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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误会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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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天华道:“这话说来极为曲折复杂,爹是被玄教用药物失了神志,刚才服下解药,才醒过来的。”

  阮松溪站来身,口中唔了一声:“不错,为父想起来了,果然是着了夏非幻的道。”

  他刚说到这里,端木让,范叔寒,于立雪三人也相继清醒过来。

  端木让一跃而起,目光转动,惊异的道:“大师兄,这是什么所在?”

  眼瞧到阮天华,不觉喜道:“天华,你也在这里?”

  阮天华连忙恭敬的朝端木让、范叔寒叫了声:“二师叔、四师叔。”

  阮松溪一手捋须,说道:“二师弟、四师弟,咱们都着了夏非幻那老妖妇的道,还是天华把咱们救醒的呢!”

  阮天华道:“爹,二师叔、四师叔、孩儿给二位老人家引见几个人。”一面指着桑鸠婆道:“这位是桑婆婆。”

  接着又替五山山主一一引见,一面说道:“这是家父,这是二师叔,这是四师叔…”

  桑鸠婆呷呷笑道:“阮掌门人,老婆子闻名久矣。”

  羊乐公连连拱手道:“恭喜阮掌门,令郎夺得武林状元,大魁天下,兄弟和敝派也沾了极大的光彩。”

  阮松溪心下暗暗攒眉,自己儿子竟然结了这些江湖上的派人物,但他脸上却依然挂着笑容,连连拱手,说着:“不敢。”

  接着阮天华又引见了小红和铁若华二人,两人口称:“伯父”一齐拜了下去。

  阮松溪一一还礼。范叔寒也替于立雪和大家介绍了。

  小红道:“于公子是武林探花,大家都认得,只不知于公子脸上是否易了容?”

  于立雪道:“我为什么要易容?”

  小红道:“那你是真的于立雪于公子了?”

  于立雪道:“我自然是于立雪丁,难道还有人假冒不成?”

  小红笑道:“君山大会上,出现了三个于立雪,阮大哥就是其中一个,刚把易容药物洗去…”

  于立雪回头看了阮天华—眼,问道:“他为什么要假扮我呢?”

  小红道:“此事说来话长,于公子可认识一位手持凤头杖的于老夫人吗?”

  于立雪道:“你说的于老夫人,她是我,你怎么会知道的?”

  小红道:“这么说来你果然是于公子了,令祖母可惜现在已经落到玄教主手中了。”

  于立雪一怔,急急问道:“我现在那里?”

  他们说话之时,黄玉香和秦妙香、罗香玲也一起走来。

  黄玉香笑的道:“恭喜阮兄,阮伯父几位都清醒过来了。”

  阮天华拱手道:“多谢黄姑娘赐的解药。”

  一面又给三人一一引见。

  秦妙香拱手道:“晚辈九华门下秦妙香、黄玉香、罗香玲见过阮掌门人。”

  阮松溪急忙还礼道:“不敢,阮某师兄弟多蒙黄姑娘慨赐解药,才能及时清醒…”

  黄玉香娇声道:“阮伯父这样说,晚辈就不敢当了,区区几颗解药,何足挂齿,各大门派参加君山大会的人,只剩下眼前的这里几个人,还能保持清醒,但能否困,还不知道呢?”

  阮松溪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阮天华道:“这里是君山青螺山庄,君山大会之后,少林派假青螺山庄款待与会各门派的人,不料酒莱中被玄教暗使手脚,结果整座大厅也沉到了地底,我们现在就在大厅之中,只怕已经沉入君山山腹下面了。”

  阮松溪听得身躯一层,问道:“参与君山大会的各大门派,只剩下眼前这些人了?那么其余的人呢?”

  羊乐公双手一摊,说道:“我们全数昏不醒,被玄教的人运走了,阮掌门人几位,还是阮小兄弟目能暗视,奋力救下来的。”

  阮天华道:“可惜三师叔在大家混战之中,先行退走,孩儿投有把他救下来。”

  阮松溪沉哼一声道:“你三师叔甘心为虎作伥,背叛本门,他已不是本门中人了。”

  端木让怒声道:“这人还能算人?下次给我遇上,非给他当心一胆不可…咦,我两枚铁胆呢?”

  秦妙香脸上一红,歉然道:“端木大侠方才和我动手,我不敢硬接,总算侥幸避开,你的两枚铁胆直飞出去,把那座屏风击得粉碎,可能还在地上呢!…”

  端木让奇道:“兄弟方才和秦姑娘动过手?兄弟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他急忙掠了过去,俯下身找寻了一遍,果然在不远的地上,找到两枚铁胆,喜道:“多谢秦姑娘,否则遇上敌人,兄弟就没有铁胆可以使了。”

  桑鸠婆道:“现在阮掌门人四位已经清醒了,咱们这些人困处山腹,也不是办法,大家不妨分头找找看,是否能找得到出路?”

  阮松溪道:“兄弟从前曾听人说过,君山之下,有一座颇为深广的山腹石窟,咱们大概就落在这山腹之中了。”

  范叔寒道:“大厅陷落,必然是由机关所控制,方才贼退走,又运出去许多人,可见门户也是由机关控制,可以开闭,咱们只要找出它的门户来,就不难破门而出了。”

  祝神机摇摇头道:“难,难,兄弟不才,也略懂消息之学,方才贼藉着灯火骤熄,厅上一片黝黑,纷纷夺门退出,这道门户,就在屏后,后来苟总管亮起火筒,兄弟曾过去仔细察看,中间虽在一道门户的痕迹,但因设计之初,这道门户的启闭机括,是设在外面的,厅中的人,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得开,据兄弟估计,这道铁门,至少有五六寸光景,如若企图破门而出,那是绝无可能之事。”

  伏三泰道“这么说,咱们这些人没有困的希望了?”

  祝神机道:“没有。”

  羊乐公怒声道:“所以老妖婆要急急退去,她根本不用和咱们动手,这样让咱们困在这里,两三天不死,十天八天下来,那是非饿死不可!”

  祝神机道:“她就是这个意思,大概不需十天,过上四五天,她就会派人来探看咱们了,为今之计,咱们只有尽量忍耐,减少体力消耗,如能支持上四五天,他们开启铁门之时,咱们还有力气,冲出这道铁门,也许还有生机,如果她到十天之后再来开启铁门,咱们纵或有人不被饿死,只怕也已奄奄一息,无能为力了。”

  羊乐公气呼呼的道:“这老妖婆心总果然毒辣得很。”

  阮松溪平静的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咱们这些人如果天命未绝,夏非幻又能奈我何?”

