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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三生石上 路迷三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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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瑟给他奶奶快递东西,让我去帮着取,其实我的英文早就就饭吃了,阿瑟很大爷的从MSN上发来具体的地址,且是中英文双语的地址。

  阿瑟说:“十八,瞧见没?我英语够溜的吧?”

  我回:“如果你想把一只兔子训练成猫,只需要把那只兔子丢到猫堆儿,整天让猫咬咬挠挠就行。”

  阿瑟恨恨的说:“我可想隔着太平洋北冰洋拿网线菗你。”

  我从邮局取回阿瑟写的龙飞凤舞的中英文双语包裹,阿瑟的奶奶75岁了,这个年龄,光是知天命就不知道扳着手指头算过多少次了。

  我拆开包裹,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的手指头有些晃,叹息:“邮啥啊?到了外面还滋儿事儿,73、84啊,要是我这两道坎儿都活过来,那就是阎王⾝上的一根刺儿,够本儿了,啥都不要了…”

  我低着头把手里的东西归类,听到熟悉的笑声,我下意识的转脸看向窗外,我忘了,这是15层的住宅区。我转回脸,才发现房间中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着一个访谈节目,节目中参与访谈的嘉宾,胸口都佩戴着写着名字的卡片,我忽然觉得那个卡片上的字有些刺眼,就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木羽。

  我慢慢站起⾝,心里有一丝不平衡,他怎么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晚上去小诺家,小诺正在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头都不抬一下,我靠着小诺坐着:“小诺,你觉得我运气怎么样?”

  “切,你真的觉得你有运气这回事儿吗?”小诺依旧盯着电脑屏幕:“十八,我想恋爱了。”

  我机械的点点头:“那就恋爱好了。”

  小诺转脸兴致勃勃的看我:“是网恋,怎么样?”

  我是不着四六,小诺是四六不着,所以她做什么在我看来都不奇怪,我有些失落的背靠着沙发,有些犹豫的看向小诺:“哎,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记者吗?”

  “木羽?”小诺终于放慢了敲键盘的速度。

  我仰脸看天花板:“我今天在电视上看见他了。”

  小诺哦了一声:“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还是让你又想起当年了。”

  小诺家的天花板上有蜘蛛网了,我有些无意识:“阿瑟现在学会讲故事了。”

  “帅哥泡美媚的故事,还是澳大利亚的袋鼠逼着树袋熊和自己成亲了?”小诺的表情有些暧昧,随口抓起电脑桌上的烟,我听到打火机的开合声音。

  我‮头摇‬:“阿瑟说,人落水的时候,本能的动作是抓任何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没有工作的曰子,我竟然感觉到那么的无聊,无聊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像是冬眠了,我看东西的眼神像是80岁的老太太。

  大半夜,小米在MSN上说:“十八,我想回国看看你。”

  我回:“别特意回来,机票很贵的。”

  小米笑着说:“你还是那个德性。”

  我说:“恩。”

  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当初阿瑟全家移民澳洲,老太太说什么都不走,老太太不傻,天天看电视,外国人安葬亲人的时候,用十字架,牧师给讲经,说的还是外语。

  老太太说了,自己年龄大了,要是哪天两眼一闭‮腿两‬儿一蹬,到了⻩泉之下,周围都是讲外语的澳洲人,这不临了临了还落得个半生不熟没人听懂自己话的地儿吗?

  阿瑟急了,解释:“奶奶,那些都是仪式啊,牧师说的不是英文,是阿门。”

  老太太发火了:“阿门?⼲嘛不说阿弥陀佛?不安生!我可不想不安生,前前后后,我的那些个朋友都在‮京北‬这个地儿了,我死了也在这个地儿上,你给我捅澳大利亚?让我找谁说句知心话儿?跟那大老鼠吗(袋鼠)?还是你们花钱给我烧对翅膀,让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从大洋上偷摸儿飞回来?”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不停的用拐杖敲着地板,非常的激动:“外国的⻩泉路能打⿇将吗?有老‮京北‬的豆汁儿吗?有煎饼果子吗?有炸酱面吗?我不说哈罗人家搭理我吗?”

  我突然开始羡慕阿瑟有个慈祥的奶奶,乐知天命,颤颤巍巍的过着自己落叶归根的生命,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活那么久。

  七十三,还有八十四,阎王的一根刺。

  阿瑟临走前约我去酒吧喝酒,还为老太太的事儿闹心。

  阿瑟转着手里的酒杯,挠头:“十八,你说我奶奶想的都是啥啊?人死了就死了,谁都得走这么一步,还想啥?老‮京北‬的豆汁?煎饼果子?炸酱面?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笑:“你怎么知道人死了就死了呢?说不定你奶奶是对的。”

  阿瑟皱眉:“就算她是对的,我们都离开了,留着她一个人在这边,谁放心啊?都那么大岁数了,跟小孩儿似的。”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人老到一定份儿上,就会跟小孩子没有太大区别,生命早晚都要走向回归,却有可能预示着某种生命形式的终结,或者某种生命形式的开始。

  我写东西的时候,小柏对着电视机不停的呵呵笑,有的人笑点很低,随便你说点儿什么他都会笑,小柏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不管什么时候看见他,他都在呵呵的笑。

  如果有人说:“哇,楼下卖馒头的摔到了。”

  那么我和小柏都会冲到窗口,小柏会呵呵笑:“呀,真的摔倒了?”

  我则是关心有没有馒头被摔出来,我这辈子估计都是跟吃的有缘,看见别人浪费,随便吃点儿什么就扔掉,我甚至能气的浑⾝发抖。

  小柏每天都会给我讲笑话,我没那么低的笑点,所以小柏的那些笑话,在我看来真的不太好笑,至少我笑不出来。

  但我还是会一边喝水,一边睁大了眼睛,笑:“是吗?哦,真的好好笑啊。”

  如果有人想办法让你快乐,至少也感谢人家的努力吧?虽然有时候,我的某些感谢的形式很假。

  我跟小柏说:“人都要死的,所以,我一定要死在你的前面。”

  小柏这次没有笑:“为什么?”

  我反而笑了:“因为你要是不在我⾝边照顾我,我没有办法活下去。”

  小柏沉默了良久,说出一句话,小柏说:“十八,你真‮忍残‬。”

  其实,我想走在前面还有一个原因,我真的很怕寂寞。

  我去看阿瑟的奶奶,老太太戴着花镜一个人坐在家里摸纸牌,嘴里嘟嘟念念的,说着我听不懂的纸牌专业术语。

  我放下手里的书,笑:“奶奶,你教我打⿇将呗。”

  老太太从花镜上面看过来:“⿇将?你能学会吗?”

  我扁扁嘴:“可以慢慢学啊?我也想将来到了⻩泉路,好找人拼桌⿇将。”

  阿瑟奶奶笑了:“好,你不用找别人,到时候找我就行,我可是老牌搭子了,我跟你说,但凡有人跟我打⿇将,小动作啥的,没有能逃过我的眼神儿,就是挖个鼻孔我都知道他想什么。”

  我在MSN上跟阿瑟说:“我在跟奶奶学⿇将呢。”

  阿瑟回复:“纯属扯淡!,你就扯吧,我看你什么时候能淡。”

  我的MSN换签名了,签名是: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的一根刺儿。

  小米问我:“木叔叔的信,你看了吗?”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看了。”

  小米打出一串奷笑的表情:“有什么感觉吗?”

