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艾德
铺在地板的稻草充臊昧。这里没有窗户,没有,连个潲水桶都没有。他依稀记得墙壁是淡红色的,出一片片硝石,有一扇碎木做的灰门,足有四尺厚,上面钉了铁钉。他被推进来时,短暂地看了屋内几眼,等门“轰”地一声关上,就什么也看不清了。这里没有一丝光线,他和瞎子无异。
或者说,和死人无异。他和他的国王一同被埋在地底了。“啊,劳。”他喃喃说,探出手去,摸到冰冷的石墙,每动一下,受伤的脚就痛一次。他回忆起当时在临冬城的地下墓窖里,在历代冬境之王雕像的冷冷石眼注视下,国王所说的笑话。国王吃席,劳这么说,首相拉屎。那时他笑得好不开心哪,只可惜他错了。应该是国王一死,奈德·史塔克心想,首相陪葬。
地牢位于红堡之下,到底有多深,他不敢去想。他想起与“残酷的”梅葛有关的那些故事,传说所有为他建筑城堡的工匠都遭他谋害,如此一来他们便永不能其中秘密。
他诅咒他们每个人小指头、杰诺·史林特和他的金袍卫队、王后、弑君者、派席尔、瓦里斯和巴利斯坦爵士,甚至劳的亲弟弟蓝礼公爵,因为他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逃之夭夭。然而到了最后,他责怪的是自己。“蠢才!”他对着黑暗大喊“你这个天杀的蠢才!”
瑟曦·兰尼斯特的脸庞在黑暗中浮现眼前。她的秀发宛若阳光,微笑中带着嘲。“在权力的游戏之中,你不当赢家,就只有死路一条。”她悄声说。奈德输了这场游戏,他的部属以鲜血和生命为他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思及两个女儿,他只想放声痛哭一场,可眼泪却硬是掉不下来。纵然到了这步田地,他依旧是个临冬城的史塔克,他的悲伤和狂怒都冻结在体内。
假如他安静不动,伤腿便不至于痛得太厉害,于是他尽可能地躺着不动。究竟躺了多久,他说不准。这里没有升月落,什么也看不见,连在墙上做记号都不行。睁眼还是闭眼,一切都无分别。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睡着和醒来哪一个比较痛苦。睡着的时候会做梦,黑暗的、扰人的梦,充斥着血光以及不能遵守的约定;醒来的时候,除了思考,无事可做,然而他心中所想却比噩梦还可怕。想起凯特,有如躺在荨麻编成的上那般苦痛。他幻想着此时此刻她置身何处,正在做些什么,却不知此生是否还能与她重逢。
时间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至少感觉起来是这样。石膏下的断腿隐隐作痛,开始发。他碰碰大腿,热得发烫。这里惟一的声音,是他的呼吸。时间一久,他开始大声说话,只为了能听见声音。他拟订计划,决心保持神智清醒,在黑暗中筑起希望的城堡。劳的两位弟弟安然无恙,此刻正在龙石岛和风息堡整军待发。埃林和哈尔温一旦解决格雷果爵士,便将率领他其余的卫士返回君临。而凯特琳一旦接获消息,便会号召北方诸侯揭竿而起,而三河域和艾林谷的贵族都会与她并肩作战。
他发现自己不断想起劳,一次又一次。他看到青春年少的国王,高大英俊,头戴鹿盔,手持战锤,骑在马上宛如长角巨神。黑暗中他听见他的笑声,望着他那对碧蓝澄澈宛如山中湖泊的眼睛。“奈德,你看看我们,”劳说“诸神在上,我们怎会落到这步田地?你被关在这儿,我死在一头猪脚下。当初我们可是一起打下江山,赢得王位…”
劳,我对不起你,奈德心想,但他实在说不出口,我欺骗了你,隐瞒了真相,让他们害死了你。
但国王还是听到了。“你这个硬脖子的蠢蛋,”他喃喃道“心高气傲,就是不肯听话。史塔克,自尊心能拿来吃吗?荣誉感能保护你的孩子吗?”他的脸一块块剥落,皮肤出现裂口,接着他伸手扯下面具。原来那根本不是劳,而是嘿嘿直笑、嘲着他的小指头。他张口想说话,但他的谎言变成灰白的蛾,拍拍翅膀飞走了。
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时,奈德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作梦,因为除了自言自语,他已经太久没听见别的声音。他发着高烧,嘴干裂,腿伤隐隐作痛。沉重的木门“咿呀”一声打开时,突如其来的光线刺痛了他的眼睛。
