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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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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了局长之后就是不一样啊,招呼都不打一个就中途逃走了。刘碧玲打电话质问陈婉凌,说说,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让你愤而离席?

  都说喝醉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到家的。陈婉凌懒懒地窝在上。

  喝醉了?你骗谁啊?恐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吧?刘碧玲嬉笑着说。

  神经病。婉凌笑骂。

  昨天失踪的可不止你一个人啊,刘碧玲说,你离开不多久,马书记也不见了。你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虫子。婉凌装出严肃的样子,然而声音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笑意。

  刘碧玲眼睛一眨一眨,调皮地说:让我猜猜,现在是你在马书记家里呢,还是马书记在你家里?

  婉凌觉得跟马原的关系迟早要公开,再说刘碧玲也是一个有分寸的人,没必要刻意瞒她,于是呵呵笑着,不置可否。

  啊,你不会真跟马原在一起吧?刘碧玲声音微变,好像有点惊讶。

  婉凌觉得有点不对头,赶紧打个哈哈说:我不光跟马原在一起,还跟马三、马四、马麻子都在一起。

  刘碧玲沉了一下,换了个话题说:你跟王家大公子怎么样了?

  婉凌也沉了一下,吐出两个字:分了。

  刘碧玲又是一惊:陈婉凌,你好啊,连王部长的儿子都敢玩。

  不是的。婉凌赶紧分辩,有些事情一下子说不清楚。

  你是说他以前结过婚的事?

  刘碧玲用一种不以为意的口气问出这句话,婉凌听在耳内,只觉心上一凉。

  原来你早就知道仕民有过婚史,怎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而且,我们都以为你事先就知道。

  事先知道我怎么会…婉凌心里一阵难过,没想到你也这么看我。

  刘碧玲说:我怎么看你不要紧,关键的是梅主席怎么看你,王部长怎么看你,整个市政府大院的人怎么看你。

  他们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婉凌有点烦躁。

  刘碧玲不好说什么,干笑两声混过去。

  婉凌说:我准备辞职了。这个什么破局长,我也不想干了。

  刘碧玲飞快地说:那倒没必要。

  婉凌说:我怕…

  刘碧玲抢过她的话:你怕别人说你骗婚吧?

  婉凌皱眉:你说话总是这么难听吗?

  刘碧玲笑笑说:我知道,你是怕别人说你利用王公子,达到目的之后就过河拆桥。

  如果我辞了职,他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刘碧玲哧地一笑:陈婉凌啊陈婉凌,我真是错看了你,一直当你是个聪明人,原来也不过是个糊涂蛋。

  我怎么糊涂了?

  你不辞职,怕别人说你利用王仕民;你辞了职,别人更会说你利用王仕民。

  为什么?婉凌奇怪。

  刘碧玲说:你一跟王仕民确定关系就升了广电局副局长,本来就有很多人说你纯粹是易婚姻,现在一跟他分手就要辞职,那不更印证了他们的说法吗?他们不会认为你怕引起误会而选择辞职,而会以为你无能,不靠关系就胜任不了这个工作。

  陈婉凌觉得刘碧玲的话有些道理,辞职的事情就暂且按住不提。只说:还是你好啊,舒舒服服在社联当个主席,远离繁琐的人事纠纷。想当初你离开妇联进社联的时候,我还为你鸣过不平呢,现在想想,觉得大可不必。真正聪明的女人就应该这样,享有一份轻闲优雅的生活。

  刘碧玲冷笑一声:你这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有意拿我开涮?如果是真心话,那你也到社联来啊,我们的陈大美人想到区区社联来当个主席,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何况我还是个副职,你就是想当个正职,也是不费什么功夫的事。

  婉凌心知说错话,连连赔笑说:我哪有这么厉害?不过,我说的话却是出于真心,只是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想法和做法未必能够统一。我还是个大俗人啊,逃脱不了俗世的诸多偏见。

  刘碧玲心里还是不舒服,仍旧冷笑着说:这些话,也只配你们这些有能力的人说。若是从我们这种没本事的人嘴里讲出来,别人就会说我们-吃不到葡萄-了。

  婉凌后悔不迭,她说那些话,本是出于真心,而刘碧玲听来却是无聊的场面话,甚至还有些得了便宜卖乖的意思。为了消除这种不好的印象,婉凌只得掏心掏肺地说:碧玲啊,在某些方面,我没有你的大度和潇洒,也不像你那么拿得起放得下。我从小就是按照别人的期待来规划自己的人生,尽管一心向往着安宁和自由,实际上却不得不用了一些俗世的琐屑来束缚自己。

  刘碧玲沉默了好一会儿,用了一种娇嗔的语调来说:你这个人真是讨厌,让人想爱又爱不起来,想恨又不忍心去恨。

  婉凌松了口气,嘿嘿笑着说:爱会让一个女人变得美丽,恨只会摧毁你青春的容颜,仔细想,要选哪样?