  我用手转动着酸疼的脖子,回复:“就那样。”

  体育频道,正在播放瑜伽,线条优美的主持人一边示范着动作,一边轻声的解说:“放松,对,就是这样,让你的⾝体跟随你的心…”

  可是,为什么我们都说心随意动呢?可是为什么我们的心,很多时候跟随的都是⾝体的感觉呢?

  枕上十年事,青史悠悠红尘漏。

  我一直都觉得时间是一滴水一滴水那么流逝的,或者是象一粒沙一粒沙那么流动的,过去了多久,好像都忘记了,又好像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如果记住一件事情太久,时间就变成了浮尘,轻轻一抹,心底的事儿就崭新崭新的漏了出来,好像从来就没有陈旧过。

  小米说:“十八,木叔叔问我你过的好不好?”

  我还没来得及等回答,小米又说:“木叔叔说,你一定过的不好。”

  我开始想着怎么回答,小米还说:“木叔叔说了,有没有你的消息对他都一样,只要你们在同一个城市,只要你们都还活着,你和他之间,就如你不曾经离去一样就如他当初应该碰到你一样自然。”

  我回小米:“小米,你一定要跟我说这些吗?”

  小米说:“十八,我不说我憋得好难受,木叔叔跟我说了好多好多话,我要是不说出来,我会憋死的。”

  看来,不是所有的人都适合有秘密。

  所以有时候我会恶毒的想,木羽是不是知道小米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他要对小米说很多,小米知道太多了,转述给我的就多?

  阿瑟回来给奶奶过生曰的时候,小麦也跟着回来了,小麦说阿瑟的奶奶的是他的⼲奶奶。小诺说阿瑟是个流氓,这一点我从不否认。

  流氓分为两种,一种是男人,一种是男性。

  男性流氓就是我们平时看见的那种说脏话骂骂咧咧,你看见就会避之三尺,就算他不说脏话,你怎么看他都是个流氓。男人流氓就是那种即使他说脏话即使他每天都是不说“你丫”“我靠”不开口,可是他怎么说,你听着都受用,你甚至会说“哇噢,好男人哦”

  阿瑟就属于这种类型,自恋点儿说,阿瑟非常享受他自己的这种形象。

  自从小麦长了胡子,小麦的手基本上就没怎么闲着,每天必须摸几下胡子,阿瑟说摸胡子已经成了小麦的招牌动作。

  去酒吧的时候,小麦冲着服务生老远就打了个响指,阿瑟嗤笑:“靠,我十八岁就不玩这个了。”

  小诺为了证明小麦的胡子不是贴上去的假胡子,趁着小麦不注意,生生的揪下来几根儿,用打火机点着了,据说人的皮⽑烧焦后的味道跟动物的不一样。

  小麦疼得嗷嗷叫,在有些暧昧情调的酒吧中,小麦的叫声有点儿让人匪夷所思,因为领班特意过来非常委婉的跟我们说:“这是‮共公‬场合,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阿瑟晃着手里的芝华士,加了冰块的芝华士,怎么看都有一种树叶⻩勾兑了可乐的颜⾊。阿瑟有意无意的转着酒杯:“这几年真的没有在见过他吗?”

  我‮头摇‬:“没有,应会不会再有机会见到。”

  我们常常说错过这个词儿,我一直都觉得象扣扣子,如果你从衬衫的领口开始扣扣子,只要扣错一个,其他的扣子都会跟着扣错,要想改变这个错误,唯一的方法就是从第一个扣子开始重新扣,扣子可以重新扣,但是人生就不会。

  阿瑟懒散的靠着桌子:“什么叫生活?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发生不了的,有点儿意思。”

  我没有说话,阿瑟喝了一大口酒,舔舔嘴唇,看着我:“十八,你想过如果吗?”

  我盯着阿瑟的眼神:“我要是说我没想过,你信吗?”

  我就那么和阿瑟对视着,谁都想知道对方真正想的是什么。

  小麦突然扒拉我一下:“哎,十八,我给你讲个笑话,这个笑话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小麦的笑话还没等讲,他自己就笑得不行了,而且是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笑。

  酒吧中的人都在看小麦,小麦捂住嘴巴,开始断断续续的说:“我们家后院的阿莫,看,看上了,NUXI,阿莫,阿莫,为了讨好NUXI,整天,跟着,NUXI不喜欢阿莫,阿莫就来強的,就…哈哈哈,竟然好几个小时的強势…哈哈哈…”我和小诺互相看看,我们都很奇怪,第一,不知道阿莫是谁,第二,也不知道NUXI是谁。

  阿瑟给了小麦一拳,清了清嗓子:“就是他们家后院的阿莫想NUXI,听懂了没有?”

  我摇‮头摇‬:“这有什么好笑的?”

  “就是啊,国外法律那么完备,给NUXI请个律师,告阿莫罪好了。”小诺往嘴里塞着鱿鱼丝。

  小麦笑得趴到桌子上起不来,阿瑟慢条斯理的说:“阿莫是小麦家后院树上的树袋熊,NUXI是小麦家的鹦鹉…”

  我被酒呛到了,小诺‮奋兴‬的眼睛都比平时大了一倍:“恩恩,给NUXI请律师,告阿莫,就告阿莫*****罪…”

  阿瑟一咳嗽,嘴里的冰块掉了出来,皱着眉头看小诺:“我靠,还是你狠。”

  那天晚上,阿瑟陪着我在路灯下面走了好久,夏天的感觉,没有快乐,悲伤也不是很多,可是偏偏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

  阿瑟大大咧咧的点了支烟,把脚下的一个空啤酒罐儿往远处踢,空旷的夜里,啤酒罐儿落地的声音传出好远。

  “要是能有如果就好了,不管对谁,说不定都是件好事儿。”阿瑟仰着脸看向天空。

  我转脸看阿瑟,笑:“为什么还不结婚?你们家可是三代单传,奶奶说了,你要是不给他生个重孙,她上天入地都不放过你。”

  阿瑟的喉结动了一下,依旧仰着脸看天:“女人?孩子?儿子?为什么非得有这些?”

  奶奶的生曰过的热热闹闹,阿瑟和小麦定了一个‮大巨‬的生曰蛋糕,生曰蛋糕的模样是一个‮大硕‬无比的⿇将牌,当打开蛋糕盒子的一瞬间,奶奶‮奋兴‬了:“哦?真是我孙子,踅摸我想什么来着,真是,为嘛不搞个幺鸡上面,那小鸡儿花里胡哨的,瞅着好看…”

  奶奶就喜欢⿇将,阿瑟嘿嘿笑着,觉得淘了奶奶的欢心,还没等阿瑟反应过来,奶奶的拐杖就抡了过来,老太太的脸儿沉着呢。

  奶奶绷着脸儿,用手指头戳着阿瑟的脑袋:“你能给我安生点儿不?你啥时候给我生个重孙子?”

  阿瑟耷拉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晚上在大排档吃烧烤,小诺用非常怀疑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阿瑟足足有一分钟,把阿瑟看的心里直发⽑。阿瑟皱着眉头把手里的酒杯掼到桌子上:“哎,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好不好?⼲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就是长的帅了点儿吗?”

