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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播下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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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野一口气到了开封城内。

  街上人群拥挤,摩肩接踵,他不知自己要到何方去,就随着人徜徉,心中茫然。

  他为什么要顶撞湛蓝,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然,他不喜欢人家可怜他。他虽像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狗,但决不需要人们布施怜悯。

  从小父母双亡,是他不可逆转的命,莫非因此就该向人乞讨怜悯和衣食?

  他是一条汉子,在清苦乏味寂寞的寺庙中长大,心平和,与世无争,与人无争,他只依仗着一身力气挣饭吃。

  为在五台山台怀镇王善人家每化一顿晚餐,他每年都要担几担柴禾送到王善人家去。

  不,他不要怜悯。

  大街上店铺林立,酒楼饭店的招客幡,像寺里挂的佛幡,使他目不暇接。

  要是在山上,他可以担一担柴禾到城里来卖,可是在城里,就不知该去干什么。

  他茫无目的地走着,除了走,他再没事可干。

  忽然,他瞧见拐角上有一伙人围成了圈,不知在看什么热闹。

  近前一看,原来是“虎威”镖局的门口。

  人们挤在这里,是看贴在墙上的一张告示。他双眼一闭,运功于目,然后突然睁开,即使离有一丈多远,也看得清清楚楚。

  五岁入寺后,师傅就着他天天看香火,两眼要盯着香头看,只要他目光旁移或是闭起眼睛打瞌睡,总会被师傅发现,哪怕是熄灯瞎火的夜间,也休想瞒过他老人家。

  所以,他的眼力十分敏锐。

  后来,师傅又教了他一种功法,使眼睛看得更远更清楚。

  这是什么功法?师傅没说。

  他仔细看那告示,上面说,虎威镖局威镇四海,生意兴隆,各方客商托保之物品银两越来越多,故人手顿感缺乏,特招镖师、镖伙,视应聘者武艺高低录用,按职给俸禄云云。

  这告示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

  他想,自己没有什么武功,这镖师不当也罢,至于镖伙,倒正适合。

  他便进了大门,在帐房处挂了名。

  帐房处的人说,报了名就到第一进院里,由镖主考较武功,合适者当场录用。

  走进院里,天井宽大,已挤了应招的人,天井中间,正有一人在练一趟刃法。

  天井上方,石阶上支着一排太师椅,坐着几个锦衣罗缎的爷们,想是镖局的镖主镖师们。

  他翘首瞧中间的人舞刀,旁观者不时喝采助兴,热闹腾腾。

  忽然,有人拉他的袖子。

  转头一看,是个年龄比他小的半大小子。

  这小子两只圆眼,一只翘鼻,笑起来有两个圆窝,这会儿正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喂,你来应考么?”

  陈野点头“是,你呢?”

  “我也应考。你会武功么?”

  “不会。”

  “不会你来干什么?”

  “当个镖伙。”

  “和我一样,都是一付倒霉相。”

  “怎么倒霉?”

  “当个镖伙,一月二两银子,当个镖师呢?每月二十两、三十两,银两多不算,骑着高头大马,有多威风?你说呢?”

  “那你为何不考镖师?”

  “咳,你这人真是,我小六子武功不行啊,不配当镖师。”

  这时,只听坐在厅前石阶上的一人道:“还有没有考镖师的?”

  没有人再答应,镖师们议论了几句,便考镖伙。

  考镖伙的人多,按名册一个个念了名字,让他们站到院子中间,亮亮相,试试拳脚。

  小六子报名在前,先上场应试。他打了一趟谭腿,腿十分灵活。

  坐中间的镖主道:“郑六子是块练功的料,留下指点指点,定可当个好镖伙。”

  其他四人也都赞同,小六子就被录取了。

  轮到陈野上场,他不知打什么拳好。灵机一动,他把连来瞧人家拼斗学来的招式瞎拼凑比划了十几招,便停下了。

  他不好意思比划师傅教的玩意儿。

  没想到他拼凑出来无头无尾,就是说既无起手式也无收止式的招式,却惊动了五位镖师,一个个脸惊奇地瞧着他。

  镖主颜世良问道:“这位兄弟,令师是谁?能告诉在下么?”

  陈野回道:“没有师傅。”

  “那…请问小兄弟的这些招式…”

  “啊,是我瞧见人家练功记下来的。”

  颜世良不由点点头:“好悟性,就留下吧!”

