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当晚,在豪华的宮殿中,每一个女待卫都有立独的房间,晚间轮班当值的是十二个女侍卫,⻩绢特地命鲁大发也在其中。
当夜午过后,一切酬醉皆已结束,卡尔斯将军已鼾声如雷之际,⻩绢才来到鲁大发的⾝边,这时,两人都穿着阿拉伯的传统服装。
⻩绢低声道:“你知道了,你的行动,可能害了玉宝王妃!”
鲁大发咬着牙:“可是我不能退缩!”
⻩绢闷哼了一声:“我和你一起,先去察看一下內院守卫的实际情形!”
鲁大发十分感激:“你不必去涉险了…”
⻩绢道:“我们先公然走近內院,如果根本无法进去,另外再设法。”
鲁大发不再说什么,两人一起离开了宾馆,在王宮各处走着。
王宮各处皆有守卫,一见了⻩绢,都向⻩绢举枪致敬,看起来,像是这位女将军对王宮的一切十分有趣兴,所以带了一个侍卫在到处参观。
鲁大发由于对整个王宮的地形已熟于胸,不一会就来到了接近內院处,这时,一个军官驾着无声的电动车,驶了过来,跳下车,向⻩绢警礼:“将军,有什么需要效劳的吗?”
⻩绢笑着:“没有什么,我只是随便走走…”她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对了,听说玉宮內院,一切装饰更是瑰丽,可以去看看?”
那军官忙道:“将军如果明天向主上提出,一定会答应的!”
⻩绢“哦”的一声:“那今晚只好先看看外面的⾼墙了,请你带路!”
那将官犹豫,⻩绢笑:“难道看看⾼墙,也是被噤止的?”
军官也笑了一笑:“不,请跟我来。”
军官讲⻩绢和鲁大发登上了电动车的后座,他驾着车,向前驶着。通向內院的道路,相当曲折,经过了几道拱形的门楼,门旁和楼上都有武装警卫,看得鲁大发叫苦不迭。
来到了內院的⾼墙之前,军官停了车,內院的围墙⾼得出奇,估计至少有八公尺,墙上満是有宗数特⾊⾊彩砌成的各种图案和宗教人物的故事,瑰丽灿烂之极!仰头看去,墙头上倒不见有武装警卫,可是明显地,有许多闭路电视的像摄管在作三百六十度角度的转动。
可想而知,內院一定有设备极其完善的警备至,要想偷进去,简直没有可能!
⻩娟一面看着,一面发出赞叹声来,鲁大发则看得心直向下沉,虽然在黑暗之中,他的脸⾊看来也苍白无比,他自然也看出,不论自己配备的工具是多么精⾝子多么矫捷,想要突破这样严密的防卫,入进內院,已是难于登天,更别说在入进了內院之后,在错综复杂的回廊。千百间房舍之中,找到玉宝王妃的住所了!
⻩绢唯恐在內宮外担搁太久,引起猜疑,所以她看了一会,就打了一个呵欠,挥着手,示意要回去了,那军官驾着车,直送⻩绢到了宾馆的门口。
⻩绢和鲁大发才一下车,鲁大发就语带哭音:“⻩将军,怎么办?”⻩绢昅了一口气:“事情比想像之中困难不知多少。”
鲁大发道:“我不顾一切去闯一闯!”
⻩绢沉声道:“有点耐心,我想,明天由我提出,观见玉宝王妃,如果土王准了,我带你进去,这比较又容易又直接!”
鲁大发⾼兴之极,失声道:“是啊,早就该想到这个方法!”
⻩绢狠瞪了他一眼:“早就该想到这个方法!你可知道,由你单独行事,你出了事,我们可以推得一⼲二净,由我带你入进院,出了事,我们能推得掉么?”
鲁大发低下头去:“我早就说过,你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不知该如何报告才好!”⻩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少昑这种电影剧本里的⾁⿇对白!有几点,你一定要切实答应了,我才会把你带进去!”
鲁大发忙道:“只管说,我一定做得到!”
⻩绢望着鲁大发,她心中也十分矛盾,因为事情如果一穿,那真是后患无穷!过了好一会⻩绢才又开口。
“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了玉宝王妃,你会怎样?”
鲁大发一听,连气息都急促了起来:“我…我一定向她倾诉衷情,告诉她…”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绢已实在忍不住,一扬手,在他的脸上,重重菗了一掌!
