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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采访作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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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一大早,何东随同高天俊去吉源县。按往常都是各坐各的车,可今天,高天俊却临时决定让市委办的“考司特”中巴去。各部门一把手都坐在自己的车里傻傻地等着,没想到高天俊一下楼就朝着停靠在台阶下的“考司特”走去。这让部门一把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互相对望着也朝“考司特”小跑去。

  高天俊突然决定坐“考司特”也许别人不明白,但何东再清楚不过了。高天俊急急地从医院出来,不顾身体,目的就是为了辟谣,然后再在西州人民心里留个好书记的形象。这时候,本来形势对高天俊就不利,如果再有大队人马、清一的轿车浩浩开进吉源县,会在群众中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再有哪个好事者拍几张图片发网上,指不定还会惹出什么更大的麻烦。昨晚从下坝县调研回来,何东回到宾馆就打开电脑,把何东也吓坏了。网上的传言远比秘书丁雨泽和司机伍健说的疯狂得多,网民的声音几乎一边倒,都是抑高扬谢。看着这些帖子和吹捧谢明光的文章,何东感到大为不快,明明是他亲临一线指挥救援了五天,到头来功劳却都成了谢明光的了,这搞的什么名堂?

  很显然,这个帖子的始作俑者就是想把高天俊打下去,以此抬高谢明光,无形中,他何东却成了谢明光的垫脚石。昨天他去下坝县的路上听到丁雨泽说起这档子事,他还怀疑是不是谢明光干的,看了帖子后,他彻底打消了这种怀疑,他觉得谢明光不至于弱智到这个程度,这样做的风险太大了,虽说抬高了谢明光的身价,但也无异于把谢明光放到了火上去烤,如果火候掌握不好,真正被烤焦的可能不是没有的。

  何东刚下了车,看到省电视台的车也开过来了。车停下后,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美女,她是电视台的记者,叫韩菲儿。

  昨天何东给老同学贺敬东打了电话,请他务必派个记者来采访报道一下西州。贺敬东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问,你说说,你希望我们报道你们什么?何东说,一是,针对这次煤井进水事故造成了不好的影响,市上采取补救措施,进行整改,市委书记明天亲自挂帅,早上率队下去调研,现场解决实际问题,这也算是一条动态的新闻。二是,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西州这几年的确在经济建设和城镇化建设方面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希望省台能给我搞一个专题片,扩大一下西州的影响,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程度。末了,何东又说,最好是你也来一趟,咱俩好久没见面了,真想好好与你喝一场。贺敬东沉思了一下说,我给你派记者去吧,央视来人,我还不了身,等有机会了一定前去拜访。

  贺敬东还算哥们儿,说话算数,昨天晚上省台的记者就赶到了西州,两男一女。何东从下坝县回来后,在宾馆里空与他们见了一面。那两个男的,一个是摄像的,一个是司机。记者就是这个美女韩菲儿。

  此刻,何东看到韩菲儿下车朝自己走来,就主动打了一声招呼:“要不,你上我们的车吧,我顺便向你介绍认识一下高书记。”韩菲儿很是高兴,回头向摄像师打了一声招呼就跟上了何东。此刻,高天俊正要上考司特,何东叫了一声“高书记”

  高天俊转过身来笑笑,用余光看了一眼何东身后的陌生女孩。

  “高书记,这位是省台韩记者。”何东微笑着适时地介绍道。

  高天俊立马眼睛里闪着光,朝着韩菲儿伸出手,说:“韩记者好,,我在电视上常看到你,好像你是第一次来西州吧?”

