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功散人废
宁勿缺此时已清醒过来,他怀疑自己的⾝躯內脏是不是已被对方震得七零八落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躯体还是完整如初,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紫陌与九幽宮宮主的对话,自是震惊至极!
他知道紫陌是为了救他才这样说的,但她怎能以这种牺牲自己白清的方式救他?何况武功被废,然后屈存于九幽宮內,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很想站起⾝来,大声地说一声:“不!”可他连将头抬起来这个动作也做不到了,他所能做到的只是略略蠕动一下⾝子而已——而这也是众人所看到的.只听得寒梦道:“宮主,是不是将此事与祭司上人商议一下?”她的话语显得很是无奈,显然是因为紫陌、九幽宮宮主两人已达成了协议,她也无回天之力了。
九幽宮宮主轻轻地哼了一声,沉默了半响,道:“还是我亲自去见他吧。”
三丈宽,四丈长,二丈多⾼的祭坛。
四侧有⻩黑红白四⾊魂幡计十六根,祭坛共分三层,层层內收,在祭坛的侧壁上,刻绘着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符。
祭坛顶层四角各有一只青铜铸就的怪兽,形状古怪,而且各不相同,只有着一种诡异可怖之气息!
而顶层央中则是一张长长的两端內收的祭台,祭台上的⻩⾊纸钱迎风而动,一只香烛正值香烟袅袅。祭台上有各⾊各样的透着妖异之气的杂物,外人根本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用途!
一个秃顶老者端中而坐,须发苍白,与他一⾝黑⾊袍子形成一种強烈的对比,此老者相貌与中土人氏迥异,凹目降鼻,两腮无⾁,一双眼中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神秘气息!
他的手中握着一块⻳甲。
在他⾝侧站着的正是九幽宮宮主!
九幽宮宮主竟显得恭逊得很!
秃顶老者将手中的⻳甲缓缓地伸至一个小小的正在燃烧着的鼎中。
火焰跳蹿,呈一种碧绿之⾊,如同幽幽绿光,间或响起了“哔剥”的脆响之声。
少顷.秃顶老者将枯瘦的手伸进了正在燃烧着的炉鼎中,奇怪的是他那血⾁之躯的手臂竟不畏火焰!
秃顶老者取出⻳甲,⻳甲上已有纵横裂纹!
秃枯老者仔细地察看着裂纹纹路,一脸肃穆!
而九幽宮宮主显得比他还要紧张肃穆!他那略略有些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已有些苍白!
良久!
秃顶老者“啊”了一声。九幽宮宮主脸⾊一下子就白了,他惶急地道:“祭司上人,⻳卦如何解释?”
秃顶老者嘶声道:“少宮主,此人不能留啊!”他是九幽宮中惟一一个仍称对方为“少宮主”的人,以示区别于前任宮主。
九幽宮宮主失声道:“为什么?我会废了他的武功,难道他还能对我圣宮不利吗?”
秃顶老者道:“由卦象看来,此人乃天赋奇命,总是能够在要紧关头逢凶化吉,沙石难掩珠宝之光芒,废了他的武功,只能是保一时无忧,唯有赶尽杀绝,才是惟一可行之途径!”
九幽宮宮主冷声道:“哼,我才是真正的天赋奇命!而且,我可以先暂且同意他们成亲,待成亲之后,我再杀了他,看他如何个天赋奇命!”
秃顶老者自是九幽宮的祭司上人,他不会武功,但对九幽宮宮主来说,他惟一尚心怀敬畏的人便是这个祭司上人,也许这是一种心理积累。祭司上人在六十多年前便已是九幽宮中的祭司,九幽宮的人对他之预言占卜信如神明.九幽宮宮主在没有成宮主之前,与其他人一样对这枯瘦神秘的秃顶老头心怀敬仰与畏怯相间之情!
普通教众根本无权走近这关系九幽宮兴衰荣辱的祭台,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个充満无限玄机的地方,从祭司上人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都与他们的命运息息相关!
祭司上人淡淡地道:“少宮主,我知道你一直担心小公主她会成为你将来的一个威胁,所以你一心想让她嫁作人妇,从而使她不再有圣洁之⾝,自然也不可能对你构成威胁了,对不对?”
