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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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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西山,暮色已起。

  董卓英赶了一夜的路,跷中,他到了江陵城外一条僻街中投了店,店伙买了一袭新黑衫,换去了身上的旧衫。

  然后,他才离店入城用饭。

  他进入一家叫“悦来居”的酒馆,这酒馆的座上客十之八九是各江湖人物,他的目的当然是希望从江湖人物中探寻线索。

  叫了酒菜,一个人默默吃喝,耳朵却在注意倾听那些酒客的谈话,座中众口一词,都在谈论石纹神剑的事。

  他们绘声绘影,与事实相去了十万八千里。

  传言中把自己形容成了煞星,杀人血,当者披靡,夺得了石纹神剑,死伤近百人,最后隐入墓道而遁。

  但,座中却没有一人认出所谈论的对象在座。

  董卓英听得啼笑皆非。

  但言者自言,莫可奈何!正在自斟自饮之际,突见一个生得仪表非凡,年在二十左右的褴褛少年,进入酒座,面忧急之

  一阵张望之后,突地走向邻座一个尖嘴削腮的黄衣老人身前“噗”地一声,跪倒地上道:“褚老前辈,我娘快不成了…”

  黄衣老者扫了那少年一眼,喝了一口酒,手捻鼠须,慢条斯理地道:“你娘不成了;与老夫何干?”

  褴褛少年以头触地,哀声道:“我娘的病只有您能治得了,求求您,务请老前辈发发慈心!”

  黄衣老人掀了掀鼻子,皱眉道:“老夫不是早就对你说明白了吗?还来纠老夫干什么?”

  褴褛少年以头叩地有声,凄切地道:“老前辈,小可靠打柴为生…”

  黄衣老人哼了声道:“我管你靠什么为生!”

  褴褛少年哭声道:“您…知道这…十两诊金实在拿不出来,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典当…”

  “不必向老夫诉苦,江陵城谁不知道老夫的规例,小病十两,大病二十两,要你十两是怜恤你贫穷,减半收费,否则以你娘的病来说,非二十两莫办?”

  少年下了泪水,哀恳道:“请您老发发慈心,小可慢慢积攒了再奉上…”

  老者不耐烦地挥手道:“去去去,一个发慈心,两个发慈心,老夫有百万家财贴上也不够,何况只是穷郎中,要老夫喝西北风不成!”

  “你老人家…”

  “去去,别扰老夫酒兴!”

  酒座中起了嗡嗡的议论声——“唉!穷人的确不能生病…”

  “谁吃了五谷不生病?”

  “神针医圣褚名远的医道没话说,真是活死人而白骨,只要他一摇头,任何名医都不必提了…”

  “可惜太势利了些!”

  尽管有人说话,但却没一人肯解义囊。

  少年用破袖头擦了擦泪水,站起来发愣,他知道没指望了,再求也是枉然,但又不甘心就此一去。

  黄衣老人喝了口酒,好整以暇的用筷子挟菜送入口里,冷冷地道:“娃儿,凑了钱再来,别在老夫面前呆着。”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打扮的中年人,匆匆奔至,径到黄衣老人桌前,一弯道:“褚大夫,小的好找!”

  “找老夫干什么?”

  “西街张员外的太夫人感了风寒,劳驾…”

  “哦!原来是张太夫人,老夫立刻就到!”

  “请快些移驾,敝上急得很!”

  “误不了事,你先走!”

  那下人匆匆转身走了,黄衣老人酒也不喝了,召过小二道:“留着,老夫回头再来!”

  少年面上的肌连连动,口里喃喃自语的说道:“我娘快不成了,快死了…”泪水又顺腮而下。

  黄衣老人离座而起,正待…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慢走!”

  黄衣老人一招头,只见一个面如冠玉,身着黑色儒衫的少年,站在座前,面目阴冷,泛着恨意。

  不由一怔神,道:“怎么回事?”

  “仁心仁术,济世活人,自是要你看病。”

  “看病?”

  “不错!”

  “看谁的病?”

  “这位朋友的令堂。”

  邻近的目光,全朝这边来。

  那褴褛少年倒被这意外的情况惊怔住了。

  黄衣老人仔细端详了黑衫少年几眼,冷冷的一笑,道:“小哥,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管闲事?”

  “就算管闲事吧!现在我要你去看病!”

  “诊金二十两…”

  “区区代付。”

  “不成。”

  “你反悔?”

