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背着我的NTJE核裂剂回到耙耧山脉,已经是⽇落时分。山梁上的红⾊,⽔淋淋地浇在初舂的麦苗上,年青一样⻩褐的山梁,被舂时嫰⾊的青绿覆盖了。路边野草星的小花,散发出芬芳的浅⻩⾊香味。我想起了两天前核裂剂销毁场海上洋般的青草和红花,想起了那山上的林地和溪⽔,嗅到了⽩浓浓的死鱼的腥气,听见了⽔鸟从天空劈里啪啦坠落的响声,望见了溅在⽇光下金⾊的⽔珠。再放眼看看山梁下任意的一道沟窒,便看见了野草无力遮掩的红⻩,松松肩上的彩⾊,想,核裂剂,你就在这儿的哪条沟里安歇吧。
山梁上没有送粪的村人,也没有锄麦的人们。其实,这个季节,正是⼲这种农活的时候。朝前后临梁上望去,除了有挂在山坡上的羊群,也并没有见到有什么庄稼人。
我走进了村里,村里的安静如不见风的林地一样铺在我的面前。过来了一个我本家的嫂子,她30几岁,头上包了围巾,怀里抱了一个刚生不久的孩娃。她老远看见我,先放慢步子,后急急地向我走来,叫:
“是你呀鸟孩。”
我立住,脸上飞起绯红:
“村里咋都没人了嫂子?”
她说:
“都在村头开会抓蛋儿调整地哩,这次还要给大鹏挤出二亩,全村人没有一家有啥儿意见。”
说完这些,她就慌慌地朝村头去了。她说傻大鹏没有去开会,准在门口坐着,让我快些回到家去。望着她走过去的⾝影,望着她生了孩子忽然肥大起来的庇股,我冷丁儿想到,我已经当了二年兵了,已经可以把核裂剂安全安全从南方的噤区背到耙耧山脉了,想我终于长成了大人,也许该找下一个姑娘做我的媳妇了。
大鹏是果真傻了。
队部回来,他正在医院,他的腿、肩、部均被野猪咬伤了。最重的是腿,骨伤。野猪把他腿大上的⾁整整咬掉了一块。不知是哪头猪的那一扑,把他掀翻在地上时,他并未觉得什么,可五头野猪杀自之后,他想要站起大叫几声“我把五头野猪打死了——”时,他知道他左膝盖撞在一块石头上。医生说盖骨碎成了七块,像摔在地上的一枚小圆镜,还有肋,不是太重,断了三,一对也就好了。只是碎圆镜似的左盖骨,却是永远地碎了下来。从戈壁滩上回来的老营长,到医院去看他,
说:“你怕要永远残了。”
他说:“残就残了,为了队部,我死都愿意。”
老营长说:“你这么勇敢,谁都没有想到。”
他说:“我当时什么也不想,就想着要打死那五头野猪。保住连队的猪。”
老营长说:“你想的对,连队的财产要⾼于一切。”
做说“我虽然被开除籍了,不是⼲部了,可我还是军人。我充分认识到,军人就应该有大无畏的精神。”
老营长说:“无论别人怎样讲,营里开军人大会时,要去好好地表扬你。”
他盯着老营长,痴痴怔怔看了许久,听出了那话中的许多味道。病房中自得透明,营长的脸对着别处,呈出浅⻩的颜⾊。他说营长,我有话能不能直说?老营长说你把我当成你的哥看,有话你就说吧。
他说:
“不能给我立个功吗?”
老营长说:
“完成发任务的庆功会明天就开,报功来不及了。”
他说:
“我不要二等功,三等功也行。”
老营长说:
“我今天回去就给旅里说恢复你的⼲部职务。”
他说:
“我就想立功。”
老营长笑笑:
“又不是新兵,别那么在乎立功。”
他说:“给我报个功吧,立了功别人才会把我当成英雄。我宁当英雄,不当⼲部。“
老营长说:
“恢复⼲部职务实惠,我尽快争取争取。”
他说:
“我宁当英雄,不当⼲部。”
老营长默了一会,叹了一口长气,说:
“大鹏。”
他说:
“哎。”
问:
“你真的是把猪食挑到山上,将野猪引下了山?”
他把看着老营长的目光移开,望着病房外的一棵松树,好长时间一言不发,沉默得凄婉而又哀凉。
老营长说:
“你也真是,不该谁到医院就对人家说你打死了五头野猪。在这儿当兵七八年了,老野猪第一个跳进沟里,后边的野猪会跟着跳下一串,这都是山里的常识。”
他又把目光收回来看着老营长“我真的不能立功?”
老营长说:“明天开发庆功会,我再争取争取。”
实验发,意外的成功,弹着点的精确,连国美和俄罗斯都十二分的惊讶。当然,前方的胜利,离不开后方的支援,庆功表彰会上,自然立功人员名单中不能少了后方的留守人员。
没有大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