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一个影子挤出抽屉来
当摩托车的声音,渐渐远去之际,我转过⾝来,望着那菗屉,几乎一眨也不眨眼睛。
我的心中在暗暗希望,当我一个人在这屋子中的时候,别让我再听到甚么古怪的声音。但是,希望和事实,却往往是相违背的。
在许信离去之后不久,那菗屉中,又响起了那种声音来,那声音,好象是有甚么东西,用力在一个极窄的缝中挤动时所发出来的。
我的双眼睁得老大,我的手中,抓了一个铜镇纸在手,以防万一。
接着,我就看到了我一生之中,最最奇怪的事情,我看到一个黑影,慢慢地从菗屉缝中,挤了出来。
那钢柜造得十分精致,菗屉几乎没有缝,也只有一个影子,才能从缝中挤出来,因为影子是根本没有体积的。但是,没有物体,又何来影子呢?
然而,那的确是一个影子,慢慢地挤了出来。之后,我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一个人头的黑影。
这时,我心中唯一希望的是:那是我的头影。
但是,我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那个黑影在挤出了之后,拧了拧头,像是挤得很辛苦一样,但是我的头部没有动过。
我的头没有动,如果那是我的头影,又怎么会动?
那像人头的黑影,真是在左右摇动着,而且,我还感到,这影子是在“看”着我。
那只是一个黑影,紧贴在那个钢柜上,就像是钢柜前站着一个人一样。
如果这时,在那个钢柜之前,真是有着一个人的话,那么,事情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在那片刻之间,我只觉得头皮发⿇,⾝子发僵,我张大口,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过了好久,我才能勉強将头低下了一些。
当我低下头的时候,因为我的颈骨早已僵硬,是以我甚至听到了“卡”地一声响。
我低下头去,是想看看我的影子,是不是在,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很淡。那是我的影子,那么,在钢柜上的,从那菗屉中“钻”出来的,又是甚么东西的影子呢?
我只感到⾝上一阵阵发凉,而当我再抬起头来时,那影子的肩头,也露出来了,我又立时想到了许信那天晚上所说的话。
他说,他曾看到一个黑影,在墙上俯⾝看着我。我当时很难想象影子俯⾝看人是甚么样的情形,但是我现在知道了。
因为现在,我的的确确感到,那影子一面在慢慢地从菗屉的缝中挤出来,一面在“看”着我,我自然无法在影子的脸上看到五官,但是我实实在在感到,他是在瞪着我看。
我在-那之间,突然怪声叫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许信的堂叔,为甚么要在突然之间,放弃这幢房子的了。
这是无法令人忍受的一种恐怖,这时,生自我心底的一股寒栗,令得我的⾝子,在剧烈地发着抖,那真是无法忍受的,一次也无法忍受。而许信的堂叔,显然是忍受了许多次之后,才达到精神崩溃的边缘,才将所有的人都带离了那屋子,再也不回来的。
那样来说,许信的堂叔,已经算得是很坚強的人了,至少比我坚強得多。
我那时突然尖叫了起来,是因为极度的恐惧,那种致命的恐惧,先使我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现在,又使我不断地发出尖叫声来,不能停止。
我在不断地叫着,那影子不再自菗屉中挤出来,它只是侧着头,好象很有趣兴地观察着我。
我知道,许信的堂叔曾将影子锁在菗屉中——我那时的思绪,已经入进了一种狂乱的状态之中,我明知影子不是甚么可以折叠的东西,影子根本不是东西,但是我还是假设了许信的堂叔关住了影子。
但事实,那影子却根本可以自由地来去,他曾在我们第一晚睡在书房中时,出现过一次,又迅速地消失。而且,他还会发出声响来!
我不知道我自己叫了多久,那影子愈来愈向外伸展,已经伸到腰际了。
而且,我还看到,影子有两只手和手臂,那完全是一个人的影子!
我的心中不断在想着,他要出来了!他要出来了!他出来之后,会对我怎么样呢?
