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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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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鸾怒声道:

  “你终于承认了。”

  金母道:

  “透骨指是崆峒武学,老身身为崆峒掌门,练成本派武功,何足为奇,但许兰芬决不是崆峒门下所伤。”

  金鸾道:

  “你这话有谁相信!”

  金母道:

  “老身说不是,就不是,用不着你相不相信。”

  金鸾道:

  “好,那么你倒说说看,除了你们,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会使透骨指的呢?”

  “应该没有了。”

  金母抬目道:

  “你叫她们把姓许的娃儿抱过来让我瞧瞧。”

  金鸾道:

  “你能救她?”

  金母道:

  “透骨指击中人身,寒入骨,无药可救,所以先师要告诫门人不可练习,但老身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了透骨指?”

  金鸾哼了一声,回头吩咐道:

  “你们把小师妹抱过去,让她瞧瞧。”

  那抱着许兰芬的青衣少女,依言一直走到金母面前,才把裹在许兰芬身外的一条棉被打了开来。

  谷飞云站立较远,他不好走上前去,但凝足目力看去,只见许兰芬双目紧阖,脸色苍白之中,好像隐隐笼罩了一层黑气,气息十分微弱,心中不为之恻然!

  金母伸出手去,拿起许兰芬的手腕,按了一回脉,脸色凝重,缓缓的道:

  “她果然被透骨指所伤。”

  金鸾问道:

  “是不是没有救了?”

  金母道:

  “普天之下只有练成九神功的人,替她打通十二经络,奇经八脉,才能有救,但九神功失传已有百年之久了。”

  金鸾朝那青衣少女喝道:

  “你把小师妹抱回来。”

  她等青衣少女退下之后,目光一抬,厉声道:

  “很好,金凤,那你就出用透骨指击伤我徒儿的人来。”

  金母嘿然道:

  “我已经说过这女娃儿不是我门下的人击伤的,何况我门下三个弟子,没有人练过透骨指。”

  金鸾道:

  “那就是你出手的了?”

  金母怒哼一声道:

  “如果是我击伤的,这女娃儿三天前就没命了,击伤她的人,不过只有两三成火候,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金鸾怒声道:

  “我不管这些,透骨指是你独门武功,你狡赖也没有用。”

  说到这里,回头问道:

  “徒儿,为师来的时候,说过什么?”

  侍立她背后左首一个中年道姑道;

  “师父说的,如果金母不出凶手来,就要她门下两个徒弟抵命。”

  金母盛怒道:

  “好狂的口气,金鸾,我徒弟都在这里,你来试试看?”

  金鸾道:

  “今晚我本来就是找你算帐来的,金凤,你给我下来。”

  金母目金芒,厉笑道:

  “很好,咱们几十年的旧帐,自该作个了断…”

  谷飞云眼看两人渐渐说僵,这一情形自然是立时就要动手,但这一动上手,那里还会再顾许兰芬的生死?他心头一急,不觉舌绽雷,大喝一声道:

  “两位只顾意气用事,就这样不顾许姑娘的死活了吗?”

  金母沉喝道:

  “你给我闭嘴!”

  金鸾目光一注,敢情她方才并没发现谷飞云,这时不觉轻咦一声道:

  “你是谷飞云?什么时候投到崆峒门下来了?”

  谷飞云拱拱手道:

  “在下是救我爹娘来的,并不是崆峒门下。”

  金母沉喝道:

  “谷飞云,你们三个马上给我滚!”

  谷飞云拱拱手道:

  “圣母请歇怒,这位许姑娘身中透骨指,无药可救,你老方才说过只有练九神功的人才能救她,但九神功失传已有百年,这是说许姑娘已经没有救了是吗?”

  “不错。”金母道:

  “寒入骨,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谷飞云又朝金鸾拱拱手道:

  “不知圣母可否让在下试试?”

  金鸾看着他,不信的问道:

  “你练过九神功?”

  谷飞云躬身道:

  “在下练的不是九神功,只是想试试而已!”

