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重修武学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一连几天,都没有船只向这边靠近。鄱阳湖上船只来来往往,但一到离此岛二三里的地方,就不会再继续靠近。
宁勿缺很是不解。在丁凡韵的大力劝说下,他开始重新习练武功,可时间如此之短,即使他的进展再神速,也是不可能有多大提⾼的。
丁凡韵像一个贤慧的妻子那样负担起两个人的曰常起居,她要让宁勿缺安心习练武功。
让宁勿缺惊讶的是她竟那般精明能⼲,仅是她可以从林子中找到不下数十种野菜,并偶尔也猎到一只山鸡山兔什么的就已让他惊愕不已了。
丁凡韵又变得拘谨了——甚至比原来还拘谨。第一个夜晚他们两人都喝醉之后,她先醒了过来,醒过来时,发现宁勿缺也是醉如烂泥,正搭手搭脚地拥着她,他的脸与她相距不过二三寸!
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被宁勿缺⾝躯挨着的地方一片滚烫!
她的心开始变得似乎全然没有了依托,在空中飘荡着,她很想站起⾝来,但她的手脚就是不听她的使唤,在內心深处,她望渴宁勿缺能拥得更紧些!
结果,她只能惊慌失措、不由自主地颤抖!
之后,什么也没发生。宁勿缺咕噜一声,将要醒过来的时候,她立即闭上了眼睛,假装仍在沉睡之只是,她的颤栗无法停止!
先是一征沉寂,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触了触她的脸,听到了宁勿缺那变得有些耝重的呼昅声。
她很紧张,同时,似乎又在等待着什么。
一声叹息,宁勿缺的手缩了回去。
之后,一床被子盖在了丁凡韵的⾝上——宁勿缺一定是感觉到丁凡韵的颤抖了,他还以为她有些冷呢!
丁凡韵流泪了。
从那以后,她变得更拘谨了,似乎有些怕宁勿缺,两个人相对,似乎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但在宁勿缺不在意时,她又喜欢悄悄地从他⾝后看他。
她知道自己彻底地爱上了宁勿缺,很苦很累的那种爱。
宁勿缺对自己武功的进展程度很不満意。这几乎可以说是不可避免的结果。
宁勿缺的武功本已可谓惊世骇俗、傲视武林,尤其是剑法几乎可以独步江湖!
那么,他又怎能对自己现在的武功満意呢?
他在心中悲哀地道:“以我现在的功力,就是去哪家镖局做一个趟子手,人家大概也得考虑考虑吧?”
其实在六天之內,一个人能够从没有任何功力变为可以试着做一名趟子手,已可谓进展神速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弥羽并不是以捏碎琵琶骨的方法废了他的武功,而是以真力贯入他的⽳道冲击心脉,把他的內家真力震散!否则,他就水远也不可能重练武功了!
到了第六天晚上,宁勿缺终于下定决心!他对丁凡韵道:“如果明天还没有船只靠近这座岛,那我们便不再等待,分头游过江去。”
丁凡韵淡淡地道:“我不同意。”
宁勿缺一愕,道:“为什么?如果一年都没有船来岛上,那我们就在这儿过一年吗?”
丁凡韵道:“我是不同意分头游过去!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吗?其实分开来又有什么用?要截你的人还能不知道我与你在一起吗?一个女孩子家横湖而渡,谁见了不会起疑心?”
宁勿缺搔搔头,道:“我…是…是不想连累你。”
丁凡韵轻声道:“别忘了我与杀人坊之间的仇恨绝不比你浅!”
宁勿缺站起⾝来,大声道:“好。如果明曰还没有船来,我们一起横渡!”
话音刚落,便见窗外闪过一道亮光,那是闪电的光亮,如银⾊的怪蟒般划破了夜空!
少顷“轰”地一声巨响,连他两人似于都略略有些震颤了。
宁勿缺嘀咕道:“莫名其妙怎么打起雷未了?”
又是一道银⾊的惊电划空而过!
起风了,而且很大,把木屋的门吹得砰砰直响!
风从窗户、门缝中直灌而入,带来了飕飕凉意,也带了淡淡的鱼腥味!
雷电越来越密集,木屋內也随之一明一暗。
风越刮越紧,像一头怪兽般在屋外乱窜!屋后的树林在大风的肆虐下,发出了呜咽之声!
“咔嚓”、“哗啦”之声响起,而且声音颇大!
丁凡韵不由自主地挨近了宁勿缺,惶然道:“是什么声音?”
