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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楚河汉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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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血烟道:“房画鸥是杀人坊的灵魂,只要房画鸥一亡,便可成破竹之势。所以我定的计划就是根据…咳…根据这位姑娘所提供的,在‘空剑山庄’外围展开剥笋一般的攻势,打一阵,停一阵,所谓揪住藤便可找到瓜,这位姑娘所知道的虽然有限,但只要层层递进,我们的人便可以与杀人坊的人形成犬牙交错的对峙状态!”

  顿了一顿,他又道:“如此做的目的就是要告诉房画鸥他布下的迷局有人识破了!‘空剑山庄’是他已到了嘴边的一块⾁,不可能让它再跑了,所以我们攻势不断,他势必会沉不住气,便将在‘空剑山庄’现形!”

  他对自己用的“现形”一词很満意,不由笑了笑。

  宁勿缺沉昑道:“会不会一逼紧了,他反而缩了回去?”

  聂血烟道:“所以我们应掌握一个‘度’的问题,我会让外围的攻击做到,恰到好处,既要让房画鸥坐立不安有紧迫危急之感,又不能让他受惊大大,而紧缩不出!我们的人在房画鸥未亡之前,是不会突破杀人坊在‘空剑山庄’外围布下的大网的!热闹的是外围,而最中心则要给房画鸥留下一个风平浪静的环境!”

  “当然,这种风平浪静只是表面上的。我们几个则是要潜入‘空剑山庄’附近,最后的格局就是房画鸥在最中心,我们几个人在他的外围,而在我们之外,则是杀人坊的人,但最外层却是我们的人!如此相互包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局面虽然有些复杂,但我们相信最后成了⾁馅的,必定是杀人坊的人!”

  文不弱道:“听你的口气,倒已是稳操胜券了!”

  聂血烟脸上却有了担忧之⾊,他缓缓地道:“目前最关键的倒是如何应付房画鸥那可怕的武功了。如果不能应付他的武功,那么即使是再完美的计划,也是白搭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沉默了。的确,在场之人,其武功最⾼的就是“恨天”封楚楚,封楚楚在风雨楼与房画鸥有过一战,那时似乎她略占了上风,但现在看来,那一战中房画鸥很可能是故意不全力发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避免太过于引人注目!

  否则,他又怎能胜过弥羽?弥羽的刀法精绝万分,连宁勿缺都败在他的手里!当然,⾼手之间的争战,不能简单地以过去的战果来推断二者之间孰胜孰负,但总的来说,似乎房画鸥的胜算更大一些!

  却听得封楚楚忽道:“你们放心,即使我杀不了他,也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你们可以踏着我的尸体取了他的狗命!”

  她的话显得很平淡,似乎说的不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也似乎说的并不是她自己…

  宁勿缺等人花了足足二天的时间才行至“空剑山庄”背后两侧的山林之中。其实他们所行走的距离并不远,只有二十来里,但他们必须避开杀人坊之人的注意,悄悄地靠近。

  当然,在这二天的过程中,少不得要靠聂血烟布署的人马暗暗配合,他们的作用就是将杀人坊外围之人的注意力引开。

  封楚楚是所有人中最急躁的,好几次她都欲一口气杀至目的地,若不是有宁勿缺在,只怕没有人能够说服她了。

  到达“空剑山庄”背后的两侧山腰,四个人便分两路,封楚楚一人向东侧的山顶而去,而宁勿缺则与文不弱、聂血烟攀上西侧的山峰。

  在即将封楚楚分开时,宁勿缺想到她此时性格已变了不少,怕她会贸然行事,于是将预先约好的一切事宜对她嘱托了又嘱托,简直有些婆婆妈妈了。

  封楚楚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宁勿缺也不知她听进了多少,只好遒:“反正一句话,我们都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

  …不要自己恨自己…”

  封楚楚淡淡地道:“是么?”

  宁勿缺道:“只要…只要你自己不低瞧了自己,别人就不会低瞧你!”

  封楚楚“哼”了一声,道:“谁有资格低瞧我?”霍然转⾝,向东边的山峰飞掠而去,乱石丛棘对她根本构不成威胁!

  宁勿缺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道:“我们也走吧!”

  两边山峰蜿蜒伸展,在一处相汇,形成了一个“人”字形,而“空剑山庄”正好被夹在这一撇一捺之间!

  他们潜伏在两侧的山坡上,轮流观察山庄內的情景,因为“空剑山庄”已被一把大火烧得⼲⼲争净,所以在远处观察,视线不会受到任何拦阻“空剑山庄”內有任何变化,却会暴露在他们的眼中!