  小六子高兴得直拍他的肩膀:“这下好了,我们两个就做个伴吧!”

  不多一会,他俩被安排在侧房一间小小的房里住下,铺被盖齐全,不用心。

  第二天天不亮起,新招的镖伙被叫到院中练拳,教拳的是本局镖师。

  练完拳,有稀饭馒头,不限量,只管吃。

  接下来又有镖师给他们讲走镖的常识,当个镖伙该干些什么,等等等等。

  眨眼间过了五天,听说新招的镖伙马上就要派差出镖,把陈野和小六子喜欢得要命。

  这天中午,吃完饭,小六子约陈野到他家看看,他只有一个不五十岁的娘,说是要把局里发的银两送给娘去。

  还未出门,就见一伙人,扶的扶,搀的搀,刚从大门进来。

  咦,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他们?

  原来他瞧见的正是八臂神偷牛三一伙,除了皇甫霓虹、黄烈、黄霞具是手腕上着白布,其余人似乎伤得更重,都由镖伙们扶着,而镖主颜世良则跟在后面,不时叫人小心搀扶。

  皇甫霓虹首先瞧见了他。

  “喂,野哥儿!”她站下了“你在这里?”

  陈野回道:“皇甫姑娘,你们这是…”

  “啊,差一点就这辈子见不到你了呢…”皇甫霓虹说着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陈野大惊:“姑娘,发生了什么事?”

  黄烈不高兴地停下来道:“霓虹妹妹,快到后院治伤吧,与他说这些何用?”

  皇甫霓虹道:“野哥儿,家父伤势颇重,我等一下来找你,好么?”

  陈野道:“姑娘请便,在下当了镖局的镖伙,就住在顶头那一间,有事只管吩咐。”

  皇甫霓虹点点头,进厅堂旁边的侧门,人第二进院子去了。

  小六子拐了陈野一下:“你与这位小姐相识?”

  “是的。”

  “啊哟,真好福气,这位小姐对我们下人和气呢,好人好人,难得难得!”

  陈野道:“什么下人不下人,我问你,还去么?”

  小六子道:“家不远,很快就回来,误不了的,快走!”

  二

  皇甫霓虹没有来找陈野,仅是后院的仆人来把他叫去,说是奉镖主之命。

  后院房屋虽然不多,但却有个小花园。

  为这伙败兵设的洗尘宴安置在花园里,陈野去时,晚宴已经收场。

  因为伤者多,众人均无心吃喝,只应个景便草草终席。

  皇甫霓虹坐在一条石凳上,黄霞、黄烈兄妹和何玉龙也在。

  一见他来,皇甫霓虹便站来道:“野哥儿,牛大哥想见见你。”

  “牛大哥在哪里?”

  “跟我来”

  皇甫霓虹引着他,来到一座小楼。

  牛三和无极叟皇甫敬分别躺在两张上,同处一室。

  两人均受了内伤,伤势不轻。

  陈野向无极叟见过礼,又探问牛三伤势。

  牛三斜靠在上,脸色蜡黄,见了他一笑道:“老弟,想不到会在开封见到你,这一向可好?”

  “陈野道:“兄弟倒无事,不知牛大哥受了什么伤?”

  “一言难尽。小兄弟,实话告诉你,我这条命只怕留不住了,上次把小兄弟拖进这趟浑水,实在不该,小兄弟,只有请你饶恕…”

  “咦,还提这事作甚?大哥,你们遇到强人了么?”

  “不错,这强人厉害得紧,皇甫老前辈、铁扇先生等无不重伤,只有几个年轻人没事。”

  “强人是谁?”

  “小兄弟,这些事与你无干,别问吧。倒是和你从沁河镇别后,你这一向怎么过日子的?”

  这话也是皇甫霓虹想问的。

  陈野把所有经过讲了,至于为什么从碧痕庄出走,就略去不说.牛三越听越惊讶,听完问他:“小兄弟,你说你在太原见到了萧强老爷子?”

  “是啊。”

  皇甫敬道:“小子,你是不是在瞎说?”

  “啊,这话从何说起?”

  牛三道:“小兄弟,是谁教你这么说的?”

  “咦,牛大哥,在下不明白你的话,谁会教我、又何西教我?”

  皇甫霓虹也激动万分:“野哥儿,你说的都是真的么?”