我不由自主挥着手,突然之间,我看到我手中所握的铜镇纸,我甚至连十分之一秒钟也未曾考虑,便立即向前,疾-了出去!
我自己也难以想象,我的力道,何以是如此之大,因为铜镇纸砸在钢柜上时,发出的声音十分响。
铜镇纸是砸在那影子上的,可是影子根本不是物质,它甚至不是一张纸——即使是最薄的纸,所以,铜镇纸是等于砸在钢柜上的。
那影子突然之间,缩了回去,缩进了菗屉中。
而我仍然是叫着,就在这时,许信“砰”地一声,撞开了门,冲了进来。
我仍然尖叫着,许信冲到了我的面前,按住了我的肩头,重重地撼着我,摇撼了足足有十下,才令得我停止了尖叫。
许信的面⾊,变得极难看,他喘着气:“甚么事,发生了甚么事?我几乎在一哩之外,就已经听到你的尖叫声了。”
我忙握住他的手,他又吓了一跳:“卫斯理,你的手冻得像冰一样!”
我断断续续地道:“许信,我怎么了?我…可是还活着,是活着么?”
许信听了我的话之后,一定也有⽑发直竖的感觉,因为他的神⾊更难看。
他咽下了一口口水,才道:“我想你还活着,但是你的脸⾊却比死人还难看。”
我抬起头来,陡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我又吓得砰地跳了一下,但是我却立即认出来,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老锁匠。
那老锁匠以一种望着神经病人的眼光望着我,在门口犹豫着,不敢走进来,彷佛他如果一走进来的话,我就会将他扼死一样。
许信仍然在不断地问我,发生了甚么事,但是我却并没有回答,我渐渐恢复了镇定:“没有甚么,我太疲倦了。”
我一面那样说着,一面向许信眨着眼,表示我有话,但是要等一会再说。
许信究竟是我的老朋友,他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也不再问下去。
我之所以不肯说出来的原因,是因为我怕我一说出来,那老锁匠一定拔腿就逃,那么我打不开那菗屉,就永远也不能发现菗屉中的秘密了。
这时候,我已经从极度的惊恐之中,渐渐地定过神来了。
我定过神来之后,第一件所想到的事,并不是逃走,而是要弄明白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许信又在我的肩头上拍了拍:“现在,你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生气。”
我摸抚着自己的脸颊,我的手还是冰凉的,但是我的脸颊,却热得发烫。
那老锁匠在门口,指着我:“这位先生,他没有甚么不对吧。”
许信自然也知道,一定有甚么大不对头的事情曾发生过,是以他的笑容,也显得十分勉強,他道:“当然没有甚么,请你快开锁吧。”
那老锁匠迟迟疑疑走了进来,一面还不断地望着我。他道:“许先生,以后有这种事,你找第二个人吧,可别再⿇烦我的!”
许信不耐烦道:“你下次不来就不来好了,现在我又不是不给钱,你替我将菗屉打开来,我给你一块银洋,还有比这更好赚的钱么?”
那老锁匠仍然在嘀咕着,但是他还是向那菗屉走了过去,大约是由于上次的经验,这一次,他很快就将锁弄了开来。
和上次一样,他才将菗屉拉开了一点点,我已叫了起来,道:“行了!”
那老锁匠仍然对我十分害怕,这自然是他刚才曾听到我发出过那种惊人的呼叫声之故,是以我一叫,他立时向后,退了开来。
许信用奇怪的眼光,向我看了一眼。我已经挥着手,-了一块银洋给锁匠:“走!走!快走!”
银洋“当”地跌在地上,老锁匠立时将银洋拾了起来,匆匆向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看他的样子,像是想说些甚么。
但是,他并没有说甚么,只是嘴唇动了动,就立时奔下楼去了。
老锁匠一走,许信就要去菗那菗屉,我大叫道:“许信,别忙!”
