胜利就越近了。俗话说:久生情嘛!等时间长了,黄三木对自己也有了感情,自然舍不得离开了。他现在已经二十八岁了,只要拖到三十岁,最好是三十来岁,他还没有对象,那就等于成功了。等他三十来岁了,还会有哪个小姑娘愿意嫁给他?他还不老老老实实地对她俯首称臣?

  邵颖早就想清楚了,关键的问题,是不能让他找到对象。等他有了对象,有了目标,她就要千方百计地把他们拆开,把黄三木的缺点捅给那个人,甚至不惜把他们俩的这种关系也捅出来,只要能拆开就行。

  晚上,邵颖没有离开邮电招待所,她在黄三木身边,睡了一觉,特别地香沉。

  黄三木却是一个晚上没睡,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人的可怕,他下决心要找出个办法来甩掉她,就是想不出来。

  邵颖对黄三木的态度更好了,等到夜幕降临,她就往邮电招待所跑。高孚雨打她的手机,得到的回音都是:对方已关机或联系不上,请稍候再拨。害得高孚雨一看到邵颖就:为什么不打开手机?每次找你都找不到!

  邵颖就说:我早就叫你别烦我了,我要嫁人了。手机呢我已经不用了,它整天躺在家里睡觉呢!

  高孚雨咬牙切齿道:我迟早要收拾你!

  邵颖也咬牙切齿地回他一句:我迟早要杀了你!

  高孚雨不知道她究竟去了哪儿,无法找到,好在最近石兰老是来找他,他也就暂时把她给忘了。

  邵颖每次来邮电招待所,都带了一堆吃的东西。有饯、枣、美国提子等,还有切成一块块的烤、烤鸭,用来慰劳黄三木。有一次,她还给他买了件皮茄克,据说要六、七百块钱呢!

  可惜,黄三木对此恐惧得很。他一看到这些东西,就想起那个高孚雨,觉得这些食品不是邵颖买的,是高孚雨买的,这件皮茄克也不是邵颖买的,是高孚雨买的。他的脑子里尽是高孚雨,他不想吃,也不想穿这些东西。

  最恐惧的是礼拜天了,邵颖从礼拜六晚上就来这里,带了一大堆食品,第二天就整天呆在这里,不出去一步。他一次又一次地从邵颖那里足了那方面的望,可是完了之后,是一次比一次恐怖,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就要被这个女人吃掉了。

  礼拜一下了班,天又要黑了,黄三木心希望天不要黑,可是天还是那么快就黑了。怎么办?逃!快点逃出去!

  黄三木到电影院看了场电影,又到青云江边走了走。这时,邹涟的身影,邹涟的声音,就慢慢地又包围了自己。青云江黑黑地,静静地着,她把自己的清纯走了,也把黄三木的幸福走了。

  他来到青云大桥,抚摸着那一个个不会说话的石狮,很快又来到了观云亭。观云亭里又坐着东一对、西一对的情侣,这些情侣,不知有多少是新的,有多少是旧的,有多少是永久的,有多少是暂时的。反正,黄三木和邹涟曾经是这个地方的一对,现在已经不是了。他不想看到这些,不想去想这些,就一个劲地上了山,来到了悬崖上。那株树,还是那样地弯着,仿佛还在等候着一个个去而未归的冤魂,仿佛还在等候着一个个未去而想去的活鬼。

  黄三木口闷得慌,就抓着那树,大喊道:呃——!邹涟!你现在在哪里呀!

  邹涟没有回话,他就一直在这儿坐着,想想已经很晚了,才一步步慢慢地回到招待所。一回到房间,发现邵颖已经睡在上。他才想起她是有钥匙的,真见鬼!

  邵颖似乎并没睡死,见他来了,就讥讽道:来啦,黄三木?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第二天下班后,他带回了一把锁,把房间的旧锁给换了。然后,在门上贴了一行字:我已经回家了。

  这天晚上,他就没出门,老早就熄了灯,睡了个好觉。

  等他早上打开房门时,一个人影冲了进来,道:早啊?黄三木!

  黄三木一看,是邵颖,就奇怪地问:招待所大门还没开呢!你是怎么进来的?

  邵颖道:这有什么难?我昨天晚上不就在你对面开了个房间么?我们做了一个晚上的邻居,有意思么?今天还要不要继续做下去?

  黄三木才想起住在对面的那位前几天刚搬进了新房,暂时还空着,他还亲口对邵颖说过呢。黄三木把门关好,说:邵颖,我求求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邵颖道:没这么容易!废话少说,把钥匙给我,新锁总是有两个钥匙的,刚好,你一个,我一个。

  黄三木坚决道:不,我不会给你的!

  邵颖从皮包里拿出一把小小的匕首,黄三木见刀光一亮,慌忙喊道:干吗?你想杀我?

  邵颖说:我不会杀你的,我杀我自己,总不犯法吧?

  黄三木道:你这又是何苦呢?

  邵颖道:快把钥匙拿来,否则,我就一刀进去了。

  黄三木见她来这一套,没办法,就把钥匙给了她,然后说:给你也没用,我已经不想和你来往,你拿去干吗呢?

  邵颖道:为什么不和我来往?我有什么不好?我有什么地方亏待你?你给讲讲清楚!

  黄三木说:我不想讲了,你自己清楚。

  邵颖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气愤地说:我不清楚!黄三木,你这个笨蛋!你这个傻瓜!这么好一个人给你,你为什么不要?你看看吧!这么、这么白的皮肤,这么好的身材,我到舞厅里一站,那些男人都眯眯地看着我,恨不得马上就跟我来。你倒好,人家送上门来,给你白玩,你还不要?!