  哼!刘碧玲假意赌气,总之你这个人是不能心的。我且不谈爱、恨,只记着君子之淡如水,君子之淡如水…

  二人玩笑了几句,临到挂电话前,陈婉凌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碧玲,刚刚说到马原的事情,是跟你开玩笑的,千万别当真了,我怕传出去对人家有影响。本来没有的事,别到时还以为我是为了跟马原,才跟仕民分开。

  刘碧玲说:你别尽顾着担心别人,多想想自己吧。

  刘碧玲最后这句话让婉凌心里有点不舒服,她隐隐感觉这句话里面透了很多不好的讯息,一是可能她工作中将要面对不少的麻烦,二是她的情感方面还会遭受不少波折,三是马原这个人…马原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人人都夸他有能力有魅力,都喜欢跟他接触,同时又对他不以为然,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争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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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婉凌跟王仕民解除婚约的消息在各部门传开了,梅主席和王部长自然早有耳闻,婉凌想过是不是应该亲自找到他们说明一下情况,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可是每次想到要跟两位长辈谈论这个话题,未婚女青年陈婉凌的伶牙俐齿就变成了笨嘴拙舌,一个连贯的句子都组织不起来。她在广电局上班,到大院来的时间少了,遇见梅主席和王部长的机会自然也少了,偶尔几次在电梯间遇到,不管是梅主席还是王部长,脸上都是笑笑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情绪。她就抱着一点侥幸的心理,希望二人对这件事情是不太在意的。

  梅主席和王部长在不在意此事且当别论,其他在意这件事情的还大有人在。广电局的另外两个副局长,以前见了婉凌都是客客气气的,左一个才女,右一个美女的喊,这会儿却只干巴巴地叫她小陈。局长的觉悟自然要比副局长高些,倒是一如既往地叫她陈局长,只是同样的三个字,同样的声音调子,听起来却怎么也品咂不出曾经的亲切与甜蜜。

  白局长是很善于运用声音的抑扬顿挫以及断句留白来表情达意的,他不咸不淡地哎了一声,然后埋头整理桌上的文件。陈婉凌左右看看,整个会议室哄哄的,其他人都在陆续离开,离白局长最近的就是她,这个哎大概是冲着她来的。婉凌站在原地等着白胜鹏的吩咐,等了两三分钟,对方只顾拿着几页散的文件纸翻过来掉过去地看,好像没什么话要说的样子。婉凌再等了一会儿,估计没事了,就夹好文件,准备离开。白胜鹏却又说话了,仍是不紧不慢不咸不淡的口气,懒懒地唤了一声:陈局长啊…婉凌敏捷地应答:是。您有什么吩咐?婉凌的话像一支疾箭在一堆棉花上,全不着力,且无一点声息,就那么默默地消解了。白胜鹏一边翻看文件一边往外走,婉凌不得不紧随其后,以防他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半句话来。他们从会议室走出来,经过大办公室以及两位副局长办公室,等于在广电局全体成员眼皮子底下走了一遍。婉凌渐渐看出来,白胜鹏是在拉着她做展览,展览他对她的冷漠,也展览他对王新刚的忠诚。她觉得可气又可笑,停在原地不再跟上去,提高了音调问他:白局长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回办公室去了。白胜鹏才不紧不慢地说:啊,这个,待会刘市长会过来检查工作,你到那个什么楼…婉凌补充说:醉仙楼。白胜鹏翻了翻眼睛,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嗯嗯了两声就走了。婉凌本想问一下都要点些什么菜,喝什么酒,但见他那个态度,又不想再问了,只按原来在妇联做办公室主任时招待副市长的规格去办。

  安排接待一般是办公室主任的工作,但白局长吩咐下来了,婉凌也不好推辞。刘副市长以前接触过几次,为人很是斯文客气,颇有些儒家风范,婉凌倒是很愿意招待他的。只是她分内的工作不能丢,又要做这非分的工作,听完刘市长的指示之后已经将近十一点了,这才匆匆赶往醉仙楼。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安排这类饭局,没有两个小时是拿不下来的。不光要把菜点好,还要亲自过目所有的原材料,以防领导大人吃到什么不新鲜不干净的东西。