  韩菲儿握了握高天俊的手,浅笑道:“高书记好,是的,是第一次。”

  何东接了话说:“以后熟悉了,韩记者多来呀。”

  韩菲儿看了高天俊一眼说:“只要书记市长不嫌我们烦,以后就常来。”

  高天俊看了何东一眼,有些虚张声势地哈哈笑着说:“我们请都请不到,哪里能烦?”说着,做出请韩菲儿上车的姿势。

  “书记您先上!”韩菲儿适时地扶了高天俊一把。高天俊就不再谦让了。

  韩菲儿因为昨晚跟何东见面聊过,算是熟悉了,一上车就主动坐到了何东身边的空位上。何东倒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说点什么,看着高天俊独自坐在书记专座上一声不吭,就什么都没说,心里却莫名地多了一层层涟漪。

  昨晚一见到韩菲儿,他跟第一次在金州宾馆电梯里看见舒扬的感觉一样,韩菲儿长得跟舒扬十分相像,细长的眼睛,翘翘的鼻子,很感的嘴巴…总之脸部的每一个部件都很像。此刻,从韩菲儿身上散发出来的一缕淡淡的香味在他的身边渐渐弥漫开来后,他的心不由得了起来,又一次让他想起了舒扬,那个万般柔情又令他牵肠挂肚的女孩。自从来到西州,他收到过舒扬的几条短信,只是简单地给她回过一两次。不是他不想回,一是他实在太忙,二是他怕影响舒扬的未来。明明给不了她什么结果,就没有必要这么绵绵继续下去,这样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对人家女孩子更不好。有时,一个人清静了,他也会想起她,想她那美妙的体带给他的愉悦,想她一声声的娇呻中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很多次,他拿起手机想给她打个电话,可在最后摁键时他犹豫了,他不知道对她讲什么好,更怕听到她的声音,怕她的气息从电话中传过来,冲破他早已加固起来的情感防线,最后,他还是放弃了拨打。他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很微妙,他不能因为女人让别人抓住把柄,更不能因为女人栽了跟头。他必须要学会放弃,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就越要小心翼翼,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会引发一场海啸。

  车一出发,何东强行把刚才的胡思下去了,转过头,问后排坐着的秘书长宋银河:“吉源那边都通知到了吧?”

  “通知到了!”

  何东一斜眼,看见副书记谢明光靠在座位上正闭目养神。突然想起,矿难死了父子的那两家增加五万元赔偿金的事,不知道龙永年解决好了没有。高天俊把这事的处理权交给了谢明光,谢明光又把球踢给了他,然后就再没问过。

  一路上,高天俊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不说话,别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自打矿难发生后,高天俊还是第一次来吉源县。半道上他让秘书长邱东成给县委书记杨天文通知一声,到吉源县,连车子都没停一下,直接让司机开到了县人民医院。

  高天俊一到病房,就紧紧地握着伤员的手,嘘寒问暖,并声情并茂地说:“你们受苦了,我们一定要让你们健健康康地走出医院!”还叮嘱吉源县人民医院院长,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尽早让患者康复。

  “一定,一定!”院长头点得捣蒜似的。

  临别时,高天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给了伤员家属。伤员及家属感激得热泪盈眶。此时摄像机、照相机镜头全对准了高天俊。韩菲儿适时地拿着话筒走过来要采访高天俊。高天俊极为伤感地对着镜头说:“鹰凹山煤矿重大事故发生后,我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苏醒后就询问了详细情况,我心如刀绞。我们都有父母,都有兄弟,发生了这样的不幸,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这起水害事件,再一次警醒我们,安全重于泰山…”

  何东为高天俊在镜头面前能讲出的这些话大为吃惊,暗暗叫绝,他根本没想到高天俊作秀竟是这般娴熟,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然老到,不痕迹,一下子将自己与受害人及家属的距离拉近了很多,等到明天电视一播,还有谁能说高天俊不是一个心系百姓的好官?还会有谁怀疑他被双规了?在这关键时刻,高天俊选择来吉源县绝对是一个高招,这不仅挽回了他的负面影响,更重要的是重新树立起了他的高大形象,消除了矿难在他仕途上种下的阴影。

  高天俊讲完,韩菲儿拿起话筒说了几句总结的话后,又把话筒朝何东面前一摆,想让何东说几句。何东摆摆手示意摄像师不要拍他,然后对韩菲儿说:“高书记讲得很全面很到位,我没什么说的。”韩菲儿朝何东诡秘地一笑,就收回了话筒。

