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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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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

  官道上行人绝迹。

  四野的村落只剩下几星灯火,画面是静止的,当然,并非绝对的静止,因为暗中还有如惊鸿如魅影的江湖客。

  冷清清的下弦月,照着孤零零的月老祠,空气是死寂的。

  一对黑影投入了月老祠,行动快如浮光掠影,即使有人看到,很可能错疑是眼花,的确是太快了。

  这一对黑影,正是董卓英和“一朵花”

  两人进祠之后,迅速地搜索了现场一遍。然后藏身在神龛的后面,空间小,两人紧挨在一块。

  “对方还没到?”董卓英悄声说。

  “算时辰差不多了!”“一朵花”也悄声回答。

  “你踩的线正确吗?”

  “绝对,除非对方临时改了主意,董哥哥…”她故意挤了董卓英一下:“希望你不要随便采取行动,照我的方式行事,嗯?”

  “唔!”董卓英感觉到带有幽香的热气,拂在他的颈子上,还有身体相当部分的温暖,使他的心意起了浮动。

  “董哥哥,传说月下老人照他手里的姻缘簿,把红绳系在有缘男女的脚上,有这事么?”语气近乎挑逗。

  “不知道,只有问这老人!”董卓英的心开始跳,虽然他对她无意,但年轻人血气方刚,不能说毫无反应。

  “可是老人不会开口!”

  “那你这不是废话一句!”

  “别对我这么凶嘛!”“一朵花”扭了娇躯:“这里是月下老人祠,我们又正好坐在月老的背后,触景生情,闲话一句打什么紧?”

  “嘘!有人来了!”两人的眼睛定向神殿外的天井。

  天井里站了个蒙面人,从身材看来,董卓英断定是那被称尤大爷的老者,也就是毁轿劫木箱杀死同伙“焦家二虎”的人。

  看样子姓尤的在等对方收货。

  董卓英在盘算,他不能抢夺,要循正规的手段得到。

  在收货的人未现身之前,是跟姓尤的打交道的好机会。

  他准备起身行动,但被“一朵花”拉住。

  就在此刻,第二条人影出现了,也是个蒙面人,用的是头套,连脖子套住,只留下两个窥视的小

  “东西已经到手?”来人问。

  “是的,己经得手。”姓尤的回答。

  “快给我。”

  “不!”

  “什么?不,你什么意思?”

  “事情有了变化,我不能把东西交给你阁下。”姓尤的声音很冷:“本来我可以一走了之,但想到大丈夫来得清去得明,对你阁下应该代一声,所以才按时赴约,阁下的事,我己尽了力,欠阁下的人情,应该可以抵销了。”

  “老兄弟,你是不是想据为己有!”

  “笑话,我要是存这种心,尽可以自己行动,何必答应阁下?”董卓英在暗中大感困惑,看情形这姓龙的是受托办事,因为他欠来人的人情,至于来人是什么身份,就不得而知了。

  姓尤的说事情有了变化,不肯如约出东西,真正原因何在?

  “老兄弟,别说笑话,你知道我对这东西是志在必得!”来人的声音变得十分刺耳,言词之间可以听得出他己有了某种动机。

  “我说过事情有了想不到的变化。”

  “什么变化?”

  “简单地说,有人也想要这东西,而此人你我都惹不起,更重要的一点是我绝对不能违背此人的意向。”

  “这人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

  “虽然没有三头六臂,但也差不了多少。”

  “说,是谁?”姓尤的以极低的声音,不知说了什么,只见那来人连退了三步,显然相当震惊,从面罩孔里透出来的目芒,变得很怕人。

  “真有这种事?”