  端木让道:“大师兄是可学之士,咱们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

  阮松溪笑道:“不坐以待毙,目前咱们既不能破门而出,还能怎样?天华,你也坐下来,你怎么会来参加君山大会的?说给为父听听。”

  大家经他—说,此时既不能立时困,也就各自围着坐下。

  阮天华当下就把自己找寻四师叔说起,如何遇上伏大娘,要自己假扮于立雪,—直说道前来参加君山大会,被困在这里为止,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只把自己和小红在白鹤的一节,这在场的人较多,不便直说,只说自己两人在白鹤峰遇上一位化鹤道长,只答应收自己做记名弟子,传了自己运气功夫,和一套剑法,这番话就和对桑鸠婆说的完全一样了。

  羊乐公呵呵笑道:“原来小兄弟果然有了奇遇,哈哈,咱们这五山派,应该改称六山派才对,你阮小兄弟也应该算人上一山。”

  阮天华道:“羊掌门人夸奖,在下微不敢当。”

  羊乐公认真的道:“小兄弟,咱们一向都没把你当成外人,这回代表咱们五山派,出足了风头,你说,你应不应该也算咱们的一个山主?”

  桑鸠婆尖笑道:“羊老儿,代表五山派夺魁的是于立雪,现在阮小兄弟洗去了易容,已经是阮天华,不再是于立雪了,阮天华可是形意门的人。”

  羊乐公一呆,摇着一大把胡子,说道:“不,于立雪就是阮小兄弟,他是咱们五山派的小兄弟,永远也是的。”

  桑鸠婆道:“这就对了,他只是你们的小兄弟,但不是五山派的人,这和老婆子也叫他小兄弟,但他不是乙木门的人一样。”

  罗香玲附着黄玉香的耳朵,悄声道:“他是他们小兄弟但对你来说,他是你的情哥哥了!”

  黄玉香粉脸一红,啐道:“他才是你的情哥哥呢!”

  她这大声说出来,登时把罗香玲说得粉靥通红,也啐道:“难道我说错了?”

  黄玉香嗔道:“你心里就在叫他情哥哥了,叫了还想赖?”

  两人说笑惯了,说不过的一方,就去呵对方的,这一来,又咭咭格格的笑成了一堆。

  小红和铁若华对看了一眼,心里很不痛快,她们口中说的,自然是大哥了,难怪大哥方才和她们有说有笑的,原来她们是存心在勾引大哥了。

  就在此时,突听大厅上空传来夏鸿晖的声音说道:“大师兄,还有乙木门的桑鸠婆、五山派羊乐公、九华派秦妙香,你们听着,你们目前陷身在君山山腹数十丈之下,只要过了十天八天,非全数饿死在这里不可,教主慈悲为怀,不忍你们把生命葬送在这里,因此网开一面,全数放你们出去,今后和玄教为友为敌,悉凭你们自己去选择,不过兄弟有一句话要敬告诸位,和玄教为敌,终必自取灭亡,为智者所不取,希望大家记住兄弟这句话,玄教的大门是永远敞开着的,你们随时来归,好了,现在兄弟送你们上去。”

  端木让怒喝道:“夏老三,你这数典忘祖的东西,自取灭亡的是你,你还敢胡说八道,你给我出来。”

  阮松溪朝他微微一笑道:“这样大声喝叫,他听得见吗?”

  说话之时,只听大厅上面响起一阵铁索绞动之声,接着整座大厅起了一阵轻震,大家都可以感觉到大厅果然已在缓缓上升!

  祝神机道:“他们果然把大厅吊上去了。”

  冉逢道:“不知他们又在使什么诡计了?”

  羊乐公笑道:“不管他们使什么诡计,总比咱们困死在山腹中好。”

  伏三泰道:“老五,你对这件事有何看法?”

  祝神机微微头道:“目前小弟还想不出来他们的用意何在?”

  黄玉香格的轻笑道:“这里只有一道门户,老妖妇眼看咱们人手不在少数,打既然打不过咱们,把咱们饿死了,对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还不如把咱们放了,还卖个人情,”

  罗香玲道:“那有这么简单?”

  黄玉香道:“那她为什么忽然把咱们放了?”

  罗香玲轻笑道:“那是因为咱们这里有两个贵人。”

  黄玉香奇道:“两个贵人?”

  “是呀!”罗香玲抿抿嘴,凑着她耳朵笑道:“一个是状元郎、一个是状元夫人咯,”说着很快闪了开去。

  黄玉香迫过去道:“你才是状元夫人,不信,怀里还藏着定情的手帕呢!”

  这两位姑娘都红着脸在互相追逐。

  大家现在看惯了,也就不以为奇,女孩儿家,总喜欢笑笑闹闹的。

  一上升的大厅忽然停住下来,接着砰然一声,两扇厅门也随着打开,一阵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羊乐公喜得跳了起来,大声道:“果然恢复了原状,这老妖娑真的放咱们出去了,阮掌门人、桑婆婆请呀,咱们出去了再说。”

  阮松溪抬手道:“大家请!”

  一行人走出大厅,仰看天空繁星闪烁,夜已深,却不见一个玄教的人,整座青螺山庄,沉寂如死,好像只有自己一行人存在。

  大家随即走出青螺山庄的大门。

  羊乐公道:“阮掌门人,咱们都住在一起,四位和咱们一起先回客店休息吧!”

  阮松溪道:“如此也好。”

  黄玉香问道:“羊掌门人:你们住在什么客店呢?”

  羊乐公道:“东门横街上的三湘客庄。”

  黄玉香道:“我们也住在东门的岳客栈,明天一早,我们再来拜访了。”

  她话是跟羊乐公在说,一双俏眼却向阮天华投了过来。

  铁若华走上几步,朝黄玉香拱拱手道:“黄姑娘,在下想求一粒解药,不知…”

  黄玉香没待她说下去就嫣然一笑道:“铁帮主何须客气,解药现成的,小妹送你一粒就是了。”

  随即取出玉瓶,倾了一粒,递了过去。

  铁若华伸手接过,说道:“多谢黄姑娘了。”

  黄玉香道:“不用谢。”

  一行人走下君山,各自回转客店。

  桑鸠婆、阮松溪、羊乐公等人,回到客店,已是快近二鼓。苟不弃吩咐店伙多开了三个房间,这一来,等于把整个后进都包下来了。

  来复一手扶着道受制的习文星,只说他喝醉了酒,回入房中,铁若华把解药交给来复,喝他服下,并解开了他被制的道。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习文星眼皮抬动,倏地睁开眼来,看到椅上坐着帮主,一旁站的是来复,一旁站的是青儿,心头猛地一震,急忙扑的跪倒下去,说道:“属下叩见帮主。”

  铁若华冷哼一声道:“习文星,你知罪吗?”