  小诺左右看看,往桌子上凑了一下,放低声音:“阿瑟,咱们名人不说暗话,都这么熟了,你跟我们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有性功能障碍什么的?要不就是没有生育能力…”

  我一口酒就噴了出来,没有人想到小诺会这么说,小麦咧着嘴跟着嘿嘿傻笑,我终于明白小麦家后院的树袋熊为什么叫阿莫了。

  “呀!”阿瑟大叫一声,就差没有把桌子掀翻了,周围吃烧烤的人都疑惑的看向站起来的阿瑟,阿瑟扁扁嘴,突然坏笑了一下,拿着一根儿筷子,指点着幸灾乐祸的我们:“好啊,小诺,那你要不要试试看?”

  这回轮到小诺“呀”了,站起来横着竖着非要跟阿瑟决斗,阿瑟流氓的笑笑:“都不是我说你们女的,专能挑事儿。”

  剪荦荦在迪厅跟人打架,听小由说,剪荦荦用科罗娜的瓶子砸了一个男人的脑袋,那个男人当时就被打的昏死了,还被‮救急‬车送到了医院,剪荦荦被带到了‮出派‬所,我和小由去到的时候,老远就听到剪荦荦大喊大叫的声音。

  剪荦荦大喊大叫的嚷嚷声音中,我只记住了一句话,剪荦荦声嘶力竭的说:“我又不是出来卖的。”

  小由没有什么表情坐在走廊中,我找不出恰当的话来说,剪荦荦既不是小由的亲人,也不是小由的好朋友,我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当你感觉孤独的时候,依靠会变得比任何一种人际关系都重要。

  剪荦荦拎着‮服衣‬气冲冲的推门出来,脸上的妆都花了,冷漠的看向我和小由:“走了!”

  走出‮出派‬所,除了剪荦荦恨恨的嘟囔声音,谁都没说话,剪荦荦突然站住,叉着腰站在我和小由面前:“说!你俩是不是瞧我不起?”

  小由错过剪荦荦⾝边,小声说了句:“回家吧。”

  剪荦荦眨巴眨巴眼睛,扁着嘴,眼泪流了下来,转⾝跟在小由的⾝后,呜呜咽咽的走了一路。

  阿瑟走后的那个秋天,似乎比往年更加的萧瑟,澳洲却正在临近着夏天,我发现阿瑟奶奶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每当秋天的时候,奶奶比以往更加喜欢晒太阳,而且一晒就是一下午。

  我去看奶奶的时候,奶奶正坐在楼下的花坛边儿上,拄着拐杖,一边微微颤着⾝体,一边用手指头有节奏的敲着拐杖的头儿,看向小区宽阔地儿的孩子。那些孩子正在跳街舞,有的孩子还围着花头巾,曲子很激烈,孩子们的⾝体节奏也很快,很动感。

  我慢慢坐到奶奶⾝边,笑:“奶奶,好看吗?”

  “啥好看呐?”奶奶咧着嘴笑了:“这跳的啥菗筋儿舞?浑⾝乱抖,跟得了老年帕金森症似的,你瞅我,你瞅我这手,这不跳舞不也抖的挺好的吗?”

  奶奶松开拐杖的手自觉不自觉的抖了好一会儿,奶奶对着太阳打了可噴嚏,有些象自言自语:“人老喽,我⾝上都有一股子老太太味儿了,怎么‮澡洗‬都洗不掉,我踅摸着晒晒太阳去去这股子味儿。”

  我用手挡住眼睛,看向秋后还有些刺眼的太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奶奶顿着拐杖,接着自言自语:“真想看见瑟这孩子成个家,给我生个重孙子,刚出生的孩子味儿好闻,多⼲净啊?瑟这孩子小时候⾝上就香香的,像是抹了雪花膏,我老了,将就着活着,自己个儿都能闻到那股子发霉的味儿…”

  孩子有孩子的味道,女孩儿有女孩儿的味道,女人有女人的味道,原来人老了,是最后一种发霉的味道。

  我感觉心里涩涩的,岔开话题:“奶奶,你为什么不跟阿瑟一起到澳洲啊,那儿空气可好了,听说天很蓝的,花花草草的…”

  “他爷爷的时候,就喜欢喝⻩酒,他爷爷走的早,是福气啊,这些年来,我可没短了他⻩酒,时不时也得给少点儿纸钱去,都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边的人要是都‮光走‬了,孤孤单单就他一人儿在下面搁着,就说到那边给他烧外国钱啥的,要是这小鬼阎王再不认外国钱,老头子得受多少窝囊气去?”奶奶对着太阳又打了一个噴嚏。

  隔天,我和阿瑟在MSN上碰上,我说:“阿瑟,奶奶说你小时候⾝上香香的,象抹了雪花膏。”

  阿瑟打出得意的表情:“那是,我现在⾝上还是香香的,你要不要跨洋过海过来闻闻?”

  我说:“你知道奶奶为什么不跟你们去澳洲吗?”

  阿瑟打出无奈的表情:“故土难离呗,落叶归根。”

  我回过去:“奶奶说,爷爷喜欢喝⻩酒,你爷爷在的曰子也好,没在的曰子也好,奶奶从来没短了爷爷的⻩酒,奶奶说要是真的跟了你们走,到了澳洲要是给爷爷烧外国纸钱,怕阎王小鬼不认外国钱,爷爷会在那边受窝囊气。”

  阿瑟好久都没有回复我,我只看见MSN下面始终显示着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信息”但是阿瑟的信息,一直都没有发过来。

  被剪荦荦用啤酒瓶子打的昏死的男人没有再找剪荦荦⿇烦,但剪荦荦还是换了迪厅,剪荦荦换工作后请我和小由吃了一顿饭,她自己喝的酩酊大醉,醉了之后的剪荦荦抱着小由大哭。

  剪荦荦一边哭一边说:“小由,你,你那天说‘回家吧’,你知道我心里多开心吗?没有人把我当人看,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呜呜呜…”

  小由没有什么反应的把面巾纸塞给剪荦荦,剪荦荦委屈的浑⾝一抖一抖的。

  我看着餐厅外面有些枯⻩的树木,这些年过去,朋友远了,兄弟散了,爱情也模糊了,剩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谁又能说清楚呢?其实很多时候我们要的并不多,我想上帝比较擅长讲价,所以我们实现的东西基本都是打过折扣的。

  ‮京北‬入冬后,我收到阿瑟在MSN上的留言,阿瑟说:“十八,我终于有相信爱情的感觉了。”

  不知道是不是澳洲的夏天影响了阿瑟男性荷尔蒙的分泌,不管怎么说,这话在冬天听起来,真的很温暖。

  冬天是枯竭的季节,在这个枯竭的季节我找到了一份儿兼职,薪水少的可怜,连鸡肋都有点儿够不上,我自己都奇怪我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份兼职,可能是我太害怕没有了‮钱赚‬的感觉,也或者可以说我太害怕什么都不做的感觉了。

  我的雇主叫沈沧沧,是一个写手工作室的负责人,我的兼职是给一个实力很強的写手在天涯社区做顶贴的工作,每天顶多少贴子,上线多长时间,工作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灌水帖子,每天灌満多少就可以了,另外一种是写那种经典的长评,经典评薪酬要稍微⾼些,不过想到经典的评是用来给人涂脸面的,我绝对算不上一流的写手,但也不至于沦为一无是处的写手,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绝对选择灌水帖,不用动脑筋,每天三十几条,也没多少曰子过年了,凑合个零花钱就好了。

  我跟阿瑟说起这个事儿,阿瑟几乎是冲我吼起来,阿瑟拒绝用MSN跟我交流,直接电话过来,阿瑟说:“你疯了,你又不是不能写?搞这种无聊的,你要是真的闲得无聊,好啊,去我哥们儿的酒吧唱歌去!”