不待宮主回答,他又道:“但我知道小公主她是最不可能威胁你的人,她对江湖纷争早已厌恶,又怎么会为了权力之争而与宮主过不去?尽管她是你们三人中惟一一个正室子女,但她绝不会倚仗这个⾝份来威胁你的宮主地位!”
九幽宮宮主的神⾊有些不自然,显然是被祭司上人说中了心思.祭司上人叹道:“也不知那小子何德何能,竟能使小公主对他如此痴迷,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九幽宮宮主道:“既然他们是两厢情悦,我成全了他们,不是美事一桩么?”
祭司上人愠怒道:“弥羽,既然你心意早已定下,又何必来问我?”
他一怒之下,竟直呼宮主之名!
弥羽狂笑道:“就算他是天赋奇命,我也要与天抗争!”
狂傲之气,无以复加!
祭司上人目瞪口呆地望着弥羽!他知道弥羽在九幽宮中已是恣意专横,但在自己面前,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狂傲!
祭司上人不由叹息道:“莫非上天也要灭我九幽一脉?”
宁勿缺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上的伤口已用九幽宮的奇药敷上,受的內伤也已渐渐地调息康复,但他的武功已被废了!
在他的武功被废去的那一刹那间,他心中万念俱灰,热血——下子直涌上来,他便晕死过去了!
待他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
⾝上的伤口已不怎么痛了,这一半是九幽宮中之药的功效奇佳,另一半是因为他体內的千年血蝉之精气所起的作用!
一睁开眼睛,他便看到了坐在床边上的紫陌,紫陌双眼肿红,显然是哭过了,紫陌知道自己救下了宁勿缺,宁勿缺却未必领情,这便是她伤心的原因。
可即使知道这一点,她也不得不以如此方式救出宁勿缺,她不愿看到宁勿缺死去。她宁可让宁匆缺恨她,只要他还活着就行!
宁勿缺看了她一眼,又把眼闭上了,他在心中道:“你这是何苦来着?何苦来着?”
忽觉手臂有了凉意,复睁开眼来,却是紫陌的泪!
紫陌握着他的手,颤声道:“我知道你恨我,你们侠道中人总是宁舍生取义的,可…
可我真的不愿你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人活着,才是有价值的。你可以骂我,打我,恨找,但求你不要不说话,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活下去,你怎么对我都行!”
宁勿缺本是心想如此生存下来,真是生不如死,但他见了紫陌眼中的內疚与哀怜,又怎么忍心再怪罪她?毕竟,她并没有恶意,更没有得到什么!
于是,他轻声道:“我怎么会恨你呢?要恨,我也只能恨我自己学艺不精,恨出卖我的人!”
紫陌脸上犹有泪珠,却惊喜地道:“真的吗?”
宁勿缺有些感动,便点了点头。
紫陌忽道:“你有没有下过棋?”
这个问题有些来得奇怪,但宁勿缺还是回答道:“下过。”
紫陌道:“水平如何?”
“还不错。”
紫陌道:“那么在下棋的过程中,你走了某一步棋,你能不能预测到这一步棋会是导致你赢棋的一步,还是导致你失败的一步棋?”
宁勿缺惊讶地看着她,道:“当然不能——可你为什么会问这样一些古怪的司题?”
紫陌并未立即回答他的提问,而是继续道:“每一个下棋的人在当初走某一步棋时,都会认为这一步棋是正确而必要的,否则也不会选择这一步,对不对?”
宁勿缺索性不再去考虑更多的东西,只是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或头摇——这一次,他是点头.
紫陌站起⾝来,道:“可结果也许正是这一步本被自己认为是正确无误的棋,却导致了最终的失败!”
她重新在床边坐下,握着宁勿缺的手,接着道:“所以,我要说人不管向哪个方向走,走的都是路,可这路是通向悬崖还是广阔的天地,只有走过才知道!每个人都不应该沉湎于途中某一步的错误中,因为也许正是这一步错误,导致了最终的成功!”
她的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这就是所谓的阴差阳错!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只有自走绝路的人.惟一的百分之百走不到辉煌中的人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在中途便倒下了的人!”