  陈野头雾水道:“怪事,怎么在下说话就没人信。牛大哥把我扔给钱达仁、韩天贵他们,他们硬要我说与牛大哥一伙,我实话实说他们就是不信,想不到现在轮到你们不信我的话了,真是奇怪已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在下也不知前生作了什么孽,现世受到如此报应,也罢,既然不信我“那么告辞了。”

  他伤心已极,站起来就往外走。

  皇甫霓虹跳起来把他拦住:“野哥儿,你别生气,你不知道,你说的话事关重大,非同小可,故此多问你几句,我是相信你的话的,半点不假…”

  牛三也道:“小兄弟,且请坐下,皇甫姑娘已经告诉你,你说的事十分重要,我也相信你的话,万如计较刚才的言语才好。”

  皇甫敬仍不放松:“你的话有人证明么?”

  皇甫霓虹道:“爹爹,你…”陈野虽不明白,但领会到其中的曲折,便道:“前辈,丐帮帮主何泽与胖和尚德恩与萧老先生的孙女湛蓝姑娘,合斗白飞马,前辈可差人到太原一问便知。”

  皇甫敬不言语了,的确,丐帮帮主瘦金刚、胖佛爷德恩在江湖上名头极响,这小子不是江湖人,编造不出这种谎言来,再说请人到太原找瘦金刚一问,也就可以证实。

  他于是叹了口气,和缓地说道:“野哥儿,你知道么?老夫就是被萧强打伤的,所以你的话5!起了我们的猜疑。”

  陈野大惊:“前辈,那是什么时候?”

  皇甫霓虹道:“以你所见足证萧强不可能分身来害我们,定是有人嫁祸于他老人家,这份用心实是太也恶毒!”

  牛三道:“姑娘所说极是,这人用心之恶毒,我们险些上了大当呢!”

  皇甫敬长叹一声:“着了人家道儿还不知,真愧煞了我们这班老江湖!”

  陈野觉得十分奇怪,世上竟有人冒萧老爷子的名行凶,这都是些什么人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听皇甫敬道:”这冒名的萧强,武功非同小可,他使出的掌力自称飞鸿掌,确也厉害非常,这人若不是萧强,又会是谁呢?倒叫人费猜疑了。啊,还有,野哥儿,你说白飞马是太叔兆锋的传人,太叔兆锋也出现在江湖了,对么?”

  “是,这都是在下听萧前辈在旅舍里说的。”

  “你还说,白飞马劫财,是为了周济北宗?”

  “这是白飞马亲口说的。”

  皇甫敬叹了口气:“嘿,真是‘秋风已一起,草木无不霜’,只怕江湖从此多事了。”

  皇甫霓虹道:“爹爹,你就静静养伤吧,这些事就别心了。”

  “虹儿,爹的伤势已重,只怕…”

  “爹爹,你的伤会好的,你…”皇甫霓虹止不住泪水溢出,声音哽咽。

  陈野忍不住问道:“皇甫姑娘,前辈受的什么伤?”

  “受的飞鸿掌伤,内腑…”皇甫霓虹泣不成声。

  “吃药行么?找个大夫…”

  “内伤吃药无用,只能请内力深的高手,以内力治伤才…可惜,几位前辈虽有此能力,但都受了重伤,我们几个小辈,就是何兄、黄兄、霞姐,都无这么深的功力啊…”“啊哟,这就麻烦了…”

  皇甫敬叹道:“命该如此,虹儿不必悲伤,只是为父好恨,竟连谁伤了自己也不知道。

  此外,你自小失去娘亲,父女相依为命,为父有个三长两短,你却如何是好?”

  皇甫敬老泪纵横,话说不下去。

  皇甫霓虹更是衷哀痛哭,好不凄凉悲伤。

  牛三也洒了几点清泪,道:“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幸好我牛三光一条,无牵无挂,死也不足惜。只是不知道仇人是谁,于心不甘,死不瞑团”

  皇甫霓虹泪面,猛地抬起螓首,咬着银牙道:“爹爹,女儿发誓寻找仇人,定要报此不共戴天之仇…”

  皇甫敬声音已弱,但强打精神道:“虹儿,莫说疯话,你让爹爹安心去吧。仇人的武功已到出神人化之境,又是三人,连爹爹与几位老兄弟都不是对手,你何必又以卵击石,空自丢了性命…皇甫一脉,寄予你一身,你怎能再把自己的性命搭上,虹儿,答应爹爹…终生不再提报仇之事…虹儿,你…你听见了么…你…”皇甫敬心头一急,伤势加重。昏了过去。

  皇甫霓虹大骇,哭得更加凄惶。

  陈野看得连眼也红了。情不自洒下了几滴清泪。

  生离死别之情,他这是初次见到,内心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他在想,要是自己能替皇甫前辈治伤,皇甫姑娘不就免了失亲之痛了么?