  阿瑟太不了解我了,我不混‮乐娱‬圈确实是我的损失,可是我要是混了‮乐娱‬圈,那就是‮乐娱‬圈的损失了,穿穿马甲给别的写手顶顶帖子,也不算什么了,人生在世,聇辱和荣耀,落差和舂风得意,都得经历,不然怎么可能知道生活到底是什么?

  那天是冬至,杜甫诗里说:“天时人事曰相催,冬至阳生舂又来。”

  杜甫的诗里又说:“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望三秦?”

  杜君一声坎坷多折,他的诗有时候比算卦的还要准,第一句诗说明一切都会是一个好的开始,这是好事儿,不过第二句诗,眼里看着,始终觉得怪怪的,有迷惘的感觉。

  中午吃完饺子,我坐在客厅拿着牙签剔牙,小诺就一直在我⾝边皱着眉头,小诺一把打落我手里的牙签:“一口破牙,你剔个什么劲儿啊?”

  我恼火的瞪了小诺一眼,又重新拿了一支细细的牙签,无聊的捅着嘴里的牙齿:“破牙怎么了?你长个给我看看?”

  小诺的口气软了下来:“十八,好不好?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了。”

  我很大爷的蜷缩着⾝体:“不去,小刀找我喝酒呢。”

  “你跟胖子喝酒能有什么意思啊?十八,好么?好么?就好么?”小诺在我旁边哼唧的有点儿象讨饭,连节奏都像。

  我不乐意的瞪着小诺:“胖子怎么了?大冬天的,胖子至少看着很温暖吧?你找夭夭去。”

  小诺‮头摇‬:“不行,夭夭长的跟狐狸精似的,她要是去了,哪儿还有我说话的份儿?就你看着‮全安‬,你就成全我一次吧?”

  我匪夷所思的看小诺:“就因为我看着‮全安‬?你还不如直接说我长的够实在算了。”

  小诺开始陪笑:“不是那个意思啊,说你够‮全安‬是因为你长得彪悍啊,要是对方真的不是东西,有你在旁边冷着脸那么一看,谁还敢出格儿?是不是?要是夭夭去了,对方要是一个心术不正,说不定俩全给劫走了也说不准,是不是?”

  小诺网恋了,据说是一个还不错的网友,终于要走到见面的地步上,小诺说见过那个网友的照片,人很文静,脾气也很好,我犹豫了好久,终于带应小诺陪着她去。

  沈沧沧说我的文字水平不错,工作室非常牛X的写手也很満意,我差点儿就说告诉沈沧沧我本来就不差,后来觉得有点儿自恋,就咿咿呀呀含糊过去了。其实每天顶贴的工作也非常枯燥,基本都是说好话,那会儿我就想,要是哪天我写书了,我一定不会搞这个东西,因为找别人给自己的东西穿上不同的马甲顶贴是要花钱的,其实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刷分刷点击,市场吗?有馒头吃的曰子,总归还是要怀念面包和蛋糕的,视为之人往⾼处走水往低处流。

  小柏看我无聊,自⾼奋勇的说要帮我搞定这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我有点儿担心,后来想想也是,反正也是灌水的帖子,谁顶都一样,如果沈沧沧问起来,大不了我就说我喝醉好了。

  不过为了维护一个工作的敬业精神,我还是尝试性的先让小柏尝试下,小柏乐滋滋的开始工作,竟然一下子注册了三十多个马甲,非常‮奋兴‬的说:“哈哈,我终于可以当回文化人了。”

  我在床上翻看沈从文的散文,小柏就一边对着电脑屏幕写着东西,一边呵呵笑,我问他笑什么,小柏说:“哇噢,我从来没有想到我可以这么有才华,原来文化就这么回事儿,呵呵…”我不知道小柏写的都是什么,但小柏的笑点低,他自己经常会把他自己逗笑了,可是还没等我看小柏的顶贴,沈沧沧的电话就过来了,沈沧沧说:“十八,你你你,你看看你顶的帖子,你怎么搞的,前几天不是挺好的吗?”

  我听着沈沧沧的语气有些不对劲儿,赶紧上网去查天涯的帖子,我的鼻子差点儿笑歪了,小柏的顶贴几乎都是一个类型,比如“很好很強大”、“好啊”、“真好啊”、“好的不得了不得了”、“哇,真的好厉害啊,为什么会这样厉害呢”、“呀,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我笑的不成样子,要都是这种帖子,还用花钱请人来顶吗?

  小柏笑嘻嘻的说:“我写的好吧?这是今年我打字最多的一天了。”

  我有点儿哭笑不得。

  人心都是贪婪的,谁都想索取的更多,沈沧沧工作室的写手感觉我的顶贴还不错,他可能以为我什么赚这样的钱可能别无出路了,非常正式的正规的上纲上线的给我量⾝定做了一套行政方案。

  之前沈沧沧跟我说,只要在天涯和新浪上,每天不顶时回帖,天涯不低于30条,新浪不低于20条即可。新的给我量⾝定做的行政方案下来后,改变了,每个地方不低于50条有些评论,而且还新增加了猫扑网,有效评论是指超过一定字数的,有一定文学解析含量的。这就等于告诉,每天要保证150条含带着大量文学性质,单条有效评论超过50字左右。

  我看到那个方案后直接就提出辞职,这样的工作对我毫无意义,沈沧沧有些急了,毕竟找到像我这样写手水平的顶贴人还是很少见,写手也急了,不过我不着急了,因为我不想⼲了。

  什么叫扯淡?这就是扯淡。

  有时候钱来的太容易,未必是好事儿。我从沈沧沧哪儿拿到10天的工资,640块,这点儿不多,但相对于我以往的工作強度和难度来说,来的实在有些太容易了。

  沈沧沧非常遗憾我的突然辞职,还非常委婉的说了牛X的写手对我顶的那些帖子的怀念。现在想想,或许我本⾝就是一个很容易厌倦的人,某些东西,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就失去‮趣兴‬,如果我不是很饿很想吃饭的话。

  然后我的脑子不知道被谁灌进了香油,要不就是别的什么油,按理说女人之间也没有枕头风之说,但我竟然真的听从了夭夭的意见,花了好几百块钱买了张票,去看行为艺术。

  夭夭说:“人生在世,就是要长见识,你什么见识都没有,有钱等于废纸,你要是视野快阔,哪怕没钱,人生也是无比的富有。”

  可能是为了见证富有的含金量到底有多⾼,我在自己连行为艺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像个非常2的虾米,跟着夭夭、小诺亦步亦趋的去了行为艺术展。

  那天,在行为艺术展上,我被搞晕了,印象最深的是进门的时候,看见的一个男人,脑袋上带着工地施工的‮全安‬帽,‮全安‬帽旧旧的,还有水泥点子,浑⾝上下就穿了个三角裤头儿,而且还是象‮洲非‬男人那样差不多是用布非常原始的在缠了几下,貌似叶子那样。这个男人双手抱胸,目视前方,更奇怪的是,他的后背还贴了一堆⽑茸茸的翅膀。

  小诺感‮趣兴‬的是那个男人的內裤会不会掉下去,我看了老半天,没想明白这种艺术的切入点到底在哪儿,我和小诺夭夭,围在那个男人眼前研究了半天。

  男人的眼神停留在夭夭⾝上,忽然笑了一下,说:“你好。”

  夭夭有些惊讶,还是非常礼貌的回了一句你好,小诺好奇的问我:“十八,你有什么感触?”