  婉凌忙得口干舌燥,手足错位,刚把菜单定下来,白局长就领着一众人等进了包间,叫人在厨下找到婉凌,问她是不是可以上菜了。婉凌回说至少还要一个小时。白局长的电话就追进来了,捏腔拿调地说:陈局长,你怎么搞的嘛?婉凌知道此时纵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也是没法跟他讲理的,只得说:你们先打打扑克,很快的。白胜鹏说:打什么扑克?我们刘市长这样的好领导怎么会打扑克呢?我白胜鹏也是从来不玩这一套的。婉凌心想,你他妈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啊,谁不知道你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过刘市长不打牌倒是众所周知的,他这样说,纯粹是为了讨好刘市长。白胜鹏又说:那个,野生甲鱼点了没?婉凌这才想起刘市长喜欢吃甲鱼,连忙说:点了点了。白胜鹏说:是不是野生的啊?婉凌说:我点的是野生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的货真不真。白胜鹏说:这样,你叫他们抓一个过来看看。啊…婉凌愣了一下,心想,你要看不会到厨房里来看呀?不过这个话也只能在心里说说罢了,嘴里还是很爽快地答应说,好好,我让他们抓过来。婉凌匆忙叫来服务员,添了一道香辣野生甲鱼,又让他们到水箱里挑了一个最新鲜的拿过包厢去看。

  白胜鹏让服务员把甲鱼反放在地上,撕开一双筷子去逗它,嘴里念念有词:翻过来,翻过来,翻过来…他捅了一阵,把筷子往地上一丢,直起来对服务员说:假的。你这是塘里养的。野生甲鱼自己会翻身。你看它,我都快把它肚子扎破了,它动都不动一下。两个副局长附和说:这个绝对不是野生的。野生甲鱼灵活、有劲儿!你一把它翻过来,它就两腿一撑,一下子就转过身来了。服务员分辩说:这确实是野生的,可能人多把它给吓着了。假的假的。白胜鹏摆出一副你不要跟我争了的神气,挥挥手说,叫你们经理去搞两个真的过来,贵点儿没关系,只要鲜活就行。那个,陈局长,你给盯着点儿。照我这样子,把它翻过来,拿筷子捅两下。白胜鹏伸出两手指做了个往前刺的动作。

  婉凌回到又脏又的后厨。服务员叫来一个西装革履身材瘦长的小伙子。小伙子自我介绍说他姓刘,是这个酒楼的经理。婉凌把白局长的意思说了。小伙子客气而冷淡地一笑,说:小姐,这就是纯正的野生甲鱼。婉凌本来对甲鱼没什么研究,却不得不照了白胜鹏的话说:这甲鱼不会翻身,肯定不是野生的。那姓刘的经理又是客气而冷淡的一笑,指着甲鱼的头、脚给她看,字正腔圆地解说野生甲鱼和养殖甲鱼之间的差别。婉凌听不出什么名堂,仍是坚持要会翻身的甲鱼。刘经理还想说什么,仍旧先出了那客气而冷淡的笑容,婉凌一看见那笑容就浑身冒火,不等他开口就抢在头里怒斥:你还有完没完了?我说它不是野生的就不是野生的!要你另外个甲鱼过来就这么难吗?刘经理那个招牌式的笑容里终于掺杂进了一点别的表情,无奈地摊开手说:这大中午的,上哪儿去买甲鱼啊?要不,您换个菜吧?不换!婉凌挥手大喝一声,把那瘦高的刘经理惊得抖了一下。发脾气是没有用的,婉凌烦得要命,指着水箱中的甲鱼说:你把它们全捞起来,一个个放在地上,看哪个能翻身的。刘经理只得依言叫服务员挨个把甲鱼捞出来,反放在地上,递了筷子让婉凌去戳。婉凌拿着筷子,躬着身子,正要向那滑腻的小东西戳去,眼前浮现出白胜鹏拿两个指头往前捅的手势,突然涌起一阵嫌恶,像吃了只活苍蝇似的。

  见你娘的鬼去!陈婉凌骂了句话,把筷子狠狠摔在地上,对那瘦弱的刘经理说,我还要刚刚退下来的那个!对!就那个!剁碎了炒!

  刘经理和服务员面面相觑,愣了好半天才小声骂了句: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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