  “老夫已答应了西街张员外。”

  “不管什么员外,应该分先来后到!”

  黄衣老人的稀稀鼠须翘了起来,怒声说道:“你是外地人吧?少管闲事,君子不挡人财路,要知道张员外那里可是例外,看好了三十两五十两没一定…”

  “你要钱不要命?”

  “噫!小哥,你说话别横来…”

  “偏偏就是,怎么样?”

  “难道你敢杀人?”

  “很难说,像你这等势利小人,杀了并不为过。”

  黄衣老人一翻眼,一拍桌,大声怒喝道:“没有王法了,你算是老几,敢来江陵城发狠?”

  “区区是老几你管不着,现在去看病!”

  “不去!”

  “你敢…”

  突地,酒客中一名大汉高声惊呼道:“啊呀…他就是夺得‘石纹神剑’的‘长恨生’董卓英…”

  这么一来,场面大

  酒客纷纷起立,喧嚷成一片。

  黄衣老人脸色大变,栗声道:“你真的是长恨生?”

  董卓英见事已如此,只好冷冷的说道:“算你说对了,现在请跟这位朋友走,不必再说第二句话!”

  那少年激动万状地朝董卓英一揖,道:“兄台古道热肠,小可不知如何感激,小可名叫范瑶!”

  衣着虽然褴褛,谈吐倒是不俗。

  董卓英依然是那冷冰冰的神态,一抬手道:“不必说感激的话,现在你带他先走,区区随后就到!”

  黄衣老人在董卓英带煞的目光催迫下,只好乖乖地跟着那叫范瑶的褴褛少年走,董卓英待二人出了酒馆,才匆匆付帐跟出。

  出了酒馆大门,左右一张,只见灯影中,黄衣老人与少年已经到了大街转角处,忙疾步追去。

  转过街角,是一条灯光黯淡的横街。

  只见那少年范瑶一个人站在路灯杆下,黄衣老人却已不知去向,不心中一动,弹身上前,惊愕不已。

  “怎么回事?”

  范瑶两眼发直,不言不动。

  董卓英一看事有蹊跷,一检视,不由恨得牙地,范瑶竟已被点了道,当下忙出指替他解开被制道。

  口中急急问道:“那姓褚的呢?”

  范瑶咬牙苦笑道:“他溜了!”

  “你知道他的下落么?我去找他。”

  “多谢仁兄一番美意,恐怕找不到。”

  “为什么?”

  “他并非普通郎中,是一个江湖好手,不悬壶,不挂牌,居无定所,经常出现的地方便是茶楼酒馆。”

  “这么说,是个江湖郎中?”

  “是的,但他的医道却相当高明。”

  董卓英啼笑皆非,皱眉道:“这可怎么办?”

  范瑶凄凉地一笑道:“只好认命了!”

  “范兄家中还有什么人?”

  “小弟家中只有老母,靠小弟打柴奉食,唉…”

  “看范兄模样,曾习过武?”

  “是的,跟家母练了点庄稼把式,只能说健身而已,谈不上什么武功!”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这么说来,令堂也是武林中人?”

  “是的。”

  “令尊呢?”

  范瑶目中竟出了恨芒,言又止。

  最后,他始沉声说道:“说来让仁兄见笑,家父十多年前弃家出走,没了下落,小弟母子迫于生计,从南方到此地来…”

  董卓英不由侧然,他的遭遇与自己大致相同,所不同的是自己的身世无法告人,心念数转之后,道:“令堂患的是什么病?”

  范瑶了一口大气,道:“武林病。”

  董卓英困惑地问道:“什么武林病?”

  范瑶道:“运功走岔,伤了经脉,卧不起,此病非一般医家所能为力,所以…才找上‘神针医圣褚名远’,可恨对方重利轻义…”

  董卓英静静一想,道:“这么着,区区陪范兄到府上去看看,也许…也许能为力也说不定。”

  范瑶破颜为笑,惊喜的道:“好极了!只是蜗居…简陋,不堪待客,委屈仁兄大驾,实在…”

  “这一说便不够意思了!”

  “如此小弟带路。”

  绕了不少僻巷,来到城脚一处瓦砾荒场,范瑶手指着一间倚着残垣而搭的木板小屋,讪讪的道:“这就是了!”