一名狱卒丢了个罐子给他。陶罐很凉,表面密布水珠。奈德双手紧紧捧住,饥渴地大口咽。水从嘴角下,滴进胡子里。他一直喝到不适方才停下。“过了多久…?”他虚弱地问。
狱卒瘦得像个稻草人,生着一张老鼠脸,胡子割得长短不齐。他穿了一件甲衣,外罩半身皮革斗篷。“不准说话。”说着他把水罐从奈德手里夺走。
“求求你,”奈德说“我的女儿…”大门轰地关上,光线倏然消失。他眨眨眼,低下头,蜷缩在稻草上。稻草闻起来不再有水和粪便的味道,闻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了。
他再也分不出睡着与醒来的差别。黑暗中,回忆悄然袭上心头,栩栩如生宛如幻境。那一年是“错误的春天”他又回到了十八岁,陪着琼恩和劳从鹰巢城下山,远赴赫伦堡参加比武大会。他见到绿草长青,闻到风中花粉。温暖的白昼,凉爽的夜晚,甜美的酒香。他记得布兰登的笑,记得劳在团体比武中的狂暴威猛,记得他一边左劈右砍,将对手一个个击落马下,一边哈哈大笑的模样。他也记得身穿白色鳞甲的金发少年詹姆·兰尼斯特,跪在国王帐前的草地上,宣誓守护伊里斯国王。宣誓完毕之后,奥斯威尔·河安爵士扶詹姆起身,铁卫队长“白牛”杰洛·海塔尔爵士亲自为他系上御林铁卫的雪白披风。六位白骑士通通到场,他们新加入的弟兄。
比武会持续了十,但在关键的马上长比武中,只有雷加·坦格利安抢尽了风头。当年王太子身上所穿的盔甲与他后战死那天无异:闪闪发光的黑铠,前是红宝石镶成的三头龙,正是他的家徽。他骑马奔驰,一条鲜红丝带在背后动,没有长能碰他分毫。布兰登被他刺落马下,青铜约恩·罗伊斯亦然,就连“拂晓神剑”亚瑟·戴恩爵士也不例外。
当王太子在决胜战中击倒巴利斯坦爵士,绕场一周,准备接下优胜宝冠时,劳正与琼恩和老杭特伯爵作最后的拼斗。奈德记得雷加·坦格利安催马跑过自己的子——多恩领马泰尔家族的伊莉亚公主,将爱与美的皇后的桂冠放在莱安娜膝上。全场观众笑容消失的那一刻,至今依然历历在目,那是一顶冬雪玫瑰编织而成的皇冠,碧蓝如霜。
奈德·史塔克伸手去抓那项花冠,但浅蓝色的花瓣底下却暗藏着剌。尖利残酷的刺撕扯皮肤,他看着鲜血缓缓下手指。骤然惊醒,四周一片黑暗。
奈德,答应我,躺卧血的妹妹朝他低语。她生前最爱冬雪玫瑰的芳香。
“诸神救我,”奈德泣不成声。“我要疯了。”
天上诸神没有回应。
每当狱卒带水给他喝,他就告诉自己又过了一天。起初他还拜托来人,请他说说女儿的消息,以及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咕哝和脚踢是惟一的回答。几“天”后,他肚子筋,便改向狱卒求恳食物,结果还是相同,他依然没东西吃。或许兰尼斯特家打算把他生生饿死。“不对。”他对自己说。倘若瑟曦要置他于死地,他早就和部下一起被砍倒在王座厅了。她要他活着,不论如何虚弱,如何绝望,都要留下他一条命。凯特琳手上还握有她的弟弟;她若是杀他,那么小恶魔也会没命。
囚室外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门突然打开,奈德伸手撑住的墙壁,往光明的地方爬去。火炬的强光刺得他眯起眼睛。“食物,”他哑着嗓子说。
“我带了酒来,”一个声音应道。不是那个老鼠脸;这次的狱卒比较矮胖,但同样穿着半身皮斗篷,戴了有刺钢盔。“艾德大人,您快喝吧。”他将一个酒袋进奈德手里。
这声音出奇地熟悉,但奈德·史塔克过了一阵子才想起来。“瓦里斯?”他虚弱不堪地说,伸手摸摸对方的脸。“我…我不是在作梦。真的是你。”太监肥胖的脸颊上覆盖着短的黑胡茬,奈德的手指感觉到它们的糙。瓦里斯把自己变成了大胡子狱卒,浑身上下散发着汗臭和劣酒的气味。“你是怎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魔术师?”
“口很渴的魔术师。”瓦里斯道“大人,快喝吧。”
奈德的手慌乱地捧着酒袋。“他们给劳喝的,就是这种毒药么?”