  习文星俯首道:“帮主饶命,属下知罪了。”

  铁若华道:“我若是不看在你是爹的老人,早就把你废了,你被玄失神志,我何用再给你服下解药?”

  习文星惊异的道:“属下被玄失了神志?”

  铁若华冷笑道:“你随三姑投靠玄教,原想以玄教作靠山,没想到人家只是利用你们,用药物失了你们神志,是本座把你救回来的。”

  习文星道:“属下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属下该死,帮主从玄教下,救回属下,属下是铁手帮的人,帮主如果信得过属下,属下今后一定洗心革面,从新做人,帮主要属下赴汤蹈火,属下也万死不辞。”

  铁若华道“好,你起来,目前三姑和铁手五煞都被玄失了神志,任人驱策,三姑终究是我唯一的姑姑,我非要把她救出来不可,今后咱们要联合形意门、五山派,和玄教周旋到底,你是爹的老人,也是本帮的总管,就该为本帮出力。”

  习文星站起身,点头道:“属下说过,只要帮主有命,属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铁若华道:“好,你和来复去休息吧,明一早,你就赶回拍加山去,召集本帮弟兄待命。”

  习文星连声应“是”和来复一起退出。

  铁若华也起身走出,来至中间一间起居室,羊乐公等五位山主和阮松溪师兄弟三人,阮天华、于立雪、桑鸠婆、小红等人,还在围坐着喝茶。

  小红问道:“铁姐姐,你问过习文星了?”

  铁若华道:“问过了,习文星被玄失神志以后的事,一点也想不起来,我想玄教在君山大会上,劫去了这许多人,必有极大阴谋,我们也一定会和他们周旋到底,所以我要习文星明天赶回拍加山去,召集敝帮兄弟待命。”

  桑鸠婆点头笑道:“铁帮主说得对,咱们人手不多,你要习文星去召集人手,确是要务,只是习文星可靠吗?”

  铁若华道:“他原是爹的老人,经过这一次被人失神志的教训,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有二心了。”

  于立雪傍着范叔寒而坐,听到小红叫铁若华姐姐,就低声问道:“大哥,铁帮主是女的吗?”

  范叔寒还没开口,桑鸠婆笑道:“不但铁帮主是女的,我老婆子的徒儿小红,也是女子,于姑娘,现在这里都是自己人了,你们该多接近接近!”

  她这声“于姑娘”叫得于立雪脸上蓦地红了起来,说道:“桑婆婆怎么看出来的?”

  桑鸠婆呷呷笑道:“老婆子若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还叫桑鸠婆吗?”

  铁若华喜道:“原来于兄也是女的?”

  于立雪红着脸道:“我只有我一个孙女,从小就给我男装打扮,我一直没穿过女装,却给婆婆一眼就看出来了。”

  羊乐公道:“阮掌门人,咱们就推你当头儿,今后应该如何行动,五山派悉听你老哥差遣。”

  阮松溪连忙拱手道:“羊掌门人言重,此次各大门派参与君山大会的人,除了咱们这里,只有少林通善大师和崇胜寺方丈通济大师二人险,其余的人悉落玄教之手,玄教一贯的技俩,就是利用失神志的药物,把失神志的人收为己用,有这许多人落到她手里,而且其中还有几位掌门人,—旦倡,对整个江湖后果不堪没想,尤其咱们这些人,是几个门派凑合在一起的,如果就此分手,正好予玄教以可乘之机,力量分散了,很可能被她们个别击破,重落她们之手,这也就是他们故意放咱们出来的擒故纵之计…”

  羊乐公晃着脑袋,说道:“阮掌门人说得对极!”

  阮松溪续道:“因此方才兄弟也正在想,咱们这些人如何团结在一起,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羊掌门人提出来了,兄弟自是十分赞成,兄弟也极愿追随诸位,为江湖武林出一分力量,至于推举谁来领导,兄弟万万不敢…”

  羊乐公道:“阮掌门人既然说是为江湖武林出一分力量,那就不用推辞了。”

  阮松溪摇手道:“不然,这次与会的各大门派,虽有几位掌门人落到玄教手中,但此事关系到各大门派的兴衰,何况少林、武当等门派,也有不少人失陷,兄弟之意,这已经不光是咱们这里几个人的事情,似乎应该由各大门派的人联合起来,共商对策,目前咱们要做的,能够做的,只是和各门各派之间联系工作,不知桑婆婆、羊掌门人以为然否?”

  “话是不错。”桑鸠婆点头道“只是咱们这些人中,总应该有个头儿,才能办事,否则咱们这些人也有五六个门派凑合起来的,岂不变成了五头马车,各走各的,如何能统一起来?所以羊老儿的提议也是不错,目前先由阮掌门人担任头儿,等到和各大门派有了连系,到时再由大家公推一人出面,这样总可以吧?”

  羊乐公连连点着头道:“对,对,兄弟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端木让道:“大师兄,大家都这么说了,而且和各大门派联系的话,确实也是由大师兄出面较为妥当,因为大师兄和他们都有二三十年以上的情,事情好办得多。”

  伏三泰道:“端木让老哥也这么说,阮掌门人就不用再推辞了。”

  他话声一落,大家纷纷附和。阮松溪眼看大家盛意也无法再推,只得慨然道:“大家既然这样说了,兄弟就不好再推辞了,但咱们派如何和各大门派连紧?联系总要有个地点,总不能老住在客店里…”

  铁若华和桑鸠婆低低说了几句。

  桑鸠婆含笑点头,一面尖笑道:“地方现成有,拍加山铁手帮总舵,地点适中,也有不少房舍,可供来往的人住宿,而且也有足够的人手可供大家差遣,可说一应俱全,铁帮主大家去下榻,作为和各大门派连系的地点,不知大家认为如何?”

  羊乐公道:“本来兄弟想说,从咱们五山中挑一处较近的地方就好,但如和拍加山比起来,自然是拍加山的地点适中了。”

  阮松溪因铁手帮一向是江湖上的一个杀手组合,素为武林中人所不齿,本待说拍加山似乎不妥,但话未出口,羊乐公已经一口赞成,在坐又没人加以反对,也就不便多说。

  桑鸠婆道:“好了,咱们今晚已经决定头儿,也决定了地方,时间太晚了,大家还是赶快回去休息一回,有什么事,明天再讨论吧!”