宁勿缺平静地道:“是外面的竹篱被刮走了。”
丁凡韵道:“那…那我们的木屋…”紧张中,她在“木屋”前加了一个“我们的”
宁勿缺不由笑了,他道:“你放心,难道没有发现我们的木房是用圆木而不是木板搭成的?而且立着的圆木之间总有空隙!”
他故意把“我们的”二字咬得重重的。
丁凡韵意识到了她的失态,不由娇嗔道:“还敢取笑我?”
没等宁勿缺答话“轰”地一声暴响,然后便听到大雨倾盆而下的声音!
宁勿缺道:“我说呢,怎么今天傍晚我见了那么多小蟹爬上岸来!原来是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了。”
丁凡韵忧郁地道:“下这么大的雨,湖水一涨,我们等到船只的机会就更小了!”
宁勿缺经她一说,也担忧起来,想了想,忍不住地道:“说不定几条江同时一发水,湖水急涨,我们这个岛都会被淹没了呢!”
丁凡韵脫口道:“那也没什么!”
宁勿缺惊讶地望着她,道:“没什么?我们就有可能要被卷入湖中,说不定还要葬⾝湖底呢!”
一阵风从门缝直贯而入,摇曳不定的油灯终于灭了,屋內一下子变得非常昏暗,只见不时闪起的电光照得木屋里一明一暗的。
黑暗给了丁凡韵很大的勇气,她道:“自然没什么,只要…只要与你在一起!”
一阵沉默,风也停了,只有无边无际的落雨之声!
丁凡韵心中很是忐忑!正当她不安之际,自己的手忽然被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握住了,黑暗中响起了宁勿缺低沉有力的声音:“不,韵儿,我们是在一起,但也要活着!”
丁凡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的心却在歌唱、欢呼!“他终于不再称我为丁姑娘了!他…他竟叫我韵儿!”丁凡韵在內心深处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已激动得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反握着宁勿缺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宁大哥…我…我要永远与你在一起!我…真是离不开你了。”
她的泪滴在了宁匆缺的手上。
宁勿缺沉默了一阵子,方道:“可我已是成了亲的人,而且我深爱着阿陌,只怕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这对你来说,岂不是很不公平?”
丁凡韵道:“不,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不讨厌我,只要能与你在一起,即使你不喜欢我,我…也是⾼兴得很!我会像紫陌姐那样对你,你信吗?宁大哥。”
封闭的心扉一旦被打开了,便再也无法合拢,丁凡韵似乎转瞬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不再涩羞、拘谨,而导那般的热情、直接!
宁勿缺被这个文静而温柔的女孩敞开的心扉深深打动了!
没有人能够拒绝真诚而美丽的感情,宁勿缺的內心深处对丁凡韵又岂是毫无感觉?如果说以前这种感觉并不明显,那么这几曰的共处已使这种感觉滋生蔓延了。
他不由伸手搂住丁凡韵的纤纤细腰,将自己滚烫的吻深深地印在她那香柔的唇间!
一种近乎晕眩般的感觉袭遍了丁凡韵的全⾝!她热烈地响应着宁勿缺的动作,让自己激情汹涌的⾝躯深深地融入宁勿缺的搂抱中!
两颗年轻的心紧紧相依相偎,两个年轻的⾝躯交缠厮磨着。
他们忘却了屋外的风雨,忘却了外在的一切!彼此心中有一种共同的想法——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们之间掀起的风雨与自然界的风雨相呼相应…
宁勿缺终于在“哗哗”的水浪声中醒了过来。此时,天已亮了,雨也停了。
丁凡韵躺在他的⾝侧,嘴角上有一丝幸福的笑容。宁勿缺心中升起一种男人服征女人的満足感。他轻手轻脚地起⾝,要去看一看为何水浪声如此的近。
宁勿缺打开木门,向外一看,竟与一个中年汉子打了个照面!
两人同时“啊”了一声,迭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中年汉子竟是站在一艘船的船头上!原来昨晚夜一暴雨,鄱阳湖接纳了几条大江注入的洪水后,已经暴涨,水竟漫到了木屋门前不到五尺远的地方!
中年汉子的船头刚好对着木屋的正门。这中年汉子肤皮黝黑发亮,显得有点短小精悍,一看便知是在风浪中摸爬跌滚过来的水上人!
宁勿缺一见这船,不由⾼兴地道:“这船是…是你的吗?”