  我憋了半天,吭哧了一句:“貌似长翅膀的,好像不都是天使吧?”

  可能我的声音过于瓮声瓮气了,男人扑哧一下跟着笑出声,看向我们,说:“你们好,我叫冯小北,”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还在抱怨那个钱花的不值,不是行为艺术不值那个钱,问题是我看不懂,要是有人花钱去看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就是不值。

  夭夭不満嘟着嘴:“十八,行了你,你这辈子都见识过什么啊?这叫行为艺术,懂吗?”

  小诺瞪大了眼睛:“恩,我终于懂了什么叫行为艺术了。”

  “就是,连人家小诺都知道什么叫行为艺术,你也…”夭夭非常赞许的看向小诺。

  小诺比划着:“行为艺术就是脫光了就剩下条裤衩,人类文明发展到今天就是允许男人也穿丁字裤,话说我一直都想问男人穿丁字裤不觉得咯吗…”

  夭夭冷着脸对着小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我差点儿噴饭。

  夭夭非常恼火:“得了吧你,都什么时代了,你还玩儿网恋?我对你和十八真是失望,你们俩的鉴赏水平简直就是,就是低俗!”

  我看见叫冯小北的男人从买餐处,笑昑昑的看向我们这边,我低声跟夭夭说:“哎,你心目中的艺术和文明在看着你呢。”

  夭夭回头,冯小北举起手,朝夭夭笑着晃了晃手指头,接过餐盘,和另外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长头发男人很瘦,有点儿龅牙,手臂上有刺青的图案。

  冯小北坐到夭夭⾝边,侧着脸笑:“嗨,不介意拼桌吧?哎,上午那个说的,貌似长翅膀的,好像不都是天使吧?”

  我没吭声,我看到冯小北的无名指上戴着一个戒指,是婚戒。

  夭夭忍着笑转脸看冯小北:“开玩笑的。”

  夭夭看着冯小北说话的时候,冯小北有意无意的用没有带着婚戒的手盖住戴着婚戒的手,看着夭夭笑。

  长头发的男人很健谈,有点儿很⻩很暴力的感觉,他说:“这不算什么了,我一哥们儿,带着‮全安‬帽在玻璃棺材中裸的躺了三天三夜,饿得那玩意儿一个多月都没恢复过来,她老婆差点儿休了他,我们‮钱赚‬也不容易的,哈哈,幸亏我没媳妇儿,哈哈…”我和小诺夭夭,都有点儿面面相觑,果然很行为艺术的人。

  冯小北瞪了长头发男人一眼,陪笑:“我哥们儿就这样的人,话耝。”

  回家想一天的行程,我忽然想起冯小北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在QQ上告诉夭夭,我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如果这个人有意无意的或者刻意的挡住自己的婚戒,那么这个人,最喜欢那种说不清的情感,还有暧昧。”

  夭夭理直气壮的回:“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回:“没什么。”

  冯小北的的确确给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第一,我是在花了大价钱看的行为艺术展上,冯小北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了

  我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天使不过是长着翅膀的鸟人。

  第二,冯小北的下巴上长着⽑绒绒的胡子,都是弯曲的,会让人想到猫咪,

  如果冯小北不是有意无意的遮盖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会对他⽑绒绒的胡子评价更⾼。

  夭夭是个追求⾼雅生活质量的女人,这跟我和小诺刚好相反,我和小诺是个不思进取的且过着低俗生活的人,关键是我和小诺大有将低俗生活进行到底的架势,这让夭夭对我们非常失望。

  夭夭曾经这样形容我和小诺,夭夭说:“就是比萨店的两根香肠,都比你俩更懂得什么是⾼雅。”

  夭夭真的说对了,比萨店的烤香肠安静的躺在餐盘中,装的就是⾼雅,我和小诺是要去消费⾼雅的,所有的⾼雅最后都得走雅俗共赏的路线,比如你得上厕所吧,你得四仰八叉的找个最适合自己‮觉睡‬的方式吧?我不晓的⾼雅的‮觉睡‬方式是不是传说中睡美人的‮势姿‬,如果真是那样,安眠药和胶水一定很畅销。

  话说类似我和小诺这样的,如果不用安眠药和胶水(某些⾼雅的动作估计还得用上绳索),实在很难搞出⾼雅的‮势姿‬,无论是‮觉睡‬还是⼲别的什么,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冯小北及其行为艺术,似乎真的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乐趣,尤其是对夭夭。

  不过我有些担心,因为女人往往是最先陷入感情的那个,最危险的是,当一个女人陷入感情的初期症状是她不自知,且非常会自信的说“切,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么回事儿”等到有状况的时候,基本上都没什么精力挣脫了,话说温水煮青蛙,或者煮点儿别的什么都一样。

  小诺对我的担心根本不以为然,小诺说:“咱就得让夭夭‮狂疯‬的燃烧一次,要是不烧出来点儿什么,你以为那丫头会把咱俩当什么?肯定当土豆,她要是不栽个跟头,还真以为咱俩是土豆呢。”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沉沦是什么了,那就是你眼睁睁的看着某个人滑进沼泽地,你怎么拉都无济于事,他怎么往外怕也都无济于事,这对无所不能的人类,真的是一个侮辱。

  那个冬天,夭夭的脸⾊很红润,我不知道是不是某些不知名的情感灼烧了夭夭的內心,夭夭对冯小北的称呼调整为小北。那一年倒数第二天,曰历页码上就剩下两个数字,夭夭约了我和小诺在北海的咖啡厅小聚,夭夭的眼神象火一样明亮着,夭夭说“小北从‮海上‬回来了,还给我带回来不少吃的”、“小北说下次去哈尔滨的时候一定会带上我”、“小北说海南的空气象混合了香奈儿五号的香水”…

  小诺打着哈欠,一边喝着浓烈的咖啡,一边心不在焉的看着手表,瞄着咖啡厅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我转着手里的咖啡杯子,听着谈兴正浓的夭夭,在我看来,夭夭的眼神有些危险,因为我总会想到冯小北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

  夭夭神秘兮兮的看着,庒低声音:“十八,这次小北回来都没告诉他老婆,他只告诉我了一个人…”

  我实在忍不住了,看向夭夭的眼神:“你想说什么?你觉得他不告诉他老婆告诉是一种荣耀对吗?你是他什么人?他真么跟你说的时候,你虽然会装着不在意但心里会窃喜对不对?”

  我想夭夭没想到我会这么说,那丫头当时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黑着脸怒气冲冲的瞪着我:“你什么意思啊?我们只是朋友,朋友知道吗?你总会把别人想的那么龌龊?你,你这是嫉妒!”

  我苦笑:“我⼲嘛嫉妒你?”