  他是想起师父说过:透骨指专破各种气功,连昆仑派的太清真气都挡不住,只有紫气神功可以把它化解于无形。

  因而忽发奇想,紫气神功能把透骨指化解于无形,那么中了透骨指的人,寒入骨,施展紫气神功,也应该可以化解的了。

  金母当然不信谷飞云小小年纪,能够把入骨寒从骨内消散。(寒侵入人体,还可以把它驱出体外,但透入人骨,除了在骨内使它消散,是无法再驱出骨外来的。)

  谷清辉、席素仪夫妇更感意外,试想连金母姐妹二人,都有七八十年修为的人,都无法施救,谷飞云竟然说出想试试的话来。

  他当着金母姐妹二人,自然不会一点把握都没有,就信口开河,不知他跟他师父练了什么的神奇功夫?

  金鸾点头道:

  “你试试也好!”一面朝那青衣少女道:

  “你把她抱过来。”

  青衣少女依言抱着许兰芬朝谷飞云走来。

  宇文澜也跟了过来,她低声的叫道:

  “谷大哥,你真的能救许师妹吗?”

  谷飞云道:

  “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她?但没有人能救她,试试总比没人试好。”

  宇文澜问道:

  “我能帮得上忙吗?”

  谷飞云走到池边,席地坐下,说道:

  “你和这位姑娘把她扶着背向我坐好就好。”

  青衣少女已把抱着的人放下,用棉被铺在地上,然后和宇文澜一左一右扶着许兰芬在谷飞云面前盘膝坐好。

  谷飞云赶紧缓缓闭上眼睛,伸出右手,按到许兰芬“百会”上,运起紫气神功,缓缓朝她“百会”输入。

  这时金鸾也早已走了过来。她门下的弟子也全都跟了过来。

  金母依然站在第一级石阶之上,但她一双金光熠熠的目光,紧盯着谷飞云,心中暗道:

  “我还当你跟石头和尚练了什么佛门神功,原来也只是普通运气而已,这样如何能治得好透骨指的伤?”

  谷飞云一心运气,把紫气神功源源输入,他这一着,便真给他使对了!

  要知紫气神功,载之紫府,乃是玄门至高无上的的乾天真气。

  当年道教祖老子骑青牛,入函谷关,才有东来紫气函关之说,比之九神功不知要高出多少?

  许兰芬经谷飞云输入紫气,本来苍白中隐隐透着黑气的脸上,现在黑气已经渐渐的消失了!

  金鸾一霎不霎盯着两人,自然看出来了。她不暗暗点头,忖道:

  “这小娃儿果然有些门道,自己练了几十年功,即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不知他练的究是何种神异功夫?”

  不过盏茶工夫,许兰芬口中嘤咛一声,忽然睁开眼来。

  也就在此时,耳边响起一个极的声音说道:

  “许姑娘,你坐着不可动,还须继续运功。”

  她蓦地想起来了,这声音岂不是自己朝思暮想为他憔悴的谷大哥?一想到这里,忍不住叫道:

  “谷大哥,我好好的没有事呀!”

  她这一嚷,听得金鸾大喜过望,急忙叫道:

  “兰芬,先别说话,你是中了透骨指,谷小兄弟正替你疗伤,你运多一会气才好。”

  “咦,师父也在这里,徒儿真的好了呀!”

  许兰芬目光溜动,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

  谷飞云收回抵在她头顶“百会”上的手掌,说道:

  “你说好了,大概真的没事了。”

  金鸾问道:

  “你不知道她好了没有?”

  谷飞云没有站起来,仰脸道:

  “在下只会运功,不知道时间够不够?许姑娘,我看还是再运一会气的好。”

  许兰芬脸上绽起一片愉之,站起身道:

  “谷大哥,我真的好了,身上感到动着一股暖气,好像轻飘飘的,很舒服,不用再运气啦!”