  一宿无话,第二天一行人就动身往拍加山去,刚出岳东门,走没多远,就看到前面柳树荫下站着七八个人,一齐了上来。

  当前一人白面黑须,一身白袍,悬银鞘银穗长剑,赫然是华山派掌门人商桐君。

  他身后一共是六个人,那是武当派太极门掌门人晏海乎、八卦门掌门人封自清,六合门掌门人徐子常、少林派金门掌门人祝逢、子午门掌门人应立言、和剑门山二庄主镇九宏。

  阮松溪看到几人不觉一喜,连忙了上去,拱手道:“商兄诸位都险了吗?”

  商桐君脸色冷峻,哼了一声道:“阮掌门人果然和五山派,魔教中人走在一起。”

  阮松溪听得一怔,望着商桐君说道:“商兄…”

  金门祝逢大声喝道:“阮松溪,想不到你数十年来装出一副伪善道学面孔,竟是欺世盗名之辈,你勾结魔教,心怀叵测,企图藉君山大会,一网打尽各大门派,没想到咱们险了吧?咱们已在这里恭候多时,目前你阴谋业已败,是好的先把咱们门人弟子放出来,咱们再放手一搏,扣留门人弟子,不怕辱没了你阮松溪一世名头吗?”

  敢情他独子祝天霖(上届武林状元)还没险,所以说话之时咬牙切齿,一副气愤已极的样子!

  阮松溪听得不大大的一怔,说道:“祝老哥说什么?

  兄弟勾结魔教,假君山大会,企图一网打尽各大门派?这话从何说起?昨晚…”

  子午门应立言不待他说下去,截着喝道:“阮松溪,你们阴谋业已败,狡辩又有何用?咱们这几个人虽已侥幸险,但所有门人弟子还在你的手中,今天你们这一行人既被咱们截着了,把咱们的门人弟子如数释放便罢,否则休怪咱们出手无情。”

  “这真是从何说起?”阮松溪骇异的道“祝兄、应兄,你们究是听信了何人的传言,竟然误会到兄弟头上来了?兄弟和二师弟、四师弟被玄教主夏非幻失神志,差幸九华派黄姑娘身边带有解药,在昨晚初更才侥幸出险地,这场变故,完全是玄教制造的阴谋,怎么会扯到兄弟头上来了呢?”

  应立言冷笑道:“你说是玄教?不是魔教?”

  阮松溪道:“兄弟说的句句都是实言,应兄怎么不相信兄弟了呢?”

  祝逢冷冷的道:“难道阮掌门人没和魔教的人勾结吗?”

  阮松溪道:“兄弟不才,也忝掌敝门,怎么会和魔教的人沆瀣—气?”

  镇九宏恻侧一笑,伸手指着秦妙香师姐妹三人,冷笑道:“请问阮掌门人,她们三个是那一门派的人?”

  阮松溪道:“秦姑娘三位是九华派门下,参与君山大会的人谁都知道,镇二兄何以有此一问?”

  “哈哈!”镇九宏大笑一声道:“她们是九华准提庵千叶师太的门下吗?”

  秦妙香双蛾一挑,冷声道:“镇九宏,九华派一定要是千叶师太的门下吗?”

  镇九宏大喝道:“魔教妖女,你们还敢冒冲九华派?”

  秦妙香冷笑道:“我们是九华山九莲华庵门下,千叶师太从未自称九华派,你清楚了没有?”

  太极门晏海平道:“九莲华庵,咱们从未听人说过。”

  秦妙香道:“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镇九宏道:“她们是魔教门下,绝不会错,魔教中人巧立名目,已非一次,诸位掌门人应该记忆犹新,莫被她骗了。”

  八卦门封自清憬然点头道:“不错,昔年魔教倡,确曾自称莲华会…”

  罗香玲没待他说完,哼道:“就算我们是魔教,你们又待怎样?”

  镇九宏大笑道:“诸位掌门人都听到了,这妖女不是承认了吗?”

  阮松溪心头暗暗一震,一脸肃穆,转脸朝秦妙香问道:“秦姑娘三位当真是魔教门下?”

  秦妙香正容道:“九莲华庵就是九华派,创派已有三十年之久,阮掌门人既然心有怀疑,愚姐妹就此别过。”

  说完,朝黄玉香、罗乔玲二人说道:“师妹,我们走!”

  镇九宏喝道:“魔教妖女,你们还想走吗?”

  秦妙香神色一寒,冷然道:“镇九宏,你一口一声叫着魔教,大概你是不想回剑门山去了。”

  镇九宏呛的一声撒下长剑,嗔目喝道:“好个妖女,今天你们三个休想活着离开此地。”

  秦妙香一张桃花般的脸上,忽然布杀气,抬手摘下长剑,冷峻的道:“那要看你们有多大的能耐了。”

  她一撒剑,黄玉香、罗香玲也呛呛两声撒出剑来,阮松溪身为形意门一派掌门,但听出秦妙香等三人确是魔教门下,不双眉微蹙,出惋惜之,就不好出言阻止双方剑拔弩张之势。

  那是因为九大门派和魔教一向形同水火,他纵然蒙对方慨赐解药,但他一向公私分明,不好再袒护她们了。

  “慢点。”桑鸠婆手拄桑木杖,尖声道“老婆子的乙木门,不在八大门派之中,今天这档事,老婆子要说句公道话,君山大会之后,玄教在青螺山庄晚宴时下了药,大家都昏过去,大厅下沉,没有被翻的只有老婆子和五山派五位山主等寥寥几人,先由黑衣十八骑奉夏非幻之命入厅搬运被的人,被咱们敌住,后来你镇九宏和阮掌门人,铁三姑等人由屏后冲出加入战团,幸经咱们全面战,夏非幻眼看无法取胜,突然熄去厅上灯火,命大家退走,这位阮小兄弟乃是阮掌门人的哲嗣,他是化鹤道长的记名弟子,也只有他一人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腹石窟中看得清景物,迅速把阮掌门人等四位留下,又蒙黄姑娘慨赐解药,才解去身中药,这一段经过,千真万确…”

  祝逢道:“就算你说的不假,大厅上与会的人全都被昏过去,何以诸位能够不被翻呢?”

  “问得好。”

  桑鸠婆道:“老婆子和五山山主,都吃过一枚阮小兄弟从白鹤峰带来的朱果,百之内,不惧毒,自然没有被翻了,当时故意昏倒在地,只是为了查究竟谁是幕后主使人?因此老婆子觉得诸位已被玄昏过去的人,忽然在这里出现,而且又颠倒是非,其中不无可疑…”

  镇九宏喝道:“桑婆子,你胡说八道,说完了吗?”