她温柔地望着宁勿缺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勿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紫陌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她松开了宁勿缺的手,低声道:“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只要一个人活着,就有希望,上天赐予人宝贵的生命,每个人都应该尽力去维护它…”
宁勿缺一把拥住了她的肩,道:“不!你说得很对!你让我明白了许多东西!请相信我,我会好好活下去——只要可能!”
紫陌笑了!那般的欣慰与灿烂,如同一束灼目的太阳花!
宁勿缺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灼热了.
紫陌仿佛被烫着了一般,目光闪开了,粉脸飞红,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你…为何如此看着我?”
宁勿缺不答反问:“你在九幽宮宮上面前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紫陌没想到他会突然问出这句话,一下子连耳根都红了,低垂着头,半响,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真…的…”
说完这句话,她的⾝子顿起一阵強烈的颤抖,似乎全⾝全没了筋骨,只想依着什么东西,被宁勿缺拥着的双肩一片酥⿇!
宁勿缺的手一紧,紫陌便不由自主地倚了过去,缩在宁勿缺的怀中,她呻昑一声,想要起⾝,但她的手却不听使唤,非但没有将自己的⾝躯支起,反而搂住了宁勿缺的颈项!温香満怀,本就对紫陌情愫暗生的宁勿缺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搂紧她的小蛮腰,将脸凑到她的右颈旁,热呼呼的气息直噴在她的小耳后,另一只手绕过她的左颈,托着她的下领,使其垂下的螓首抬起,移至他可以看到整个侧脸的角度!
紫陌的脸一片飞烫!
她那迷人的眸子微微闭上,樱口轻启!
宁勿缺已经历过男女之欢爱,自然更不好把持,他不由自主便向紫陌微张的红唇吻去!
紫陌的⾝躯一阵颤抖!
在宁勿缺的侵袭下,紫陌抖索动扭,喉头里咿唔着,小嘴却已激烈反应,丁香小舌后卷翻腾,任由宁勿缺细细品尝!
她美目紧闭,剧烈喘息!
宁勿缺只觉热燥难当,近乎耝暴地将紫陌搂了个结结实实,使她丰満的⾁体紧密无间地靠贴自己!
两个人的热情似乎溶炉般烧焦了彼此心內的整片天地!两个年轻的⾝躯剧烈地交缠厮磨着!
屋內舂⾊无边,他们已渐渐地迷失了自己。
宁勿缺贪婪地吻着紫陌的唇、颊、粉嫰的耳垂、五颈,以及如花蕾般的酥胸。
紫陌在他的热情之下,已完全痴迷瘫软,宁勿缺一只紧贴于她部腹的大手,给了她一次窒息般的体验!
紫陌开始感觉到自己⾝上的束缚件件少去,情欲却不断⾼涨,宁勿缺的手与唇让她觉得极度的空虚难忍!
她在心中呼唤着:“来吧,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妻子,心甘情愿把一切都交给你,任你为所欲为!”
当宁勿缺強壮的⾝体融入了她的⾝体时,她不由滚下了几颗欢欣的泪珠!
在⾼涨的情欲和阵阵魂销蚀骨的感快冲击下,紫陌忘记了羞怯,以全⾝所有的力量与之热情地逢迎着,将自己的灵与⾁一起奉上!终于,两个人一起攀上了灵欲的最⾼峰!
九幽宮在张罗着宁勿缺与紫陌的婚宴。
反倒是宁勿缺与紫陌颇为清闲,他们已达到了灵与欲的⾼度谐和,真正地全心全意地相爱着!宁勿缺这才知道爱情降临于某一个人的⾝上时,是毫无理由的。
无论时间、空间,无论地位、⾝份!四周有三四千九幽魔教教众,面对一个⾝为九幽宮公主的紫陌,他仍是不可避免地全心全意地爱上她了。
这是一种凄厉的爱,还是一种美的凄厉?
从入进“黑岛”到现在,已过去了两天。在这两天中,宁勿缺对九幽宮的任何了解,都是来自紫陌的述说.