  谷飞云听她这么说,也就站了起来,点点头道:

  “如此就好。”

  宇文澜喜孜孜的道:

  “谷大哥,你真的替许师妹治好了。”

  金鸾也出一脸笑容,说道:

  “谷小兄弟,真是亏你的,真把透骨指给治好了。”

  谷飞云道:

  “在下功力有限,方才金母说过,击伤许姑娘的指力,不过二三成火候,所以才治得好。”

  金母眼看谷飞云果然把许兰芬治好了,心头自是十分惊异。心想:

  “这小娃儿使的是既非九神功,如何能治得好透骨指呢?哦,他既能运功化去已经深入骨髓的寒,那么一定也是克制透骨指的功夫了。他这是什么功夫,从那里学来的呢?

  还好他娘是自己徒儿,谅他也不敢和自己作对!”

  一面蔼然的笑道:

  “谷飞云,你小小年纪,能够把入骨寒化去,当真难得的很,很好。”

  一面朝席素仪道:

  “素仪,你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为师也替你高兴,你们定居之后,可时常上山来看看为师。”

  席素仪因师父对自己的态度完全转变了,心头也暗暗高兴,连忙躬身道:

  “弟子会的。”

  金母目光一抬,问道:

  “许兰芬,你在什么时候被人偷袭的?”

  许兰芬道:

  “我不知道,那天的情形,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金母又道:

  “那一天也想不起来吗?”

  许兰芬摇摇头。

  字文澜接口道:

  “大概有五天了,许师妹五天前回家去的,三天前在凤县附近昏倒,不省人事…”

  金鸾不待她说不去,沉声道:

  “怎么,你要查使透骨指的人?这个不劳费心,他敢对我徒儿下手,我不会放过他的。”一面回头道:

  “徒儿,咱们走。”

  金母嘿然道:

  “金鸾,你率领徒众上山来大闹了一阵,说走就走吗?”

  金鸾道:

  “你待怎的?”

  金母微哂道:

  “你有胆量上天池寻衅,自然有备而来,你总知道该如何的了?”

  金鸾盛气的道:

  “天池我不能来吗?好,你只管划下道来,我无不奉陪。”

  “这还差不多。”

  金母徐徐的道:

  “你不是带着门人来的,这样吧,咱们先要门下弟子上场,看看是你调教的徒弟行,还是我调教的徒弟行,他们如果分不出高下来,再由咱俩出手,你看怎么样?”

  她这番话当然是另有心机的。

  她和金鸾不但是孪生姐妹,而且还是同门学艺的师姐妹,本来你会的我也会,没有什么了不起,但双方已有数十年不见。

  金鸾敢在数十年后的今天,找上天池,显而易见,她若无惊人之艺,决不会自己送上门来,先由双方徒弟出手,正可看看她的武功底细。

  另外还有一点,本派透骨指,先师止门下弟子练习,是因为中人无救,太过毒。

  几十年来自己并没有传给门下弟子,倒并不是因指功毒,是因为这种指功,是本派武功最厉害的一种武学,传给了门人,师父会的,徒儿全会了,一旦有了贰心,师父岂不对她束手无策?

  方才听了宇文澜的话,许兰芬是三天前在凤县,被人用透骨指所偷袭负的伤,三天前,不是陆碧梧正好下山去办事吗?打从金鸾说出她徒弟遭人用透骨指击伤,自己就怀疑到陆碧梧了。

  因她为人好强,也最工心机,她可能就知道本派有透骨指这项功夫,但她从没问过自己,而且透骨指口诀心法,就放在自己房中。

  她身为天池管事,经常在自己房中进出,自然也早就看到了,有心偷学,可说极为方便,从种种迹象推想,她瞒着自己偷学透骨指的成份极大,只是她何以要向许兰芬下手呢?

  要她和对方徒弟先出手,也正好看看她近年功力进如何了。

  金鸾听她说出先由双方门下弟子出手,自然听得出金凤的用意,是想先看看自己武功路数。她想得没有金母多,闻言点头道:

  “好,我完全同意。”

  金母稍微别过头去,朝站在自己左首的陆碧梧吩咐道:

  “碧梧,你出去接她门下几招吧!”

  陆碧梧躬身领命,举步走出,冷冷的道:

  “你们那一个下场?”