  桑鸠婆呷呷笑道:“镇九宏,你最好给老婆子闭上嘴,不然老婆子倒怀疑你是玄教一伙的了。”

  商桐君忽然双手一摇,说道:“镇兄暂且忍耐,兄弟想问桑婆婆。”

  一面抬目问道:“桑婆婆,不知你怀疑什么?”

  桑鸠婆道:“老婆子只是在想,凡是已被玄翻过去的人,夏非幻绝不会轻易把诸位放出来,否则她不用费这大的劲,在酒菜中下药了,因此老婆子先前怀疑诸位是服下了玄失心神的药物,来拦袭咱们的…”

  祝逢喝道:“你简直胡说!”

  这句话换在平,桑鸠婆就会发作,但此时她只笑了笑续道:“老婆子在大厅上曾和失心神的人动过手,那些人除了能说简单的话,神智并不很清楚,细看诸位,并不象神志被,但诸位说的话,却又和事实完全相反,因此老婆子觉得诸位能够离虎口,这是万幸之事,阮掌门人和咱们一行,本来就是准备通知各大门派,联合起来对付玄教,也是为了救人,诸位和咱们在此地遇上了,正好各自详细陈述经过,共谋救人,切不可互生敌意,加深误会,才是道理。”

  商桐君听了她的话,深觉也不无道理,一时只是沉不语。

  应立言沉哼道:“你说的这番话,只是意图掩饰你们防谋,有谁能信?”

  桑鸠婆怒声道:“那么你们这些颠倒黑白的话,又是听谁说的?”

  镇九宏冷笑道:“还有谁说的?告诉你,咱们能够侥幸困,就是堂堂形意门阮掌门人的师弟夏鸿晖不肯同合污,才偷偷给咱们的解药,这些话自然也是他说的了,如今证之事实,也确实如此,难道还会假吗?”

  端木让听得大怒,喝道:“夏鸿晖勾结玄教,是形意门的叛徒,他的话也能相信吗?”

  “他不肯同合污,自然是形意门的叛徒。”镇九宏冷笑道:“如果勾结玄教,咱们是给玄翻的,他还会给咱们解药?还会送咱们出来吗?”

  羊乐公一直没有开口,这时口道:“这也许是玄教另一阴谋。”

  镇九宏大笑道:“羊乐公,你们五山派和形意门联成一伙,当然会帮阮掌门人说话了,咱们不是三岁小孩,是是非非,还会分辩不清吗?你们说不出勾结玄救的人会放咱们出来,会解去咱们身中药的道理。但人家说你们和魔教沆瀣一气,阴谋一网打尽各大门派,却是丝毫没错,谁真谁假,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

  秦妙香道:“桑婆婆、羊掌人门,这姓镇的别有用心,不用和他多费舌了。”刷的一剑直刺过去。

  镇九宏大喝一声:“来得好!”长剑倏起,划出匹练般一道剑光横扫过去。

  两人这一动上手,立时各展所学,两道剑光倏起倏落,盘空匝地,娇若游龙,不过十几个照面,便已人影迷离,被耀目剑芒所掩没,再也分不清敌我。

  金门祝逢、子午门应立言,都因自己独子落在对方手中,心头早已暗暗切齿,这时不约而同朝黄玉香、罗香玲两人了过来。

  黄玉香道:“你们两个也想动手吧?”

  祝逢怒笑道:“每次江湖大,都有你们魔教的份儿,不把你们拿下,九大门派能在江湖上立足吗?”

  黄玉香气得铁青了脸,娇叱道:“就凭你这句话,你就该死!”

  抖手一剑斜刺过去。

  应立言长剑一抡,喝道:“妖女看剑。”

  率先发剑,急刺罗香玲右肩。

  罗香玲身形一侧,抖手发剑,直点对方眉心。

  小红眼看三人全已动上了手,不觉秀眉微频,轻声道:“师傅,我们要不要出手呢?”

  桑鸠婆道:“这档子事,当真复杂得很,一个处置不好,就会引起很大风波,咱们再看看再说,好在秦姑娘三个未必会落败。”

  端木让也在此时朝阮松溪道:“大师兄,你看咱们该当如何?”

  阮松溪双眉微拢,沉道:“她们三个如果确是魔教门下,咱们没有理由帮她们…”

  端木让道:“但黄姑娘对咱们有赐药之惠。”

  阮松溪微微摇头道“不然,她赐咱们解药,只是小惠,但魔教却是八大门派的公敌。”

  端木让道:“这明明是玄教的阴谋,他们硬是颠倒黑白,咱就是说破嘴,只怕他们泡未必肯信。”

  阮松溪淡淡一笑道:“所以咱们必须忍耐,天下的事情,真者自真,假者自假,任他们去说,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端木让知道大师兄慕道已久,心存无为,才有这样说法,心中虽然不以为然,但不敢多说。

  这几句话的工夫,场中三对动手的人,已经打得难分难解。

  九华派三位姑娘,使的虽然同是一套“素女剑法”但如论功力,自要数秦妙香最高,只是她遇上的对手,却是剑门山庄的二庄主镇九宏。

  镇九宏的剑法,在各大门派中也是少数儿位高手之上,剑上造诣极为湛,此时展开“万归宗剑法”当真纵横开闽,剑剑如匹练横空,所向披靡,非同小可。

  秦妙香,—拂一剑,拂如风飘垂杨,千丝万缕,潇潇洒洒,剑如美女凌波,娇态万状,婷婷袅袅但尽安你剑拂同施,有守有攻,遇上镇九宏长江大河,波澜壮阔的剑势,你攻去的剑势,往往受到冲击,守势更是抵拦不住。

  打到三四十招之后,秦妙香逐渐感到压力沉重,还手无力,封架艰难,被得只有步步后退的份儿。

  黄玉香和祝逢,罗香玲和应立言这二对,情形也好不到那里去。

  祝逢是金门的掌门人,金门和子午门都是少林派的支流。金门以金拳、剑闻名于吐,子午门也以子午拳,剑驰誉江湖,其实他们的祖先当时只是从少林七十二艺中精通了一艺,演化出来的,(金拳、子午拳都是少林寺七十二艺之一)代代相传,才变成了少林派中的独立门派。

  一个门派能在江湖上立足,自有他独到的成就。金拳和子午拳当时是少林寺七十二艺中的一种,但经过这两个门形的祖先专心研练,育有阐发,自然各有独得之秘,发现了许多前人所未发的义。

  祝逢、应立言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一生专攻一种武功(祝逢的金拳、应止言的子午拳),功力自然十分深厚。

  黄玉香、罗香玲使的一套“素女剑法”虽然变幻奇谲,和年岁相仿的人动手,固可有大半胜算,但遇上功力比她们高的对手,时间稍长,自然就显得缚手缚脚了。

  高手过招,双方如果铢两悉称,还可以斗下去,只要有一方一旦相形见绌,那就会急转直下,很快落败,再也守不住!

