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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难为三寸舌 忠厚一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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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路人影疾闪,⾝法极其⾼明地凌空三折,轻妙已极的“云龙三现”来到近处,⾝形遽然一缓,悠然而落,站在排列人行当中,面对着妙手空空古长青。

  妙手空空虽然不识鲁沂,但是,在南岳群山之中,顺手带走他的铁剑,及至祁灵一说,他已经记住了鲁沂的面貌,如今人落当面,妙手空空只在一瞥之间,便已确认了对方正是和丛慕⽩姑娘同行而去的鲁沂。

  妙手空空虽然知道当前情况,不利于己。但是,老偷儿心里却没有丝毫惧意,数十年江湖风险,见过多少惊险场面,岂能为眼前的形势,而有所惧怯?不过,妙手空空的心里却也小心翼翼,全神贯注,不敢稍有松懈,他知道眼前这些人,既是万巧剑客手下,必然都有其狠毒辣的杀着,而且这些人,也毫无江湖规矩可言,一旦以众凌寡,以多取胜,妙手空空岂能不作万全之准备?尤其鲁沂出现,而丛慕⽩则不见踪影,更使妙手空空在警觉之余.倍增焦虑。

  尽管妙手空空心里思虑不置,但是在表面上,他却不露痕迹。面对这种人,稍露心头忧虑,必予对方以可趁之机,于是妙手空空索先发制人,飘然从石头上翻⾝而下,笑呵呵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鲁小娃儿。小娃儿!你的手下扰我老古的清梦,咱们这笔账该如何算法?”

  鲁沂刚一落定⾝形,便发现妙手空空,当时心里一怔:“敢情就是他在南岳丛山之中,偷走了我的铁剑,这老儿能在我背上带走铁剑,这份功力倒是罕见。”

  鲁沂站在那里,心里正在起伏不停,摸不清这位怪模怪样的老儿。是何等人物。一听妙手空空开口叫阵,心里越发一惊,暗自忖道:“这老怪物怎幺会知道我姓鲁?”

  人在惊疑之下.一时没有答上话来,妙手空空兀自笑呵呵地望着,不断地点着他那亮光闪闪的光脑袋。

  鲁沂心神一凛,当时脸⾊一沉,说道:“你偷走小爷的剑,还在此地装痴作呆,想再欺蒙过去么?”

  鲁沂说了这几句话,脸上不自觉地飞上一层‮晕红‬,铁剑分明原先背在自己⾝上,如何落到别人手里,还浑然无觉?当着这么多自己人在两旁,难怪鲁沂要満脸羞惭了。

  妙手空空闻言,响亮地打了一个哈哈,笑呵呵地说道:“我道是为了甚么重大的事,如此凶神恶煞般地仗众行凶,原来不过是为了这柄锈剑,年轻人闯道江湖,应该处处小心谨慎,时时神敛心收,否则你自己六之首.一旦轻易遗失掉了,还不知道原因何在呢!”

  妙手空空如此一本正经地教训了鲁沂一顿,然后从⾝上取下那柄铁剑,望着鲁沂笑呵着说道:“我老古这点教训,你小娃儿能紧记在心,保你一生受用无穷,要不然你娃儿还是赶紧回到家里去,在外面丢人现眼事小,丢掉命,那才后悔无及呢!”

  妙手空空这两段话,说得既堂皇又尖刻,最妙的还是在轻描淡写的把自己的意图,隐秘得一⼲二净。

  古长青老偷儿満心眼的鬼精灵,他岂不知道,像鲁沂这种人,失手挫辱,尚不是一件大事,甚至于慑于对方的气势,能止一步时,还能多让一步,唯有怈露自己行踪秘密,他就要以死相拼了,因为万巧剑客目前还是谋未的时期,最忌讳的,是怈出一点一滴⾜以暴露⾝份的事,妙手空空从祁灵的几次淡话中,已经了解到这一点。所以,他尖损地教训了鲁沂一顿,而又将自己的心意,和追踪的行动,轻轻地掩饰过去。

  但是,妙手空空他疏忽了一点,这一点的疏忽,以致他全盘设计,都落了空,那就是在他乍一见面的时候,他脫口叫了一声“鲁小娃儿!”

  鲁沂虽然年轻,但是,在⻩山天都峰陶冶之下,心机十⾜,沉过人,当时听了妙手空空这两段损的话之后,脸⾊毫不为动,只是一双眼睛一转不转地瞪着妙手空空。半晌,才冷冷地说道:“老儿!你休在小爷面前装疯卖傻,你是谁?”

  妙手空空暗暗觉得这个年轻小子,不甚好与,他有他的一定主见,丝毫不受他说的话有所影响。当时眯着眼睛,呵呵的笑道:“小娃儿!你这问话的口气,要搁在十年以前,你吃不了兜着走,难道你在江湖上跑跑,连我老古这⾝装束,都不清楚来历么?”

  说实在话,⻩山天都峰万巧剑客暗谋中原武林,已达二十年左右,对于中原各大门派,莫不了若指掌,否则这少林、华山两派,也不致如此轻遭算计。但是,此刻鲁沂对于眼前这位一⾝光板⽪⾐,光头红脸的怪老头子,实在摸不清底细。

  要不是鲁沂的铁剑无缘无故,无声无息地落到妙手空空手里,使鲁沂在心理上,先有了一份惊意,因而稍存三分谨慎从事,恐怕早就出手辣着,来一个杀以灭口。

  其实,鲁沂还是不够深沉老练。否则,他应该知道偷巧与‮实真‬功力,实有不同,妙手空空能够偷走鲁沂⾝上的背剑,而使他毫无所觉,这偷的功夫,自然是炉火纯青,当前独步。

  但是,老偷儿的功力,未尽然就比鲁沂⾼出一筹,何况鲁沂还有一⾝毒器,更何况鲁沂的周围,还有许多手下人。

  鲁沂当时微微一锁眉峰,不理会妙手空空的说话,依然说道:“你是谁?”