  可是,他虽会治伤,把握却不大,何况是垂死的人。

  记得师傅倒是说过一种起死回生法,也教过自己,说是身为佛门弟子,救死扶伤倒是应该的。可是,师父说话多半无头无尾,也没详说怎么个“起死回生”法,也没说哪种伤该怎么治。他教的武功自己都不敢显出来给人瞧,这“起死回生”岂同儿戏?要是不灵,自己怎么做人呢?不行不行,千万别丢人现眼。何况皇甫姑娘说了,要内功极深的人才能救治,我没有内功,能治什么伤?

  他前思后想,只有叹息焦急的份,眼看着皇甫前辈一命归,自己却束手无策,大概这就是个自己唯一能做的,怕是只能替他老人家念超度经了吧。

  果然,他嘴皮动,叽哩咕噜,旁人则听不见。可是,念了几句,没词了。他一向学经甚少,会几句也是从别的和尚嘴里听来的。无奈,只好停下来不念。而皇甫姑娘凄切的哭声,又使他撕心裂肺,难受万分。

  这时,哭声惊动了何玉龙、黄烈兄妹,连镖主颜世良也来了。见皇甫敬昏死过去,均都束手无策。何玉龙、黄烈、黄霞触景生情,想起自家的父亲。便又都忙着出去探看。

  颜世良看看这等情形,摇摇头,婉言劝道:“姑娘,不必哭了,准备后事吧。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

  皇甫霓虹大哭边:“不…不,颜前辈,家父还未咽气…会好…起来…的,请你不…不必费心,家父决不会…弃我…而去…爹爹呀,你可…不能撇下…女儿…

  不管…呀…”

  陈野再也受不了这凄惨的哭声,这痛断肝肠的呼喊,他界头一酸,眼泪又洒下了几滴。

  自懂事起他没有过泪。

  今破天荒,他接连两次掉了泪水。

  极度的悲伤起了他的勇气,他觉得不管师傅的起死回生法有没有用,都该试他一试.他不是曾把法玄大师救醒过来么?

  师傅教的东西并非全都无用,逃跑的功夫不是顶管用么?

  也许,这“起死回生”法和开跑的法一样有用。何不悄悄地试他一试呢?

  瞧,镖主摇着头走了,牛大哥也昏睡了过去,房内只剩皇甫姑娘一人,她只顾埋头痛哭,哪会注意到我在干什么呢?

  这样一想。他立即兴奋起来。

  用眼打量,皇甫敬的铺与他在窗前的座位相隔不到一丈,足可以试试。

  他记得师傅教这救人法儿时,说过有好几种,有的直接接,还有一种是隔着距离的,那一次,师徒俩面对面相隔三尺,师傅边说边用指头朝他的位上一指,一股微气就钻进了他的位。一共只有几个,好记得很。

  他悄悄站了起来,往前挪了两步,从中偷偷伸出食指,按师傅说的运气法门,先朝百会点出一指,接着朝人中上点了一指,又朝璇玑、中脘、脐中各点一指。

  他先试试看,能不能将皇甫敬点醒,若能使他醒转,说明师傅不是拿他开心果真有些门道。

  几指点下去,果见皇甫敬睁开了双目,他大喜之下又点一指,点在卤会上,此在百会前三寸正中处,是晕,把皇甫敬点昏了过去,然后食中二指合并,点着百会运功,出一股柔和内力,从皇甫敬的脑门人,发了皇甫敬的气机,使丹田注了真气,然后这股真气又在外力催动下走遍四肢百骸。

  他就站在那里,手指头藏在袖内运功,别人又哪里看得出来?