  金鸾连头也没回,手中乌木拂尘朝前一指,说道:

  “乘凤,你下去会会她。”

  原来她自称西崆峒圣母,门下共有八个弟子,都是山下孤儿,大弟子叫乘凤,二弟子叫控凤,年纪较长,其余六个是近几年收的,都很年轻。

  宇文澜是凤县人,她祖父是一方财主,乐善好施。

  当年金鸾离开天池,来至凤县,全仗宇文澜祖父接济,等金鸾成为一派宗主,开派收徒,才收了他孙女为徒。

  今年初,许兰芬当选西凤状元,她因金母自号西凤,为了要气气金凤,所以把许兰芬收到门下,是她的第十个弟子。

  乘凤、控凤,都是四十出头的人了,所以和师父一样,改穿了道装。

  闲言表过,却说乘凤躬身应了声“是”左手中指挂着一支乌木拂尘,缓步走出,目光冷峻,望着陆碧梧问道:

  “你要如何比试?”

  陆碧梧扬手掣出长剑,冷冷的道:

  “你不是带着剑吗,咱们自然是在剑上分个高下。”

  乘凤抬手出长剑,左手拂尘朝前一挥,说了声:

  “请!”但却并没出手,只是凝立不动。

  陆碧梧因人家说了“请”她也不得不说“请”字,但“请”宇出口,身随声发,飘然欺上,长剑快若流星,疾刺而出。

  她出手果然不凡,探手点出,不见她振宛抖剑,却一下就幻起一排五支剑影,挟着五道森森寒锋,一齐刺到。

  崆峒剑法一记“五弦齐挥”使得既凌厉,又漂亮!

  乘凤却也深得剑术要领,你不动,她也不动,你一动,她就动得更快,只见她身形轻轻一旋,避开正面,从她身边飞起一蓬白烟,着陆碧梧五支剑影撒来。

  这蓬白烟,竟是她左手摔出的拂尘,千百绕指柔丝,一齐朝剑上去,同是白练乍吐,一道剑光也而出,随着她旋身之际,朝陆碧梧左太阳点去,这一招“寒梅点”同样使得出入意外,漂亮已极!

  陆碧梧的长剑当然不会被对方住。她轻身飞起,剑使“物换星移”五支剑影一闪而没,化作一点寒星,袭向乘凤的后脑。

  乘凤身形再次轻旋,长剑斜挑,使了一招“星月辉”剑光像一弯眉月,着对方刺来长剑挑起。

  她左手一蓬拂丝突然掐得笔直,抬手送出,这是一记拂法中的“黄蜂返巢”千百缕劲丝,反袭陆碧梧口。

  她方才是以拂尘对方长剑,以长剑攻敌,倏忽之间,却以长剑封架对方长剑,却以拂尘攻敌,变换之快,当真令人莫测虚实。

  陆碧梧上手之初,只知对方拂尘是用来封架的,没想到她这招居然用拂尘攻来,一时之间,竟被得后退了一步。

  这下可把陆碧梧怒了,口中冷嘿一声,一退即上,手腕连振,剑光飞洒,一口气攻出五剑。

  双方都是练剑数十年的高手,虽然各自抢着进攻,但人影闪动,剑光纷披,却听不到一点剑剑击之声!

  金母目光炯炯,看着两人动手情形,心中暗自忖道:

  “金鸾这几十年,果然一直用心要对付我,光看她徒弟这手剑法,虽然还是不出崆峒招数,处处却以崆峒剑法作为敌人,寻求破解之法,这两人功力悉敌,看来陆碧梧在剑法上,很难胜得了她。

  不过这样也好,陆碧梧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自知剑法上不易求胜,就要以掌指为辅,只要使出指法来,不论你如何掩饰,如果偷练过透骨指,即使不使,也一样瞒不过我的眼睛。”

  金鸾对两人这一战,当然也看得很仔细,眼看陆碧梧一手剑法,纵然造诣极深,但还是崆峒剑法,并无新奇变化,自思乘凤已足可应付。

  心中不暗暗冷笑,忖道:

  “金凤妄自尊大,号称西凤,原来也不过如此,你这套剑法,在江湖上虽可称雄,要用来对付我西崆峒圣母,就并不见得管用。”想到这里,脸上不微有笑意!