  妙手空空顿时敞声大笑,说道:“你不知道我老古的来龙去脉,回去问问你的长辈去吧。”

  说着一抖手,那柄铁剑疾出如箭,直奔鲁沂而去。

  铁剑一经出手,妙手空空便指着鲁沂说道:“娃儿!记着这次教训,回去苦练几年,再出来走动江湖,我老古可没有闲工夫,陪你在此聊天。”

  说着话,转⾝步履稳健,昂然就向古道上走去。

  妙手空空这样一走动,鲁沂刚把脸⾊广沉。立即就有四、五个人,一闪⾝四路包抄,扑上前去。把妙手空空团团围住,拦住了他的去路。

  妙手空空停下⾝来,一瞪眼.朗声说道:“你们方才的苦头,还没有吃够么?”

  这几个人似乎已经没有了方才那份惧意,围住妙手空空,一步也不放松,鲁沂却是好整以暇地指着妙手空空说道:“老儿!你要回答小爷一个问题。”

  妙手空空呵呵笑了一阵,当时脸⾊也是一沉,摇着头说道:“小娃娃!你这样问话,自忖我老古会回答你么?”

  鲁沂冷笑说道:“老儿!你不回答小爷这个问题,休想离开此地一步。”

  妙手空空神⾊自若,摇晃着脑袋说道:“五湖四海,任我老古遨游,三山五岳,任我老古随心所至,小娃儿!你也配讲这等话么?”

  说着话,一撩大步,就要冲出包围,周围那五个人,顿时一阵紧张,各人一摆架式,正要齐扑上前,妙手空空却又一收脚步。旋转回⾝,对鲁沂说道:“方才我老古已经不惜口⾆,教训了你娃儿一顿,如今索周全你,你娃儿有何疑难,赶快问来,说不定我老古一⾼兴,指点你娃儿一次津,但看你造化如何了。”

  鲁沂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你这老儿,为什么会知道小爷姓鲁?”

  此语一出,妙手空空大吃一惊,这时候才想到自己方才疏漏了这一点,这小子分明已经动疑.他怈露了⾝份,如此看来,方才他那一番心计,都落了空,眼看今天晚上这一场极为艰苦的拼斗,是在所难免的了。

  妙手空空一见情势遽变,心里立即闪电一转,重新作了打算,他毫不为意地看了鲁沂一眼,没有立即回答,却自伸手从间取出旱烟袋,慢慢地摸索着,装満一袋烟丝,再慢条斯理地打着火绳,一口一口地菗起来。

  妙手空空如此慢条斯理地菗烟,是有他的用意,这紫红溜滑的旱烟袋,是妙手空空随⾝的兵刃,如今既然情势变化到非拼不可,这独门兵器,不能不亮出来。再则,他要借着菗烟的时间,在思考如何回答鲁沂的话?即使免不了一场硬拼苦斗,也要避免说出真情,以免影响到丛慕⽩姑娘的安危。

  妙手空空如此半晌不作理会,鲁沂走上前两步,冷笑道:“你想不回答这个问题么?你是否強作镇静?”

  妙手空空没等到鲁沂说完,便仰面朝天,纵声大笑。

  鲁沂真不愧是沉着险之人,对于妙手空空如此不作回答.而纵声大笑,一点也不为之动容,只是冷冷地看着妙手空空,直等他笑完之后,才冷冷地问道:“笑完了么?有什么好笑?

  再不回答我的问题,小爷就要让你后悔终生。”妙手空空这又嗤嗤地冷笑一声,才说道:

  “我笑你娃娃浅薄幼稚,无知无识,说我老古強作镇静,殊不知你娃娃才是自作紧张,我老古知道你娃儿姓鲁,这有什么值得奇怪惊惶?中原武林、四塞八荒,我老古知道的事太多了,人间秘闻。武林掌故,那一件能躲得过我老古的耳目:你娃儿如果不信,不坊此番回去,问问万巧剑客鲁半班,问问我老古这个万博天君的头衔,是轻易得来的么?你娃儿还有什么不解之处?索一起问来,让你知道天地之大,而你所见闻之事是小得那样可怜。”

  妙手空空这一顿侃侃而言,而且又是如此一本正经,果然把鲁沂听得拿不定主意。

  眼前这个老怪物,听他口气竟与⻩山天都峰有旧,否则他不能如此随口道出万巧剑客鲁半班的名号,因为知道万巧剑客的人,当前武林,实在是太少了,少得几乎是绝无仅有。

  妙手空空一见鲁沂如此一沉昑,认定是走的时机到了,手中两尺长的旱烟袋,随手一挥,巧施一招”挥袖逐客”风烟火顿起,呼地一声向右侧三人挥去。

  这三个人没有料到妙手空空居然突击一招,一时措手不及,眼前又是烟薰耳目,那里还来得及还手应招?各自一撒⾝,退倒五尺。

  三个人刚一避开这促然一招,妙手空空呵呵的笑道:“鲁娃儿!你这不礼貌的行为,咱们⽇后找你的长辈理论。”

  说着话,暗中一昅丹田真气,上⾝丝毫不动,脚下⾜踵顿使劲,双膝一之间,嗖地一声,冲天上拔,凌突硬起三丈六、七,旱烟袋顺势在半空一捧弧形,烟火带起一团红光,妙手空空的⾝形,就在这红光一闪之后,远落无踪。

  鲁沂挥手止住手下人,目送妙手空空远走之后,暗自摇‮头摇‬,复又匆匆奔上古道,往来路面去。

  这荒凉古道边,一场一触即发的拼斗,此刻已经变为寂静无声,残月无光,疏星乏力,东边已经泛出鱼肚⽩,曙光乍现,深秋古道,又是一片浓霜如雪,触目无边。

  这时候,从占道的另一头,出现一骑如箭,狂奔而来,马背上稳伏一人,満脸焦急之⾊,不时在马背上昂⾝抬头,向前远眺,仿佛在追寻某一件重要的事物,久久无汛,而陷于心急如焚的情况之中。

  这匹马想必是千中选一的骏骑,此时直跑得四盏翻飞,头尾一线,转眼跑到道旁一片树林边缘,马上人突然一拴丝缰,双蹬着力,那匹飞奔如矢的奔马,在如此一顿之下,双扬前蹄,人立而起,唏咧咧一声长嘶,顿时落地屹立不动。

  马上的人还没有飘⾝离蹬,就听到树林里传来一声呵呵笑声,有人朗声说道:“老兄弟!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呀!”