  皇甫霓虹将头埋在茶几上饮泣,只知他在坐着发呆,也顾不得许多,自管伤自己的心。

  一盏茶时间过去,陈野收了功,又点一指解了晕,然后悄悄退回椅上,观察动静。

  师傅曾说,有的高手你只要帮他凝集一些真气,使他的内伤好了一些。他就可以自行运功疗伤,不必耗费自己太多的功力。

  他这样做,就是想瞧瞧师傅的话灵不灵。

  他自己没有内功,指头是点了,也不知有没有气发出去。但以点他晕来说,还真管用,大概自己也能发气的。

  这一发现,他不由大大高兴。

  可是,他也有些疲累。

  师傅说,给人治伤后,需要打坐练功,方能恢复体力。

  不过,他现在没有闲空。

  这时,只见皇甫敬睁开了双目,听见了女儿的啜泣声,一急之下头一抬,便坐了起来。

  “虹儿你别伤心,为父自感伤势减轻…”

  皇甫霓虹听见声音忙抬起螓首,见老父居然坐了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一时大喜,但马上又从头冷到脚,莫不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老父死期已至?

  “咦,奇怪,为父真的好了许多…”皇甫敬边说边抬手慢慢挥动“原先四肢麻木,动弹不得,现在可以挥动了,虹儿,莫非给为父吃下了什么药么?”

  “没有呀,爹爹,你老人家刚才晕死过去,才一盏茶功夫,爹就醒了…”

  皇甫敬大喜之下忙不得细问,试着一提真气,丹田真气尚存,不十分惊异,他的真气本已被对方掌力震散,这会儿怎么又能集气了呢?再试之下,果然如此,赶忙眼观鼻、鼻观心,屏除杂念,进人物我两忘之境。

  皇甫霓虹见爹爹打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喜之下,联想起飞叉头陀福敬、铁扇先生陶荣、一指神龙何剑雄、乾坤掌黄一鹤等几位前辈,说不定也跟爹爹一样,伤势有好转的趋势,连忙跑出内室,到楼上去看望他们,把爹爹的好消息报告他们,以鼓舞他们复苏的勇气和信心。

  陈野见师傅教的玩意儿真灵,心中也欣喜异常,便趁皇甫姑娘外出之机,又赶忙运功如法炮制,替牛三疗伤。

  等皇甫霓虹、何玉龙、黄烈、黄霞从楼上下来,他已治完伤悄悄回去练功补气去了。

  皇甫霓虹到楼上时,何玉龙等三人正默默垂泪,躺在上的何剑雄、黄一鹤已气息奄奄,听皇甫霓虹说了经过,他们只摇头叹息,认为那只是一时的复苏,救不回一条命的。黄甫霓虹费了些口舌,让他们不必担忧,说服他们下来看看。

  三人尾随下来,一进内室,四人都惊。

  因为,牛三也在上打坐,看得出是在运功调息。

  何玉龙等三人见皇甫敬、牛三都已好转,不由不信。他们立即转忧为喜,认为自己的爹爹也定能像他两位那样,伤势发展到一定时候就会逆转。

  虽然这是极荒唐的事,但眼前的事不由人不信。

  于是,他们不再伤心,立即热烈地议论起伤势好转的原因,你一句我一句,说起来没个完,最后怕惊忧两人练功,便到室外园子里说,说了一阵,四人又兴冲冲跑到楼上,想看看双老和住对面的飞叉头陀、铁扇先生情况如何。一看之下,四人又象从大热天突然遇到了暴风雪,心又冷了下来。

  四老依旧伤势沉重,毫无转机。

  三

  陈野回到前院房内,郑六子溜出去玩还没回来,他连忙坐下来,再次提气练功。

  其实,他站着走着都能练功,只不过连治两人有些累,除了在回来的路上练着功走,还想找个地方坐一下。

  路上回来走的这一段路不长,他只得到一些补足,这一坐下,气运周天,半个时辰便复原如初。

  师傅说过,替人治伤也是在练功,等复原时功力反会有长进。功力越高,恢复越快。

  现在,他相信自己有功力了。

  不过,这只是治痛而已,不能与人家掌击石块、树干的功力相比。

  运完气,他忽然想起还有四老,便提脚又往后院来.小楼前侧边的石凳上,坐着皇甫霓虹等人,他们正唉声叹息,十分懊丧。

  皇甫霓虹见他来了,忙走过来叫他,请他到屋里去。

  “爹爹和牛大哥伤势好转,真是谢天谢地,菩萨保佑!”皇甫霓虹轻轻说:“可是,楼上的四位前辈情形不妙呢”

  她怕何玉龙、黄烈兄妹听见,说话时挨着陈野的肩膀,吐气若兰一股馨香味儿直冲着鼻孔,陈野情不自两口气,一颗心怦怦跳将起来。

  他从未和一个姑娘挨得如此近,也从未有一个姑娘如此亲切地对待过他,使他一时间有股说不出的味儿在心里直搅,搅得他心慌意

  进了内室,皇甫敬、牛三仍然在练功。

  “瞧见了么,他们正以本身内力治伤,只要几天功夫就会恢复如初了。只是,唉,楼上的前辈怎么依然如故呢?”论伤势,爹爹和牛大哥不比他们四位轻呀!真叫人想不透。”

  陈野道:“上楼瞧瞧,如何?”