  “假不了的。”沉默了许久,来人的目芒在月光下变成了两银线,直照在姓尤的蒙面巾上,手指缓缓搭上剑柄,看来他要不顾一切地出手。

  “阁下最好不要动剑…”姓尤的已看出对方的意图:“俗话说,隔墙有耳,隔窗有眼,阁下动了剑,说不定就会暴身份,后果是很难想象的。”

  “你休想用口舌企图身。”

  “阁下,你应该想得到的,你阁下的宝剑再利,也杀不了我,同时,东西并不在我的身上…”

  蒙面人一栗,目芒更加骇人。姓尤的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阁下毙了我,也得不到东西。”

  “你…”“有一点我向阁下保证,绝对不漏阁下的身份。”

  “你东西在哪里?”

  “在一个很妥当的地方。”

  董卓英的情绪呈现了紊乱,姓尤的把白玉石环藏在别处,准备交给另外一个他惹不起的人,自己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才能达到目的。

  “你真的决心要这样做!”

  “主意绝不改变,不过…对阁下我会再记住一笔人情。”

  “多余的一句话,这人情不记也罢,算我认栽了!”说完,弹身掠出了祠门,转眼消失无踪。

  姓尤的突然后退数步,拔起身形,在祠门顶上的瓦楞里一抓,飘回地面,手中多了一样用布包裹着的长形东西。

  毫无疑问,那就是白玉石环。

  董卓英拍了拍“一朵花”的手,但她仍紧抓着不放。

  一条细长人影从空泻下,像一只巨鸟从天外飞来。

  姓尤的双手递上布包,人影接过拔起,破空而去,从现身,到拿走东西,时间只是短暂的一瞬,使人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

  董卓英火大了,眼睁睁地望着姓尤的把东西交给别人,这一转手,要想得到将难上加难了。

  姓尤的也掠身离去,行动快得惊人。

  董卓英火冒千丈,一巴掌拍开“一朵花”的手,起身窜迸殿外天井。

  “一朵花”也跟着来到身前。

  “你打痛了我的手!”“一朵花”娇嗔地噘起嘴。

  “痛?我真想宰了你!”“别这么凶嘛!”“我问你,你死拉住我是什么意思?”“我是好心呀!”“哼!好心?你跟他们是同伙的!”董卓英怒气咻咻地说。

  “真是冤枉,我怕你现身,会把事情砸…”“你倒是有很好的心肠!”董卓英面罩寒霜。

  “别生这么大的气嘛!你一生气模样就不好看了。”“少跟我来这一套,我不欣赏,我问你,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为你好!”“一朵花”脸上的笑容居然设有消失。

  “你有意拖住我,好让对方从容得手,对不对?”董卓英怒气未息,真想一巴掌打过去。

  “你这么聪明,却说出这种不通情理的话…”“你…你给我说清楚!”“来是我约你来的,我不说,你根本不知道这桩约会,我要是存心帮对方,不告诉你就结了,何必多此一举?”董卓英一下子无言以对,但气却消不下去。

  “我曾经说过,要助你得到那东西…”“一朵花”还是好整以暇。

  “而现在却坐失良机。”“你错了,看似良机,未必就是良机,你知道,屡次向那姓尤的老家伙伸手的是谁?”“一朵花”睨着眼问。

  “他是谁?”董卓英对这点感到兴趣。

  “黑道上鼎鼎大名的‘神针医怪’楮名远。”“会是他?”“不错!”“那另一个戴头套的又是何许人物?”董卓英瞪大了眼,又问了一句。

  “是雇他抢夺的主顾,不知道是谁,但有心的话可以查得出来。”“最后取走东西的呢?”“照我的猜测,极可能是江湖道上闻名的,池州庆云山庄庄主‘一指擎天’司徒业”“一朵花”说话时目光左右游转,像是怕“说曹,曹就到。”“司徒业!”董卓英惊叫出声。

  “你怎么啦?”“没什么…”董卓英忙掩饰道:“你怎么会猜到是他?”“据我了解,能够使姓尤的听命的只有两个人…”“哪两个?”“一个是‘黄山孤独老人’,另一个就是司徒业!”“哦!”董卓英目光迫视着“一朵花”他实在惊异,这行迹不检的女子,对江湖秘事会知道得那么多。