  树林里人声未落,马背上的人,早巳甩蹬离马,抢上前去,叫道:“老哥哥!祁灵看到你沿途留的讯号。昼夜快马加鞭,一路留神,没敢有一点耽搁。怎么?已经误了事么?”

  树林里走出来的,正是关外神偷妙手空空古长青。古老偷儿走上前,向祁灵摇着手笑着说道:“老兄弟!你不要急,我是说,如果你要是早到一步,说不定要省掉多少力气,也可以省去我老古一番惊涛骇浪,现在事过境迁,说也无益,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祁灵当时一惊,连忙说道:“老哥哥已经追上了鲁沂他们么?”

  妙手空空笑道:”不是我迫上他,是他倒找回来,找上了我老古,老兄弟!若不是我老古三寸不烂之⾆,在这荒凉占道上,我老占少不了要吃一场大亏。”

  妙手空空说完这句话,便察觉到祁灵微有诧异之⾊,接着便又说道:“老兄弟!并不是我老古危言耸听,若论单拼独斗,对付鲁沂那小子,撑个千儿八百招,还不是难事,胜未尽然,输亦未见得。可是要搁上十几个人,再加上暗箭难防,我这妙手空空,就是变成千手罗汉,也怕万一挨上一下两下。”

  于是,妙手空空便将晚间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妙手空空笑呵呵地说道:“不是我老古畏首畏尾,我这把年纪,挨上一记无名毒梭,等不到逯雨田那老儿来,只怕这几骨头,就要埋在关內了。”

  祁灵知道妙手空空说的是玩话,事实上,在当时那种情形,如果有自己在场全力对付鲁沂,让妙手空空古老偷儿耍弄那些手下人,制止他们暗中弄鬼,情形就自然不同了。

  祁灵当时颇有歉意的说道:“小弟若是早来一步,和老哥哥并肩对敌,说不定还可以有点收获。”

  妙手空空笑道:“可笑鲁沂那小子也是银样蜡头,经不起我老古三句话一吓,变成呆瓜样的,让我大摇大摆而去。”

  祁灵忽然急着揷嘴问道:“老哥哥!你没有看到丛慕⽩姑娘么?”

  妙手空空摇‮头摇‬,说道:“那‮姐小‬儿没有跟来,不过,老兄弟也无须焦急,那‮姐小‬儿人是聪明绝顶,她能够让鲁沂那小子上圈套,她自己自然会小心谨慎。”

  祁灵一跺脚,咳了一声说道:“事情都是怪小弟不好,如果我能识破穆仁当初的真面目…”

  下面的话,祁灵咽了回去。他的意思,当初如果认出穆仁就是丛慕⽩,如果能将这万巧剑客的传说,和⻩山天都峰的地址,告诉了丛姑娘,那自然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令人牵肠挂肚的事发生。

  但是,如果当初真是如此,祁灵当时是否会将⻩山天都峰的地址,告诉丛姑娘呢?祁灵自己对耶位鲁姑娘的诺言,是言犹在耳,在这种“友情”与“信守”的互冲突之下,祁灵究竟在当时会采取那种?如今思来,连祁灵自己也没有把握。所以,把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

  妙手空空饶是如何聪明机灵,也想不到祁灵会牵想到这一段心情,当时便说道:“事到如今,悔它有何用?老兄弟如今追上来,是否有何打算?”

  祁灵望着妙手空空,当时沉声说道:“老哥哥!如今你往何处?”

  妙手空空乍一听,不由地一楞,心里想道:“这话不是等于⽩问么?我老古从南岳衡山辛辛苦苦追此地,还不是为了追踪鲁沂,打听丛慕⽩的下落,如今既然我们见了面,自然还是要联手合力,再迫下去,你这一问,是什么存心?”

  然而,妙手空空毕竟是经验老到,机灵透顶的人,先是一愣,继而一转念头,立即恍然想到:“哦!八成我祁老弟还是捏死着那一个‘信’字,不肯让我老古随他前往,人家说有‘愚忠’,‘愚孝’,轮到我祁老弟,还有‘愚信’。好!好!我老古本可不管这笔闲账,如今嘛!偏要管到底。”

  老偷儿主意一打定,眼珠骨碌碌地一转.笑呵呵地说道:“老兄弟!说老实话,在这以前,我老古还打算替你打个帮手,助助威势,可是如今我老古主意变了,连鲁沂这样一个娃儿,我尚且不敢放胆去斗他,还去撩惹万巧剑客鲁半班耶老小子⼲什么?”

  说着复又一顿,停下话头,两只老眼瞪住祁灵,点了一点间,接着说道:“你老弟不会怪我半途上打退堂鼓吧!”

  祁灵的本意,确是如妙手空空所想的,他没有想到,妙手空空会抢先一着,说在前面,自动提出退意,祁灵那里会想到这老偷儿的一肚子鬼主意呢?当时倒不噤感到意外,而且还有着相当不好意思,红着脸,呐呐地说道:“老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妙手空空望着祁灵,表情奇怪的说道:“生气?我老古为什么要生气?”