  丝丝昏黄的灯光,从板壁出,景况实在凄凉。

  两人走近屋前,里面传出一个微弱的妇人声音问道:“是瑶儿回来了么?”

  “是的,娘!”

  “那位褚老前辈请到了么?”

  “娘,褚老前辈被好几个病家着,没空,孩儿请了一位朋友来,他…是内家高手,也医道。”

  董卓英暗赞范瑶的纯孝,他不敢直话没钱请褚名远,怕会伤了母亲的心,这真是应了古语:“寒门出孝子”了。

  “啊!是你的朋友,怎没听你说过。”

  “是孩儿新结识的。”

  “别尽站在门外,快请客人进来呀!”

  范瑶轻轻推开了木扉,躬身肃客。

  董卓英一颔首,跨入屋中。

  只见四壁萧条,中间一张白木桌,点了一盏油灯,四个木凳,有两个是缺了腿的,中间用竹片子隔开,一明一暗。

  范瑶的母亲不用说是躺在暗间里。

  “仁兄请坐,篷荜陋室,实不堪待客!”

  董卓英朝暗间道:“伯母,小侄董卓英给您请安!”

  暗间里传出话声道:“哦!少侠姓董,恕老身不便,请随便坐吧!”一顿,又道:“瑶儿,你…唉!连茶水都…”

  董卓英朗声道:“不必费事,小侄此来是看看伯母的病势,是否能为力尚未可知,现在…就…”

  说着,目注范瑶,道:“区区现在就为伯母一探病情,方便么?”

  范瑶脸俱是歉疚之,感激地朝董卓英道:“可以,就劳烦仁兄为家母一诊吧!”说完,执起桌上油灯,道:“请进!”

  董卓英一脚踏入房中,鼻头一酸,几乎掉下泪来,但他强忍住了。

  这情景,与母亲临终卧病的情况完全一样,一张破木板,一条破絮,裹着一个双目深陷的白发妇人,瘦骨嶙峋。

  “可怜未老头先白!”这是母亲常挂口边的一句话。

  母亲白头,是哀伤愁苦过甚,眼前这妇人看来也是如此,以范瑶的年龄来说,她不该白头的。

  范瑶期期地道:“仁兄,如何诊察?”

  那妇人失神的眼,只顾盯着董卓英。

  董卓英想了想,目注妇人,问道:“伯母,听范兄说,伯母是因为运功不慎,走岔了经脉?”

  “是的。”

  “但不知何经何脉不通?”

  “带脉八中,有两不通。”

  “哦!”董卓英心头不由一震。

  这可真巧到了家,记得母亲说,自己八岁那年的一跪,被一个蒙面人击伤“带脉”命在须臾,庄主”一指擎天’司徒业”不肯施救,母亲抱着自己准备去投河自尽,母子俩一块死算子。

  后来,巧逢黄山“孤独老人”路过,用“元指”救了自己,又收自己为徒,这种伤,除了“元指”和司徒业的“一指禅”之外,再好的岐黄圣手也无能为力。

  范瑶颤声道:“仁兄…能为力么?”

  董卓英一点头道:“可以!”

  “啊!谢天谢地!”

  “恕我放肆,请揭开棉被。”

  范瑶一手执灯,一手揭开棉被,董卓英右手三指半曲,中指戟伸,运起神功,中指立呈血红之,比平常涨大了一倍有余。

  妇人枯瘦的面上,绽开了笑容,挣扎着道:“瑶儿,为娘的有救了,这是‘元指’功…少侠,你是黄山‘孤独老人’的弟子?”

  董卓英不由不佩服对方的江湖阅历,竟能一口便道了出来,当下一颔首道:“是的,伯母见闻广博…”

  范瑶接口道:“小弟曾去过三次黄山,均未能找到令师‘孤独老人’前辈。”

  董卓英微一颔首,道:“他老人家业已仙逝,居处十分的隐秘,不易为外人找到。”

  说完,用中指在妇人际连点三指,然后向范瑶道:“范兄习过推过宫么?”

  “精通,但…恐怕内力不足…”

  “不要紧,令堂现在已可运用本身内元了,请速替令堂推过宫。”

  说完,董卓英走出明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范瑶持灯而出,放在桌上,只见他头大汗,却掩不住那自内心发出的喜悦,朝董卓英纳头便拜。

  董卓英急忙挪开身躯,双手急急扶起范瑶,道:“范兄,这…这如何使得,岂不折煞小弟。”

  范瑶笑逐颜开地道:“奉母命叩谢活命大恩!”

