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白素对莫名其妙的话的解释
在回家途中,我道:“刚才你瞪我一眼,是什么意思,是说世上有人懂得那老人的话?”
白素摇了头摇“我的意思是,我们应该好好想一下,设法去理解他的话。”
我有点冒火:“他可以说得清楚一点,不要让人家去猜谜。”
白素沉默了片刻,才道:“老人的话,其实也不是很难懂。”
我“嗯”地一声:“请解释一下,我不懂。”
白素道:“他的话,一再运用了‘他们’这个代名词,我想,那可能是一种神秘的力量,他自三岁起就研究星象,所以,可以容许作这样的一个联想:这种神秘力量,和星象、星空有关。”
我静静地听着。
白素又道:“仔细回想一下他所说的话,你就可以得到一个印象:这种神秘的来自星空的力量,影响地球上普通人的命运,已经很久了,而他认为,越来越过份,所以,一定要阻止这种影响继续发生下去。”
我还是保持着沉默。
并不是说,我对白素的话不同意,白素的解释,有条理至极,能把杂乱无章的一番话,弄得可以说得通。
我只是不认为那老人知道什么怪力量在影响人类。
白素再道:“他把阻止这种神秘力量影响的希望,寄托在你的⾝上,而他知道你,由江老师介绍。”
我睁大眼:“你是说,他叫我飞上天去,去和那些星星打交道?”
白素皱了皱眉,我知道她不是很赞成我的这种态度,所以我又笑了一下:“那个老人,生命快结束了,人在临死之前,会胡言乱语!”白素仍然蹙着眉,过了一会,才道:“或许是我的解释太不清楚,事实上我也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所以说不明白。”
我道:“你说得很明白:来自星空的一种神秘力量,在影响着地球人。”
白素先是“嗯”地一声,接着又沉默了相当时间,才道:“在你想来,我的解释如果成立,那应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秘力量,什么样的影响?”
我听得她这样问,不噤呆了一呆。白素的神情显得十分认真,我自然也必须认真作答,所以,我也想了一想。在我思索不语之际,白素点燃了一支烟,递了给我,我一直菗着烟,因为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在我思索的时候,我又仔细把那老人所说的杂乱无章的话,想了一遍。
然后,我才道:“如果肯定真有这种力量,有可能是,在无际的星空之中,在某一个星球上,有着一种科学⾼度发展的生物,这种生物,通过了特殊的方法,在控制地球人的思想和行动。”
白素双眉蹙得更甚:“你这样说,只是三流科幻小说中的情节。”
这句话,要是出自别人的口中,纵使我不当场翻脸,也非恼火不可。可是白素这样讲我,我除了不断地眨着眼,表示议抗之外,只好道:“假设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有神秘力量来自星空,影响地球。”
白素像是在自言自语,不像是在回答我的话:“可是神秘力量,为什么一定来自其他星球上有⾼度智慧的生物?”
白素的疑问,不可理解。如果星空中有力量可以影响地球人,智慧必然在地球人之上,这是逻辑上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引证,可是白素却对之表示怀疑。
我也咕哝了一句:“那来自什么?总不会是其他星球上的一块石头,具有神秘力量!”
白素没有作声,侧着头,忽然笑了起来:“你的话,有时会有点道理。”
我不噤呆了一呆,她刚才还否定我的话,怎么一下子又变成有点道理了?
我想等着她进一步的解释,可是她却又没有说下去,已经到了家门口,我们走进屋子,白素好像已经完全忘了这件事。
而我对那个老人的胡言乱语,本来也没有多大的趣兴,所以她不提,我也不提。
我进了书房,还没有坐下,电话响,我顺手按向电话座上的一个钮掣,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听就听出那是陈长青的声音,几乎随手就要按去另一个钮掣,令对话中断,可是陈长青已惨叫了起来:“叫挂上电话!”
我想到上次,我们那么多人,在他家里耽了好几个月,他一点怨言也没有,似乎应该对他好一点。所以我一面脫下外套,一面道:“好,请长话短说。”
陈长青道:“我来看你,马上来。”
我道:“现在好像不是访客、交际的时间吧。”
我这样说,当然是说,已经很晚了,这种时候,不适宜到人家家里去,讽刺和拒绝他前来。
可是陈长青在电话中的声音,却突然奋兴了起来:“卫斯理,原来你也在研究。告诉你,现在最宜访客。”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何以我这样的一句话,会引得他有这样的反应。我道:“你在说什么?”
陈长青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的时候,访客大吉,对造访者和被访者,都是吉利的,但是,对坐在西南方的赌徒却大凶,非输个倾家荡产不可。对于…“我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吼叫了起来:“你语无伦次,在说些什么?”
陈长青的声音充満了委屈:“我说的是星相学,根据星象来推算吉凶,你刚才不是说,现在好像不是交际访客的时间,那可能是你推算有误,你不妨再仔细算一下,现在的时辰是…”我啼笑皆非,我拒绝他来,他却扯到时辰的吉凶方面去。可是他提到了星相学,却又像我心中一动,因为我才听过一个老人的胡言乱语,何妨再听听陈长青的。
而且,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他,他一定会冤魂不息,一直缠我。
我叹了一声:“你来吧。”
陈长青来得真快,不到十分钟,门铃声已经响起。
我一面去开门,一面大声道:“是陈长青,谁知道他又胡言乱语什么。”
白素也大声应我:“快去开门吧。”
我来到门口,门铃不断响着,那种按铃的方式,实在令人讨厌,我打开门,陈长青一步跨进来,我想起他刚才的话,一拳照准他的肚子打去。刚才他说现在是访友的“好时辰“,我先叫他捱一拳,看看是不是真的”好时辰“。
我和陈长极为熟稔,对熟朋友,有时行动逾分一些,老朋友也不会见怪。
也当然,我那一拳,不会用太大的力道,大约会使他痛上半分钟,令得他的表情十分怪异,如此而已。我一打出,陈长青陡然一惊“拍”的一声,拳打在他的腹际,他腹际分明有什么硬物填着,我一拳就打在那硬物之上。
这时,轮到我发怔,而陈长青却得意非凡地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掀开上衣,取出他放在腹际的一本硬皮书。
他笑得极⾼兴:“卫斯理,我早知道你会否定我的话,一见面就让我吃点苦头,打人是你的拿手好戏,所以我早有准备。”
我给他笑得十分狼狈,有点老羞成怒:“我现在还要重重踢你一脚,我不相信你的小腿上也有了保护。”
陈长青呆了一呆,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你不会。”
我扬眉:“敢打赌么?为什么我不会?”
陈长青道:“因为我推算过了,现在是访友的好时辰,不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我真想重重踢他一脚,但是我随即想到:没有理由这样对待朋友,所以我没有踢他,只是指着他:“我不踢你,是因为我不想踢你,和时辰无关。”
陈长青大摇其头:“你错了,你不踢我,是因为在这个时辰之內,不会有人去得罪朋友!”
我十分恼火,想踢他一脚,可是十分怪,我又真的不想踢他。
我的神情十分怪,陈长青又⾼兴地笑了起来:“你看,即使是你,也无法和整个宇宙的规律相抗。”
我用力关上了门:“什么宇宙规律,你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