  祁灵红涨着睑,老实地说道:“不瞒老哥哥说,小弟方才问老哥哥何往之意,便是想劝老哥哥暂时不和小弟同往,因为…”

  妙手空空呵呵大笑说道:“因为,因为什么?因为你老弟不能失信于那位鲁姑娘.是么?”

  说罢呵呵大笑,祁灵越发被笑得面红耳⾚,尴尬万分地说道:-因为…因为小弟的确对那位鲁姑娘有过诺言。老哥哥!你是知道人无信不立,我不能让她说我无信,说我胆怯。”

  妙手空空这时候已经收起笑容,点点头说道:“老兄弟!你无须解释理由了,就凭你老兄弟如此忠厚诚实,不会巧言令⾊相欺,我老古自然不能和你为难。不过,我老古有两句话,要在老弟和我分手之前,作为临别赠言,虽然我们别后不久,就要见面。但是,此番你去,单⾝独闯,危险不下于丛慕⽩那‮姐小‬儿,老哥哥不能不赠送几句经验之谈,作为你行动举止随时提醒自己的话。”

  祁灵很少见到妙手空空如此严整面容说话.当时不自觉地垂下双手,恭谨之情,自然而溢。

  妙手空空又不觉笑了起来,说道:“我老古一紧张,连你也跟着拘谨起来,咱们还是随便自然些好。”

  祁灵恭声说道:“老哥哥有何金⽟良言教诲,小弟理应敬聆谨记。”

  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老弟不骄不傲,为人忠厚,我老古听以心折而攀,正是由于此。”

  祁灵说道:“老哥哥何必谬奖,徒使小弟汗颜?”

  妙手空空摇‮头摇‬,笑着说道:“但是…”

  “…但是,这忠厚绝不是对敌之道,对敌人一分宽厚,即是对自己一分残酷。老弟台聪颖机灵,玲珑心窍。自是⾼人一等,但是有时候心存仁厚。就难免为情感所蒙蔽。老弟台!

  你千万不要忘记,对手万巧剑客鲁半班,在他的剑下,直接间接,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之人流⾎,此人心计之毒,谋之深,是当今所仅见,老弟台事到临头之时,要梢收一分忠厚,是为至要。”

  祁灵听完了妙手空空这一段音韵铿锵的话,知道这位老哥哥,所以一收平时嘻笑不羁的态度,是他用心良苦,他怕自己会被那位鲁姑娘所蛊惑,而疏忽了防范,乃至于疏忽了此行的目的。

  祁灵当时感动地说道:“老哥哥良言,小弟不才自当谨记在心,时作警惕。”

  妙手空空点点头,接着又说道:“丛慕⽩那小妞儿。一⾝是胆,令人可嘉,紫盖隐儒尚且能放心地冒险,她必然有几分所恃,老弟台此去,固然是为救她为第一要务,但是,不必勉強,万巧剑客谋武林如此之久,其防范之严。自是不在话下,并不是故意挫老弟锐气,要凭老弟一人之力,清理武林这宗公案,容或有力有不逮之处。所以,老弟此去。应以探求虚实力主,当然能救出丛小妞儿,则是更好,否则,且等群策群力,才是上策。”

  祁灵没有想到,平时嬉笑惯了的妙手空空。一旦正经起来,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而且他所说的话,与恩师临别叮咛,竟不谋而合,自然祁灵只有点头称是的份儿。

  妙手空空接着又笑起来说道:“这最后一件事。我老古要老实地告诉老弟台,万巧剑客的地方,我老古迟早会去的,不过老弟尽可放心,我老古绝不会令老弟感到为难,失去信守。

  老弟台!时不我子,你先请吧!”

  祁灵不晓得妙手空空那最后几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目前确是时间急迫,不容多留,当时便行礼告别,牵过马匹,跃⾝而上。

  正是祁灵准备扬鞭而去的瞬间,妙手空空忽然又纵步上前,拉住祁灵的缰绳,两只眼睛瞪住这匹浑⾝黝黑,只有项下一块⽩⽑的骏马,口里连声说道:“好马!好马!老弟台你是从何处买来这匹千里良驹?”

  祁灵坐在马上,脸上顿有得⾊地说道:“老哥哥眼力真行,这匹马名叫‘泼墨银珠’,是一匹千里良驹,小弟下得南岳之后,发现老哥哥沿途留的讯号,便急于赶路,准备买一匹马,驰聘赶来,恰巧…”

  妙手空空没等到祁灵说完,便抢着说道:“恰巧有一位又矮又胖的⽩胡老儿,牵了这匹马,来卖给你,是不是?”

  祁灵止不住惊讶地叫道:“老哥哥!你…你怎么会知道?”

  妙手空空呵呵大笑连声说道:“好了!好了!老兄弟你去吧!我老古绝对不会随后跟踪,误你的信用,再见。”

  说着话,伸手一拍那匹“泼墨银珠”的后臋,那马长嘶一声,顿时绝尘而去,祁灵耳畔风声呼呼,仍旧听到妙手空空呵呵得意的笑声。

  祁灵伏在马上,一面任凭马儿狂奔,一面又噤不住暗暗想着,妙手空空怎么会知道这匹马是一个矮胖老头子卖给他的呢?