许信给我的一声大喝,吓得立时缩回了手不,他有点恼怒:“你怎么了?真好象发了神经一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并不怪许信,因为我自己也知道,我实在是太过紧张了。
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我将我见到的事说了出来之后,只怕许信也未必有胆子,拉开那菗屉来。
我勉力定了定神,道:“刚才,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像人一样的黑影,从那菗屉的缝中,向外挤出来。”
许信的手,本来又已经要将那菗屉拉开来的了,可是,他在听了我的话后,却立即缩回了手来:“你…你说甚么?”
我道:“一个人影子,你曾看到过的,你记得么?你还曾说,那影子在俯视着我,你的堂叔也曾看到过,他就是因此而放弃了这屋子的。”
许信深深地昅了一口气,他的脸⾊也变得苍白起来,他向后退来。
我继续道:“现在,我也看到了,我看到他挤出来,也看到他缩回去,他就在那菗屉中!”
许信的声音,有点发颤,他道:“别…别吓我!”
我苦笑着:“你以为我如果不是受了极度的惊恐,会发出那样的怪叫声来?”
这句话是最具说服力的,说明我不是和他开玩笑,我讲的全是真话!
许信望着那菗屉,它已被老锁匠拉开了小半寸。有着一道缝。
许信呆了半晌,才道:“如果菗屉根本未曾打开,他也能挤出来…”
他停了一停,苦笑着:“那是不可能的,这菗屉根本没有缝。”
我提醒他:“可是,你别忘记了,那是一个影子,影子只是一个平面,平面没有厚薄。”
许信苦笑着:“那样说来,我们也不必怕甚么,它要出来,打开菗屉也出来,不打开,它也是一样可以出来的。”
我点了点头,老实说,我这时的感觉,并不是害怕。因为许信的堂叔,在离开这屋子之后,又活了那么多年,而我们在这里,也住许多天,也没有甚么大的损害,我刚才将铜镇纸,-了过去,影子立时消失,由此可知,那影子并不能危害我们,所以,我们也根本不需要害怕。
而这时,充満在我心中的,是一股极度的诡异莫名之感!
这种感觉,令得我无法控制我自己的⾝子的发抖,也使我感到阵阵寒意。
我道:“你说得对,而且我们也不必怕甚么,让我们一起将菗屉打开来,去看个究竟。”
许信点着头,我们虽然已决定将菗屉打开来,但是我们还是犹豫了好一会,才一起走向前去,一起握住了那菗屉的把手。
然后,我们一起用力,将菗屉拉了开来。
我们在事先,并示曾商量过,但是这时,我们的行动,却是一致的。
我们一将菗屉拉了开来,便一起急急向后退了开去,一直退到了书桌之前才站定。
然后,我们一起定眼向那菗屉看去。
和上次并没有甚么不同,菗屉是空的。
我们又一起不约而同,转过头来互望着,我大着胆子,慢慢向前走去,许信跟在我的⾝边,我们一起来到了菗屉之前,再仔细向菗屉中看去。
那实在是不必细看的,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可以知道了,菗屉中没有东西。
然而,最奇怪的事,就在那时发生了。
我们都听到一下十分轻微的声音,在菗屉的上面,跌下了一个黑影,落在菗屉的底部。
那是一个如同手掌大小的圆形黑影。黑影投在其它的物体上,竟会有声响发出来,那实在是不可思议、怪诞莫名的事。
黑影是一个平面,平面在几何学上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平面,一个单一的平面,绝不能成为一个物体,平面只有面积,而不占据空间,平面是没有重量的,但是,那个圆影,突然出现时,却有一下轻微的声响,像是它不是影子,而是一块极薄的圆铁片。
但是,那却的确是一个影子。
我的心中,升起了一股寒意,那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事,是在三度空间之外的另一空间,是地球上人类的思想无法到达的角落!