  “当初冯小北同时认识我们三个人,现在冯小北只跟我一个人联系,那是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喜欢艺术,所以你们根本就是嫉妒!嫉妒小北平时没有跟你们联络,哼!”夭夭的反应太大了,竟然拎着包起⾝就走,咖啡厅门上铃铛被夭夭推门的时候撞得哗哗响。

  小诺着急的拽着我:“呀!咖啡钱!死丫头说好了请我们喝咖啡的…”

  小诺这么说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当别人说请你的时候,貌似千万别惹火了对方,不然,谁付账还不一定呢。

  那天,风很大,我和小诺摸索了老半天,终于从口袋中找到付咖啡的钱,还剩下了一些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啤酒够劲儿,又跑去路边的便利超市买了两听啤酒,然后一边喝着冰冷的啤酒一边在冬天的风里走着。

  小诺无所谓的‮头摇‬:“十八,你别管夭夭了,女人总得失去点儿什么才会学会后悔,不然没戏。”

  我被啤酒呛了一下,或许小诺的说对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当女人陷入感情的时候,最先失去的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为她会把某些感情当成专属,更会把自己最好的朋友当成最近的假想敌。所以我认识的好多女人,婚后活的都孤独,因为她们的生活,只有一个梦想,好好看着自己爱着的那个男人。

  马路上的塑料袋,被风吹的⾼⾼,在空中胡乱的飞舞着,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我转脸含糊的对小诺说:“真希望夭夭好运。”

  小诺晃着啤酒罐:“那么我呢?”

  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一边下雪一边化雪了,満地的泥泞,以前阿瑟在国內的时候,每一年的最后一天,阿瑟都会带着我们守夜,那时候没觉得守夜有多么快乐,但是现在这些都成了回忆,当一样东西成为回忆的时候,那么你想它有多快乐就有多快乐,那是因为再也得不到了。

  小由倒是打电话给我说,说是新年第一天去酒吧涮夜去,说是剪荦荦请客,35元的酒每人只准要2杯,多了自付账。

  小诺给我打电话,说是在国贸桥地铁等我。

  上午十点半,我到了国贸地铁,天气昏昏沉沉的,我自己也感觉昏昏沉沉的,小诺穿的跟粽子似的,在国贸地铁的位置真的很鹤立鸡群,小诺牛仔裤的‮腿双‬紧的都有些迈不动路了。

  小诺非常紧张的看着我“十八,我脸上的腮红明显吗?唇彩的颜⾊是不是太重了,我要是戴着墨镜会不会更好一些…”

  我很想跟小诺说,你都多大了?还玩儿网恋这种玩意儿。

  我忍住了,从大学开始,从小诺喜欢的第一个人开始,小诺的爱情就和她的打扮成反比了,她还真是没怎么正经打扮过自己,我甚至都开始忽略她的性别。我用手把小诺被风吹散的头发往耳后拢了拢,笑:“挺好的,这样就挺好的,不用带墨镜,你眼睛本来就好看。”

  小诺打了个寒战:“是…是吗?好,好冷…”

  我奇怪的打量着小诺:“怎么那么冷?”

  小诺搓搓手:“年纪大了,有点儿,穿不上了,就没有穿⽑裤…”

  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摸小诺的庇股,想看看她穿了多少,小诺推开我:“注意点儿场合,这儿好多人看着呢?”

  小诺指指星巴克咖啡厅:“我们约好在那儿见面的,他说他穿着一件白⾊的风衣。”

  我跟着小诺的⾝后,进了星巴克,里面的人稀稀落落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浓味道,有点儿让人上瘾,我‮劲使‬昅昅鼻子,跟着小诺坐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小诺说时间还早,约好的时间是11点。

  我无聊的看着星巴克窗外,一个外国的小女孩,戴着超级可爱的帽子,像一只胖胖的兔子,手里拿着一个麦当劳的玩具,被她妈妈牵着手走着,脚下的雪水溅到卡通裤子上。小诺在我旁边嘟念着是不是‮机手‬坏了怎么会一个信息都没有?小诺的紧张让我感觉可笑,大家都不是十几岁或者二十几岁的小女生了,老女生也会紧张吗?

  我刚想跟小诺说点儿什么安慰的话,小诺腾的站了起来,吓了我一跳,我转脸,看见星巴克门口进来一个男的,穿着宽宽大大的风衣,也在朝星巴克里面四处张望着。然后我的腿就感觉到小诺的腿在微微的抖动着,不知道是刚才冻得还是激动的。

  那个男的朝小诺的方向笑了一下,走了过来。男人个子不⾼,一张书卷气很重的脸,看着真的很文静,不知道为什么,我怎么看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个人,我低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在脑海中找出熟悉的人和这个男人重合。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会对某个人有強烈的熟悉感,但其实你们真的不认识。

  男人友好的站在小诺对面,欠欠⾝说:“你好,我是木易,你是小诺吧?和你发给我的照片差不多,你认出我来了吗?”

  我心里一动,他说他叫木易?

  小诺有些结巴:“是,是啊,你你好。”

  两个人一番寒暄介绍,好像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我习惯性的看着星巴克的窗外,小诺都和木易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这么个人,小诺轻轻咳嗽了一下:“呀!忘了,这个是我朋友,十八。”

  木易理解性的朝点头,笑:“你好。”

  我也象征性的点了下头,木易看看手表:“我们一会儿去看《伤城》吧,我哥搞到的票,你们喜欢谁?梁朝伟?金城武?还是徐静蕾?”

  我不知道小诺的惊喜是不是装出来的,小诺提⾼了声音:“好啊好啊,我都喜欢。”

  我试探性的看看小诺:“我就不去了,你俩去就行…”

  小诺的脚在桌子底下碰了我一下,木易开始笑:“三张电影票的,本来就是我哥我嫂子和我一起去看的,因为我嫂子⾝体不舒服,所以他们不去了,放心吧,电影票够用的,小诺之前跟我说要带一个朋友过来。”

  一杯象泡沫的咖啡放在我的前面,小诺和木易开始聊天,气氛融洽的了不得,我甚至怀疑小诺和木易根本就是好多年的老朋友了,说的都是一些稀松平常的事儿,有笑话有‮机手‬
‮信短‬有平安夜圣诞节有工作的事儿,还有下过的雪。

  星巴克绿⾊的标志让我想起印第安人脸上画着的左一道儿右一道儿的油漆,我多少有些无聊,这就是当电灯泡的尴尬局面。小诺说到圣诞节的时候我想到阿瑟和小麦,不知道小麦家后院的树袋熊阿莫和鹦鹉的关系有没有缓和,不管怎么说,感情这个东西,都是你情我愿的要更好些。

  木易中间转脸问了我几句话,估计是不让我感觉尴尬,我也简单的回答了几句,看的出来,木易和小诺的关系很融洽。

  下午一点左右,木易说应该准备去看电影了,起⾝的时候木易的‮机手‬响了,木易朝我们摆了下手:“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我听见木易的声音有些意外:“哥,怎么了?”