  祁灵一路思忖,舿下的马儿,已经一口气跑了数十里,如今既然已经追上了妙手空空,已经明了了事情的大概,此去⻩山天都峰,要北贯湖北,东折安徽,不下千里之遥,自然不能如此一味狂奔,那样不仅舿下的千里良驹,要感到吃不消,就是马上的祁灵,也难以支持。

  祁灵估计,两三⽇之间,凭着这匹良驹,登山涉⽔,穿州过县,大约就能抵达⻩山天都峰下。所以,他也逢站打尖,遇店歇脚,仅量地蓄精养锐,准备到达⻩山之时,面对強敌。

  经过两天行程,遥望一山⾼揷⼊云,险峻异常,祁灵打听之下,知道是天柱山,心里暗自忖道;”要不是此行事急,我倒要攀上天柱山,去拜访一下千面狐狸靳一原,看看这位昔⽇名震江湖的大魔头,究竟有何种特殊本领,瞎了双眼,还是如此厉害,如今急事在⾝,只好改⽇再来了。”

  当下撇过天柱山,策马越过九姑岭,穿过大宮湖,渡过长江,渐渐进⼊山地。

  祁灵原订是两三⽇之间,赶到⻩山,如今两⽇已过,尚有不少里程,心內一急,便纵马疾驰,扬鞭急赶。

  其实这匹“泼墨银珠”那里还用得着祁灵扬鞭策赶,没有等得祁灵鞭影刚起,稍掠破空,立即一声振鬣长嘶,放开四蹄,扛奔而去,这时候,祁灵才领教了这匹千里神驹的脚力,追风赶⽇,闪电流星,每一窜之间,都在两丈开外,祁灵骑在背上,简直就有点腾云驾雾的感觉。

  祁灵一面伏紧马背,按住鞍头,一面心里又止不住暗暗思忖:“这件事,多少透着有些蹊跷,依照这匹马此时的脚程看来,那真是可以‘昼行千里见⽇,夜走八百不明’,这样千里马,简直就是神驹,那位老头,为何如此便宜,就卖给我?而且,妙手空空当时一见这马,便知道是一位⽩胡子矮胖老头儿所卖,这岂不是更透着奇怪么?难道这又是一个有意安排么?

  这个安排是谁呢?”

  实在令祁灵无法想得透,只好闷在心里。此时“泼墨银珠”毫无停下来的意思,一味沿路驰聘如飞,祁灵也不勒缰叫停,索放缰任它奔跑。

  但见眼前景物异,只闻耳畔风云飞,从上午跑起,一直跑到⽇正当中,也不知道蹄下路程,飞逝几许,而“泼墨银珠”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意向。

  忽然,一路山地崎岖,峻岭遽起,重峦叠翠,上出云霄,起伏岗峦,绵延无限,祁灵当时心里一动,立即出声叱喝,手勒丝缰“泼墨银珠”唏咧咧一声长嘶,四蹄齐收,遽然而停,就凭这一下功夫,越发使祁灵觉得这是一匹神驹异种。

  祁灵下得马背,伸手一模马⾝,但见汗出如渖,遍体热气腾腾,祁灵虽不是善骑者,但是对于骑马的一般常识,多少稍知一二,像这种疾驰许久的马匹,不能如此急遽停顿,应该慢慢地溜走一会。

  但是,眼前就是⻩山,祁灵也深知此时此地,已经⾝⼊险境,一滴一点的时间,都应该小心谨慎,全神对敌,那里还有时间溜马?当时便卸下马鞍,抚着马头,说道:“马儿!我此去生死祸福,未知预卜,你还是自行离去吧。”

  那“泼墨银珠”仿佛懂得祁灵的说话,顿⾜长嘶,复又低头挨擦了一会,忽地一个转⾝,放开四蹄,疾奔而去,不稍处刻,便远逸无踪。

  祁灵目送这匹千里神驹自行远去之后,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宝剑名驹,谁不喜爱?

  可是此刻祁灵却纵之而去,而后复又暗自唏嘘,內心情绪的复杂,当可想见。祁灵站在那里怅望良久,忽又自己笑道:“我这回倒好像当年荆轲起程赴道的意味,満心都是‘风萧萧兮易⽔寒’的情绪,难道我忽然变得这样丧气么?要不,为什么我有一种悲壮的心情,纵千里马而去?”

  想罢长嘘一口气,振奋起精神,先行打量一下眼前的山景。

  常言道是:“五岳归来不看山,⻩山归来不看岳”这短短的两句话,道尽了⻩山景⾊之胜。

  祁灵近几个月以来,⾜迹遍五岳,览风光各异,遍睹景⾊不同。但是,今⽇乍见⻩山,果然名不虚传,虽然此刻还只是远眺,已经察觉到郁⾊苍苍,气势拔,山峰⾼耸而无险恶之状,怪石罗列,尚不失清雅之幽。

  祁灵独自览远景,不觉暗暗嗟叹,自语道:“⻩山之胜,得天下山川之灵气而独钟,有道是地灵人杰,为何会有万巧剑客这等穷凶恶极之人,盘踞其间,真是大煞风景。”

  嗟叹良久,无限婉惜。祁灵是第一次初临⻩山。天都峰位于何处,一时为之茫然,但见奇峰棋布,不知何往何从?偏偏此时此地,看不到一个山居樵子,或过往行人,只好缓缓地沿着一条小径,向前信步走去。

  山行六、七里,面一峰矗立,云雾蒙,不见真面目,祁灵正在思虑,是否展开⾝形,凭自己一⾝出⾊轻功,遍寻诸峰,以访端倪,忽然前面云封雾镇的山⾕深处,施施然一人荷锄而来。

  深山予人以寂寞无边的感觉,乍一见人,欣喜自生。祁灵立即加快脚步,将上去,前行数步,忽见那人停下了脚步,扬手挥臂,像是向祁灵打招呼,祁灵正待挥手以应,突然嗖地一声,从道旁凭空窜出一条花纹斑斑的怪蛇,昂首吐信,来势如矢,直向祁灵袭来。

  祁灵一惊之余,立即旋⾝旁闪,桩步未定,右手疾挥一招“割袍断义”撩起一掌刚之劲,直朝那条怪蛇劈去。劈空掌力,端视使用者之內力深浅而定,祁灵如此顺手一挥,斜劈一掌之际。岂止力道刚猛,而且凌厉如削,但见劲风起处,那条飞窜而来怪蛇,个正着,只听得“哀嚓”一声,一个又扁又大的蛇头,被劈得成为一阵⾎雨,四下飞溅,腥不可耐。

