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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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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一

  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会发生许许多多的变化。有人走运了,也有人倒霉了,有人在创造历史,历史也在成全或抛弃某些人。每一分钟都有新的生命降临人间,同时也有一些生命走向死亡。自然界,这边万里无云,晴空万里;那边可能风云突变,天崩地裂。大自然的规律是任何人也抗拒不了的。

  我们故事中许多人物不正是和大自然的规律一样吗?贾士贞和他身边的那些勇士们,在西臾这片平静的大地上掀起了一场翻天覆地的伟大壮举。贾士贞上任后,一把火烧得一些人晕头转向,把一些人的希望给毁灭了,而更多的人连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们高昂着头,骄傲地走进县处级领导干部的行列。

  全体市委委员无记名投票选举县处级领导干部,并且敞开大门让群众参加,接受媒体的监督,这居然成了现实。连来省城和西臾市的大小报纸,电视上连续报道了那天大会的盛况,贾士贞一下子成了媒体和人们关注的热点人物。

  然而任何事物,只要他有高,就必然有低谷,就如同大海里的波,一个头打过来,很快就达到尖上,随之就又马上跌入低谷。人也是这样,对于贾士贞来说,一阵高之后,他自己似乎也想口气。可是,他想,干部人事制度改革这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现在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以后的路怎么走!

  贾士贞自从来到西臾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平常人生活的滋味似乎少了点什么,就像炒菜少放了盐。他对自己的生活无心去创造什么奇迹和波澜,他在整天忙忙碌碌的时候,也免不了想到一些烦人的事来,也许那些麻烦是他自己造成的,有些事情他当然没有忘记。随着公开选拔的县处级干部都不断到位了,一些遗留问题也随之凸显出来了,很自然有些人又要开始活动了。

  通过那天投票大会,市委书记常友连在大会上宣布,会后市委选拔县处级领导干部的办法不再是常委了,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在这关键时刻顶风要提拔没有经过公开选拔程序的人的。可是程文武、张敬原、庄同高他们怎么办?

  平静的日子过去一周,组织部空缺的四名科级干部很快到位了,姚一玉走上市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的岗位,这个消息第二天就传到玲玲的耳朵里了。尽管姚一玉是因她才认识自己丈夫的,但是当她听说这样一个漂亮女人成了丈夫身边的工作人员,她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

  让贾士贞感到奇怪的是,市委全体委员大会已经过去十多天,公开选拔的干部都已经陆续上任了,可是程文武以及那几个急于提拔的人却没有一点动静,不管是当事人,还是曾经为他们奔忙的官员都不再提及这件事,这显然是不正常的。按照贾士贞的估计,市委全体委员大会之后,一定会纷纷有人向他发起攻势,然而,贾士贞首先想到的是省文化厅张副厅长,于是晚上打了电话回家,玲玲说不知为什么张副厅长再也没有说起这件事。

  这天晚上,贾士贞刚吃完晚饭,就接到市公安局鲁晓亮的电话,说他要过来坐坐,贾士贞欣喜若狂。两人见面后,鲁晓亮就告诉他一个奇怪的消息,侯永文居然调省民政厅了。其实自从上次考试发生那场作弊案之后,侯永文在重新考试时消失了,贾士贞不知道他后来到底干什么去了,现在一听说侯永文调省民政厅了,而且还提拔为副处长,作为在省组织部工作多年的他来说,感觉到能把一个那样的镇委书记调到省里,提拔为副处长,这绝不是一般关系。何况乔柏明和高兴明与他都有一定的联系呢!据鲁晓亮透,自从那次贾士贞在下臾和侯永文见面之后,侯永文感到自己留在下臾的危险,于是频频往返省城,到底干些什么,没人知道,现在想想,他一定是去省里活动工作调动的事,有人说侯永文调进民政厅是省委有重要领导打的招呼。生活并非像人们想象得那样顺利和美好,有时往往充荆棘和坎坷,生活是这样令人感慨不已!