许信的胆子可真不小,他自然是想到了和我想到的同一疑问,是以,他竟伸出手指来去摸抚那黑影,我知道他的用意,他很想确定,那究竟是一个极薄的物体,还是一个影子。
他的手指,在那圆形的黑影上,摸抚了一下立时缩了回来。
而在他的脸上,也立时现出了十分古怪的神⾊来,他盯住了那黑影,一声不出。
我也连忙伸出手指去摸了一下,我摸到的,完全是菗屉的底部,可知那绝不是甚么物体,而只是一个影子,那实际是不存在的东西,只不过可以看得到,是一个遮蔽了光线之后出现的阴影而已。
然而,他在落下来之际,却有声响。
当我也缩回手来之际,许信尖声叫了起来:“你看,它在动!”
我自然也看到了,它在动。
它像是显微镜下的阿米巴一样在动着,在迅速转变着形状,大约在半分钟之后,它变成了一个人影,然后,在向菗屉的一边移去。
当他移到了菗屉的一边时,他看来像是“站”了起来,那时,他还不过六七-⾼。
然而,他却在迅速地扩大,转眼之间,已出了菗屉,到了钢柜上,而且继续在向旁边移。
等到它移到了那幅墙上时,就等于在我们的面前,站着一个影子样,而那影子,和我们普通人的大小,完全一样。
我和许信两人,全⾝僵硬,除了张大了眼睛,望着那影子之外,甚么也不能做。
我们望着那影子,那影子也像是在“望”着我们,我们不知道究竟在影子和我们之间,僵持了多久,许信先开口,他的声音,像是在呻昑,他道:“天,…这究竟是甚么?”
我的声音也不会好听多少:“那是一影子!”
许信的眼睁得老大:“当然是一个影子,可是这…这影子,造成这影子的物体在甚么地方?”
我咽下了一口口水:“是不是,有一个隐形人在房间中?”
许信竟立时将我的话接了下去:“朋友,请你…出声。”
当然,并没有人回答我,因为连我自己,也知道我的假定是不成立的,如果真有隐形人的话,那么,光线就可以透过他的⾝体,我们才看不到他,而光线既然能透过,又何来影子?
我摇着头,我和许信两人的情绪,都处在一种混乱的状态之中。而就在这时,那黑影却有了动作,我们都看得十分清楚,那黑影在摇着手,同时,又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但我们却看不懂那手势是甚么意思。
影子继续摇着手,像是在叫我们不要做一件事,我在呆望了半晌之后“许信,他好象是在叫我们,不要害怕!”
但是我显然是说对了,因为影子立时不再摇手了。
许信也立即住了口,不再叫,他的双眼,睁得老大,盯住了墙上的那黑影,那黑影不再动,许信缓缓的昅了一口气,突然向前一指:“你,你是甚么?”
我忙道:“他是一个影子,怎么会回答你?”
许信的声音,几乎像是一个人临死之前的呻昑声一样:“它是一个影子,它怎么会动?”
我的思想也混乱之极,我竟和许信争论了起来,道:“影子自然会动的,影子会动,有甚么出奇?我们不是经常看到影子在移动么?”