  “所以,我说董哥哥,行走江湖得随时保持冷静。”她这董哥哥的称呼,叫得很自然,很顺口,但听在董卓英的耳朵里却不是昧道,争辩无益,爱叫只有随她叫。

  “在下一向冷静的,你只是猜想,未见得是事实。”“当然,不过不会太离谱就是了。”“一朵花”笑了笑:“比如说,在抢木箱时,你亮出‘石纹神剑’,他立刻走避,不愿跟你冲突,就是他不敢招惹令师的明证。”“那敢情好,在下正要我他,那东西非得到不可。”“当然,我并没劝你放弃。”“我们现在就去!”“去哪里?”“先找姓尤的,你应该知道他的行踪!”“我他有用么?”“当然有用,眼前两个人的身份就必须由他来证实!”“你一定要找他?”“如果你害伯就拉倒,在下自己会设法找。”说完,作出要走的样子。

  “董哥哥,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可以做,我带你去我,话说在头里,到时由你出面,因为我还有别的顾虑。”“可以,你根本就不必出面。”“走吧!”两人动身离开。

  天色微明。

  坟场边的小屋。

  这小屋没人看守,是专供丧葬人家临时休息、停棺,或是停放无主的尸体之用,还堆放了不少施棺人施舍备用的空棺材。

  这种地方,连乞儿都不愿来。

  现在,却有人来了,是董卓英和“一朵花”

  “一朵花”停在数丈外的坟场边。

  董卓英单独一个人走近小屋。

  晓蒙中,小屋像一座巨大的坟墓,由垒垒的大小荒冢拱卫着,董卓英悄没声息地欺近小屋。

  小屋没门,正面是敞开的,为了方便棺木的搬移。

  棺材堆中亮着一盏鬼火似的小油灯,一个颈边长疣的老人,以棺材为桌在独自喝酒,一罐酒,几样摆在芭蕉叶上的小菜,就着罐口了一口酒,五爪再抓一把菜送到嘴里,看样子是自得其乐。

  他,就是那姓尤的蒙面人——二疣子。

  董卓英出现在敞开的屋前。

  “什么人?”二疣子沉声问了一句,仍低头喝他的酒。

  “董卓英特来拜访!”

  “董一卓一英!”二疣子慢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了一遍。

  突然,他猛省般站起身来,两只眼睛在昏暗的晓里,像两颗寒星般,颈边茶杯大的疣子看得很明显。

  “有点小事找阁下谈谈!”董卓英语冷如冰。

  “谈那只白玉石环!”二疣子开门见山。

  “不错!”二疣子从棺材堆里走了出来,面对董卓英,青惨惨的老脸像恶煞。

  “小兄弟,怎么个谈法?”“阁下窃取了马永生的东西,带到月老祠,送给了另外一个人,有这事么?”“有!”二疣子沉着得惊人,丝毫没有惊异的表现,道:“小兄弟在神衾里应该看得很清楚。”董卓英反而大吃一惊,想不到自己和“一朵花”隐藏在神龛里,对方早已知道,而当时对方竟那么若无其事。

  “你知道我去了?”“不错。”“好,这就好说话了!”董卓英的定力也相当不赖:

  “那雇请阁下谋取白玉石环的蒙面人是谁?”“这点老夫不能说,事实上小兄弟也不必知道。”“在下却想知道。”“小兄弟!”二疣子目芒一闪:“老夫此次行动并非受雇,而是欠了对方一笔人情,不得已而为,照道上的规矩,老夫不能说出对方身份。”“这…好吧!在下就放过这一点,阁下把白玉石环交给了谁?”“司徒业。”二疣子很坦白,一点也不犹豫。

  “阁下很够意思。”“小兄弟,这完全是看在你身边的‘石纹神剑’的份上,当年老夫曾立过誓,永不与持有‘石纹神剑’的人敌对?”“很好,那咱们就友善的谈问题,请见告司徒业的行踪?”“这…”二疣子挪了挪脚步,老脸上的皮子一阵抖动“老夫难以相告!”“尤大爷!”董卓英套用了别人对二疣子的称呼:“阁下恐怕见告不可,这一点在下坚持!”二疣子退了一大步,手扶棺材,眸子里的厉芒聚成了两条线。