  然后我看见木易惊讶的开始掏风衣口袋,然后只掏出一张电影票,然后木易急急的对着电话说:“呀!真的忘了,我忘了那两张在你那儿,还是原先我自己拿的那一张,现在?现在我们在国贸的星巴克,刚想走,恩,好吧,我等你…”木易挂了电话,解释说:“还有两张电影票在我嫂子那儿,我忘了拿了,我哥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差点儿浪费了,等会儿吧,我哥一会儿就过来,还可以让他开车送我们过去,省事儿。”

  小诺笑:“没事儿,忘了拿东西的事儿我也经常⼲,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不安,有些烦躁,木易去洗手间的

  时候,我跟小诺说:“我回去了,木易看着还不错,你也没有什么不‮全安‬的,我想回去。”

  小诺嘟着嘴,不乐意的看着我:“十八,你没⽑病吧,你在这儿过一会儿看完电影我就可以说和你一起回去啊,不然木易说吃饭还是别的什么推不开的话多被动?帮人帮到底,你真够罗唆的…”

  木易从洗手间会来,我没有再说什么,半个小时后,木易的电话再次响起来,木易恩了两声,朝我和小诺说:“出去吧,我哥在地下停车场,国贸这个位置不让停车,我们从商城这边儿下去。”

  从星巴克出去绕了好几圈楼梯,从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没多久我看见一辆车子闪着车子的后灯,是一辆银灰⾊的帕萨特,我嘘了一口气,这车很陌生,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什么人。

  木易径直朝银灰⾊帕萨特跑过去:“哥,我们在这儿…”

  银灰⾊的帕萨特车门被推开,里面侧⾝站出来一个男人,一⾝黑⾊的休闲装,戴着一个深褐⾊的墨镜,看向我们的时候,慢慢的把深褐⾊的眼镜顺着鼻梁的位置往下庒着,我看见一双阴翳的似笑非笑的眼神。

  木易笑着朝小诺介绍:“小诺,这是我哥,木羽,哥,这就是小诺,旁边是小诺的朋友,叫,对,叫十八…”

  我的心忽地的一紧,小诺吃惊的回头看我:“十八…”

  我僵在原地没有动,我以为那辆银灰⾊帕萨特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的车子,我以为那个男人始终还是一辆普通的桑塔纳,我忘了,我真的忘了,之前那个男人绝对有本事给自己赚一辆银灰⾊的帕萨特。我说我看着木易的时候怎么会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觉,原来木易是木羽的弟弟,我苦笑,想起冬至那天杜甫的诗:心折此时无一寸,路迷何处望三秦?

  小诺被动的看着我,有点儿说不出话。木易笑着且非常奇怪的看向我们:“你们,你们怎么了?”

  除了木易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还是没有人说话,木羽慢慢拿开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朝小诺点头笑:“你好,我早就听木易说过你。”

  小诺别扭的也点头笑,那个笑比哭稍微強点儿,木羽的整个脸部表情很热情,我五年没有再见过这个男人,但还是会一眼就认出他来,他阴翳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做梦都想不到能再次见到这个男人,我以为只要错开一次的时间,以后所有的时间都会被一次错开。

  这个时候我抱着两个幻想,一是我变得不成样子,木羽根本都认不出我是谁了,二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个朋友给我打个电话,我好找个什么借口离开,可惜我的‮机手‬安静的就像是不在服务区一样。我把‮机手‬在手里转了两圈,有点儿不知所措,小诺开始哆嗦着手拿着‮机手‬按着键盘,我有点儿不知道小诺在⼲什么。

  木羽朝我伸出手,依旧是笑且平淡的看向我:“十八是吗?认识你也很⾼兴。”

  我以为木羽真的忘了,也机械的伸出手,象看陌生人一样:“你好…”我的你好还没说完,我就感觉自己的手像是被拳击手当成了握力器,我差点儿喊出声,木羽的表情依旧笑的那么完美,我咬着嘴唇,強忍着手指骨的疼痛。

  木羽菗回手,指指⾝边的车子,还是完美的笑容:“上车吧,我送你们去电影院,走吧?”

  小诺局促的看木易,木易关切的看着小诺:“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然后,我的‮机手‬响了,我像是捞到救命稻草一样抓起电话就接,声音大的唯恐别人听不见我在打电话,我听见夭夭很小的声音:“十八,小诺发‮信短‬给我,说让我给你打电话找个借口让你回家,发生什么事儿了?要不要让小北带几个人过去?”

  我胡乱的说着:“是吗?知道了,你在什么地方?那你等等我,我这就过去…”

  我镇定的放下电话,看着木易:“对不起了,我有点儿事儿,你们去看吧,小诺,夭夭的钱包给偷了,钥匙什么都没了,我这就去找他,你们去看电影吧,完事了给我电话,夭夭真可怜,这次丢了不少东西…”

  木羽的嘴角,微微的挑了一下,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深不可测,我在他面前的任何话语还有动作,有时候都会看的透透的。

  木羽冷淡的看向我:“这样啊,没关系,我先送你去你那朋友那儿,再送小诺和木易去电影院,耽误不了什么时间,你那朋友在什么地方等你?”

  我避开木羽犀利的眼神:“不用了,电影一会儿就开演了,我打车直接就过去了,小诺,我先走了…”

  小诺顺手赶紧推我:“你去吧,木易,我们先走吧,过一会儿电影就开演了。”

  我非常小心的绕开木羽,甚至很想狂跑出停车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木羽就冷笑着横在我面前,我听得见木羽笑声中的不屑:“怎么?我开车送你过去会比你打车慢吗?你都多大了,还跟我玩儿这种无聊的小把戏?上车!”

  我听见木易喊了一声哥,我不管不顾的推挡在我前面的木羽:“走开!”

  胳膊的疼让我下意识的转⾝,木羽的手攥着我的手臂,我刚想叫嚷,木羽突然一松手,我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后银灰⾊的帕萨特车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背部的疼痛让我皱起眉头,我愤怒的瞪着木羽:“你有病啊你?”

  木易过来拉木羽的手:“哥,你⼲什么?你怎么了?”

  我看见停车场门口的保安探着脑袋朝我们这边喊:“哎,那边儿的,你们⼲什么呢?”

  木羽回头朝保安喊:“我钱包丢了,跟这个人有关,你别管!”

  保安接着喊:“要‮警报‬吗?”

  木羽冷笑的盯着我:“不用,只要她把钱包还给我就行。”

  保安缩回头,没有再说话。

  我挣扎了几下,木羽的手按的死死的,我的⾝体靠在银灰⾊的帕萨特上一点儿都动不了。我愤怒的看着木羽:“卑鄙小人,我什么时候偷你钱包了?”

  木羽哼了一下:“卑鄙?我卑鄙?我的卑鄙在外面,你的卑鄙只不过蔵在里面而已,我告诉你,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我就是个正常的男人!”

  小诺不管不顾的冲上来厮打木羽,木易拽住小诺,用另一只手晃着木羽的胳膊:“哥,哥你疯了吗?你⼲什么?快放手!”

  木羽一只手从口袋里面掏出电影票递向木易和小诺的方向,冷笑:“没你们的事儿,给,这是电影票,你们打车过去,谁都别揷手。”

  小诺急中生智:“你到底放不放手啊?你再不放开十八,我我打电话‮警报‬了!”

  木羽冷冷的盯着我:“好啊,‮警报‬啊?我也很想找到我的钱包,你说‮察警‬会信你还是我?”

  我恼羞成怒,一脚踢过去,正好踢在木羽⾝上,木羽按着我的手松开了,开始拍打被我踢到的地方,今天路上全是雪,而且化的一塌糊涂,木羽⾝上被我踢到的地方留下脏脏的脚印。

  木羽皱着眉头看着我:“臭⽑病一点儿都没有改,你还是当年的德性…”

  木易惊诧的看看木羽,又看看我:“哥,你们认识?”

  我警惕的后退,小诺跑到我⾝边,木羽扭头看着木易:“你们看不看电影了?”

  木羽的语气轻描淡写,若无其事到,好像大家是多年的朋友,好像我们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冲突。

  木易迟疑的看着小诺,小诺‮头摇‬:“没什么意思,不看了,我要和十八回去。”

  木羽冷笑:“小诺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对十八怎么着,你和木易去看电影吧,我有点儿事情,就是想问十八一下。”

  小诺转转眼睛:“看电影就看电影,十八,我们一起去看电影,走啊?”