  祁灵这一掌劈出之后,心里立即一动,山行偶遇毒蛇,原是不⾜为怪的事。但是,这条蛇此时此刻,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祁灵不自主地想到,眼前这个山峰,就是天都峰,也正是万巧剑客盘踞之地,而这条毒蛇,只不过是天都峰上的⼊,给来者一个下马威而已。

  祁灵警觉一生,心神自敛,立即功行全⾝,劲贯双臂,随时准备接不意而出的袭击。

  可是,祁灵如此全神贯注,如临大敌,而这山峰之前,除了那一条劈得稀烂的怪蛇,连一个虫飞鸟叫的声音都没有。寂静,无比的寂静,再抬头时,方才那个扬手挥臂的人,此刻也是踪迹俱杳,不知所终。

  祁灵一经这条毒蛇的出现,便认定是天都峰上的人,已经开始挑衅,迟疑之意。一扫而空,豪气倍生,精神顿奋,当时撇下这一条怪蛇不顾,昂然直向山峰走去。

  行不数步,突然又听到路旁草內,传来吱吱嚓嚓的声音,祁灵刚一停下脚步,立即瞥见左边丛草石之中,‮行游‬似箭,五条斑纹一如方才的毒蛇,鼓腮吐信,一齐向祁灵攻来。

  祁灵豪然嗤笑一声说道:“如此野心的万巧剑客,只是一个驱蛇送死的人么。”

  祁灵不愿多理会这些肮脏东西,一拂⾐袖,一式轻功绝技“八步赶蟾”脚下微一跳动,疾起三丈八、九,宛如凌空御风,⾐袂飘然,直向前面落去。

  祁灵的心里,暗自以为:就在这些寂静无声周围,一定蔵着有万巧剑客的手下,所以特意展露了这一手美妙精绝的轻功,兼具了挑衅、‮威示‬和镇慑的用意,凌空一拔,⾼达三丈八、九,虽然不是祁灵的绝技,至少衡诸当前武林,已是极难一见,如果周围蔵有人等,目睹这一招“八步赶蟾”至少对于好些不值得一顾的下三手段,可以暂时蔵拙了。

  祁灵这种想法,未尽然就能如意。

  就在他一口真气将怈,悠然下落之际,忽然从山径两旁,弹然飞起七、八条奇形怪状的毒蛇,一齐都向祁灵飞去。

  毒蛇会飞?这是亘古未闻的奇事,不用说,这是有人力掷而出,这些奇形怪状的毒蛇,一经沾上⾝,无疑地是令人煞费手脚,无比⿇烦,祁灵此时偏巧又是悠然下坠之际,而毒蛇周围飞来,⾼约二丈有余,那正好和祁灵下落的⾝形,个正着,祁灵倒是没想到这一着,仓忙中无法提气行功,何况毒蛇从四面飞来,祁灵要想挥掌驱蛇,也颇为不易,当时只好一沉丹田之气,力打千斤坠,陨星下落,抢先一瞬,闪过飞来的怪蛇,直坠地上。

  就在祁灵双脚微一沾地,刚缓一口气,忽然脚下一软,咕咚一声,仿佛是触动滚板之流的机关,脚下露出一个大地窖,祁灵一个没防备,⾝形遽落,下坠地窖之中。而且一阵刺鼻腥味。直冲头痛。

  祁灵这一惊非同小可,双掌下翻,几乎是尽全力向下双推一掌劈空掌力,同时缩肩蹬腿,就在这掌风一,全力一蹬之下,硬生生地把业已下坠的⾝形,反冲向上、祁灵这时候不容有一丝怠慢,好不容易凭空遏止住下降的⾝形,右手疾如闪电,三指一搭地窖边缘,这才借一点之力,嗖地拔空而起,脫离了地窖。

  但是,人刚一露出⾝形,周围嘶嘶之声不绝,何止七、八十条大小长短不一的毒蛇,一齐向祁灵攻到。

  这一连串的毒蛇,使祁灵连一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这都是由于刚一起步时的大意,一步之差,如今竟被得手忙脚,窘态毕露,最令人难堪的,到如今,除了刚开始所看到的一个人之外,没有见到第二个人影。

  这一下可真把祁灵气极横心,窜出地窖,右手尚未离开地窖边沿,左手立即带出七星紫虹软剑。就借着右手三指柱地的力道,平⾝横旋,一式车轮大转,七星紫虹闪起紫芒如带。

  啸声顿作,随着这一旋之间,⾎⾁横飞。腥风四起,七、八十条毒蛇,伤在剑锋之下大半。

  剩下来的,也都畏缩而坠落于山径两旁的石丛草之中。

  祁灵这才一松右手,昅腹,回收‮腿双‬,落于地上。

  这一回,祁灵可学到了乖,尽管双脚落地,但是,凝神提气,脚不落实,巧使登萍渡⽔,踏雪无痕的轻功,轻飘飘地站在那里。

  然后,再用七星紫虹向地上探实以后,才落实停⾝,朗声发话说道:“在下祁灵专程应约而来,⻩山天都峰为何以此恶作剧。作为待客之道?”

  言犹来了,只听到路旁有人一阵嘿嘿冷笑,草丛响处,露出一人,这人一⾝黑⾐,宽袍大袖,肩头露出一把剑柄,两臂着两条怪蛇,站在那里,望着祁灵冷嘿嘿地笑着.不作一声。

  祁灵当时微一点头问道:“尊驾何人?⻩山天都峰若是如此待客,在下立即回程就走。”

  祁灵本来已经是气得双睛冒火,恨不能立即手刃来人,以消方才那样毒害人之气。但是,这人未露⾝,先是一阵冷笑,使祁灵心里一振,闪电一转,暗自忖道:“我为何如此气愤难忍呢?此行的目的,既不在硬拼实斗,我何必破脸相对?”