  “小兄弟,你这不是强老夫所难么?”“情非得已,请阁下见谅!”“一句话,要老夫的头可以,这点恕难办到!”“阁下真舍得项上人头?”二疣子的老脸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但没有敌对的成分。

  “难道小兄弟真的要老夫颈上这颗人头?”“希望不至于,这点阁下自己可以作主。”

  董卓英语冷如冰,言词之中,带着极大的威胁意味。

  二疣子沉默了许久。

  “如果小兄弟真的要亮出‘石纹神剑’,主动攻击,老夫只有反抗了!”“在下会拔剑的!”面色一寒。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景物己完全清晰起来。

  双方话己说僵,除了动武别无他途。

  对峙着,气氛相当沉重。

  突地,董卓英感觉似乎有第三者到了场,只是感觉,没任何声息,也不见什么异动,是一个超级高手本能上特殊的反应。

  一阵朗的大笑声发出。

  董卓英侧转身,一个瘦长的人影映入眼帘,在小屋的转角位置,相距不到两丈,仿佛这不速之客原本就站在那里。

  黑黝黝的镔铁拐杖,龙形的杖头,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他是谁?他不就是焦拐子么!他为什么来?此人亦正亦,他是不是受司徒业所托?二疣子也转向了焦拐子,脸皮子微微动。

  “二疣子,你知道我老焦为什么来找你?”“请明示!”董卓英心头一紧,来人的确是曾经见过一面的焦拐子,江湖人的作风有时简直无法思议。

  “本人是来杀你的!”焦拐子面对二疣子,说到杀人连声调都是原样,像是说一句极普通的话。

  “什么?焦兄…要杀区区!”二疣子的声音不再正常,毫无疑问,像焦拐子这等人物开口说要杀人,等于是判官的朱笔在你的名字上点了一点,注定了绝不会活。

  “一点不错!”“请问为什么?”“焦拐子没回答二疣子的话,却转向董卓英:”‘长恨生’咱们第二度相逢了,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还微带气

  “不错!”董卓英心想,他怎的会气起来,但绝不敢轻视这黑白两道巨擘,神态之间显得相当的沉稳。

  “阁下也想要这只白玉石环?”“不错!”仍是简单的两个字,但语气十分肯定。

  “目的是什么?”“你不必知道。”“凭你的能耐?”“天下事谁也不敢自夸有绝对把握,总之是尽力而为。”“哈哈哈…”焦拐子狂笑起来,再不是有气无力了,而是震人心魄的狂笑,声似要撕裂整个的空间。

  二疣子皱紧了眉头。

  “一朵花”掩上了耳朵。

  董卓英兀立得像一座冰山,脸上的神色非但不变,反而更沉冷。

  焦拐子笑够了,自动敛住了笑声。

  “令师‘孤独老人’有你这传人应该可以自豪,的确是一块上好料子。”“过奖了!”

  “你准备如何尽力而为?”焦拐子突然出了两镂银丝似的细芒,盯在董卓英的脸上,这种目芒像要看穿人的心。

  “请阁下出白玉石环!”董卓英冷沉如故。

  “不行,白玉石环是我老焦代朋友保管的。”“东西在下是志在必得,阁下可以划出道来。”“要再划道?”“不错,像在汉水家一样。”“哈哈哈!”焦拐子笑了起来:“董卓英,你以为老焦怕你?又要我老焦划道!”“那该怎么说?”“你小子想抢我老焦的东西,还有什么说的。”“阁下高见呢?”“小伙子,你听清楚,老焦跟你那黄山的师父没有情,但能不惺惺相惜么?你要,老夫可以割爱。”说完,他从怀中掏出白玉石环。

  董卓英傻了眼,他做梦也想不到焦拐子会来上这一手!