  邵颖越说越气,看黄三木缩在那里不说话,就伸出手来狠狠地给了他一个巴掌。害得黄三木不知所措,只顾摸脸。

  邵颖道:还手啊!怎么不还手?你这个窝囊废!我宁愿让你打,让你狠狠地揍,揍得我在地上爬。可你就是这么个窝囊废,你算个什么男人!

  黄三木是很窝囊,吓得说不出一句话。邵颖见他这样,就干脆把他推到了上,自己爬了上去,把被子一盖,就到了他身上。然后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要么?昨天没有要我,我现在给你,快来呀!快干呀!

  黄三木就果真和她干了,快十点了才去上班。他以为一定要挨批了,到了办公室里,才知道领导都出去了,没有人来管他。他就钻进了打字室里,坐在椅子上,还在瑟瑟发抖。

  老天,这样下去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母亲来看他了,上次母亲来时,他坐在光洁明亮的值班室里,母亲很高兴,很高兴地跟他说话、看他接电话。现在坐在打字室里,看到一堆机器,不知是什么东西。黄三木就告诉她这是电脑,是很高级的东西。这些机器,要两万多块钱呢。母亲听后,看到儿子在拨这么贵重的东西,以为儿子一定是进步了,说:唉哟,这东西,要两万多块,高级。你可别把它坏喽!

  黄三木不想把真相告诉她,怕她失望。不过,当她问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时,他还是把邵颖的事跟她说了。母亲听了邵颖的条件,很满意。当她得知她曾做过人家姘头时,脸都发青了。连说:不行,不行!这种女人要不得!你赶快和她分手!

  晚饭后,黄三木心事重重地来到人武部招待所。盛德福看出了他有心事,就问了。黄三木实在是想不出法子,只好把这事跟盛德福说了,不过,他没有把两个人睡觉的事告诉他,只是说她一定住他要和他谈恋爱,怎么也甩不掉。

  盛德福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干过了,只是严肃地说:黄三木,这种事情你不告诉我?早就应该告诉我啦,你要是再和她来往,你这辈子就完了!

  黄三木苦着一张脸道:我这不是告诉你了么,今天就是来请教你的,你说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盛德福道:亏得你来找我,要是找别人,别人是想不出办法的。只有我可以帮你。

  黄三木道:快说!究竟有什么办法?

  盛德福道:很简单,回去收拾收拾,晚上到我这儿来住,以后,邮电招待所就别住了,等她冷下去了,死了这条心了,再回去住。

  黄三木一拍脑袋,兴奋地说:对!此计甚妙!

  黄三木回去拿了几件衣服,就到盛德福这里住下了。两人一头一个地钻进被窝,坐着聊天。盛德福笑嘻嘻道:黄三木,看不出啊,你小子不声不响好福啊。邵颖这个东西,就这么整天粘牢你,你还不要?也不玩一玩?啊?

  黄三木故作镇定道:玩不得,这种人玩不得的。

  盛德福道:你放心,到了这里,她是找不到的。就是找到这里,她也不敢怎么样。有我在这里呢!她敢进来,我替你上好了,以后叫她跟我玩,你肯不肯?

  黄三木笑道:我巴不得她天天来找你。她要是肯跟你,那我就谢天谢地了。

  盛德福大笑了几声,道:这个世道真是,老是错位啊。你看,我呢,是有老婆的人,可我又是最想找个姘头干干的人,就是没人上门来找我;你呢,现在还没有老婆,最重要的是先找个老婆,根本就不需要姘头。你看看,想要的找不到,不想要的偏偏来,这不是供需不见面么?我看,以后还是要搞市场经济!

  有好几天没和邵颖见面了,黄三木知道她肯定去邮电招待所找过,说不定还天天住在那儿呢!不过,他相信她不会再住下去的,等她知道他不会回来,等她长久见不到他,总会慢慢冷下去,把他忘掉的。

  不料,邵颖就打电话到单位里来了。黄三木已告知金晓蓉,只要有个女的找他,就说他不在。有几次,金晓蓉不在,是黄三木自己接的电话,他一听是邵颖的声音,就把电话搁了。

  有天晚上,黄三木刚进盛德福房间,就听见一个女的声音,说是要找盛德福。黄三木往楼梯口偷偷一看,不好,是邵颖找来了。

  盛德福咬紧嘴,不慌不忙,没有丁点儿声息。他跟领导跟了这么久,已经学会不少处理突发事件的本事了。只见盛德福叉开一只肥大的手掌,一把将黄三木打进了身边的男厕所,自己就打开房门,等候着邵颖光临了。

  过了一会儿,盛德福往男厕所里喊了声:出来,平安无事喽!

  黄三木拉了拉子,进了房间,说:还好还好,我刚刚拉完一泡大便!

  盛德福道:是我不仁不义,人家孟姜女千里寻夫,我给她赶走了。这种坏事我下次不干了,你让我积点德吧。

  黄三木道:赶走了?你干吗赶走?不是说好了你替我上的么?怎么,她看不上你,还是你太急了?

  盛德福摸了把他的头发,算是打他的意思,笑骂道:你这小子!不好好感谢我,倒挖苦起我来啦,啊?

  黄三木苦笑道:唉,德福啊,你说,我接下去怎么办?

  盛德福摸出一烟点着,学着洪一之的口气道:小黄啊,不是我要赶你,这个地方呢,你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黄三木道:对,我也是这么想,躲在这个地方是不行了,目标显然已经暴,她还会来的。

  盛德福问:你别的地方是不是可以想想办法?千万别回邮电招待所,依现在的形势,回去是回不得的。

  黄三木悟道:有了,我到童未明那里去问问看,他那里偏僻,住在那里,邵颖是怎么也找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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