“您错怪我了,”瓦里斯哀伤地说“果真是没人喜欢太监啊。酒袋给我。”他喝了几口,红色的酒从他肥厚的嘴角淌下来。“这虽然不能和比武大会当晚您请我喝的酒相提并论,但也绝非毒药。”他抹抹嘴下了结论。“来。”
奈德试着啜下一口。“这是酒糟。”他觉得自己快吐出来了。
“是啊,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太监走卒,酸的甜的都得学着。大人,您的时辰近了。”
“我女儿们…”
“您的小女儿从马林爵士手边逃脱了,”瓦里斯告诉他“我到现在都没能找到她,兰尼斯特的人也找不到,这多少算是诸神慈悲罢,因为我们的新国王并不爱她。您的大女儿依然是乔佛里的未婚,瑟曦把她留在身边,她几天前刚上朝为您求情。只可惜您不在场,否则一定会大受感动。”他意图昭昭地往前靠。“艾德大人,想必您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吧?”
“王后不会杀我,”奈德说。他开始头晕目眩;这酒太烈,他又太久没有进食。“凯特…凯特手里有她弟弟…”
“但不是她爱的弟弟,”瓦里斯叹道“而且这会儿也跑了。显然是她让小恶魔从手里钻了出去。我看他现在多半已经死在明月山脉里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吧。”
“倘若真是这样,那快快割了我喉咙,做个了结。”酒劲上涌,他身心俱疲,头脑昏沉。
“我对您的血一点兴趣都没有。”
奈德皱眉:“当他们屠杀我的手下时,你可是站在王后身边袖手旁观,一声不吭。”
“换做是现在,我还是会那么做。我记得自己当时不但手无寸铁,没盔没甲,还被兰尼斯特的武士团团围住。”太监歪着头,好奇地打量他。“我小时候,还没被割之前,曾跟戏班子在自由贸易城邦巡回演出。他们教会我一件事,那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扮演的角色,戏里戏外都一样。朝廷里也是如此,所以御前执法官必须模样凶神恶煞,财政大臣要勤俭成,御林铁卫队长则需勇武过人…而情报总管呢,当然应该诡计多端、擅长逢拍捧、行事无孔不入。而一个勇气十足的情报头子,就和一个懦弱胆小的骑士一样没用。”
奈德审视着太监的脸,搜寻他的假疤痕和假胡子下的真相。他又试着喝了点酒,这回顺口多了。“你能把我从这地救出去吗?”
“我能…但我要不要这么做呢?当然不。到时候一定有人展开调查,而所有的线索都会指向我。”
奈德原本也不期望他答应。“你还真是实话实说。”
“大人,太监没有荣誉,蜘蛛也没有行事顾及自尊的福分。”
“那你可否至少替我送封信?”
“得视信的内容而定。您要的话,我很乐意提供纸笔。等你写好之后,我会把信拿来读一遍,至于要不要送出去,则要看信是否合乎我个人目的了。”
“你的目的?瓦里斯大人,敢问您的目的又是什么?”
“和平。”瓦里斯毫不迟疑地回答“假如说君临城里有哪个灵魂真心诚意想保住劳·拜拉席恩的性命,那便是我。”他叹了口气。“十五年来,我尽心竭力保护他免遭敌人伤害,到头来却免不了他为朋友所害。您脑筋里究竟是有些什么疯狂念头,让您跑去告诉太后,说您知道乔佛里的真实身份?”
“仁慈的疯狂念头。”奈德坦承。
“啊,”瓦里斯道“可不是么?艾德大人,您是个正直磊落的人,我常常忘记这点,因为我这辈子很少遇见您这样的人。”他环顾囚室四周。“当我见到诚实和荣誉给您带来何种下场之后,我终于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奈德·史塔克低头枕在的石墙上,闭上了眼睛。他的伤腿隐隐作痛。“国王喝的酒…你查问过蓝赛尔吗?”
“当然问了。酒袋是瑟曦给他的,还告诉他那是劳最喜欢的佳酿。”太监耸耸肩。“打猎本来就危险,纵使那头猪没杀死劳,他也会摔下马来,被毒蛇咬,或者是一枝偏的箭…森林是天上诸神的屠宰场。但是,杀死国王的不是药酒,而是您的‘仁慈’。”
奈德就怕这个。“诸神饶恕我。”
“假如世间真有神灵存在,”瓦里斯道“我想他们不会苛责您的。反正瑟曦也不会等太久。劳越来越难驾驭,她必须先除掉他,才能放手对付他两个弟弟。史坦尼斯和蓝礼两个还真是一对,一个铁甲拳,一个丝手套。”他用手背抹抹嘴。“大人,您太蠢了,当初您应该听从小指头的建议,拥护乔佛里登基。”
“你…你怎么知道?”
瓦里斯微微一笑。“您只要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就够了。我还知道太后明天会来拜访您。”
奈德缓缓抬眼。“为什么?”
