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结局

　　钱麻子躲在树林里，吃惊地看着茅屋前的情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甘二娘面上着宁静而温馨的微笑，靠在一把很舒适的躺椅上，闭目享受这秋日的阳光。

　　烟囱里炊烟袅袅，厨房里不断传出男人的咳嗽声。

　　那一定是蒋小桥在烧午饭。

　　篱边，一个少女抱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婴儿，正低声哼着一首什么歌，声音温柔而又不无幽怨。

　　当她转过身时，钱麻子看清了她的脸庞，差点惊呼出声。

　　抱着婴儿的竟然就是楚合。

　　楚合哼着的歌，钱麻子渐渐听清了：

　　“小阿难呀！你麻子爹不是个东西呀！…臭麻子他是个二百五呀！他欺负你的楚姨姨呀！待我的小阿难长大了呀，要替你楚姨姨出口气呀…”

　　钱麻子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心里烫得发紧。

　　婴儿却咯咯笑着，似乎很爱听楚合唱歌，骂他爹钱麻子。

　　楚合突然惊叫：“啊呀，这小二百五，你又了我一身！大姐，你快给他换布！”

　　甘二娘闭着眼睛，吃吃笑了：“要想当好母亲，先得过这一关，学会给孩子换布！”

　　“你神气什么？哼！”楚合欢笑着碎道：“我以后生许多、许多儿子，气气你！”又亲亲婴儿道：“乖阿难，楚姨姨给你生许多小弟弟，你喜欢不喜欢？”

　　甘二娘突然不笑了，竖起了耳朵，似乎在倾听着什么，旋即又微微一笑，悄声对楚合说了几句什么。

　　楚合马上就变了脸，将婴儿往甘二娘怀里一放，朝钱麻子藏身的地方冲了过去，一面跑，一面骂：

　　“什么人躲在那里？再不出来，姑要你好看！”

　　树林里没人出来，却有人在擤鼻涕，声音还不小。

　　楚合冲进树林里，骂声就没有了，也没再出来。

　　蒋小桥慌忙急火火地冲出厨房，脸上黑灰一块接一块的：

　　“姑妈，楚姑娘会不会出什么事？”

　　甘二娘拍着宝贝儿子，懒洋洋地道：“不会吧？”

　　蒋小桥不放心，解下围裙道：“我去看看。”

　　“别去！”甘二娘笑着喝住了他：“回屋做饭去！”

　　蒋小桥不解地回头看看甘二娘，一脸疑惑：“可…”

　　甘二娘微笑道：“你现在若是冒冒失失闯了去，保证楚合从此以后见了你就想杀，或是给你三个耳光！”

　　不知过了多久，钱麻子和楚合才钻出树林，来到甘二娘身边。

　　甘二娘只顾拍着儿子，好像没看见面通红、不住偷偷抻衣裳的楚合，但她嘴角那温柔而表示理解的微笑说明了一切。

　　楚合脸上是她上的胭脂，头发上也沾了不少草茎，小嘴噘得比木桩还高。

　　钱麻子在无声地傻笑，看着甘二娘和自己的儿子。

　　他的脸上自然也有许多鲜红的印。

　　“阿难，看看你爹和你楚姨的傻样儿。”甘二娘笑眯眯地对儿子说“明年你楚姨姨就要给你生个小弟弟了…”

　　楚合吃吃笑着扑了过去，轻轻在她背上捶了一下，又伏在她肩上放声痛哭起来。

　　蒋小桥钻出厨房，大声叫道：“开饭罗——”

　　钱麻子的故事，至此已经结束了。

　　至少在江湖上，已经见不到钱麻子的踪迹，只有他的那些故事还在传着。

　　风雷鼓在江湖中为害时间虽短，但震慑力却极大。

　　至今人们提起它，仍是不寒而栗。

　　可风雷鼓的主人也以被钱麻子感化了。

　　世上任何一种残暴和恶，也都有可能被仁慈和善良所感化。

　　钱麻子的故事之所以传不衰，其原因或许就在这里。

　　终于有一天，阿难长大了，也要步入江湖了。

　　无论如何，他都要出去闯。他绝对不相信长辈们关于江湖险恶的劝告。他要用自己的所学，闯出一条自己的路来。

　　临行之前，楚合搂着他，珠泪滚滚，哽咽道：

　　“阿难，听你楚姨的话，越是冠冕堂皇的人，越是卑鄙无。你以后会碰到不少这样的人，一定要小心…”

　　钱麻子板着脸道：“阿难，在任何情况下，都要直杆做人。还有…不要欺负女孩子！”

　　甘二娘的泪水一直没断过线，可她还是努力在微笑：

　　“乖，有什么难处，就告诉丐帮和紫心会的人，或是去找你小桥大哥，他们会照顾你的。…时常捎个信回来，别让我们惦记…”

　　阿难一直严肃地绷着脸，眼眶红红的，但嘴却抿得很紧。

　　他实在是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哭出声来。

　　钱麻子又将他拉到一边，偷偷地道：

　　“你记住，若足你碰到一个比你小一点的，姓任或是姓花的小伙子，千万不要互相敌视，要结为兄弟，永不反目。若那人是个女孩子，则可结为兄妹，但千万不要逾礼！”

　　阿难奇怪地反问：“为什么？”

　　钱麻子的脸有点红，但还是绷得紧紧的：“照我说的话去做，否则你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阿难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我懂了，爹！”

　　他突然又低声音，凑到钱麻子耳边，悄声问道：

　　“娘和楚姨知不知道？”

　　钱麻子一吹胡子，斥道：“多嘴！”

　　阿难偷偷一笑。

　　他觉得向己突然之间，似乎长大了许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