  现在秦妙香、黄玉香、罗香玲三位姑娘都已在对方着着攻之下,有了相形见绌之势!

  阮天华眼看三女战况渐落不利,想起黄玉香慨赐解药,和秦妙香给自己洗去脸上易容药物,不论她们是不是魔教,觉得自己实在义不容辞。

  再看三女形势以秦妙香最为不利,不觉身形一晁,朝两人中间闪去。

  范叔寒和他站得最近,一看他赤手空拳朝镇九宏、秦妙香两人剑光中冲去,不由大吃一惊,急忙叫道:“天华,你做什么?…”

  阮天华施展“紫府踪”身法,一下欺入两人中间,右手轻轻一抬,就架住了镇九宏劈出剑势的手腕,说道:“二位且请住手。”

  秦妙香正感对方劈起剑势无法躲闪,只好与剑硬接,忽然发觉对方这一剑无故停在空中,没有再往下劈落,心中方自奇怪,耳中已听到阮天华的声音,急忙凝目看去,原来镇九宏的右腕已被阮天华托住。

  镇九宏着着进,业已胜算在握,忽然面前微风一飒,自己劈落的剑势,居然被人架住,再也劈不出去,心头大吃一惊,直到此时,他才看清这举手架住自己右腕的竟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少年,(阮天华易容药物已经洗去,他自然认不得了)不觉一怔。

  他先前还以为架住自己剑势的人,不是桑鸠婆,便是五山山主中人,如今看清只是一个陌生少年,这一怔之后,立即怒声喝道:“原来小子也是魔教中人!”

  左手闪电一掌,当拍去。

  阮天华剑眉一轩,和道:“在下并非魔教中人,阁下怎可不问清红皂白,出手伤人?”

  左手朝前推出,一下抵住了镇九宏劈来的掌势。

  镇九宏这一记掌上差不多凝聚了八成功力,那知和对方手掌抵住,竟然连一点力道都发不出去,心头更怒,乾嘿一声,右手一收再发,剑光如飞瀑般胡阮天华当头劈落。

  阮天华俊脸微观怒容,喝道:“你敢对在下逞凶。”

  左手抵着镇九宏左掌,突然吐劲,朝前推去。

  镇九宏但觉一股无形潜力从掌心传来,几乎没有抗衡的余地,一个人被震得往后连退丁四五步,只算站住。

  阮天华再也没去理他,举步朝祝逢、黄玉香两人走去,右手扬起,朝两人中间劈出一掌,回过头,扬起左手,又朝罗香玲,应立言两人中间劈山一掌,口中朗声道:“大家住手!”

  他这一声大喝,有若惊霆乍发,震得祝逢、应立言耳中嗡嗡直响!

  尤其他劈出的这两掌,早已运起“紫正神功”掌势出手,两道无形潜力具有如风推浮云,把两处剑光织,战中的四人,硬生生从中间分了开来。

  这一下不仅看得阮松溪、端木让、范叔寒等人心头又惊又喜,想不到只有数月不见,天华的武功竟然去有如此高深。

  镇九宏刚刚被阮天华一掌震退,试一运气,并未受伤,正待身发剑,此时看到阮天华只是左右支手各发了一掌,就把战中的四人分开,这份功力,自思绝非对方之敌,那么自己纵然欺上去,也徒讨没趣,他为人心机较深,心念转动,不觉站停下来。

  祝逢、应立言还当来了魔教高手,不约而同往后跃退。

  黄玉香、罗香玲正在落盘下风之际,忽然感到敌我双方中间冲来了一脸极大的无形潜力,把自己和对手硬行开,各自在往后跃退,举目看去,那不是状元郎还有谁来?他气度从容,空手站在那里,叫大家住手。

  这一下可把黄玉香,罗香玲两位姑娘看得喜上眉梢,心中各自道:“原来是他出手把对方退的,原来他一身武功竟有这样高明!”

  祝逢看得一怔,怒声喝道:“好小子,原来你也是魔教中人!”

  应立言也大声喝道:“小子,是你在叫嚣?”

  阮天华朝他们两人拱拱手道:“二位是一派掌门,怎可出口伤人…”

  祝逢喝道:“对魔教中人,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阮天华正容道:“在下并非魔教人。”

  应立言道:“那你为什么帮着魔教妖女出手?”

  阮天华道:“在下只是请四位住手…”

  祝逢暴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凭你配叫老夫住手?”

  阮天华忽然仰首向天,发出一声龙般长笑,双目寒光如电,直祝逢,冷喝道:“祝逢,你还是金门的掌门人,竟然如此不明事理,出口伤人,在下若不念你是少林派的人,少林派总算是名门正派,此刻早就一掌把你劈了!”

  口中说着,早已暗中提聚了十成功力,左手轻描淡写的扬掌朝大路左首一片松林劈去。

  他站立之处,和松林至少也有五六丈距离,这一掌也不见他用什么力道,但他左手刚刚扬起,当前两颗高大松树突然无声无息的齐中折断,哗拉拉倒了下来。

  这下直把祝逢看得老脸煞白,半响作声不得,接着点点头道:“很好,老夫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你亮个万儿,咱们青山绿水,后会有期。”

  羊乐公早已看得合不拢嘴来,不待阮天华开口,就接口道:“他就是武林状元于立雪,你金门要找梁子,只管找咱们五山派就是了。”

  他因阮天华倘若说出真姓名来,会给形意门掌门人阮松溪面上过不去,因此才把这场过节揽了过去。

  祝逢沉声应着“好”回身朝商桐君等人拱拱手道:“诸位掌门人,兄弟失陪。”

  转身就走。

  应立言道:“祝老哥稍侯,兄弟也耍走了。”

  接着也朝商桐君等人抱拳为礼,说了句:“兄弟也少陪了。”

  话声一落,和祝逢一起走了。

  秦妙香也朝阮天华施礼道:“多谢于少侠援手,愚姐妹走了。”

  她明知阮天华姓阮,却称他“于少侠”也是不想使阮松溪为难。

  黄玉香笑盈盈道:“状元郎再见了。”

  罗香玲没有说话,但她一双明澈如水的大眼睛,脉脉含情的凝注着阮天华,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包含了许许多多的言语。

  三倏倩影,在香风飘送中逐渐远去。

  商桐君等人都被阮天华刚才两记掌风分开,四个正在战中的四个高手,所震慑住了。他们原是受人挑拨,来拦击阮松溪等人来的。

  如今祝逢,应立言两人一走,只剩下五个人,眼看自己这边,没有一人能是阮天华的对手,而且对方人数也还超过自己一行,不锐气全消。

  商桐君目光环视,说道:“诸位道兄,咱们也走吧”

  阮松溪拱手道:“商兄和诸位掌门人请留步。”

  商桐君道:“阮掌门人还有什么见教?”