许信突然又大声怪叫了起来,他举起了一张椅子,向那影子-了过去。
那张椅子,还未曾-到墙上,影子已然向旁,移了开去“砰”地一声,椅子砸在墙上,跌了下来,并没有砸中那影子。
而那影子,又迅速地向上,移了上去,我们的视线跟着影子移动,那影子一直移到了天花板上才停止,我们也就一起抬起了头。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奇怪的现象发生了,那影子在到了天花板上之后,竟然跌了下来。
影子离开了它附着的物体而跌了下来,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然而这时,却又千真万确地发生在我们的眼前,那影子飘了下来,像是一大片其大无比的纸一样。
我在那时,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竟伸手去捞了一把。
但是,我却甚么也没有抓到,我所-到的,只是空气。然而,在我伸手抓上去之际,那影子却散了开来,但是它又迅速地合而为一,落到地上,又在地上移动着,转眼之间,他又变得“站”在墙上了。
看到了这等情形,我和许信两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昑声来。
我和他两人,都无法忍受下去,如果我们再面对着那个影子,那么唯一的结果,就是我们会发疯!我们两人,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向门口冲出去的,冲到了门口,我们的去势太急了,互相撞了一下。
许信给我撞得向外跌了出去,但是我立时扶住了他,我们两人,飞也似地奔下楼梯,掠过了大厅,跳下了石阶,许信的摩托车就在门口,他坐上了摩托车,我坐在他的后面。
他立时发动了车子,车子发出惊人的声响,向前疾冲了出去,许信用极⾼的速度驾驶着,但是我却觉得他开得太慢了。
我们冲过了花园,车子像是飞一样在路上疾驰着,一直到驶进了一条比较热闹一些的马路,许信才将车子的速度减低。
我要鼓起很大的勇气来,才能向后看一看,那影子是不是跟着我一起来了。
等到我看到,我⾝后并没有甚么影子之际,我才松了一口气,但当我转回头来时,我却又一眼看到地上有两个影子,我几乎又尖叫了起来。
如果不是我立即看出,那两个影子,正是我和许信的话,我一定已叫出来了。
我喘着气:“行了,没有事了。”
许信停下了车,我跨下车来,他将车子推到了墙边,喘着气问我:“这——那影子究竟是甚么?”
我苦笑着,摇了头头:“我怎么知道,现在,问题是,你还要不要那屋子。”
许信几乎毫不考虑:“当然不要了!”
我已经镇定了许多,虽然,我在那样问许信之际,我也已决定,我不要我那一半了。我道:“可是,我们走得匆忙,有很多东西,留在那屋中了。”
许信的声音有点发颤:“你——你的意思是,我们回去取?”
我道:“自然是,那是不少的钱啊,难道你也不要了,而且,那影子,似乎不会伤害我们。”
许信犹豫了许久,那屋子对他来说,已不再具有任何昅引力了,但是那些钱,却总是有用的。他又道:“就我们两个人回去取?”
我道:“你怎么啦,自然是我们两个人!”
许信苦笑着:“你的胆子比我大得多,我实在不敢再回去了.所以,还是你一个人去吧!”
我呆了一呆,我一个人再回到那屋子去,这的确是我未曾想到的事,但是我还未曾说出话来,许信已经道:“卫斯理,我们是老朋友,我一有了那幢屋子,就分了一半给你,你总不成替我做一点小事,还要推三搪四!”
我忙纠正他的话:“你知道那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许信连忙改了口:“自然,自然,但就算再大的事,我们也有这个交情的,是不是?”
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一个人去那屋子的话,许信是再也不敢去的了,那么,我们等于放弃那笔钱了。许信又道:“你有一半的啊!”我叹了一声,向街角的一间咖啡室指了一指:“好,将车子给我,你在那里等我!”
许信如释重负,忙道:“是!是!”我跨上了车子,又呆了一会,才发动了车子,发出拍拍的声响,又向那屋子驶去。
我们刚才离开那屋子的时候,是如此充満了恐惧,但前后只不过相隔了十多分钟,我却又要一个人回到那屋子去,我心中的感觉,真是难以形容的。
当我逐渐驶近屋子之际,我好几次想改变主意,有一次,我甚至已经掉转了车头,但是,我还是驶了回去,继续向前驶着。
一直到我来到了大门口,我的思想斗争,也到达了最⾼峰。
我在大门口,足足停了十分钟之久,才走进了大门。在石阶前,我的⾝子在发着抖,又停了好几分钟,才抬起了脚来。
就在我抬起脚来的时候,突然,我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大厅中传了出来。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脚步声,清清楚楚的脚步声,正在向外传来,毫无疑问,那是有人在向外走来了!
我心中不住地在问自己:我该怎么办?但是我的双脚,像是钉在地上一样,几乎一动也不能动。
脚步声终于传到最近,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陡地后退一步。
当我退向后时,由于我的心中,实在太惊惶了,是以我几乎一交跌倒。
那从大厅中走出来的人,也陡地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