“大人,瑟曦虽然怕你…但她更怕别人。她亲爱的詹姆此刻正与河间贵族作战,莱莎·艾林高据鹰巢城,占有天险,兵力雄厚,而她和太后向来不睦。多恩领方面,马泰尔家族至今依旧对伊莉亚公主和她小婴儿的死怀恨在心。更何况这会儿令公子又带着北方诸侯大军越过颈泽往南来了。”
“罗柏只是个孩子。”奈德大惊失。
“是个握有大军的孩子。”瓦里斯道“不过如您所说,他毕竟只是个孩子。真正令瑟曦寝食难安的是国王的两个弟弟。…尤其是史坦尼斯大人。他的继承权名正言顺,本人又能征善战,而且绝不心软。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一个绝对刚正不阿的人更可怕。这段时间史坦尼斯在龙石岛做些什么,没有人知道,可我敢打赌,他是在招聚兵马,决非收集贝壳。所以啰,瑟曦怕的就是:当她的父亲和弟弟对付史塔克家和徒利家的时候,史坦尼斯趁机登陆,自立为王,并砍掉她儿子那个生了漂亮卷发的头…当然,她自己也难保性命,虽说我真的相信她比较在乎孩子。”
“史坦尼斯·拜拉席恩是劳真正的继承人,”奈德说“王位本归他所有,我他登基为王。”
瓦里斯啐了一声。“我跟您保证,瑟曦可不想听到这句。史坦尼斯虽有可能夺得王位,但您要是不多管管自己的舌头,到时候恐怕就只剩一颗烂掉的头他了。珊莎那么努力地为您求情,若是不把握机会,实在太可惜。老实说,眼下只要您愿意,可以逃过一劫。瑟曦不笨,她知道驯服的狼比一条死狼有用得多。”
“这女人谋害我的国王,屠杀我的部下,还把我儿子摔成残废,你竟然要我为她效力?”奈德难以置信。
“我要你为国家效力,”瓦里斯道“您只需对太后承诺愿意坦白恶的叛国罪行,命令你儿子放下武器,尊乔佛里为真正的国王,并指称史坦尼斯和蓝礼是忘恩负义的叛逆,这样就行了。我们的碧眼母狮子知道您是个言行一致的人,只要您给她时间和力气对付史坦尼斯,并保证死也不说出她的秘密,那么我相信她会同意您穿上黑衣,在长城和您弟弟,还有您那私生子一起度过余生。”
想到琼恩,奈德怀羞,以及一种言词难以形容的深深哀恸。如果能再看看那孩子,坐下来和他好好谈心就好了…剧痛从断腿脏污的灰色石膏底下传来,他皱紧眉头,手指无助地又张又阖。“这是你的主意,”他着气对瓦里斯说“还是你和小指头一起想出来的?”
这话似乎令太监甚觉有趣。“要我跟他同伙,那我宁可娶一只科霍尔的黑羊。小指头是七国上下第二狡猾的人。哎,我是会给他挑一些有用的消息,刚好足以让他‘以为’我是他的人…就好像我让瑟曦也如此相信。”
“就好像你让我也如此相信。瓦里斯大人,请您告诉我,您到底为谁效力?”
瓦里斯浅浅一笑。“唉,大人,这还用说吗?我当然是为国效力了。我以我失去的命子发誓,我为国家效命,而国家需要的正是和平。”他喝完最后一口酒,把空酒袋丢到一边。“所以啰,艾德大人,您的回答是什么?请您向我保证,等太后到来时,您会说出她想听的话。”
“如果我作这种保证,那我的誓言与没人穿的空铠甲何异?我的命不至于珍贵到那种地步。”
“可惜。”太监起身。“那么大人,您女儿的性命呢?那又有多珍贵?”
一股寒意袭上奈德心头。“我女儿…”
“大人,您总不会以为我忘记了您纯真的乖女儿呢?太后她可是绝对不会忘记。”
“不要,”奈德哑着嗓子哀求。“瓦里斯,诸神慈悲,要杀要剐我任你处置,但别把我女儿牵扯进来。珊莎不过是个孩子。”
“雷加王子的女儿雷妮丝公主不也是个孩子?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宝贝,年纪比您两个女儿都要小。您可知道,她养了一只小黑猫,名叫贝勒里恩?到现在我始终不知道那只猫的下落。雷妮丝老爱把它当作真正的黑死神贝勒里恩。不过呢,我想在兰尼斯特军撞开她房门那天,他们很快就让她知道小猫和飞龙之间的差异了罢。”瓦里斯疲倦地一声长叹,仿佛肩负着全世界的哀伤。“总主教大人曾对我说,因为我们有罪,所以我们受苦。假如这是真的,艾德大人,请告诉我…为何在你们这些王公贵族的权力游戏里面,永远是无辜的人受苦最多?您愿意的话,就在王后到来之前,好好想一想罢。除此之外,更请您想清楚:下一个来探访您的人可能带着面包酪,以及减轻痛苦的罂粟花…却也可能带着珊莎的项上人头。”
“要选哪一种呢,亲爱的首相大人,完完全全看您的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