  皇甫霓虹点头,引着他来到楼上。

  左间住着黄一鹤、何剑雄,右边住着福敬和陶荣。

  他们来到左间,只见黄、何二位已经昏,皇甫霓虹轻叫一声,转头就跑。趁此机会,他朝黄一鹤施功。

  不一会,黄家兄妹、何玉龙跌跌撞撞跑进来,见二老已昏死,不一个个跪在前,放声大哭。皇甫霓虹则站在一旁陪泪.

  陈野已有了经验,施功时多用了二成力,盏茶时分,黄一鹤忽然醒了过来,出了声音.“哭什么?你们…”

  房内漆黑,无人点灯,黄一鹤这一说话,黄家兄妹惊得跳了起来,急忙取出点火淬儿,将桌上蜡烛点燃,只见黄一鹤气好了许多,两眼不再无神发直。

  陈野趁他们问长问短,又朝何剑雄施功。何玉龙跪在前,两眼大睁着,盯着爹爹,希望上天发慈悲,让爹爹和黄叔叔一样,醒转过来。

  他足足盼了盏茶时间,才见爹爹也睁开了双眼。

  这一喜非同小可,他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坐到沿上,问长问短。

  黄、何二老异口同声说,精神恢复了不少,又说真气已能聚集,当真是好兆头。皇甫霓虹把楼下爹爹和牛三的情形讲了。

  二老又惊又喜。

  皇甫霓虹道:“如此看来,先要伤重到晕死过去,然后才会起死回生,你们说对么?”

  何玉龙、黄家兄妹都纷纷说了一通,极为赞成她的说法。

  众人热烈地探讨了一番之后,黄、何二老说想吃东西,吃了东西再运功疗伤。

  黄烈连忙下楼找镖主去了,请他通知下人备点稀粥。

  皇甫霓虹想起了福敬、陶荣二老,忙到对面房间去看望。

  面在客室碰上陈野从二老房里出来,慌不迭问:“二老醒了么?”

  陈野有气无力地道:“姑娘,放心,二老已经醒过来了。”

  “真的么?”她说着就往房里跑,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咦,你怎么啦?”

  “我…有些…大概是病了,我回去躺一会就会好的。”

  “不好就请大夫看看。”姑娘说着忙进内室去了,陈野刚走到楼梯口,就听见她的叫。

  他想,这姑娘心真好,挂牵着每一位前辈呢。好,总算师傅教的治伤功夫不错,把几条命救过来了。皇甫姑娘也用不着担心自己成孤儿了。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他边走边练功,回到住房,感到浑身疲软,较前尤甚。一口气治四人的伤,消耗太多,他便打个盘脚坐在上,坐了一会儿,干脆侧卧运功,调整鼻息。

  忽然,有人敲门.

  他只好坐起来:“谁啊?”

  “我呀!”随着声音门被推开,却是皇甫霓虹,一进门就问:“好些了么?”

  “好多啦,不妨事,多谢姑姑娘关心。”

  “你不会是大病吧?”

  “不会不会.”

  “咦,你脸色不太好呢,等我让镖局给你请个大夫去!”

  “啊哟,不用不用,姑娘千万别惊动镖主,在下不过一时气短心跳,浑身无力而已,并未生什么大病。”

  皇甫霓虹道:“好,那就等明天看看,如果不好,一定要请大夫,好么?”

  “好的好的,多谢姑娘!”

  “谢什么呀,上次牛大哥拖你下水,我们大家都对不住你哩,好,我走啦,要照顾老爷子,你就自家多关照自家吧。”

  皇甫姑娘朝她嫣然一笑,走了。

  这姑娘真好,陈野想道,不由自主地感到快乐起来,他脸上挂着一丝浅笑,忘了练功,过了片刻才收束心神,进人物我两忘之境。

  他想了些什么呢?

  只有他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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