  二疣子也睁大了眼,一脸的困惑。

  “一朵花”面上带着媚笑,不知她是个性生成还是别有心思。

  火爆的场面,突然变得十分诡谲。

  像焦拐子这等人物,能把别人托他保管的东西拿出来,谁也不敢相信,但事实不由人不信,他大方地把玉石手环递给董卓英。

  董卓英却犹豫了,一时之间他无法判断对方的行为是真是假?“怎么?现在我老焦把东西无条件送给你,你反而客气了!”“在下不愿平白承情!”“唔!好小子,居然还拿翘,你实际上是怕老焦别有居心,对不对?”焦拐子冷冷的目芒视着他。

  “一半。”董卓英坦白的承认,他不愿作假,他知道对方是个成成怪的人物,谁的眉毛动几都瞒不了他。

  “另一半呢?”焦拐子问。

  “刚说过了,不想平白受惠。”

  “算了,我老焦不能因为一只石头手环而和‘孤独老人’结梁子,那普天下的江湖人都将拍手称快,拿去!”焦拐子走近董卓英。

  焦拐子说的不无道理,虽然董卓英内心不承认他是卖师父的帐,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过来。

  “在下记住焦兄的这份人情。”董卓英内心多少有些激动。

  “免啦!你可要记住一点,很快就会有数不清的人找上你!”

  “这点在下明白!”

  “一朵花”吃吃一笑道:“我才不相信你真的白吃!”

  焦拐子的眸子里又现出亮银丝似的奇芒,照向“一朵花”的脸上:“女娃儿,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朵花”道:“什么意思也没有,我不能老听你们说话,憋久了总要出口气呀!”她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嘿”地一笑,焦拐子道:“你们是朋友?”

  “一朵花”道:“不错。”

  焦拐子道:“如果时光倒退三十年,老焦就…”

  “一朵花”眉一挑道:“如果时光倒退三十年,距离我到这世上来,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

  打了个哈哈,焦拐子向二疣子道:“跟我走!”语气是命令的,说完,弹身而逝,快得像一道光影掠过地面。

  二疣子窒了窒,跟着奔离。

  意想不到的结局,董卓英深深透了口气,掩不住内心的喜悦和振奋,终于见到了白玉石环。

  了脸,现场已不再那么森。

  董卓英拿起那白玉石环仔细观察,断面处崎棱不平,一望而知是从石像上敲下来的,最古怪的是刻有五指的形式,很像禅宗的捏诀,又仿佛武术指功。

  “董哥哥,你又接下了一把野火。”“一朵花”幽幽开了口。

  “野火?什么意思?”董草英大惑不解。

  “火会烧身呀!”

  “哦!你说这个…我得到它,当然有自信能保住它。”董卓英像是明白了“一朵花”的意思。

  “话虽不错,但何必睁着眼去替人顶缸呢?”

  “顶缸…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现在只有想办法卖出去,祸求财!”

  “少卖关子,你干脆说出你真正意思吧!”

  “董哥哥!”“一朵花”的神情显得很正经:“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想不到呢,焦拐子是何等人物,肯把到手的东西拿出来?所谓跟令师惺惺相惜,只是句不值一笑的空话,谁不想作天下第一人?还有,他口头来我二疣子,原先说是杀他的,结果带走了他,这证明了一点…”

  “证明了哪一点?”董卓英已有所悟。

  “这只白玉石环是假的,起初怀疑是二疣子掉包,所以要杀他,后来暗中看到你跟二疣子的争论,才改变了主意。”

  “这白玉石环是假的?”董卓英大感失望。

  “我断定是如此。”

  “这只是推断之词,你我都没有办法鉴别真伪,万一你的推断是错误的昵?”董卓英仍存一线希望地说。

  “很简单,你先留着。”

  “那真的…”董卓英想想道:“那应该还在‘南义’手里?”

  “难说!”

  “可是‘南义’以白玉石环作聘礼向‘北侠’求亲,以他的声望地位…他能作假欺骗‘北侠’宋世彬吗?”