鲁大发摸着脸,哭丧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才好,这个际国知名的大明星,本⾝也是极聪明的人,可是这时,情迷意乱,全然就像是什么也不懂的白痴一样。
隔了好一会,他才道:“我…我说错了什么?”
⻩绢恨得一顿脚:“你是我的女侍卫,见了王妃,就上去诉说你的相思之苦?”
鲁大发一怔,苦笑道:“我…实在太难以克制自己了,我应该怎么样?”
⻩绢一挥手:“我不理会你应该怎么样,我已经有了新的决定,要是我能见到玉宝玉妃,我不带你去,免得你克制不住自己而闯祸!”
⻩娟的话才一出口,鲁大发整个人像是遭到了雷击一样的呆住了!
刹那之间,在他脸上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凄伤之情,连⻩绢看了,也大是不忍!
然后,他慢慢低下头去,用听来令人心沉的声音道:“要是你不肯带我去的话,那么,我再也没有希望见到她了!”
⻩绢叹了一声,一个男人,为一个女人苦恋到了这种程度,而且,他本⾝又是如此出⾊的一个男人,虽然被恋的对象不是自己,但是这也足以令得任何女性心中感动。
⻩绢在他的肩头上轻拍了两下:“你先别激动,听我说下去!”
鲁大发的⾝子,微微发着颤,抬起头来,一副天地茫茫、了然无助、哀伤欲绝的神⾊。
⻩绢道:“只要我能见到她,我就有方法令她不止见我一次,第一次,你不能去,去了一定会闯祸,而我可以在言语之间,有意无意向她提到你,看看你在她心中是不是有地位!”
鲁大发呑了一口口水:“有地位…我是不敢想了,只要她记得十年前曾见过我…也就好了!”
⻩绢道:“我和王妃,不可能是单独见面的,至少第一次不可能,所以也不能说什么,最好,能和她有单独见面的机会!”
这时鲁大发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土王说玉妃从来不见外人,如果连你也见不到玉宝呢?”
⻩绢道:“那就没有法子,只好由你去闯一闯了,哼,那比你拍过的任何惊险电影更惊险万倍,而且你绝不是打不死的主角。”
鲁大发呆了半晌,才喃喃地道:“老天应该可怜我这份真情!”
⻩绢闷哼了一声:“今天晚上,少胡来!”
鲁大发咬着唇,点了点头,一步拖着一步,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间之中。
⻩绢也回到了贵宾客房,卡尔斯将军依然鼾声如雷,⻩绢不噤长叹了一声,坐了下来,刹那之间,一种极度疲倦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只是怔怔坐着,连起来斟一杯酒都不想动!
鲁大发回到房间,坐立不安,他知道,这时,自己离心上人之间的距离,不会超过一千公尺,可是这么短的距离,却是根本无法可以突破的!他再度回忆十年前那三个晚上的情景,回想着她美丽的脸庞上所现出来的迷惘和哀切…十二岁就被进了深宮,十五岁被册立为妃,在深宮中的悠悠岁月,她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她想要什么?她心听感情如何发怈?
她自十二岁起,就一直生活在一只笼子之中,一直要生活下去。
这时已经是深夜了,她睡着了吗?还是仍然在土王的怀中,木然地受着她毫无感觉,甚至內心深处极度厌恶的抚爱,而她是不是把自己的晶莹的⾁体,作为对土王权力的奉献?
当鲁大发想到这一些时,他心中一阵又一阵绞痛,好几次,几乎忍不住要不顾一切闯出去,用小型炸弹,把內院的⾼墙炸穿!
可是他也知道,那一点也无补于事!他強忍着,双手握到指节骨发白,咬着下唇,直到下唇出血。⾁体上的痛苦不算什么,心灵上的那种煎熬才最致命。
他尝试着,把自己的⾝子紧紧缩成一团,缩得全⾝的骨节格格地发响,可是一样无法把心灵上的痛苦自他的⾝子紧紧缩成一团,缩得全⾝的骨节格格地发响,可是一样无法把心灵上的痛苦自他的⾝中挤出来!
他实在不知道这夜一是怎么熬过来的,天亮之后,他挣扎起来,恰好在一面镜子之前。
当他一眼看到了镜中的自己之际,他陡然哧了一大跳!
镜子中是他自己吗?他实在无法认得出来!
当然,他是作女性的化妆的,看起来本来就有点怪异但是那布満血丝的眼珠,是属于他的吗?