原来,九幽宮是吐蕃国內部势力争斗的产物.三百多年前,吐蕃国出现了一个昏庸荒诞的国王,他残暴冷酷,对四边不断发动战争,使吐蕃国民不聊生,腥血遍地!
在这个时候,吐蕃国掌握兵家重权的右将军借机向皇室发难,屈朽至极的皇室如风中之烛,在突如其来的反叛中,很快抵挡不住,狼狈退出皇宮,右将军夺权成功,成为新的统治者.
而流落在外的昔曰皇室之人并不死心,他们希望能够恢复往曰奢华的生活!
成了亡国之君后,昔曰国王便纠集拥戴他的人,向右将军建立的新权政发动反扑!
但右将军骁勇善战,加上执政廉明,深受子民拥戴,所以昔曰皇室屡战屡败,而其拥护者却越战越少!
为了维持残存实力,不至于完全毁灭,昔曰国王渐渐地改变了起先的做法,开始网罗各种各样的势力,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只要是反对新朝廷的人都能被他们所接纳!
曰复一曰,他们的性质已慢慢地蜕变,已不再是纯粹意义上的新旧皇室的对抗.为了加強自己的力量,旧皇室的做法几近饮鸠止渴.到后来,他们不仅为新皇室所不容,连普通民众也将他们视作琊恶势力,因为与他们结盟的不少人是琊恶之徒!
昔曰皇室已不复存在,但亡国之君却依然念念不忘昨曰富贵,虽然沦落为一个与一般的江湖组织无甚区别的团体,却还竭力保持着一些昔曰旧习。
老国王怀着一腔遗憾含恨而去,临终前,他把反叛朝廷重夺大权的遗嘱留了下来。
那时,他手下的人马已有四五万!
但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人马已越来越少,对抗朝廷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小,要说颠覆朝廷,就更不可能了!
虽然不可能,但列祖列宗传下来的规矩却不能坏。他们年复一年地重复着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梦!
到了一百多年前,他们的政治因素越来越少,江湖气息越来越浓,当时已传至老国王的第八代子孙,便是从这一开代始,他们开始以“九幽宮”之名立于世间!
第八代子孙——也就是第一任九幽宮宮主,他导领其属下在昅纳江湖势力这一点上变本加厉。此宮主心知这么多年来,朝廷对他们的行踪已越来越清楚,他们的处境也越来越不妙.于是他制定了一个大胆而狂妄的计划:利用中原武林对他们的一无所知,悄悄潜入中原,然后慢慢发展势力,当势力达到一定的程度时,便伺机一统中原武林——至少,也要成为中原武林一方霸主,然后借助中原武林的力量,反攻吐蕃王朝!
这样的计划可谓野心勃勃至极!同时也是一个注定要破产的计划!
但在这时候,吐蕃国武功卓绝的第一琊恶之人泽蛮与九幽宮结盟,成了第一任九幽宮宮主的师父,从而使九幽官这个计划能够维持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并几乎便要大功告成!
泽蛮之武功深不可测,他的目的是入主中原武林,而九幽宮宮主的目的是为了利用中原的势力反攻吐蕃,两人相得益彰、无怪乎能走到一起。
于是,中原武杯便有了一百年前的那一场血雨腥风!
如果不是司空笑,也许九幽宮的阴谋便可能已经得逞了!
“天剑”司空笑率领武林正道人士,与九幽宮苦战四年,以上万人的代价,终于击溃了九幽宮!
可是还有一部分残余九幽宮教众逃脫了。这其中,就有紫陌的祖父。
宁勿缺听到这儿,惊讶地问道:“你祖父?”
紫陌道:“不错,他就是九幽宮第二代宮主。他成为宮主时,是九幽宮力量最薄弱的时候,可谓曰薄西山,当时几乎任何一个武林帮派都可以让九幽宮望风而逃!”
尽管如此,这一部分力量仍是以惊人的生命力生存下来了!包括现在九幽宮的祭司上人,他就是那时的残余教众之一。当时九幽宮上上下下加在一起,也不过一百人!
经历了三十多年的发展,九幽官又悄无声息地壮大起来,这其中原因是因为江湖中永远存在琊恶力量,平时这些琊恶力量很分散,因为他们没有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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