  就在此时,但听三声急骤的金铁狂鸣,两支长剑猛力撞击,飞起一串火花,原来两人久战不下,心头冒火,才会硬打硬砸起来。

  陆碧梧放手攻出三剑,左手抬处,相继劈出一掌。这一掌去势悠然,带起一片轻风,朝乘凤面拂来。

  唐人有一句诗:

  “吹面不寒杨柳风”用来形容这片轻风,实在是最恰当也没有了,掌风有如此轻柔,那就是崆峒派的“天池水面风”了。

  乘凤看她举掌拍来,也毫不怠慢,左手拂尘陡然朝前拂出。

  她是西崆峒圣母金鸾的首徒,金鸾数十年来,耿耿于怀的就是如何对付金凤?“天池水面风”虽是金凤独创的神功,实则是从崆峒无形神掌化出来的。

  “无形神掌”必须有十二成内功火候,方可练习,但一个人的内功要练到十二成火候,非有五十年以上的勤修苦练不可,因此,能练成“无形神掌”的人,可说少之又少。

  金母把无形神掌简化了许多,使门下弟子只要有五成内功火候的人都可以练习,名之为“天池水面风”当然威力也比无形神掌弱了许多。(无形神掌,无声无形,自然也不闻丝毫风声,天池水面风,却有一片轻风)。

  金鸾为了破解“天池水面风”创出破风三式,以拂尘使出,专破掌风,所以她门下弟子,年纪稍长的,左手都执着拂尘。

  这时陆碧梧使出“天池水面风”乘凤也及时施展“破风三式”但见她拂尘扬起,千百缕拂丝,忽然间宛如云乍展,如幕如幔,一下挡住了面吹来的轻风。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乘凤在一片拂丝把对方劈来的风堪堪挡住之际,左手拂尘突然迅疾无伦的朝外一圈,(朝外一圈者?那是引字诀,反挡住的轻风,朝外引出也)左手一沉倏扬,本来散成一片的拂丝,忽然直竖,宛如千百支尖椎,闪电的朝陆碧梧过去。

  “破风三式”真当疾如迅雷,前面两式,一挡一圈,已把掌风引出,第三式是追击,以攻还攻,攻敌不备,这三式可说专破天下掌风的招式,亦无不可。

  陆碧梧掌势出手,竟然被她拂尘引出,心头不由一怔,闪电之间,急忙一收真气,收回拍出去的掌风,身形随着右旋而出。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双方动作如电,乘风千百缕拂丝直过去,陆碧梧也及时向右旋出。

  就在此时,乘凤突觉自己出的拂尘,突被一围无声无息的暗劲,拦撞上,震得自己左腕一麻,若非拂尘柄上有细绳悬挂在中指上,这一记几乎被她震飞出去,心头一惊,急忙后退了一步。

  陆碧梧这一记“无形掌”虽然只有五六成火候,但一击得手,精神陡振,右手长剑化作一道匹练,乘势追劈过去。

  乘凤岂甘示弱,长剑一抡,着劈出,两剑相,发出“当”的一声金铁狂鸣。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一步,依然半斤八两,难分轩轾。

  陆碧梧心头发火,冷哼一声,一退即上,又是一剑直劈过去。

  乘凤同时跟着欺上一步,举剑硬接。这一剑当然又是一声金铁狂震,两人谁也不肯让谁,于是第三剑、第四剑,连续劈击而出,两人之间,也接连响起了震慑人心的金铁鸣,一串串火花,从两支长剑上进飞而出哩!

  金母眼看陆碧梧一记无形掌只有五六成火候,心头稍稍释怀,由此可以证明陆碧梧并未偷学“透骨指”了。

  (透骨指比无形掌更难,因为掌风出手,还有一片,但指风却只有一缕,要把一片掌风,练成一缕,只有四五成火候是办不到的)。

  金鸾也在此时,眼看两人连拚了五六剑,依然功力悉敌,就是再拚下去,也未必分得出高下来,这就沉声喝道:

  “你们住手。”

  战中的两人听到喝声,果然立时住手。

  金母冷声道:

  “你可是想和我动手吗?”