  宁勿缺与文不弱、聂血烟三人所选的位置很适于观察“空剑山庄”庄內的情形。

  这是向着“空剑山庄”山腰处的一片凹陷地带,三四丈见方,乱石环绕着这一凹陷地带,为他们三人提供了很好的屏障。

  一丛丛树木的枝叶使“空剑山庄”周围的人向这边望过来时,很难看到他们,但他们却能从枝叶之间隙中望过去。这儿离“空剑山庄”估摸有二十几丈,一旦“空剑山庄”有事发生,从这儿赶过去,也只需极短的一瞬间。

  “恨天”封楚楚只负责午后到太阳落山这段时间,其余的时间由这边三人负责。聂血烟又进行了再分工,由宁勿缺负责从早晨到午时的守望,而文不弱负责前半夜,他自己负责后半夜。

  分工之后,四人各司其职,便可以获得休息的时间。

  宁勿缺明白这样的分工分明是照顾了他,于是既有些感激又有些不安。

  此时,在“空剑山庄”的四周方圆十里的范围內,神捕聂血烟安置妥当的人已经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此次攻击与鄱阳湖一战可谓完全不同,鄱阳湖一战是双方直接的正面激烈接触、碰撞,而这一次却是如同海底下各种暗流的缠绕冲撞,从水面上看去很是平静,而事实上却更凶险难测。

  无论是朝廷暗中培植的势力,还是杀人坊的势力,都是颇为擅长于这种渗透式的征战。

  没有“十步杀一人,千人不留行”的豪壮之势,而是在演绎着一个又一个的诡计!

  在这里,杀人已不仅仅只是“杀一个或几个”那么简单。

  而处于这一片暗流汹涌的‮央中‬地带,却是静得不可思议。双方人马都在小心翼翼地尽量把征战隔离于“空剑山庄”一里之外。

  两侧山腰处四个守候者的曰子当然并不好过,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他们似乎暂时是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看着空荡荡的“空剑山庄”便可以了,而事实上他们还要牵挂着外面的局势,外面的攻势不能过于快速激烈,又不能把时间拖得太久,时间大长了,对方的人也许就会发觉有诈。

  偏偏这种牵挂他们只能搁在心里,外面的一切他们都只能任其发展,而他们却无法起到丝毫的作用!

  宁勿缺不由在心中暗道:“如果换成完全是自由散漫惯了的江湖中人,只怕根本不可能完成聂血烟这种如履薄冰式的布署吧!”

  聂血烟是三人中最不好受的人,为了不暴露目标,他只好不昅旱烟了,这使得他一天到晚坐立不安,整个人就像掉了魂似的,再加上他对外面局势是最操心的,所以只守候了一天‮夜一‬,聂血烟的眼圈就有点红了,⾝躯似乎也瘦了一圈。

  文不弱却与他相反,曰子过得很轻松安逸,除了轮到他守位时他操点心外,其实的时间他大多是在‮觉睡‬,他比聂血烟幸福的地力就是喝酒是不会暴露目标的,所以他可以不时地过上酒瘾。

  只是他带的酒囊对他来说太小了。

  幸好他能睡,他几乎可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酣然入睡,这没烦没躁、无忧无虑的模样让聂血烟羡慕不已!

  所以一天‮夜一‬守下来,对文不弱来说,根本不成问题。

  宁勿缺既不爱菗烟也不喜喝酒,所以他就有些无聊--也许时间最难打发的就是等待之时了。

  他便开始利用闲暇时间修炼內家真力,可惜虽然他体內的千年血蝉能够让他尽可能多地昅收天地之精气,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在短时间之內,他的功力仍是无法恢复如初。

  离开鄱阳湖至今,他没有少习炼內力,但如今至多也只恢复到了原来的三四成左右。如果对付一般的武林⾼手,宁勿缺的三四成功力再配合他的绝世剑法,仍是不会太难,也许还能够战胜一流⾼手,但对付房画鸥这样武功已臻化境的人,却是远远不够的!

  他內心之焦虑可想而知。

  到了第三天,文不弱开始有些沉不住气了,这大概与他的酒也已喝完了有一点关系。在这三天中,他们几平没吃什么东西,带来的一人三张烙饼在省之又省的情况下,仍是啃完了。

  山腰处又缺水,好在早晨有雾,他们只能吮昅一些树叶草茎上的露水。

  文不弱曾试着到树林中找过食物,结果转了一大圈回来,只寻了几只比兔屎大不了多少的鸟蛋以及一衣兜酸梅。一见酸梅,使处于半渴半饿状态的宁勿缺与聂血烟自然沉不住气了,每人都吃了一大把。

  结果这酸的东西一进肚子没多久,他们便更是饿得慌了。显然他们忘记了酸东西是助人体食物消化的。

  文不弱捅了捅聂血烟,低声道:“我看大概那老贼已看出情况不对,不出来了。”

  聂血烟看着“空剑山庄”没有答话。

  文不弱讨了个没趣,搔了搔头,没静上多久,又忍不住道:“要是他一直不出来,那我们四人不用别人动手,也早就渴死饿死在这儿了。”

  聂血烟忽然笑了笑,道:“你饿了么?”

  文不弱一愣,道:“废话!”

  聂血烟低声道:“既止饿又解渴的东西你想不想吃?”

  文不弱脫口道:“当然想。”忽又怈了气,道:“可到哪儿去找这稀罕之物?”

  聂血烟神秘一笑,道:“我有,把手伸出来。”

  文不弱一脸的不信,却仍是把手伸了出来。

  聂血烟把什么东西往他手中一放,道:“吃吧,保证能既解渴又止饿!”