这话问得有些奇怪了,船上只有中年汉子一个人,自然是他的,而中年汉子问的却比宁勿缺所问还怪!他似乎极为吃惊地道:“你…你真的是从这屋子里出来的?”
一脸的不敢相信。
宁勿缺不由笑道:“当然,我在这儿已经住了好几天了。”
中年汉子像撞见了鬼似的失声惊叫道:“你竟在这儿住了好几天?吃这儿的,睡这儿的?”
宁勿缺点了点头,茫然道:“有什么不对劲吗?”
中年汉子死死地看着他:“你没有遇上什么意外之事?”忽然他又大叫一声:“啊,还有一个人!”
宁勿缺一回头,却是丁凡韵也走到门前了。
中年汉子如此一惊一乍的倒把宁勿缺也吓了一跳,他定定神,恳切地道:“这位大哥,能将我们载到对岸去吗?”
中年汉子一迭声地道:“不行,不行。”一拨摇舵,竟要掉转船头!
宁勿缺没想到他会如此⼲脆地拒绝了,不噤一愣,想到自己等了整整六天,可不能就这样放过眼前的机会。
于是他不顾前面就是混混的湖水,冲上前去,一把抓着船沿,道:“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帮我这忙!”
中年汉子惊慌失措地道:“我不能帮你…你可不能害了我!”
宁勿缺迷惑地道:“你帮我一个大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害你?”
中年汉子却道:“我若是让你们上了我的船,便会招来杀⾝之祸!你快些松手!我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大大小小几张口全靠我养呀!”
说着,他便蹲下⾝来用力于掰开宁勿缺的手!
人影一闪,丁凡韵已掠至船上,动作之快,在中年汉子这样的人眼中几于与神仙鬼怪无异了!
中年汉子心一凉,一庇股坐在船上,他知道这两个人是想赶也赶不走了。
丁凡韵伸手将半截⾝子浸在水中的宁勿缺拉上船来,转⾝对中年汉子道:“得罪了,可我不明白为什么送我们一程便会给你招来杀⾝之祸?”
中年汉子没好气地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丁凡韵道:“自然是真不知!”
中年汉子沮丧地道:“难怪你们连木屋中的东西也敢动用。”
宁勿缺有些明白了,他道:“是不是动用了屋里的东西,便会惹祸上⾝?”
中年汉子道:“在这湖上讨生活的人,谁不知道这一点?你们要上我的船,岂不是也把祸端引到我的⾝上了?”
言罢一阵捶胸顿足,悲声接着道:“完了,完了,我是撞了哪一方的神灵,要遭这样的报应?”
宁勿缺与丁凡韵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了这是弥羽造的孽。弥羽为了不让湖上渔人上这个岛,定是残害了不少无意中上了此岛的人,从而使人们对这个岛望而却步!
宁勿缺道:“既然这儿有此种危险,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此?”
中年汉子道:“我是来捕这一带的香鱼的。此岛四周水底都是怪石林立,平时船只根本无法靠近。乘着今天水涨了,我就起了个太早,指望能有个好收成。哪知道会撞上你们两个人?唉,早上出门时我媳妇说她眼皮老跳,而且是左边的那只…”
宁勿缺打断他的话:“左眼跳是有财啊!”中年汉子哭丧着脸道:“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宁勿缺忽然在腰间一摸,把什么东西往中年汉子手中一递:“看,这不是财是什么?”
中年汉子低头一瞧,脸都白了。宁勿缺的手上是一块剔透的—上等灵玉!
这是他成亲时九幽宮婢女缀在他的新郎服饰上的。
宁勿缺把玉佩往中年汉子手里一放,道:“你放心,这不是从木屋里拿出来的,快开船吧。”
中年汉子打着哆嗦道:“这…这只怕能换一头大肥猪吧?”
宁勿缺失声笑道:“如果你用它换一头肥猪,那你就是比猪还笨了,它可少说也能换一百头大肥猪!”
中年汉子手一颤,灵玉差点坠入水中,两只手来回倒腾着这块玉,像是怕烫着了手。
丁凡韵故意一板脸,沉声道:“如果你还不掉船回去,我不但要收回这块玉,还要一脚把你踢进湖中!”
中年汉子一惊,心想:“这女人‘呼’地一下子就飞出了一二丈,我可惹不起!”赶紧道:“好,好,我就豁出去了!”
鄱胭湖岸的一个小城——千水城。
千水城归属江西,位于鄱江入湖口,约有二三万人聚居。因水运便利,竟是商贩云集,酒楼林立,少不得还有赌场、妓院、大都会!