  金鸾道:

  “不错,她们两个再打下去,一时也分不出胜负来,自然只有你我一决胜负了。”

  “很好!”金母冷声道:

  “碧梧,你回来。”

  陆碧梧躬身领命,收剑退下。

  金母右手向后一招,站在她背后的一名青衣少女,立即双手捧上一柄古剑。

  金母伸手接过,人已朝前跨出,冷然道:

  “金鸾,你自称西崆峒圣母,不知剑上造诣如何?”

  金鸾也前走上,冷笑道:

  “我西崆峒门户,乃是遵奉先师遗命创立,你不是也自称圣母吗?你可以称,我自然也可以称了,至于剑上造诣如何,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金母冷哼一声,呛的一声掣出一柄寒光四的长剑,喝道:

  “你拔剑。”

  她这一掣出长剑,大家都可以发觉她全身都在散发出浓重的杀气,就是站在稍远的谷清辉夫妇三人,都可以感到森寒之气。

  金鸾右手抬处,也呛的一声,飞起一道寒光,手上同样是一柄寒光熠熠的好剑,这一横剑当,她一身白色道袍,无风飘忽,也同样充了肃杀之气,抬目道:

  “金凤,咱们谁也不用客气。同时发剑好了。”

  金母看了她一眼,冷然道:

  “好!”这一声“好”字出口,但见两道匹练般的剑光,同时飞起,向对方过去。

  这一刹那,双方身后观战的人,但觉剑光奇亮刺目,寒气砭肤,根本看不出两人这一剑的招式!

  不!不止一招,两道剑光矫若神龙,一往一,似纠似,起伏盘旋,除了嘶嘶剑风,弥漫着如雾如霏的白气,已经笼罩了两丈方圆。

  因为听不到剑剑击之声,,是以分不清两人发出第一剑之后,究竟已经各自使出了几招剑法?

  连金母的首徒陆碧梧也看不清楚,她一张清峻的脸上,不为之变

  所有观战的人中,只有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一双炯炯目光,可以透过两人身外所笼罩的一层薄雾,(剑气)看得清清楚楚。

  他发现金母和金鸾两人使的剑法,和方才陆碧梧、乘凤两人使出来的,并无多大差异,只是比方才两人使得纯熟练而已,任你变化奥,依然不出崆峒剑法的路数,更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

  只不过是两人修为的功深,每一剑都凝聚了双方深厚的内力,从剑上散发出浓重的剑气来。

  这份威力,自然非同小可,普通人只怕连一剑都接不下来!不,只要进入她们一丈之内,只怕连一身衣衫都会被剑气绞成粉碎!

  就在此时,陡听一声苍劲的大笑,宛如天外飞来,紧接着又是呛呛两声金铁狂鸣,两道匹练般纠的剑光和漫天剑气,倏然尽敛!

  大家方觉眼前一暗,就听金母怒声道:

  “你来作甚!”

  那苍老声音大笑道:

  “哈哈!你们两个已是九十出头的人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众人凝目看出,只见金母和金鸾两人之间,竟然多出一个白发披肩,白须垂的高大老人。

  这人貌相既老且丑,但一双目光在黑暗之中,却比寒星还亮!

  这人,正是谷飞云从石窟中放出来的老人——闻野鹤,他炯炯目光盯着金母,含笑道:

  “老夫今晚终于出来了。”

  金母虽然寒着一张脸,但怒意渐减,冷冷的道:

  “你既已出来,就该走了,还挡什么横?”

  “哈哈!”闻野鹤又是一声大笑,说道:

  “老夫是已经走了,但行到百里之外,才想起一件事,非赶回来不可!”

  金母冷声道:

  “你还有什么事?”

  闻野鹤道:

  “老夫是一位小兄弟放出来的,他放出老夫来,你岂会放过他…”

  他是不放心谷飞云才赶回来的。

  金母哼道:

  “他是我徒儿的儿子,老身岂会难为他?”