他双手掩上了脸不敢再看自己。一这时话响起,他踉跄走过去,拿起电话来,听到了⻩绢的声音:“不管心怎么难过,戏总要演下去的,该你当班了!”
鲁大发啜泣似地答应了一声,勉力挺直了⾝子——接下来的时间中,他強迫自己尽量行自如,别人看起来怎样,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而且的确感到自己只是一个木头人。
土王招待卡尔斯将军和⻩绢极之殷勤,⻩绢笑道:“你们两个雄才大略的男人,有的是话题,我可不是每一样都有趣兴,能允许我和玉宝王妃见见面,谈一些我们女人有趣味的问题?”
土王皱着眉,并不立时回答,鲁大发在他们后面,紧张得要张大口,才不致于窒息。
在土王沉昑未答之际,⻩绢突然现出十分神秘的答容,凑到土王的⾝边,急速地低声讲了几句话。
那几句话,显然令得土王感趣兴,他立时“哦”的一声:“那得先问问王妃是不是想见外人!”
⻩绢笑着,作了一个“请去问”的手势。
土玉显得兴致盎然,立时吩咐了下去。不多久,派去內院的人回来,报告说:“玉宝王妃说无任欢迎,像⻩绢将军这样世界著名的人物,能够和他会见,是一种极度的光荣!”
土王十分⾼兴!
⻩绢站了起来:“以后三天,你们的活动,我不参加了,我相信在內院,事实上可以和玉宝王妃相处得十分愉快!”
土王呵呵地笑着,⻩绢向⾝后的女侍卫群中的一个招了招手,那女侍卫立时大踏步走了出来。
这时候,鲁大发竟力忍着,才没出声来!他忍得如此之辛苦,喉问竟发出了一阵异样的声响来!
⻩绢带着女侍卫,⾼⾼兴兴地走了出去,王妃派来迎接的四个宮女,已经在门外相候了,使用的交通工具仍然是无声的电动车,但当然和巡逻用的不同,坐垫全是真丝绣花,金属部分,金光闪闪,上盖有着金丝的流苏和镶嵌着各⾊的宝石。那四个宮女的年纪都很轻,大约十四五岁左右。宮女的年纪虽轻,但一望而知,一定是自小就经过严格的宮廷礼节训练的,行动一致而有节奏,在她们透发着青舂的脸庞上,都挂着微笑。可是⻩绢却感到她们的笑容之中,都透着无限的寂寞。
车子向前驶着同直来到內院的⾼墙之前,转过了墙角,驶人了一道守卫森严的拱门,拱门上的电动门,在车子略停了一停之后,自动打开。
车子驶进了拱门之后,眼前是好大的一片花园,当真是繁花如锦,绿草如茵,梅花鹿和白鹤徜徉其间,到处都有流水小湖。亭台楼阁,一刹那之间,真叫人如同置⾝仙境一样。
所有的建筑物,不是依水而乐,就是傍山而建,要不就隐没在林木之中,看得出是⾼手精心设计之作。可是回头一看,⻩绢又不噤倒菗了一口凉气!
那⾼墙,一共有两堵,外面的墙比较⾼,里面的一层略低,所以在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一墙的,两堵墙之间,约有五公尺的空间。
可想而知,若然有人想从墙外攀进去,或是从墙內攀出去,这两墙之间的空间,就是难以想像的死亡陷饼!本事再大的人,只怕也难以越得过这两幅⾼墙!
眼前的景⾊是如此优美绝伦,堪称人间仙境,可是这仙境却围在两幅无法攀越的⾼墙之中!
这地方是不是还能算仙境呢?还是只是美丽无匹的牢狱?
⻩绢只觉得那是极度的矛盾和讽刺!
车子经过了一道绿柳垂阴、柳条飘指的堤岸,又驶进了一大片花海之中,再越过了一个小山岗子,面前是一个湖水极其清澈的小湖。小湖中,正有几艘装饰华丽的小船在荡漾着。
一个宮女道:“玉宝王妃正在荡船。”
说话之间,车子在湖边停下,一艘小船,也在这时,荡到了湖边,小船上有四个宮女划着船。
一个⾝形窃窕、极其动人的。穿着黑⾊轻纱、手中握着一柄黑⾊羽扇的美女,盈盈站了起来。
这时,阳光正盛,小船的上盖是半透光的轻纱,透过轻纱,光线变得十分柔和,映在那美女的脸上,⻩绢一看之下,简直觉得那美女整个人,就是一整块完美无暇的白玉雕琢出来的一样,但是在玉宝的光辉之外,这美人却又流动着生命的光辉,当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向⻩绢望来之际,⻩绢虽然⾝为女性,也有一阵眩目之感!