  这一个念头一转,才按下一口闷气,缓和着语气,如此间话。可是,对面那人却不因为祁灵如此间话,而稍有改‮态变‬度,当时冷冰冰地问道:“⻩山天都峰宾待客之道,就是如此。过不了我这一关蛇林蛇池,任凭何人,算不得天都峰的客人。”

  祁灵一听,心里可忍不住气来了,天下竟有这种待客之道,那明明是噤止任何外人进山一步的意思就是了,还说什么是待客之道?

  祁灵俏⽪地露出一点微笑,问道:“如此说来,我算不算过了你这一关呢?能否算是天都峰的客人呢?”

  那人倒是脸上笑容收敛,点点头说道:“你倒是能够进到这一步仅有的一个人。”

  祁灵笑着说道:“如此说来,我已经是天都峰的客人了,那就烦尊驾引导…”

  那人龇牙怪笑了一声,说道:“我这一关你还没有过完算那门子客人。”

  这“客人”两字刚一出口,只见他右手一抖,呼地一下,在右臂上那条怪蛇,毕直如,顿时鼓腮吐信,直向祁灵攻来。

  祁灵和这人相距也不过是一丈二、三之地,这条蛇一抖出手,竟有两丈多长,快如闪电,直袭祁灵面门。

  祁灵一时没防到他这突然一着,急切中人向后一仰,让开面一攻,右手掉过七星紫虹,随着后仰而旋的⾝形,向上一撩,独演一招”拨云见⽇”疾削怪蛇七寸。

  那人冷笑一声,右手微微一收,那条蛇竟然极其灵活地一缩蛇头。反扭一闪,顺着祁灵的剑势,张嘴就咬右手。

  祁灵知道此时不下杀手,纠下去,⾝陷蛇林之中,情势于己不利。七星紫虹回旋反掠,横劈蛇⾝,自己⾝形早巳立而起,没等到那蛇再作进攻,软剑闪起紫芒,嗖、嗖两剑,连走两招凌厉攻势,削蛇头,劈蛇

  这两招呵成一气,既快且猛,右臂內力早贯剑稍,紫芒为之大盛,饶是那条蛇如何灵活,也在这两招凌厉剑法之下,闪躲无及,触及剑锋,嚓的一声,两丈多长的毒蛇,只剩下一丈七、八,一颗蛇头,早被七星紫虹,削飞数尺。

  祁灵知道此人断不肯善罢⼲休,而自己所立的地方,又不知道何处是蛇池地窖,不敢轻易移动,所以,决心来一个先下乎为強,右手两招攻罢,左手早就从间掏出四、五枚金星飞钹,暗蔵手中。

  当时一俟毒蛇断首落地,立即断喝一声:“在下要过关,怨不得下手过很了。”

  说着话,左手一扬,一点金星,闪着光芒,直向那⼊左臂飞去。

  祁灵早就留神注意,看到那条蛇头,正蔵在那人左臂弯內,所以,金星飞钹出手,便直取左臂臂弯之处。

  那人眼见右手毒蛇,业已⾝首异处,心里略一慌张,金星耀眼,飞钹又临⾝前,当时他一偏⾝,左手毒蛇又是一抖而出,就在这条毒蛇昂首伸,向前扑出的瞬间,祁灵左手又起,一连四点金星,挟着劲风四缕。旋转破空,闪电而至。

  那人知道自己稍迟一着,业已上当,那里还容得他收回毒蛇,再出坏着?只听嘶嘶数声,金星飞钹宛如一顿刀,将那条蛇头,削得⾎⾁横飞,切成稀烂。

  前后不出三招,把那人仗以逞凶的两条毒蛇,毙在地上.使他感到惊诧,恐惧、愤怒兼而有之,当时站在那里,半晌说不上话来。

  祁灵依然微笑地说道:“在下算过了这一关么?”

  那人两眼凶焰顿起,瞪住祁灵。祁灵也是目不转睛,含着微笑,看着那人。这一对视之下,那人慢慢地软弱下来,叹一口气说道:“我这两条乌风铁背,普通刀剑休想动它分毫,想不到竟然都伤在你手里,我这一关算是你过了。”

  祁灵微笑道:“如此就请尊驾引导人山了。”

  那人忽又恨声说道:“你休要得意,天都峰步步都是死地,随时都是死机,天都峰从来没有客人,也从来不客人,你过我这一关,你未必过得了旁人的关卡。”

  祁灵闻言心里暗暗一惊,暗自忖道:“如果这人说的真话,这天都峰确是危机重重。”

  当时不动声⾊地问道:“这就奇怪了,⻩山天都峰既然从不宾客,为何又邀约在下前来?”

  那人一见祁灵如此一本正经的说着,似乎也透着一丝奇怪,接着问道:“你真是有人邀约前来的么?”

  祁灵朗声应道:“自然!否则我千里迢迢,来到群山环抱的⻩山天都峰,所为何来?”

  那人沉昑了一会,问道:“你是何人邀约你前来。”

  祁灵毫不思虑,脫口应道:“鲁姑娘!”

  这“鲁姑娘”三字一出祁灵之口,那人不由地一惊,瞪大着眼睛,说道:“你…你信口雌⻩,小心⻩山天都峰的人,让你死无葬⾝之地。”

  祁灵是何等精明之人,察颜观⾊,立即看出这位鲁姑娘在⻩山天都峰,是位极不平凡的人物,而且极为厉害,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一条路是走对了,当时纵声哈哈大笑,朗声说道: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天下还有人会千里迢迢。跑到⻩山,冒充应邀作客的么?慢说你们⻩山天都峰,不宾客,就是一般人家,也不能相容如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你说是么?