小城西头的太景酒楼,在其二楼雅座窗边,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男的头上带着个斗笠,一直不肯摘下。
他们正是宁勿缺、丁凡韵。两人不希望被杀人坊的人发现行踪,所以匆匆用完饭,便要离桌下楼!
正这当儿,只听得楼下传来掌柜带着哭腔的哀求声:“各位大爷⾼抬贵手,切莫再上楼了,小店乃微本经营,赔不起啊!”宁勿缺一愣,却听得邻桌有人叹息道:“这些叫化子又来了,若是⿇帮主在,他们岂敢如此放肆?”
宁勿缺一听到“⿇帮主”心中一动,一把挡住了已经站起⾝来的丁凡韵,使得她又重新坐了下去。
这时,楼梯上传出了嘈杂的脚步声,似乎上来的人还不少。“咚咚”之声使酒楼都有些颤了。
掌柜忙跟上,并大叫:“你们不能上呀…”声音突然一下子中断了,然后便响起⾁体之躯连续碰撞楼梯的声音,掌柜的竟是从楼梯上滚将下去了。
楼上的客人都有了惊惶之⾊。
一声怪笑,楼梯口闪出一个精瘦的叫化子,肩上搭着六个布袋,竟是丐帮的一个六袋弟子!他的⾝后又有七个小叫化,其中还有一个四袋弟子。
精瘦的叫化子双手一抱,团团打了个环揖,怪笑道:“叫化子秦九斤有礼了。”
丁凡韵皱了皱眉,她知道依丐帮的规矩,除了是与江湖同道交往时要自报名号之外,对普通百姓一律不得自称名号。这秦九斤⾝为丐帮的六袋弟子,不可能不知道这规矩。
二楼有十几个客人,没有人应声。
秦九斤一挥手:“兄弟们,这些大爷全是有钱的主,求他们施舍一些吧。”
他⾝后的七名丐帮弟子便一涌而上,先围住东首的一桌人。
那四袋弟子道:“几位大爷量大福大,请行行好,赏点给叫化子吧!”话说得没错,可那语气却极不中听。
桌上一个五旬儒生赶紧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来,递了过去。
那个四袋弟子接了过来,似笑非笑地掂了掂,突然反手一掌挥出!
“啪”地一声扇中了老儒生的脸,竟将老儒生打得飞了出去!砰然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了起来,张嘴一吐,已有三颗血淋淋的牙在手心!
那四袋弟子冷笑道:“凭这么一点就想把我们兄弟打发走吗?我们可是诚心向你乞讨,你老人家怎么一点也不识抬举?”
他猛地一举砸在了桌上,桌子立即四分五裂,他冷声道:“我已说过,量大福大,如果你们气量太小,只怕要惹祸上⾝了!”
说完,他又逼近一个商贾模样的人,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大爷,我看你倒像是个量大的人,你说是不是?”
那人脸⾊一下子苍白了,如鸡啄米般地点头道:“是是是…”赶紧把手伸进怀中,掏出一把白花花的银子,大概有五六两,咬咬牙,把它全送到了那个丐帮四袋弟子手中,惶然道:“叫化子大爷,这是…这是孝敬您老的。“那四袋弟子怪笑道:“这就不对了,是大爷你赏给我的。”
商贾赶紧道:“是…是赏给叫化子大爷的。”
他一直強作笑脸,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那四袋弟子満意地笑了,正待转⾝,却听得“当”地一声,回头一看,那商贾的怀中掉下了二片金叶!
商贾那胖胖的脸上一下子冒出豆大的汗来!他“扑通”一声脆倒在地上,惶然道:“叫化子大爷⾼抬贵手,没了它我们一家六口可得全去跳湖了,叫化子大爷,你…你不能要我的命根子啊!”那四袋弟子琊琊一笑:“⼲嘛要跳湖?实在无路,可以做叫化子么?”他蹲下⾝来,商贾赶紧抓起地上的两片金叶,死死抱在怀中!
那四袋弟子叹了一口气,突然飞出一脚,正中那人肋部!只听得一声脆响,竟是骨头折断之声!
商贾发出如嗥惨叫,向后急倒,立即晕死过去了。
宁勿缺勃然大怒,他挥掌猛地向桌上拍去!
却没有拍响,因为丁凡韵的右手疾出,架住了他的手!丁凡韵低声道:“不能暴露行踪!
丐帮弟子耳目众多,消息会很快传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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