  “很多事要到最后才知道,武林中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多的是。”这一说,董卓英真的动摇了,望着手中的白玉石环发楞“一朵花”的分析头头是道,可能极大。

  如果自己得到的是假货,不但丢人,而且窝囊。

  “如何能证明呢?”

  “跑一趟抚州!”“找‘南义’。”

  “说是追踪比较恰当。”

  “在下想不透‘南义’为什么要把这秘密出江湖,他应该知道后果的…”董卓英皱了皱眉头“这么多年,没人知道这东西落在‘南义’手中,为什么他要自败行藏?”

  “这就是我们要揭开的谜底,附带地要查明委托二疣子谋夺白玉石环的人是何身份?

  ‘北侠’的女儿为什么要劫夺本来要送到她家的东西?”

  “我们真的要赴抚州?”

  “除非你放弃,否则非去不可。”

  “好,上路!”

  抚州。

  大悲寺。

  寺建在一座石头峰的顶上,像给孤峰加了冠,远在几里外便可以看到,就地取材,整间寺除了瓦椽之外,连柱子都是石头的。寺后悬岩边有座石亭,由于危立悬岩边缘,曾经有人失足,所以被本地人称之为“超生亭”

  寺里的住持是个耳不聪目不明的老和尚,座下有五六名弟子,每天在山下的寺产里种地,念经礼佛是稀有的事。

  除了香汛季节,平常极少人光临,清静两个字在这里十分贴切。

  董卓英寄住在寺里,是“一朵花”的安排。

  此刻,过午不久。

  董卓英一个人坐在“超生亭”里,眺望山下的好景。

  “一朵花”是女人,不能住寺庙,她另有落脚的地方。

  两人约好今天午刻在亨子里见面,所以董卓英在这里枯等。

  已经过了约会的时刻了“一朵花”还不见影子,不知道是事把她耽搁了,董卓英逐渐不耐起来。

  一条人影缓慢的朝亭子移了过来。

  董卓英转头向来人望去,来的是那耳目不灵的住持老和尚,拐杖点着地,摸索着一步一步移动。

  老和尚到这危险的地方来作什么?尽了极大的劲,老和尚到了亭子边,一手拄杖,一手扶着亭柱,昏昧无光的眼球子转动了几下,似乎没发现有人在亭子里。

  他息了一会,颤巍巍地摸进亭子,盘膝坐在亨子中央地上,拐杖横在身边,解下项间念珠,念起佛来,声音是含混不清的。

  不在寺里做功课,摸到这里来念佛,这种行为令人费解。

  董卓英不惊动老和尚,仍静静的坐着不动。

  心里却在想“一朵花”再三说要助自己得到真正的“白玉石环”可信么?自己到手的如果是假的,整个过程中没有被掉包的可能,这真的当然还在“南义”的手里,从“南义”

  再找出司徒业来…“南义”近似故意张扬的目的何在?“一朵花”能探出端倪么?…正在冥想之际,突然发觉空气有异,机警地一扭头,身上有被群蜂蜇刺的感觉,几处道同时被击中。

  是老和尚的念珠以天花雨之势出,他手里只剩下一穿珠的细绳。

  仅只动念的时间,连反应都来不及,董卓英便瘫痪在亭子的石凳上。

  哈哈一笑,老和尚站起身来,昏昧的眸子里芒异,他不再是昏昧的老和尚了,而是个武功湛的高手…老和尚上前一步,伸手从董卓英怀里抓起白玉石环,放在眼前看了看,藏进宽大的袍袖里,目芒一闪,寒森森地道:“小施主,我佛慈悲,你就超生去吧!”单掌暴然扬起,猛然挥出。

  强劲无比的劲卷处,董卓英被震飞起,坠落悬岩。

  数条人影涌现,围住“超生亭”

  董卓英和“一朵花”在悬岩边缘下方的岩腹石里,口外张着一面长巨网,网绳牢牢地绑在口石桩上。

  “吴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董卓英余悸犹存,他刚才自信必死,想不到掉到网里!