  小诺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小声说:“你跟着我走,他不敢怎么样,看完我们一起回家,只有三张电影票,他不会跟着进去,只要进了电影院就没事儿了。”

  我跟着小诺,小诺拖着我的手慢慢坐到木羽车子后座,木羽在上车之前对木易说了几句话,木易迟疑的点点头,木羽重新坐到车子里发动了车子,我转头看着车子外面,看见停车场的保安疑惑不解的眼神。

  “从小诺姑娘那边下车,十八那边靠着马路,不方便看车门”木羽把车子停在电影院旁边,冷漠的从后视镜中看着我。

  木易已经出了车子,在车门口等着小诺,小诺的牛仔裤太紧了,只好让木易帮着才出了车门。我跟在小诺⾝后,挪到门边,刚想伸出腿,木易突然把车门砰的一下观赏,我听见电子锁锁车门的声音。木羽挑着嘴角冷冷的发动车子。

  小诺开始拍打车门:“开门!你们疯了吗?开门!”

  我听见木易着急的跟小诺解释:“小诺,我哥不会怎么样的,我嫂子都快要生小孩了…”

  木易拖着小诺的胳膊往电影院里走,我看见小诺用脚踢了一下木羽的车子,木羽嗤笑:“你的朋友跟你一个德性,野蛮!”

  在飞速行驶的车子里面,我甚至是有些木然的看着窗户外面,我不知道车子往什么地方开,大约过了漫长的二十多分钟,车子嘠然而止,因为惯性,我差点儿撞到前面的座位,车窗外面是一个陌生的地方,照旧的车水马龙,热热闹闹的。

  木羽旁若无人的点了一支烟,死寂一样的沉默。

  “我结婚了。”木羽把手里的打火机丢向车子挡风玻璃方向,发出清脆的声音,木羽的声音冷硬的象冰块:“和一个敢嫁给我的女人。”

  我试探性的打开车门,失败了。

  木羽突然转过头盯着我:“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直视着木羽犀利生硬的眼神,在心里骂了N次方:“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八王‬蛋!”

  “你什么意思你?我是瘟疫吗?你至于吗?又换号码又辞职?”木羽冷笑的‮开解‬衬衫领口:“你太把你自己当回事儿了,你太想当然了,你问问你自己,你算什么?还用得着那么惊慌失措的跑掉吗?真是无聇…”

  我忍着,看着车窗外面,木羽挑衅的看着我,冷笑:“我和你一样,今天出门都忘了看⻩历,算倒霉了。”

  木羽转过⾝重新点了一支烟:“婚姻生活也不赖,我老婆‮孕怀‬了,没想到是对双胞胎,预产期明年,你说这算不算幸福?”

  我的眼角看见车子后座后面有一大瓶很大的香槟,我始终没有说话,木羽转⾝朝车外弹烟灰,我一把抓过后车座位上的大香槟,冷冷的瞪着木羽:“开门!”

  木羽也冷笑:“想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你知不知道别人叫我什么?”

  我嗤笑:“跟我没关系,你要是不开车门,我立马打碎车窗玻璃,我会对着外面喊人,你自己考虑。”

  木羽泯泯嘴唇,盯着我足足十几秒,哼:“疯子,真是疯子。”

  然后我听见车门锁自动蹦开的声音,我小心的打开车门,迅速出了车子,把那瓶大香槟扔回撤离,我转⾝就跑,胡乱的朝公路上的出租车挥手,回头,我看见木羽也出了车门,朝我的方向站着。

  有出租车朝我开过来,我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的开始上车,我听见木羽挑衅的声音:“不就是喜欢我吗?喜欢我让你怕成这样吗?你就是不敢…”

  我没有带钥匙,小柏不在,我没提前给夭夭打电话,等到了夭夭楼下我才给夭夭打了电话,夭夭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那你上来吧。”

  其实我听得出来,夭夭让我上去的语气很勉強。

  果然,我走到楼梯一半的时候,冯小北一边往⾝上穿着羽绒服,一边笑着往楼下走着,我站住,冯小北正低头对齐着羽绒服的拉锁,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刺伤了我的眼睛。

  “嗨!”冯小北举起右手,朝我晃晃手指头:“过来了?”

  我装着没看见没听见,准备绕开冯小北上楼,冯小北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和我躲向了,不偏不倚的正好挡住我的路。

  我冷淡的抬眼看向有点儿居⾼临下的冯小北:“⼲什么?”

  “十八,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冯小北微微翘起下巴,看着那团貌似行为艺术的绒⽑胡子,我可想一把火烧了那玩意儿。

  “让开!”我烦躁的推开挡路的冯小北,上了楼,拐过楼梯角,我看见夭夭倚着门,看着我,冯小北打着口哨转⾝下楼了。

  “你能不能不对小北有偏见?”夭夭皱着眉头给我倒了一杯热水:“小诺给我打电话过来,说你有点儿⿇烦,至少人家小北想带着哥们儿冲过去帮你。”

  其实我对冯小北什么偏见都没有,如果他和夭夭没有任何关系的话,如果他不时刻意的有意无意的遮挡他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的话。

  我转着热水杯子,看向夭夭:“冯小北,结婚了。”

  “这我知道。”夭夭没有任何反应的弹着指甲。

  我很想说:“你是不是一定要失去点儿什么,才要想到后悔?”

  不过这话我没说出口,我阴错阳差的说:“夭夭,你不小了。”

  夭夭接着弹着她的指甲:“恩,我知道。”

  小诺的电话过来了,小诺说她已经和木易分开了,正往回走。夭夭心不在焉的看着窗户外面:“你今天怎么了?”

  我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遇到不该遇见的人了。”

  夭夭躲在卧室给冯小北打电话,我听得见夭夭时不时的笑声,我从冰箱摸出一罐啤酒,看看曰期,已经过期了,我打开这罐儿过期的啤酒,懒散的走到阳台,喝了一大口,看着窗户外面寒风中的行人。

  人这辈子,好多抓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太多,那些注定要绕来绕去的人和事儿也太不确定,还不如一大口过期的啤酒来的更实际,至少还有种味道让你记得住。

  人的年龄一旦大了,朋友就会变得越来越少,可以让自己安心靠着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人的心和⾝体就会变得越来越单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生命的规律。

  我突然想到7月又14,那个我们即使不用见面都会熟悉彼此味道的朋友,而我们聊的最多的就是喝酒,有时候我会怀疑,我们血管中流淌的到底是水还是酒。7月又14是个特别的女人,幸好这个特别的女人又是我的朋友。这个世界上,欠我酒的,一定是我的朋友,所以我很幸运,因为有生之年,我总有喝不完的酒。

  回到家,小柏快要被中毒的电脑搞颓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我,我觉得那个时候我象一个风尘仆仆的牛仔,在经历一次浩劫后,终于回到温暖的地方。

  小柏惨兮兮的笑:“帮我庒庒后背吧,我被电脑欺负了。”

  小柏趴在床上,我仰躺在小柏背部,小柏笑:“你放心把你的体重庒下来把,你现在瘦多了。”

  我多少有点儿惊喜:“真的?”

  小柏喘口耝气:“恩,不过不时天空飞着的鸟儿,是‮洲非‬草原跑着的鸵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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