  从医院出来,第二站是鹰凹山煤矿。鹰凹山煤矿位于吉源县城北一百公里处的妖魔山中。这里煤炭资源丰富,品质好,过去只有吉源县煤炭公司一家开采经营,五年前企业改制,煤炭公司就以很低的价格整体卖给了曹天举,煤矿更名为运达煤炭有限公司。没几年工夫,运达公司年产煤达一百万吨,产值达二十多个亿,一跃成为西州市的利税大户。企业从单一的采煤炭发展为以煤炭为主,房地产开发、宾馆服务等多个行业为辅的大型企业。两年前正式成立西州运达集团,在省里也是数一数二的。曹天举自然也成了西州首富。

  这几年随着原煤价格噌噌地往上涨,只要手里头有点钱的人,纷纷来妖魔山开矿。没多久,大大小小的煤矿如雨后笋般漫山遍野,白嘉元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吉源县开矿淘金的人,在运达煤矿边上选址开井,办起鹰凹山煤矿。煤矿规模不大,年产原煤不足三十万吨。谁知道,开了不到一年,钱没挣多少,人却栽进去了。

  车子刚停下,高天俊正要起身,何东就看见车前面围上来二十多个矿工。其中有一个老者,何东认识,五十多岁,家在外省。救援那天,专业救援队未到之前,就是他带领矿工兄弟们组成临时救援队,展开的救援工作。第一个遇难矿工就是他们从井下挖出来的。何东不知道他们守在这儿做什么,怕有意外发生,就先于高天俊下车,朝人群走了过去。

  猛烈的山风,吹得人有些站立不稳。何东朝前走了几步,矿工们已朝他围拢过来。还没待何东说话,龙永年就扑上前,正准备呵斥,被何东阻止住了。他拉家常般地说道:“工友们,矿已经封了,你们怎么还在这儿?”何东脸上是愁容。

  “何市长,你是个好人!你总算来了,我们正商量着去市里找你哩。”站在最前面的老者有气无力地说“矿封了,可我们也不能回去,回去了谁养活一家老小呢?”

  何东叹了口气,不知道怎样回答老者的话。一转头,高天俊就站到了他身旁,头发被山风吹起,有一缕本来是特意拉过来遮盖前面光秃位置的,现在也被吹得向后耷拉过去,出了头皮,泛着明晃晃的光。高天俊接过话说:“矿上的其他人呢?”

  “有门路的都去了运达,没门路的也回去了几个。我们实在是回不去,只能在这儿等着,井开了,还要干…不知道这井啥时候能开,我们都等了好些天了,正寻思着找个地方问问。”年轻人并不认识高天俊,恨嘟嘟地朝着高天俊说。

  高天俊一脸怒地转过身,盯了县委书记杨天文一会儿,道:“矿工工资都结了吗?”杨天文刚看了眼龙永年,龙永年就抢先回答说:“结了,结了。”

  这时,高天俊看着何东。何东不知道高天俊这样看着他是什么用意。这些问题,应该是杨天文或是龙永年解决的,他为什么要看着我呢?这时,何东马上想出了一个点子,正要跟矿工说,又觉得不妥,然后在高天俊耳边低语了几句。高天俊朝着矿工们抬高嗓门说:“各位工友们,你们背井离乡,为吉源县的经济发展作出了贡献,我们绝不会让你们空着手回去。你们再等等,两天之内,保证让你们有班可上。”

  矿工们顿时头接耳起来,一听中间有人说是市委书记说了,肯定能行,就纷纷把黝黑的手掌拍得哗哗响。

  谢明光站在一旁,像观众一样,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等掌声落了,用余光瞟了何东一眼。刹那间,何东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冒失了,刚才一动情,就把难题揽到自己怀里来了,二十多个人,他是想把他们都给曹天举,可还不知道曹天举同意不同意。为了摆平眼前的被动局面,他只好把人情交给高天俊,让高天俊先答应了他们,自己再想办法慢慢做曹天举的工作。

  高天俊说完看了他一眼,他从高天俊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赞许和欣赏。何东突然觉得,他这一步棋走得很妙,他又一次让高天俊感到了他这个副手的作用。

  鹰凹山煤矿转了一圈,正准备返回,所有人都在车里坐好了,何东悄悄给高天俊说:“高书记,要不,顺便到运达煤矿去看看?”