  “这如何敢当…”

  “该当的,董兄圣手,起家母沉疴于一旦,大恩不敢言报,有生之,皆感恩之时!”

  范瑶脸感激愉的说。

  “范兄,适逢其会,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就在此刻,只见范瑶的母亲颤巍巍走了出来,虽然瘦骨嶙峋,但那无的面皮已现红润,双眸也有了神。

  董卓英忙起身道:“伯母,你该休息的!”

  妇人说道:“不,我几年不下了,今晚天遣少侠来此,使我沉疴得救,我要与少侠谈谈!”

  范瑶忙把母亲扶坐在靠壁的木凳上。

  “瑶儿,你去沽酒,带些食回来!”

  董卓英急急摇手道:“伯母,不用,夜深了,小侄已在街上用过,此刻一点也不饿!”

  范夫人正说道:“少侠如果一杯水酒也不肯接受,我母子如何过意得去,虽因家贫,无力款客,心意总要尽的!”

  董卓英无奈,只好道:“恭敬不如从命了!”

  范瑶道了声:“失陪!”兴冲冲地去了。

  范夫人似有什么话要说,口不停开合。

  董卓英见状,忍不住开口道:“伯母有什么见教么?”

  范夫人先笑了笑,才徐缓的说道:“瑶儿如何与少侠结识的?他一向不与任何人交往的…”

  董卓英不敢说出实情,只好含糊地道:“是小侄见范瑶兄求医,词诚恳,知他是个孝子,双方交谈起来,得知伯母病情,所以不揣冒昧,遂自荐!”

  “啊!这真的是缘法了,我已自忖不起!家徒四壁,只有瑶儿身世凄苦,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唉!五行有救!”

  “小侄斗胆,伯母昔年在武林中必有相当声名?”

  “嗳!少侠问及,我不能不说,我当年的名号叫‘绛衣仙子关宝珠’,少侠没听说过吧?”

  “小侄甫出江湖,见识浅薄…”

  “这也难怪,这名号已二十年不用了!”

  说完,深深吁了一口气,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彩,似在回忆绚烂的过去,歇了半晌,幽地又道:“少侠愿听我的故事么?”

  董卓英有礼地道:“如果伯母肯赐告的话,令侄洗耳恭听。”

  范夫人幽幽叹了一口气,道:“那是二十多年以前的事了。

  那时我二十岁,在江湖中薄有微名…”

  董卓英心头一震,从“绛衣仙子”这名号看来,她当年必是武林一美人,四十多岁的年纪白了头,与母亲的情形,完全是一样。

  “可怜未老头先白”又是一个写照。

  范夫人略略一顿,接下去道:“有一天,在荆襄道上,邂逅了一个极负盛名的同道,他叫‘中原一秀范世瑶’…”

  “哦!这名号小侄先师也曾提起过。”

  “唉!说起来徒人意,这故事埋在心底已二十年了,我一时无知,竟爱上了他,他当时已三十余岁,两人一见倾心,终于结成了夫妇,婚后一年,我生下了瑶儿…”

  “哦!”董卓英吁了一口大气。

  “也就在那一年,瑶儿刚弥月,他说在家里闷得慌,要出江湖走走,从此便一去不归…”

  说到这里,声音已变了调。

  眸中闪动着泪光,但也有恨意。

  平静了一下情绪之后,接下去道:“我带着瑶儿,坐吃山空,心里又惦着他的生死下落,度如年。

  “第三年,我再也忍不住了,变卖了一些值钱的东西,母子俩人江湖,探寻他的下落,竟如石沉大海…”

  董卓英微喟了一声,无限同情地点点头。

  范夫人擦了擦眼睛,又道:“由于忧伤过度,我的头发白了,人也变了,谁也认不出当年的‘绛衣仙子’。

  “我们母子两个,这样东飘西,我不忍瑶儿小小的年纪,受这风霜之苦,于是,在此暂时定居…”

  “这么说,伯母到此城不少年了?”

  “是的,十多年了。”

  ‘以后呢?”

  “我吃尽了苦,已死了这条心,不再找他了,他若遇了不测,以他的名头,江湖中必有传闻,但什么端倪也没有,只一个可能,他另结新,蓄意遗弃我母子…”

  “这…似乎不太可能!”