  “哈哈!如此就好!”闻野鹤目光一转,看到谷飞云不觉洪笑一声,朝谷飞云走去,说道:

  “小兄弟,老夫方才匆匆一走,忘了问你姓名,才从百里外赶回来,总算小兄弟还没走。”

  谷飞云连忙抱拳道:

  “老前辈…”

  他只说了三个字,闻野鹤就拦着道:

  “什么老前辈,老夫是小兄弟救出来的,咱们就平辈论,你就叫老夫一声老哥哥好了。”

  谷飞云惶恐的道:

  “这个晚辈如何敢当?”

  只听耳边响起金母的声音说道:

  “闻老头是个直肠子的人,他叫你叫他老哥哥,你就叫他老哥哥,不用和他客气。”

  闻野鹤怫然道:

  “这么说,你小兄弟是不愿和老夫朋友了?”

  谷飞云听了金母:

  “传音之密”的话,连忙抱拳道:

  “老哥哥吩咐,晚辈自当遵命。”

  “哈哈!”闻野鹤听得大喜,笑道:

  “你叫我老哥哥了,还自称晚辈吗,哦,小兄弟,你还没告诉老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谷飞云躬身道:

  “小弟谷飞云。”

  闻野鹤大笑道:

  “你是闻野鹤的小兄弟,天下武林,就没有人敢欺侮你了,哈哈哈哈!”

  一道人影已经随着笑声,向遥空投去,瞬息不见!

  金鸾抬目道:

  “金凤,你也没胜得过我,咱们后会有期。”

  金母沉哼道:

  “好,等你自信能胜得过我的时候,再上天池来好了,我随时候教。”

  金鸾也哼了一声,挥手道:

  “咱们走。”

  宇文澜和许兰芬因在师父面前,不敢多说,只是含情脉脉望了谷飞云一眼,迅快的随着师父身后而去。

  谷清辉眼看大家都已走了,也朝金母拱拱手道:

  “圣母在上,在下夫妇也告辞了。”

  在他说话之时,席素仪也躬下身去,说道:

  “师父金安,弟子叩别了。”

  金母领首道:

  “好,好,时候不早,你们去吧,飞云,你娘是老身门下二弟子,老身准许她随时可以上山来,你可以陪你娘一起来。”

  谷飞云躬身道:

  “晚辈记住了”

  席素仪又朝陆碧梧、丁令仪、闻玉音三裕裣道:“大师姐、三师妹,四师妹,我走了。”

  陆碧梧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们夫妇母子一眼,并没理睬。

  丁令仪、闻玉音却一齐躬身道:

  “二师姐好走,恕小妹不送了。”

  谷飞云怒目瞪了陆碧梧一眼,说道:

  “陆管事,咱们后会有期。”

  陆碧梧在师父面前,敢怒而不敢言,心中暗道:

  “小子,总有一天我教你知道历害了的。”

  谷清辉夫妇父子三人离开天池,穿行山,走出石窟,只见瀑布前面的水潭大石上坐着一个人。

  这人忽然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大笑道:

  “恭喜谷施主贤伉俪,终于出困境,父子夫妇团聚了。”

  这人正是从后山下来的醉道人。

  谷清辉已在路上听谷飞云说出此行经过,赶忙着上去,—把握住醉道人的手,感激的道:

  “多谢醉道兄,二十年来,蒙你照顾愚夫妇,照顾小儿成人长大,今晚又要你冒险偷上天池后山,救出愚夫妇,这份大德,兄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谷飞云走上一步,扑的跪到地上,拜了下去,说道:

  “醉道长,你的大恩大德,在下只好给你磕头了。”

  醉道人大笑道:

  “你们父子两人怎么了?谷施主,咱们是方外至,也可以说贫道只有你一个朋友,贫道能力所及,能不帮忙吗?小施主,咱们也是忘年之,你平还算洒,怎么今晚如此俗套了,快些起来,别行大礼了。”

  一手把谷飞云拉了起来,又道:

  “小施主,还有两个人等着你呢,你看看是谁?”

  谷飞云听得方自一怔,不知醉道长说的两个人是谁?

  只听两声娇脆的“谷大哥”堪堪入耳,两个苗条的人影已在左首一方大石前站起来。

  俏生生的走了过来。这两个苗条人影竟然是金鸾门下的宇文澜和许兰芬。

  谷飞云怔得一怔,连忙含笑道:

  “两姑娘没跟令师去吗?”