  阮松溪拱手道:“玄教发动青螺山庄事变,志在阴谋倾覆各大门派,兄弟等人从君山困之后,本拟分别联络各大门派,对付玄教,抢救被失的与会人士,如今各位掌门人幸而险,但玄教实力丝毫未损,倡人心,未必因此稍戢,而且除了几位道兄,还有不少人在其魔掌之中,如不早为准备,等他一旦发动,必将掀起另一场轩然大波,因此兄弟希望诸位道兄和兄弟等人联合起来,共谋对付之道,不知诸位道兄意下如何?”

  商桐君颔首道:“阮掌门人说的,正是实情,不过兹事体大,要联络各大门派,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兄弟刚离险境,身心俱疲,且容兄弟稍事休息,再和阮老哥计议,兄弟暂且告辞。”

  他这话自然是推托之词,依然先入为主,不相信阮松溪说的话。

  阮松溪听得不觉一怔,自己和商桐君相识数十年,不想他竟会如此轻信人言。

  商桐君话刚说完,太极门晏海平接口道:“商掌门人说的极是,咱们刚险归来,精神不济,亟需休息,各大门派联合的事,过一天再说吧,咱们告辞了。”

  说完连连拱手,转身走。

  八挂门封自清,六台门徐子常都没有说话。

  剑门镇九宏本来和桑鸠婆、羊乐公等人已有芥蒂,这时冷嘿道:“咱们早该走了。”

  他当先转身就走。

  晏海平立即跟了上去,商桐君,封白清,徐子常三人也跟着走去。

  阮松溪微叹道:“看来他们虽然没有被玄失神志,但却中了玄教的离间之计,这比失神志更为可怕,咱们原想联合各大门派之举,有这些人从中作梗,只怕很难实现了。”

  羊乐公气道:“这些人自趋灭亡,不可救药,就让他们去好了。”

  桑鸠婆道:“阮掌门说的不错,这些人不肯和咱们合作事小,有他们在中间无事生非,把玄教的所作所为,一古脑儿推到咱们头上,咱们这些人岂不就成各大门派的公敌吗?”

  端木让愤然道:“这些事情都是数典忘祖的夏老三出来的,大师兄,咱们只有去把夏老三逮来,由他说出实情来,不就天下太平了?”

  阮松溪还没开口,范叔寒道:“大师兄,以小弟看来,青螺山庄地下石窟,必然是玄教的一处秘密巢,咱们离开岳,玄教必有眼线,咱们今晚出其不意,再上青螺山庄去,他们自然不会防备,只要把参加君山大会的救出来,他们的离间之计,就不攻自破了。”

  祝神机道:“范兄此计不错,也只有如此,才能把背上的黑锅扔下。”

  羊乐公笑道:“对极!咱们挑了玄教巢,这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老顽固,就不用怀疑咱们勾结魔教和他们为敌了,就这么办!”

  XXX

  华山商桐君、太极晏海平、八卦封自清、六合徐子常和剑门镇九宏是朝北去的。

  商桐君一路修眉微蹙,心头极为沉重,他和阮松溪相识数十年,总觉得他不是这种人,走到半途,忍不住道:“兄弟看阮掌门人说得极为诚恳,似乎不假。”

  封白清道:“但咱们是他三师弟给的解药,此人天良未泯,才说出形意门勾结魔教,企图在君山大会把各大门派精英一网打尽,也不是假的。”

  徐子常摇着头道:“看来此次君山大会所引起的谲风诡波,双方各有说词,实在令人无所适从!”

  镇九宏笑道:“商掌门人以为阮松溪说的是真话吗?”

  商桐君沉道:“兄弟和阮掌门人相四十年,他一向淡泊名利,似乎没有理由会和魔教勾结。”

  镇九宏道:“那自称九华派的三个妖女,明明就是魔教门徒,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了。形意门和五山派若不和魔教勾结,怎么会走在一起?再说昨晚各大门派的人全被翻了不省人事,何以他们的人一个都没被翻?阮松溪把事情全推到玄教身上,他能白圆其说吗。”

  在外人看来,尤其不会目睹青螺山庄大厅下沉,不会亲自经历一番搏斗的人,听了阮松溪的解释,谁也会觉得他不能自圆其说。

  镇九宏续道:“据兄弟推想,形意门、五山派、和魔教早有勾结,五山派这五个山主,原是半黑半白的人物,魔教则假冒九华派,一同参与君山大会,动机就是阴谋一网打尽各大门派与会之人,不料夏鸿晖不肯同合污,把咱们几个人救醒起来,以致机密尽,阮松溪只好把事情全推到玄教头上。再说玄教那个老道姑夏非幻吧,诸位掌门人都看到了,在君山大会上,她不是坐在形意门的席上吗?如果说青螺山庄这场事变,是玄教的阴谋,那么形意门也是和玄教沆瀣一气的了。”

  他并没有参与君山大会,但却说得如同亲眼所见,连夏非幻坐在形意门席位上,他都知道。

  商桐君等四人都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同意他的说法了。

  镇九宏接着又道:“至于商掌门人说阮松溪谈泊名利,他伪装了数十年,正可证明此人心机的深沉之处!”

  徐子常轻喟一声道:“兄弟和阮掌门人相也有三十年了,果真何此,那就太可怕了。”

  镇九宏大笑道:“王莽没有篡汉以前,不是礼贤下士,大家都队为他是贤人,谁会想得到他是大大恶之人?”

  徐子常望着商桐君道:“商道兄,你看咱们该当如何呢?”

  商桐君沉道:“咱们是听了夏鸿晖的指点,在这里等侯阮掌门人,原是向他要人来的,但阮掌门人一行,离开青螺山庄,并没带走咱们失陷的人,那么…不论他是否和魔教勾结?或者真如他所说,人是落在玄教于中,这些人应该仍在青螺山庄无疑,咱们总不能舍了门人弟子不管?”