  “可能的,当年曾有不少江湖女子向他示爱,江湖另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做‘风剑客’…”

  “啊!这…总不致于销声匿迹吧?”

  “很难说,一个人如果着了,什么都会做!”

  “再以后呢?”

  “我练功走了岔,伤了经脉,卧不起,瑶儿小小年纪,沿街叫卖果点,后来长大了些,便担柴为生。”

  董卓英义形于,当即毅然说道:“小侄行走江湖,当尽力代伯母探寻范伯父的下落!”

  范夫人凄苦地一笑道:“敬领少侠盛情!”

  时近三更。

  下弦月了脸,吐出淡淡的清晖,照得屋外的荒场—片光明。”

  范夫人一皱眉道:“瑶儿怎不见回转,他去很久了?”

  蓦地此刻,屋外传来一个冷冷的话声道:“长恨生,出来答话!”

  董卓英心头一震,知道范瑶定是出了岔子,当下起身说道:“伯母,您安心歇着,千万别出去!”

  范夫人栗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董卓英沉声道:“不知道,但小侄有把握应付,伯母不必担心!”说着,用手折灭了桌上的灯火。

  他拔出石纹神剑,如魅影般穿门而出。

  这荒场看样子是一座大宅院的废址,四下里都是断墙残垣,草深没径,月光下,可见人影浮动。

  董卓英为了怕波及沉疴初愈的“绛衣仙子”所以尽量要离屋远些,一连几闪,离屋已十丈之遥。

  身形未定:四条人影已经围了上来。

  董卓英目光一转,只见现身的尽四名彪形大汉,三人执剑,一人使的是外门兵器,带刃的峨嵋刺。

  “各位有何见教?”

  四人中那使带刃峨嵋刺的冷冷一笑道:“长恨生,没什么,希望你乖乖出‘石纹神剑’,免动干戈!”

  董卓英不屑地哼了一声道:“凭四位也想夺剑?”

  “长恨生,别太目中无人,不信就试试看!”

  “区区不想在此地杀人…”

  “好狂的口气,那你是准备动手的了?”

  董卓英一运劲“石纹神剑”泛出了圈圈光晕,正好与天上的银月争辉,口里寒声道:

  “‘石纹神剑’在此,四位有本领便可取去!”

  四人面现惊容,各个向后退了一步,手中兵刃摆出了进击之势,目光却游移不定。

  董卓英一看心下便已明白,冷冰冰地道:“来的当不止四位,何不通通请出来?”

  连说两遍,没人答腔,也没人现身。

  董卓英目光再次一扫四人,寒声道:“区区最恨巧取豪夺之辈,在区区尚未定意出手之前,四位退走还来得及,否则便后悔无及了!”

  四人眼中全出了贪婪之,互相一望之后,各个暴喝一声,出手攻击,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白芒暴闪“波波!”的震耳声与闷哼惨号齐作。

  只这么一刹那,一个照面,四人兵刃全手而飞。

  两人重伤坐地,两人横尸当场。

  “上古仙兵,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哈…”宏笑声中,只见一个老者,自断墙之后现身出来。

  董卓英举目一望,心头顿时涌上了一股杀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毫无医德的势利小人,江湖郎中“神针医圣褚名远”想不到他竟然要染指“石纹神剑”

  死伤的四人,是他的手下无疑。

  当下冷森森地一笑道:“褚名远,你意何为?”

  “神针医圣褚名远”嘿嘿一笑道:“长恨生,明人不说暗话,老夫一向偏好收藏些古物…”

  “意思就是说看上了区区这件古董…”

  “照啊!对了,正是这句话!”

  “想不到你姓褚的偏好钱财之外,还偏好古物…”

  “人,各有所嗜,对么?”

  “哈哈哈哈…好一个各有所嗜,竟嗜上了别人之物,你不懂物各有主这道理?”

  “嘿嘿!漏了一句,唯有德者居之。”

  “褚名远,如果你也配谈这德字,天下无人了。”

  “长恨生,老夫不是来与你翻舌的,咱们保持君子之风,不要动手,你把剑出来,怎样?”

  董卓英怒极反笑道:“你不是在说梦话吧?”

  “你不给?”

  “你还不配!”

  “神针医圣褚名远”若无其事地用手摸了摸鼠须,然后一笑,道:“长恨生,老夫一向算无遗策,你看这是什么?”