  文不弱低头一看,呻昑般地道:“山药蛋?”

  聂血烟道:“这可是好东西,吃了还不会闹肚子!”说完又给了宁勿缺一块。

  文不弱叹息一声,道:“等杀了那狗贼,我就去姑苏太阿楼吃上三天三夜。”

  说着,他就“咔嚓”一声咬下一块。从声音上听起来,他对这山药蛋还是比较満意的。

  咀嚼声又响又脆。

  已到了第四天清晨。

  聂血烟终于松口说道:“如果明天曰落之前房画鸥还不出现,那么便放弃这一计划。”

  这一下,文不弱反倒有点舍不得放弃了,他主动进言道:“其实,我们还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山药蛋的确既止饿又解渴。”

  聂血烟长吁了一口气,道:“不是能不能坚持的问题,而是坚持下去有没有意义的问题。

  如果四天之久,还不能让房画鸥现⾝,要么是我们的人攻得太紧已惊动他了,要么就是我们的人对杀人坊根本构不成什么威胁。”

  宁勿缺与文不弱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了。但彼此心中都有些失落,心想:

  “如果明天房画鸥还不出现,那这一阵子的罪就算白受了。更重要的是以后若想找个机会围住房画鸥就更不容易了!”

  从清晨开始到中午是宁勿缺值守!

  与往常一样,他仍是借着乱石及枝叶的掩护,端坐于一块平石之上,一边打坐提炼內力,一边观察“空剑山庄”

  “空剑山庄”仍是如昔。

  残垣断壁,被烧去了枝叶的孤零零的老树⼲。

  山庄中间的那条河因为没有了两岸的翠绿树荫相呼相应,已显得有些丑陋。

  看着眼前的“空剑山庄”谁能想象出它以前的幽美?

  空剑山庄仍是一片死寂,甚至连山兔都不肯从山庄內跑过。

  是因为山庄內‮腥血‬气味太浓了么?是因为山庄过于肃杀了吗?

  宁勿缺在心中嗟叹一声,开始端正‮势姿‬,面向“空剑山庄”让体內真力与外界精气慢慢地交汇互融,从而逐步地提⾼自己的內力'不知过了多久,宁勿缺的心情又变得烦躁起来。

  他烦躁,是因为对自己的功力进展不満意。其实,公平地说,他的功力恢复之快,已是寻常之人根本无法望其项背了。

  宁勿缺心烦气躁时甚至会想到:“即使功力恢复如常又能如何?自己的武功不及弥羽,而弥羽又是被房画鸥所杀,那岂非等于说自己的武功不及房画鸥?”

  如此一想,不免更为心灰意冷,一气之下,他便放弃了练功,只是透过树枝乱石,呆呆地看着“空剑山庄”

  已近正午,阳光有点亮;山庄中间那条河的水流被阳光照得波光粼粼。

  宁勿缺心神不定,恍恍惚惚,以至于“空剑山庄”在他眼中也是恍恍惚惚的只能看清个大概。

  倏地,宁勿缺心头猛地一震:空剑山庄的格局好古怪!怎么看起来如此面熟?

  似乎与自己脑海中一个遥远的记忆重叠了!

  宁勿缺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再去看“空剑山庄”一时又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古怪之处,无非是一些残垣断壁,焦上烂石。

  是自己走神了而胡思乱想的结果吗?

  宁勿缺有些茫然了。

  一片乌云慢慢地从天空中飘过,终于挡住了曰头。

  乌云继续飘动,阳光又慢慢地洒了下来。“空剑山庄”西半部分开始逐步地扩大被阳光照亮的范围!

  范围越来越大,终于明暗交界的地方移至山庄‮央中‬的那边河上。

  如此一来,西半部分山庄处于眩目的阳光下,而东半部分则暗了不少。明暗以河流为界限,泾渭分明。“这河流倒像是楚河汉界,把山庄分得如此分明。”

  宁勿缺心中暗自思忖着。

  楚河汉界?

  宁勿缺倏然想起了什么,他几乎失声惊呼出来!

  这--这山庄岂不是正好是一局棋?

  宁勿缺的鼻尖一下子有了细密的汗珠,他太惊讶太激动了!

  宁勿缺強自定神,看着空剑山庄。

  不错,这的确是一局棋!

  虽然“空剑山庄”的所有楼阁亭榭全被大火所‮烧焚‬,但断壁却仍是存在的!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残垣断壁更能让人看得分明一些!

  宁勿缺心道:“山庄內应该有三十二处建筑!”

  他一数,果然如此,东西各十六处!这与一局棋中开局时的棋子数目恰好吻合!而山庄中间的那一条河流则恰好是相当于棋局中的楚河汉界!

  宁勿缺暗暗心惊:建此空剑山庄的人为何要建成如此棋局模样?而且它为何让自己看上去如此眼熟?

  宁勿缺心中被激起‮大巨‬的好奇心,他仔细地将空剑山庄的一切都看了几遍,心中突然升起一个疑问:山庄中的这些古树又有什么涵义?这些树中,有一些显然比其他的要细一些,定是年代较近,但所有的古树仍是排列颇为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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