  两天后,市委书记常友连突然给贾士贞打电话,说他和邵市长去省里参加省委扩大会,会议结束后,要和贾士贞谈谈关于下一步工作问题。为此,贾士贞召开了两次组织部中层干部会,让大家畅谈对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设想和建议。自己又反复进行研究,准备和常书记认真谈一次,这些想法不仅关系到西臾市今后的干部队伍建设也关系到以后长远的制度问题,选好大批基层领导干部,提高他们的政治文化素质,才能保证西臾的政治经济快速发展。做好充分准备之后,贾士贞觉得自己全身是劲,感到自己没有辜负省委对自己的期望,当好一名名副其实的市委组织部长,好像自己又面临着一场新的考验。

  常书记回来的当天晚上,市委秘书长夏季给他打了电话,让他马上到常书记办公室,接完电话,贾士贞一边走一边想,常书记临去省里开会时亲自给他打了电话,说省里会议结束后要和他好好谈谈,怎么突然秘书长打电话通知他呢?通常情况下,秘书长只有在市委常委召开重要会议才亲自通知各个常委,因为市秘书长毕竟是市委常委呀!贾士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怎么会产生如此联想的。

  贾士贞上了市委大楼,整个大楼静悄悄的,除了楼梯和三楼灯光通明,其他地方却是一片昏暗。来到常书记办公室,门只留下一条,他照样轻轻敲了两下门,常书记说:“是贾部长吧,请进!”

  贾士贞进了屋,常书记摘下眼镜,热情地上去,像对待客人一样,主动伸出手,贾士贞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节地握了握常书记的手。贾士贞的心里突然间咯噔一下,常书记作为市委一把手对他从没有如此热情过,这种热情显然有些过分让他接受不了。贾士贞顿时有一种异样的预感,但他不知道这将预示着什么。

  常书记的热情给了贾士贞一个相反的信号,这个信号强烈地刺着他。其实,市委公选的县处级领导干部到位之后,贾士贞一直在考虑程斌、张敬厚、庄同高三人的安排问题,当然常书记最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秘书,这一点,贾士贞非常理解常书记。

  两人坐下后,常书记开始表扬贾士贞的工作,说省委、省政府,以至省直机关对贾士贞在西臾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反响很大,领导们也高度赞扬和肯定这次下臾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成功经验。贾士贞一言不发地听着,他倒不是觉得常书记的表扬有水分,让他听起来不大舒服,他似乎觉得有一种什么预兆,这种预兆到底是好还是坏,他怎么也估计不到。贾士贞并不适应这种表扬和这种不协调的气氛,因为他毕竟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也不是亟待提拔的下级,他毕竟是一个市委常委、组织部长,这种表扬显然是多余的,或者说是一些领导对你有什么动作之前的“糖衣炮弹”

  贾士贞显得十分平静,大有宠辱不惊的样子。表扬之后,常书记仍然极其兴奋地说:“士贞哪,你还年轻,省委对你很信任,很重视,所以…”说到这里,常友连似乎特意停住了,故意卖关子,点了一支烟,又了两口才说“省委准备让你去中央校学习一年,不需要我说,你是知道的,中央校是培养高级领导干部的地方。”常书记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但他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落在贾士贞身上。在这一瞬间,贾士贞的头脑里涌出许多疑问。当然常书记说得并没有错,通常情况下,校是培养领导干部的地方,尤其是中央校,在人们的习惯思维里,到中央校学习过的人,一类是即将提拔的地厅级领导、一类是提拔部省级的后备干部。然而贾士贞想的,却又是另一方面。他从省委组织部调到西臾市担任市委常委,组织部长,算只有七个月,而且他到西臾之后,对干部人事制度的改革才刚刚开始,在这样特殊情况下,是不会安排他去产学习一年的。让他离职一年,组织部长的位置怎么办?其实他并不是像某些人那样害怕失去组织部长的权力。而是换了一个人,人家还能按照他的思路来推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吗?毕竟目前干部人事制度改革还没有形成一整套切实可行制度。想到这里,贾士贞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似的,难道是?贾士贞的头脑里突然间跳出一连串的问号,去中央校学习,这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只要他一离开市委组织部长的位置,无论暂时配不配新组织部部长,干部工作他就管不了了。不言而喻,他这段时间所做的努力,他的那些改革方案有可能成为一纸空文。尽管在这一瞬间,他的头脑里想得那么多,但是他仍然显得那样沉着而老练,微微笑了笑,说:“中央校学习,确实是一个好机会。”

  常友连余兴未消,站起来说:“你们年轻人,实在是机会难得呀!可惜我老了,我至今还没去中央校学习过,真是让人羡慕啊!”常友连在室内踱了几步,又回过头说“不过省委常委还没有最后定下来,省委领导给我吹吹风,也算是征求我的意见吧!我当然支持了,这关系到一个干部的前途嘛!”