  晏海平矍然道:“商掌门人说的极是,咱们这就上君山去!”

  镇九宏目中神芒飞闪,连忙摇手道:“咱们既已险,若不把失陷的门人弟子救出来,岂不辱没了咱们的名头,只是君山面临湖水,数十里尽在眼底,咱们此时赶去,人还没到君山,人家早已有了准备,因此兄弟觉得救人之事,最好等到晚上,这时候咱们不妨多赶几十里路,表示咱们已经去远,贼人没有戒备,咱们救人才能得手。”

  商桐君颔首道:“镇二兄此言甚是,咱们走吧!”

  于是一行五人继续北行。

  XXXX

  初更过半,二更不到,君山东北方正有五条人影,起落如飞,奔行而来。

  此时夜已深,如果不去特别注意,极难发现。这五条人影快要奔近山麓之际,就疾如飞乌,连翩投入松林,五道人影,只是划空一闪而没!

  这五人正是华山商桐君、八卦封自清、六合徐子常、太极晏海平、剑门镇九宏。

  他们投入松林之后,改由镇九宏领路,一路穿林而行,直扑前山。

  正行之间,走在最前面镇九宏忽然朝身后四人打了个手势,大家就迅快的以树身作掩护,隐住了身形。

  没过多久,只听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两个一身青布轻装的武士,手提扑刀,并肩走来。

  只听一个说道:“今晚怎么突然风声又紧了起来?”

  另一个道:“听说是五山派的祝山主傍晚就赶回来了,传达阮掌门人的意见,那五个逃出去的人,今晚很可能到青螺山庄来救人,要咱们多戒备。”

  先前那人笑道:“咱们教主坐镇在这里,还怕逃出去的五个人?她老人家只要伸出一指头,凌空一点,就有一团烈火,那么点上五点,就可把五个人活活烧死了。”

  另一个人道:“何用教主亲自出乎,只要她老人家门下三位姑娘随便那一位出手,就可把来人生擒活捉,一个也别想漏网。”

  两人边走边说,声音不响,但也可以听得清楚。

  现在商桐君,和徐子常都亲耳听到了,阮松溪果然敢和魔教沆瀣—气。

  只要听这两人口气,教主伸手一指,就有一团烈火,那不是魔教骗人的魔术还是什么?

  镇九宏回身道:“四位掌门人都听到了?”

  商桐君愤然道:“真想不到阮松溪果然是个伪君子!”

  封自清道:“他勾结魔教,危害武林,岂非是伪君子而已?”

  徐子常叹息一声道:“他已是一派掌门,勾结魔教,又所为何来?自毁清誉,真是值不得!”

  晏海平道:“这就是丧心病狂。”

  商桐君道:“对方既已有备,四位道兄,咱们该不该再进呢?”

  镇九宏道:“咱们既然来了,不入虎,焉得虎子?凭咱们五人,难道还怕了魔教教主不成?”

  晏海平道:“对,咱们到了这里,已经有进无退,说不得只好硬闯了。”

  五人仍山镇九宏领先,穿林而行。

  只听一个娇美的女子声音格的笑道:“晏掌门人说对了,昨晚给五位漏网,今晚五位可确是有进无退,有来无去了。”

  话声从前面传来,镇九宏大喝一声:“什么人?”大步穿林而出。

  商桐君等四人也紧跟定出,大家凝目看去,只见一条狭窄的山径上,并肩站着两个身穿黑色衣裙,长发披肩,面蒙黑纱的女子,出风飘来,散发着一阵非兰非麝的浓馥脂粉甜香!

  自称九华派的三个女子,身上不是也有一股沁人甜香?

  镇九宏瞋目喝道:“你们俩个大概是魔教门下的妖女了,咱们正要找你们魔教教主,你们正好给咱们带路!”

  右边一个冷声喝道:“镇九宏这里可不是剑门山,由你呼来叱去…”

  左边一个朝她一摆手,制住她说下去,一面说道:“愚姐妹奉教主令谕,在这里等候五位,已有多时,自然会带你们又晋见教主,只是并非这样说走就走。”

  镇九宏道:“那要如何?”

  右边一个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五位要见教主,那就是敝教的来宾了,来宾岂可身带凶器?所以第一件事,五位必须先放下身上兵器。”

  放下兵器,岂不是等于投降?

  镇九宏还没开口,晏海平沉声道:“姑娘说的第一件事,是要咱们放上兵器,可有第二什事吗?”

  “自然有了!”

  左首女子依然娇声道:“五位夤夜而来,不走前山,不经通报,愚姐妹只是教主门下,职位不高,不知五位来意如何?冒然领着五位前去,万一教主责备下来,愚姐妹可担待不起,所以第二件事,只好委屈五位,先由愚姐妹点了你们身上三处道,才能领五位上去。”

  这话本是有悖常情,但从她口中说来,好象是很正常的手续…

  晏海平怪笑一声问道:“姑娘还有第三件事情?”

  左首女子娇声道:“没有了,五位只要能做到这两点,愚姐妹就可领你们去晋见教主了。”

  晏海平大笑道:“老夫只要把你们拿下了,这两件事大概就可以免了吧?”

  话声出口,人已快若闪电,从镇九宏身边闪出,挥手一掌,朝左首女子面拍了过去。

  他是武当派太极门的掌门人,一生研“太极掌”这一掌出手,并没有强烈掌风,但一道柔和内劲,随掌而生,直过去,却使人立有窒息之感!

  左首女子口中轻咦一声道:“瞧你一大把年纪,火气倒是不小,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动起手来?”

  她口中说得娇婉,人可丝毫不慢,娇躯倏地一个轻旋,就已转到晏海平右首,避开掌风,右手舒展,似拂似拍,朝晏海平肩头拍到,手势妙曼,看去不徐不疾,实则出手何殊掣电。

  晏海平不觉一怔,暗道:“此女身法奇特,自己倒是轻估了她。”

  心念一动之间,右手疾圈,身形随着右转,左手又是一掌直劈而出。

  左首女子拍出的右手忽然向外扬起,宽大罗袖朝晏海平拍去的左腕卷来。

  她这一起“云飞袖”使得恰到好处,双手一来一往,本来使得极快,一下就搭在晏海平的手腕之上。

  晏海平但觉鼻中闻到一股浓馥的花香,同时也感觉对方衣袖含蕴着一股柔劲力,但自恃修为功深,任由对方衣袖搭上手腕,自己只要翻腕抓住对方衣袖,就可把她拉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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