  “一朵花”正等着他。

  “我不这么做,你将寸步难行!”“一朵花”柔媚地笑着,像她这等女人,脸上的笑容是很少收敛的。

  “为什么?”“我们一路来己被人蹑上,我先不在意,后来发觉跟踪的人中,有几个是很难的人物,准备要东西,也要你的命…”“奥!”董卓英脸色微变,但心情已完全沉稳下来。“在下也有警觉,只是不知道内中还这么麻烦…”“现在你知道了吧?”董卓英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的耳朵和眼晴非常管用,而且比一般人多了几对。”“别说笑,老和尚怎么回事?”“这场戏当然非由他演不可。”“你是怎么安排的?”“我们还没抵抚州,黄山‘孤独老人’的传人得到‘石纹神剑’和‘白玉石环’的消息便已传扬开来。当然,这是焦拐子和二疣子故意放的野火,目的在转移道上的注意力,我利用这机会,也故意放出你藏身在大悲寺的消息…”“引他们找上门!”“不错,而且让他们去虎狼相残。”“这不害惨了老和尚?”“不会,老和尚的能耐,我绝对信得过,他如没把握也不敢答应我演这场戏,事先不告诉你,是为了演得真,那批虎狼全是江湖上的老油子,些微的破绽都无法瞒过他们。”“一朵花”款款而谈。

  “怎么会有现成的网?”“你现在坐在蒲团上,还想不出来?这个石是老和尚真正潜修的地方,连他的弟子都不知道,网就是他上下石用的。”就在此刻,一样东西落在网上,弹起,飘进来。

  董卓英心头一震,准备采取行动,却被“一朵花”按住了,定睛一着,来的赫然是那个老和尚。

  “大师伯,结果如何?”“一朵花”站起身来。

  董卓英心中又是一动,想不到这老和尚竟是“一朵花”的师伯!“一朵花”到底是什么来路?他也站起来。

  “丫头,以后少出这种馊主意,折腾师伯我这几老骨头。”

  “嘻嘻!大师伯,怎么样嘛?”

  “我被他们迫下岩头,多份已带着东西走了!”

  “带走了东西!”董卓英口叫了起来。

  “这正是我希望的!”“一朵花”挑了挑眉:“现在你坠岩,大师伯也坠岩,东西卖给了别人,再不会有人找你了。”

  “万一…那是真的昵?”

  “这点我向你保证,我负责!”

  董卓英无话可说“一朵花”的语气有绝对的把握。

  “你们多呆一会,我出去瞧瞧,别让他们搅翻了大悲寺!”说完,转身出去,借大网的弹力,升空而去。

  “吴姑娘,这位…老和尚是你师伯?”

  “是的,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那令师该是…”

  “我师父不是佛门弟子,事实上大师伯也是半路出家,江湖人有意无意都会造些孽,年纪大了,进空门忏悔也是好的。”

  董卓英点点头“一朵花”没说出她师父是谁,他当然不便追问,但从形迹判断“一朵花”的来头定然不小。

  “董哥哥,我们入夜下山。”

  “为什么?”

  “你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人都是自私的,焦拐子就是明证,有时人难免会偶尔犯错,成名不容易,我们不能袖手。”“一朵花”的神情忽然正经起来。

  “吴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南义’马荣宗!”

  “他怎么样?”

  “名为泰山,望若北斗,一生行侠仗义,没有任何恶行可指,但这一次他错了,错得很严重,足以使他身败名裂。”“但,人非圣贤,良知有时会被利蒙蔽而犯下错,但这错并非不可原谅,目前他可能因此而招致大祸,我们不能不管。”她说得不但正经,而且严肃。

  像“一朵花”这种放不羁的女子,能说出这番话来,的确使人惊异,董卓英已多少悟出了话中之意。

  “吴姑娘指的是白玉石环的事?”

  “臆测之词,不能信口道,等事实证明吧!”“一朵花”笑了笑:“你可能有机会一展你的身手,而且是惊人之笔,到时再说。”

  董卓英不再开口,他又一次体会到“一朵花”的为人的确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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