  贾士贞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他上任后第一次到常书记办公室的那次谈话,也坐在这个位置上,他觉得那次和常书记的谈话,常书记对他是多么的亲切,多么的真诚,而此时,他怎么也找不到那种感觉,常书记好像戴着一个陌生的面具。这个面具一戴,把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当然常书记早已不是当年的常市长了。他让不清那位民间的哲人说过一句话“官场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五十二

  本来贾士贞准备公开选拔干部工作告一段落后,回省城和子女儿享受两天天伦之乐的,上次玲玲临走时他有一个承诺。每隔半个月左右,回去一次。然而,玲玲走了已经一个多月了,他总是觉得不开身。现在省委准备让他去中央校学习,他完全可以马上回省城,一方面和老婆孩子团圆几天,另一方面等等省委的消息。

  离开常书记办公室,贾士贞漫步在大街上,忙碌一天的人们,大都已经躲进自己的天地,大街上行人已经越来越少了,阵阵秋风吹过,让人感到几分凄楚,这种时候尤其能勾起人们思念亲人的情感,大概这就是触景生情吧!贾士贞举目四望,一时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心情越发有些沉重起来,这个一直充活力、壮志凌云的年轻市委组织部长,突然间有一种孤独寂寞,想家的感觉异常强烈。眼前这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楼房,熟悉的环境,究竟是哪一天和这座陌生的城市发生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他已经无法记起来了。不知不觉,他来这座城市已经七个多月,七个多月对于人生,对于自然界,实在是太短暂的瞬间,然而在他心里好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时间隧道,一个无法回首的空间。突然间,他的思绪逆着时光在向后倒退,他上任的第三天,一个人去了下臾,其实至今对自己当初那种盲目的做法都不清为什么,可是也正是那次荒唐的行动,让他亲耳听到群众对那些干部的评价,老百姓虽然不知道一个干部每时每刻在干些什么,或是高尚,或是卑鄙;或是真诚,或是虚假;或是为群众,或是为自己;或是廉洁,或是腐败。但是群众心中有杆秤,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过群众的眼睛。“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而我们自己则往往是幼稚可笑的”那次下臾之行,听起来似乎是荒唐可笑的,可是让他看清了像乔柏明、侯永文这样的干部,至于后来他首先从市委组织部开刀,以及在全市公开选拔四十八名县处级领导干部的做法,相信西臾的广大群众一定会做出公正评价的。

  这样胡思想着,也不知走到什么地方了,贾士贞的心里突然生起一种即将告别这座还没有完全熟悉的城市的感觉,告别难道就是悲剧吗?非也!告别同样可能是前进,告别照样是结束过去,展望崭新的未来!

  贾士贞抬头四处看看,一时竟辨不清身在何处,一轮皎月悬挂在东南方。城里长年灰尘蔽天,天空总是像薄雾一样,来到下臾,还很少有时间欣赏月挂高空的景象,倒是在省城时,常常和玲玲寻找心中那轮皎洁的明月,然而省城却又不容易见到如此光鲜的月亮,天空总是生了锈似的,模糊不清。贾士贞干脆驻足路边,遥望着空中那轮明月。直到手机响了半天,他才从幻觉中回到现实里来,一接电话,可又断了,正在翻号码时,手机又响了,心中一阵欣喜,原来是鲁晓亮。贾士贞正想找个人倾诉一下心中的困惑,鲁晓亮的电话太及时了,也许他们之间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一种特别的默契,鲁晓亮曾经在工作上给了他许多帮助,他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在西臾,贾士贞感到,鲁晓亮应该算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能说心里话的人。

  鲁晓亮自己开着车来到贾士贞身边,上了车,鲁晓亮问他去哪里,他说哪里也不去,找个僻静的地方。于是鲁晓亮驾着车,一直向农村开去。

  车停下后,鲁晓亮问:“贾部长,我觉得你今天有点反常啊!堂堂一个市委组织部长,哪里有空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抒情赏月啊!这应该是文人雅士落魄的表现呀!莫非…”

  贾士贞摇摇头,发出一阵朗的笑声,说:“你错了,我正在走运呢!马上去中央校学习了,岂不是一件好事!”