  高天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目光一亮,笑着点点头,说:“好,去运达煤矿!”

  这一下把邱东成和宋银河急坏了,都拿着电话不停地打。因为之前的行程安排里就没有运达煤矿这一站,现在突然要去,矿上根本没什么准备。再说董事长曹天举现在是多业发展,煤矿只是他产业中的一部分,一个半月才来一次矿上,这时候谁知道曹天举还在不在矿上?去了谁接待?这一系列问题都是秘书长的事。

  “别打了,我们过去随便转转。”高天俊听邱东成和宋银河都在喂喂喂地叫着,转过身大声说道。

  其实,这随便转转,只是对高天俊而已,但对于何东来说,绝不是随便转转那么简单,他是想过去解决问题的。他早就琢磨好了,他要趁高天俊去运达煤矿这个机会,把这二十个矿工砸给曹天举,看他消化不消化?

  何东转身看了宋银河一眼,宋银河马上把头凑过来,何东悄声说:“你给曹天举发个短信,看看他在哪儿。”

  何东只是在救援那天见了曹天举一面,没说几句话。那家伙看起来仗义,为救援无偿提供了一车康明斯矿泉水、方便面等食品,还把自己的矿工也来,让何东很感动。但不知道在消化二十名矿工这件事上,曹天举会不会买他的账。如果高天俊去的时候,曹天举能在场,只要他一提,曹天举看在高天俊的面子上,一定会口答应下来。

  宋银河点点头,抱着手机发起了短信。

  不一会儿,宋银河悄悄给何东说,曹天举正往矿上赶。

  何东点了点头,心里不觉有点窃喜。

  车到运达煤矿,恰好到了午饭时间,矿长一看是市上的首脑们来了,搞得手忙脚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高天俊一看矿长那焦急紧张的样子,就说你别忙着另作安排了,我们一起和矿工们吃食堂,感受一下矿工们的生活。各部门一把手一听,不管心里乐意不乐意,嘴上都说好好好,顺便感受一下矿工的生活。看着书记走向食堂,也没人敢懈怠,都像跟虫一样跟了去。何东觉得,这一次,高天俊算是作秀作出了水平。

  记者们把摄像机都对着高天俊摆着,高天俊边吃边与工人们聊着。何东坐在另外一张桌子上,远远看见高天俊的嘴巴一张一翕,就是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

  记者采访刚结束,秘书金星跑到高天俊身边,说了句什么话,高天俊腾地站了起来,拿起手机就朝外走去。

  不一会儿,高天俊脸色变得极为难看,铁青着脸,再没回到座位上,而是朝何东这边走来。何东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情况不妙,马上起身了过去。

  “东,马上回去。”高天俊说着就往门外走。

  何东本来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可高天俊吓人的表情让他没张开嘴,只朝宋银河努努嘴,也快步走了出去,谢明光和邱东成也都追了出去。各单位的一把手一看高天俊要走,不管是吃完的还是没有吃完的都丢下了饭碗,一起拥了出来。

  何东刚出门,看见曹天举从自己新买的“路虎”上下来,笑盈盈地跟高天俊握手,高天俊没说几句话就兀自上了车。曹天举然后又跟谢明光、邱东成握了手,看见何东后,马上笑着说:“大市长,怎么?就这么走了?”

  何东微笑着打了个手势说:“等你不来,有事,我们先走了。”

  “什么事这么急?怎么也得看看吧?”曹天举仍笑着。

  何东本来想等曹天举来了,要跟他说安排人的事,可这会儿看来也没法说了,只好连走带说:“以后有机会的,留步吧。”说完也钻进了“考司特”

  等何东坐稳了,高天俊才说:“东,省信访局韩局长打来电话,我们的上百号人跑到省城去上访…让我们马上去领人…”高天俊脸色铁青,嘴有些颤,气也有些。说完,他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盒救心丸,倒出一粒,含进嘴里。

  何东脑子嗡地一下就蒙了,忙问旁边的宋银河:“知道不,他们为什么事去上访?”

  宋银河小声说:“还没有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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