  董卓英目光扫处,不由气炸肺腑。

  只见褚名远身旁,出现了一名壮汉,挟持着一个少年人,正是前去沽酒买菜的范瑶,登时暴喝道:“褚名远,你不想死的话,赶快把人放下。”

  “神针医圣褚名远”得意洋洋的说道:“人,当然是要放了,只要你出‘石纹神剑’,我马上放人!”

  “你找死!”

  “长恨生,别气势汹汹的,你看见抵在这穷小子心窝上的匕首么?比你出手便当多了吧?”

  “褚名远,你…”“别急,先听老夫把话说完,老夫已用特别手法制住了他的道,除了老夫,无人能解,最多活到天亮。”

  “老匹夫,我要把你生撕活裂!”

  “你办不到的,你自命侠义心肠,在酒店中迫老夫施医,你不会为了区区的一柄剑,见死不救吧!”

  董卓英气得七窍冒烟,但却无可奈何,事实正如对方所要胁的,自己出手再快,也救不了范瑶。

  范瑶母子相依为命,遭遇奇惨,总不能为自己一柄剑而平白送命,那不但有悖“武道”也是件遗憾终生的事。

  但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不下…“神针医圣”大声道:“长恨生,限你一盏茶的时间答复,否则拉倒,你为这穷小子料理后事吧!”

  就在此刻,董卓英听到身后有息之声。

  他忙回头一看,只见“绛衣仙子”已来到身后,枯瘦的脸,变得极为难看,深陷的眸中,闪动着泪光。

  “伯母,很抱歉,连累了令郎…”

  “没有的话,是这些狐狗罔顾道义。”

  “伯母,你请回去,小侄会处理,决不让令郎…”

  “不,你会错我的意思了。”

  “伯母是说…”

  “你的剑决不能出。”

  “伯母,你不知道小侄的为人,剑算得了什么…”

  “你错了,不剑,死一个瑶儿,出剑,对方恃利器而为恶,不知要死多少无辜,你看孰轻孰重?”

  这几句深明大义的话,使董卓英感动得几乎下泪,当下沉声道:“伯母,话是不错,但这样做有违人道,也悖武道,非我辈人所能为。”

  “你…要出剑?”

  董卓英冷冷的看了褚名远一眼,才道:“不得已时,只好如此,伯母,先救范瑶兄,这柄剑小侄誓必要取回的!”

  “神针医圣”褚名远嘿嘿一阵狞笑,道:“长恨生,老夫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等你,你想好了没有?”

  “绛衣仙子”暗哑的声音骂道:“褚名远,你枉称医圣,竟这等败德无行,你若碰了我儿毫发,我把你碎尸万段i”

  “神针医圣”声道:“老乞婆,你不是重病将死么?怎也能出来绕舌,告诉你,碰不碰在老夫,你儿子的死活,在长恨生手上!”

  “绛衣仙子”气得直打哆嗦。

  董卓英心念数转,下了决心,厉声道:“姓褚的,算你狠,我长恨生认栽了,你放人,剑给你!”

  “绛衣仙子”凄厉地道:“董少侠,不可!”

  “神针医圣”得意至极地哈哈大笑道:“长恨生,你把剑抛与老夫,老夫这边便放人!”

  “你点了他的道怎么说?”

  “老夫会给他解开!”

  “你先解开道,放人,人举步我抛剑,如我食言,你尽有机会把人质抓回或是杀害,是么?”

  “嗯!这倒也公道,就这么办,你可别背约?”

  “笑话,长恨生岂是出尔反尔之辈!”

  “神针医圣”走过去在范瑶的身上捏了几下,大声说道:“道解开了,你怎么说?”

  道一解,范瑶开了口:“董兄,小弟惭愧死了!”

  董卓英咬了咬牙,道:“现在你们离开他三步!”

  “神针医圣”与那持刀挟持范瑶的汉子,果然后退了三步。

  “神针医圣”大声道:“长恨生,听着,老夫手中握有神针,这针能活人也能死人,你别存什么歪念头,三丈之内,蝇蚋也难逃过老夫的神针!”

  董卓英倒转剑尖,作出投掷之势,口中亦同时大声喝道:“范兄,现在你开始举步走过来!”

  范瑶挪动脚步…场面诡谲而紧张,使人透不过气来。

  就在此刻,只见一条黑影斜掠而至,无声无息,快逾电光石火,扑向了“神针医圣”褚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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