  “什么?”鲁晓亮惊叫起来了,他睁大双眼,盯着贾士贞看了半天,才接着说“不会吧!我真的有点不相信!”

  “真的,千真万确。”贾士贞说“常书记才和我谈过,他也是今天晚上刚从省里开完省委扩大会,一到家,都没等到明天,就把我找去了!”

  鲁晓亮突然往后座上一靠,长叹了一声说:“原来是这样!老弟呀,我已经猜出八九分了,这样说来,你今天晚上的心情就对了,也可以理解了。”说完,鲁晓亮开了车门,说“咱们下车,别坐在里面,这空间太小,憋死人呢!”两人下了车,走到路边,天地间茫茫昏黑,一阵凉风吹过,给人一种清的感觉。好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人,站了一会,鲁晓亮说“贾部长,你的心情我可以想象得到,你在省委组织部那么多年,听到的,看到的,也许比我多。恕我直言…”

  贾士贞在黑暗中回头看看鲁晓亮,鲁晓亮不知为什么没有说下去,两人在夜中相互看了看,还是鲁晓亮打破可怕的寂寞,从口袋里取出香烟,递一支给贾士贞,说:“来,一支!”说着打着了打火机,贾士贞对着火光了两口。

  一丝火光照在贾士贞的脸上,鲁晓亮觉得这是一张多么恐怕惊愕的脸,一张多么难以读得清的脸。

  “恕我直言,”鲁晓亮重复着“你的改革力度太猛了点,人家适应不了,可是又没理由来反对你的做法,所以…”

  “你说得对,我也想过。”贾士贞了两口烟“这样也好,能够去中央校学习一年,对于我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鲁晓亮说:“我们先不说去中央校学习的事,我还想说你这个市委组织部长。老实说,在你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最旺的时候,我曾经多次想找你,给你泼点冷水,但我没有那样做,任何事情都有两面,也许你的做法更有利于西臾人民,有利于西臾那些有真才实学的干部们。”

  贾士贞说:“恐怕你当时泼冷水了也未必泼得下去,我这个人就是这个德行,叫做江山易改本难移,任何人想左右我,改变我都很难!”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

  “就我自己的主观愿望,我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西臾,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贾士贞犹豫了一会,用力拍了一下鲁晓亮的肩膀“据说省委还没有最后决定,等等再说吧!”

  “不,贾部长,你应该争取主动。”鲁晓亮有些兴奋起来“省委组织部钱部长那里为什么不找一找?”

  贾士贞握着鲁晓亮的手,两人上了车,贾士贞说:“鲁局长,这种事,谁的心里都非常清楚,随遇而安、顺其自然吧!”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居然一句话也没说。

  如今的机关里,人们最管心的是两件事:一是领导干部的腐败和绯闻;二是领导干部的工作变动。常书记和贾部长谈话的第三天,准确的说中间只隔一天,西臾市机关关于贾部长要去中央校学习的事已是城风雨了。这样重要的消息只有高层两位领导之间的谈话,怎么就不胫而走,成为群众关注而议论的话题,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当然,有人对贾士贞的存在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巴不得贾部长一下子离开西臾,这些人的脸上就像晴雨表一样。早上上班时贾士贞在市政府大门口碰到科技局长阮伯达,见到贾部长,阮伯达从奥迪轿车里跳下来,远远地就向贾士贞伸出手,热情地说:“贾部长,祝贺你呀!什么时候为你饯行啊?贾部长一来西臾时,我就觉得贾部长前途无量。”

  贾士贞微笑着伸出手,他和这位阮局长见过不少次面,还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眉飞舞。就在不久前阮伯达为了提拔科技局办公室主任卢肖兰还对他心存不,可是贾部长没有睬纳科技局组的意见,卢肖兰没能从第五名进入第三名,而孙进山邮局以优异的成绩,在市委全委会上以百份之九二的赞成票成为科技局的副局长。在这个时候阮局长格外兴奋,想必碰到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了。

  贾士贞说:“阮局长今天碰到什么喜事了?看得出心情格外兴奋嘛!”