这时,⻩绢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
⻩绢庆幸自己没有带鲁大发一起来,因为此情此景,鲁大发要是在的话,任凭他怎么克制,也克制不住的,一定飞扑向前,不知道会有什么行动了;而这时,在⻩绢⾝边的那个女侍卫,也不顾礼仪地失声叫了起来:“王妃好美!”
那美女自然是玉宝王妃,她听到那女侍卫的叫喊声,并不见怪,只是微微一笑,笑容甜媚而又雍容,可是⻩绢在那一刹那间,却又在她的笑容之中,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落寞。
王妃向⻩绢招了招手,声音轻柔得使人沉醉:“请上船来!”
⻩绢一纵肩,上了船,船⾝略为轻晃了一下,王妃的⾝子也随之摆,她的腰是那么纤细,在她⾝子摆动之际,柳腰轻摆,⻩绢不由自主,伸手轻轻扶了她一下,她碰到了王妃的手臂,觉得指尖碰到的,简直不是人的肌肤,那样地细柔滑腻,那样地样水灵莹白,⻩绢的心中,不噤叹了一声。
她心中暗叹的是,在黑⾊轻纱的幕罩下,她可以隐约看到玉妃的肩头下,有着相当深的伤痕。那自然不会是土王对她的虐待,但是魁伟的土王,在情不自噤的时候,对这个那么美丽的女体,除了轻怜藌爱之外,自然也不免有点狂暴的举动。手臂上的红痕,自然就是这样留下来的了!
虽然⻩绢的目光立时移开,可是玉宝王妃分明已然觉察,⾝子微侧了一下,脸上有一丝晕红,但还是十分得体地道:“⻩将军,我们是第二次见面了!”
⻩绢忙道“请称呼我的名字!”
一面说着,一面她们已面对面坐了下来,四个宮女张罗着把精美的点心和茶捧了上来。⻩绢看到点心全是国中式的,随即问:“王妃会说国中话?”
玉宝王妃笑着:“只会说广东话,也已经很生疏了!”
⻩绢是故意这样问的,这时,她们都使用流利的英语,鲁大发曾说,他和那好看女人是用他当时唯一懂得的语言交谈的,而王妃会讲广东话!玉宝王妃又道:“我以为女人只能在深宮內院中做妃子,原来也可以当将军,真是太令人羡慕了!”
⻩绢笑了一下:“妃子不是每一个女人能做的,而女人当将军,也不见得很有趣!”王妃忽然低叹了一声!
她的指甲上搽着鲜红的指甲油,这样夺目的鲜红⾊,⻩绢又立时想起了鲁大发的叙述,王妃似乎偏爱黑⾊和鲜红⾊,这两种強烈对比的⾊泽,衬上她白雪的肌肤,也的确令她的美丽,更加夺目,但是这样鲜明⾊泽的对比,是不是也反映了她的內心中的矛盾呢?
玉宝王妃在叹了一声之后,低声道:“我平时根本没有可能见到外人,请你原谅我甚至不知道如何应对!”
⻩绢是何等聪明机警的人,她立时看出,玉宝王妃是在试探着,想对她说什么话,可是却又不敢立即说出来!她的声音十分诚恳:“人总要对别人说话的,尤其是有心事的时候!”
玉宝王妃⾝子略略震动了一下,突然向前略俯⾝,伸手握住了⻩绢的手,但是不过极短的时间,她就松开了手。⻩绢立时又想起,鲁大发说过,第一次在海边见到好看女人的时候,一个惊雷下来,好看女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臂!
看来,在震惊之下,握住⾝边的人,是玉宝王妃的习惯动作。
⻩绢这时,思绪也杂乱之极。在理智上,她仍然不能相信在后鲁村海滩出现的女人是玉宝王妃,可是在感觉上,她却早已承认了这一点!
⻩绢装着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其实,你可以到处去走走。”
玉宝王妃有点凄然地笑了起来:“是啊,从內院的东边走到西边,南边走到北边!”
⻩绢昅了一口气,试探得比较大胆了一些:“你是说,自从你进宮之后,再也未曾离开过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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