  许兰芬幽幽的道:

  “本来这几天是我返家去看爹的假期,没想到被人暗袭,用透骨指打伤,没有谷大哥及时施救,师父说连她老人家都想不出什么人可以救我呢,所以师父要我在这里留下来等你,跟你当面道谢。”

  谷飞云笑道:

  “方才我没有什么把握,只是试试罢了,不想真的治好了,我们都是人,还说什么道谢?”

  许兰芬道:

  “我要回凤翔去,和谷大哥一路的。”

  宇文澜接口道:

  “我是陪客,师父不放心小师妹,要我和她作伴来的。”

  谷飞云道:

  “二位姑娘,这是家父、家母。”

  接着又给父母介绍两位姑娘。

  宇文澜、许兰芬两人恭敬的躬身叫了声:

  “伯父、伯母。”

  谷清辉夫妇也含笑答礼。

  谷飞云又道:

  “许姑娘是认识醉道长的,宇文姑娘认不认识?”

  宇文澜娇笑道:

  “本来不认识醉道长,刚才才认识,还是醉道长叫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呢!”

  席素仪眼看两位都长得明眸皓齿,娇美如花,好象和谷飞云极,只不知飞云和金鸾圣母门下女弟子如何认识的?

  醉道人大笑道:

  “好了,可以上路了。”

  谷清辉问道:

  “道兄,我们要去那里呢?”

  醉道人道:

  “咱们先到老爷岭许姑娘家去打扰她几天,稍作休息,以解往返跋涉之劳!”

  谷清辉道:

  “这样去打扰人家,不太好吧!”

  醉道人笑道:

  “没什么不妥的,许姑娘的爹和贫道极,和谷小施主也是人,没有关系。”

  许兰芬听得大喜过望,说道:

  “是啊,爹看到道长和谷伯父、谷伯母等人光临,不知有多高兴呢!”

  宇文澜咭的笑道:

  “小师妹,醉道长是因为你家有窖藏三十年的西凤酒。”

  醉道人故意眯着醉眼,朝宇文澜神秘的笑道:

  “还有两个人在荆村等着咱们呢!”

  宇文澜看他笑得神秘,心头起疑,忍不住问道:

  “还有两个人荆村等着,那是什么人呢?”

  醉道人嘻的笑道:

  “贫道认是认识,只是关系没谷小施主深,你还是问谷小施主比较清楚。”

  字文澜看他说话吐吐的,心中更觉得好奇,就朝谷飞云叫道:

  “谷大哥,那两个是谁呢?”

  谷飞云脸上一红,说道:

  “是在下两个师妹,本来是和醉道长一起来的,只是上天池去,人不宜太多,所以在下和醉道长走了,把她们留在荆村。”

  醉道长嘻的笑道:

  “有一个还是许姑娘的同年呢!”

  许兰芬听得一怔,问道:

  “和我同年,什么是同年呢?”醉道人笑道:

  “同年,就是读书相公同一年考中的意思,也就是同榜了。”

  许兰芬想到今年正月里,选举西风状元之事,但祝秀珊、荆月姑也不是谷大哥的师妹呀!”

  她想到这里,目光不觉朝谷飞云投去,问道:

  “谷大哥,你两个师妹,我认不认得?”

  谷飞云脸上微微一红,说道:

  “醉道长说的是荆月姑,和姑娘同榜的探花,姑娘自然是认识的了。”

  许兰芬追问道:

  “荆姐姐怎么会是谷大哥的师妹的呢?”

  姑娘家这回着急了!

  宇文澜虽然没说话,但眨着眼睛盯着谷大哥,显然她也急了。

  谷飞云不自然的笑了笑道:

  “这话说来可长呢!是醉道长指引我们去的…”

  宇文澜忍不住问道:

  “谷大哥你快说咯!”

  席素仪自然看得出来,两位姑娘听到飞云还有两个师妹留在荆村。就一直追问底,神情紧张的模样,不觉朝丈夫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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