  “是啊!”阮伯达抹了一把大背头。“你贾部长不也碰到喜事了吗?中央校渡金之后,就是部省级领导了。”

  “是嘛!”贾士贞愣了一下“我可没那个野心,所以我也不可能眉飞舞的。”

  此时此刻,贾士贞能够理解阮伯达,也许贾干贞真的去中央校学习一年了,那么西臾市委组织部长必然要换帅了,组织部长一换人,他相信,贾士贞的干部人事制度改革就将成为昙花一朵,他阮伯达的权自然又自动归位了。

  但是阮伯达还有些心有余悸,毕竟贾部长还没有正式接到省委通知,他心里太明白了,官场上的事也太难以捉摸了,有时是瞬息万变的呀!他不敢过于认真的和贾部长较真,变着法子,像泥鳅一样滑掉了。

  来到组织部,各个办公室一如既往,忙碌起来,他照样专心批阅文件,从容地接着电话。贾士贞从请示工作的下级脸上找不到半点微妙的变化。他在想,难道机关里的消息没有吹进组织部同志的耳朵里!当然,这也未于知。

  下午,卫炳乾到贾部长办公室送文件,贾士贞看着卫炳乾说:“炳乾,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吗?”

  “贾部长,我是一个新兵,也是一个外行,我在抓紧时间努力学习,我觉得市委组织部的环境、气氛都不错。”

  “卫炳乾,对于组织部门,要重新认识。”贾士贞说“不能像过去那样,到了组织部什么话也不敢说,什么意思也不敢发表,我主张大家要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看法,错了也不要紧,许多工作,怎见得领导的意见就是正确的?”

  卫炳乾笑笑说:“贾部长,理论上是这样的,可是领导永远是领导啊!谁愿意听不同意见?”

  贾士贞突然说:“炳乾,我问你个事,你一定要如实告诉我。”贾士贞看着卫炳乾“最近听到什么有关我的议论没有?”

  卫炳乾一愣,红着脸说:“贾部长,你是指传说让你去中央校学习的事吧!”

  贾士贞点点头:“你们都听说了?”

  卫炳乾说:“贾部长,既然领导问我了,我就实事求是地说了,不错,这两天,市直机关到处在传说你去中央校学习的事。其实,领导干部去校学习,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有人在背后添油加醋,大做文章,不过,我认为,这事人故意在背后宣传,目的是希望你真的离开西臾市委组织部。”

  贾士贞笑笑说:“这事有点悬呼了!”

  卫炳乾说:“贾部长,最近一段时间,我认真学习了中组部的大量文件,其实有关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文件,已经很多了,你的一些做法,完全是中组部文件范围内的做法,不知道为什么引起那么大的争议!其实,我觉得并非是你这个组织部长怎么做了,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部长问题。而是你首先把我们国家沿用了几十年的选拔领导干部的常规打破了,自然有些人接受不了。人们习惯了少数领导用权力推荐选拔干部,把权力用得越神密,越让人敬畏。还有组织部门的特权问题,贾部长,你知道机关里,社会上怎么看待组织部门!可是,一旦要打破这个习惯,取消权力,特权,那些既得利益的人当然要千方百计地进行阻挠。所以我总感到那些传闻带有人为的主观色彩!”

  贾士贞看着卫炳乾,他真的没能想到卫炳乾对组织部看得如此深刻。贾士贞说:“说下去!”

  “我不知道中组部,还有各级组织部门是如何看待目前中国‘吏治’上存在的弊端的,也不知道全国许许多多组织部长是如何理解、贯彻中组部那些关于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文件的,但有一点我认为,你贾部长在西臾的这次改革是一场精彩大戏的序幕,这个序幕已经由你抓在手里,正准备徐徐拉开!”说到这里,卫炳乾显得几分兴奋“贾部长,我相信,无论是什么结果,都是一件值得称道、值得赞扬的事!这和你去不去中央校学习,谁来当这个市委组织部长都没有多大关系了。我坚信,这台精彩的大戏一定会演出的,这个序幕无论是你贾部长,还是谁,也一定会拉开的。”

  贾士贞虽然受到卫炳乾的鼓舞,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地说:“有见地、有深度、有高度。这样是干部人事制度改革选拔出来的人才!改革才是真正的伯东!”

  时间又过去两天,贾士贞依然没有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然而,西臾市机关上上下下关于贾部长要去中央校学习的消息越传越神奇了。贾士贞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他一如既往地出入在西臾市委组织部。

  早上,贾士贞一进办公室,电话响了,他没有接电话,只是看着来电显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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