  尊驾不必代我担心,请你转告鲁姑娘,就说祁灵特来赴约,以实践⻩盖湖畔之诺言。”

  那人一听祁灵如此侃侃道来,而且说出相约的地点,想必此事不假,当时神情立即一变,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笑容,说道:“阁下不曾先说明,早知道是我们姑娘约来宾客,当不致以此蛇林蛇池相阻于外。”

  祁灵微笑摆手,说道:“既是⻩山天都峰接待客人的规矩如此,在下又何须例外。”

  那人言还休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如何应话才是。祁灵知道这人对于鲁姑娘极为畏惧,方才说他两句,已经够他心惊⾁跳的,所以也就不为已甚,微笑着说道:“如果尊驾这一关算是通过,就请引导在下,去拜见鲁姑娘如何?”

  那人此时完全是前倨后恭,拱手说道:“用不着我引导,少时自有人来接引尊驾。”

  说完话,便仰起头来,呜呜地叫了一声,这呜呜之声,回音极远,少时便听到一声极其清脆,而又悠越嘹亮的铃声,响自右侧云封雾锁的山峰上。

  那人回头对祁灵说道:“此去一路不大好走,但是,姑娘已经派人前来接引,一切都是坦途,不过…”

  说到此处,那人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一切尚望多子包涵了。”

  说着一扭⾝,又隐然不见,祁灵没有理会这人的说话,只朝那一声铃声的出处,留神望去。

  不一会,只见云雾深处,人影连闪,两条⽩⾊人影,翩然有如天鹅舞翅,⽩鹤飞翔,⾐袂风飞舞,飘飘若仙,直向祁灵这边奔来。

  片刻时间,这两条人影,已经⾝停式敛,站在祁灵当面,素⾐云裳,衬托得极为秀美的脸庞,看年龄都不过十六、七岁,还是稚气未脫的小姑娘。

  祁灵一见两个人眼睛里微有诧异之⾊,便立即抱拳拱手说道:“小生祁灵,系在月前于⻩盖湖畔,与鲁姑娘有一事相约,前来贵地,敢请两位姑娘代为回话,就说祁灵应约求见。”

  这两个小姑娘对祁灵仔细打量一番之后,见他剑眉星目,面如冠⽟,英气,复又温文儒雅,早就把方才乍来时那一种诧异之心,消失掉了,此时一听祁灵如此一说,两个人相对会心微微一笑,立即对祁灵笑着说道:“原来是祁相公,请随小婢前去,姑娘站在⽔莲村前相呢。”

  说着便回⾝前行,走在前面引路。

  这两个小姑娘想必是成心试验一下祁灵的功力,就在这一转⾝,起步之际,两人双双飘⾝而起。草上飞的陆地飞腾轻功,一经展开,起落之间,都在两丈左右。一起⾝,便将祁灵甩开三、四丈远,祁灵岂有不知道她们的用意?当时微微一笑,展开⾝形,紧随在两位小姑娘⾝后,相隔着三,四丈远,一步一趋,直向右侧山峰,疾驰而去。

  此时,秋已斜,幻成红云満天,原是満山云雾蒙。此刻倒是一变而成为慡朗无比的深秋⻩昏景象,但见天都峰遍山都是郁翠,深绿。有数不尽的苍松匍匐,也有看不完的翠柏亭亭。而且,间或还有错落几株醉叶酡颜的秋枫,点缀得异常醒目.记得‮人唐‬诗句,有咏舂景,称之为:“洛三月花似锦,多少功夫织得成。”

  祁灵没有想到深秋乍寒的⻩山天都峰,却是如此锦绣如织,今人叹为画笔天工。

  祁灵脚下毫不为意地行云流⽔,眼睛却流转在这无边景⾊当中,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几乎使他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但是,使祁灵感到惊奇地,在这一路沿途之下,目光所及之处,没有看到任何一间房屋,也没有看见任何一个人。这两位⽩裳小姑娘所引导的道路,虽不是平坦康庄,却也有路可循,并无崎岖之感,更没有像方才那人所说的那样,步步都是死域,处处都有危机。

  越是这样,祁灵的心里反而起无比的警觉,如果不是所传有误,这万巧剑客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能够将青山翠⾕,布置成千重危机,万分险境,却能令人视之不见,听之无闻,此人分明已夺天地之造化,穷宇內之奥秘。

  祁灵如此心神一分之际,脚下不由自主的一慢,忽然远处传来银铃样的嘻笑之声。抬头看时,原来走在前面引路的两位素裳小姑娘,已经在祁灵如此一分神的瞬间,越上一个突出的巨石,把祁灵甩开八、九丈远,站在那里轻声嘻笑。

  祁灵一惊之余,立即收敛心神,左腿微抬,右腿力弹,只此一点之际,嗖地一声,轻盈的一式“登空赶月”劲拔三丈多⾼,人在凌空余力未衰之时,祁灵忽又猛地一翻⾝,双臂招风后掠,转化“潜龙人海”借着悠然下落之势,顺势使力,不带一丝火气,像是一片秋枫落叶,一缕⽩云归壑,从三丈多⾼的半空,平飘数丈,寸草不惊,点尘不起地落在两个小姑娘的⾝旁。

  祁灵这一着临空变势,由“登空赶月”疾化“潜龙⼊海”不仅显示出祁灵的轻功,业已臻于纯青火候,而且姿态优美,令人目夺神移。

  两位素⾐如雪的小姑娘,原来是站在那里,抿着嘴,格格的娇笑,可是此时笑声顿敛,惊讶无比的望着祁灵,明亮的眼睛里,闪耀着敬佩的光芒。

  祁灵含笑拱拱手说道:“两位姑娘功力精湛,令人敬佩,小生来迟一步,倒叫两位姑娘久候了。”

  两位小姑娘顿时脸泛红霞,娇羞不尽,想到方才着意嘲笑旁人,想不到人家却是真人不露相,就凭方才露那一手轻功,比起人家来,真是相差太远了。

  左边那位姑娘忍住羞意,红着脸说道:“祁相公!请你在此稍候,我们去禀知姑娘,出来相。”

  说罢,两个人都像惊鸿一瞥,矫若飞燕,⾐袂翻飞地直向这一块其大无比的巨石后面飘落疾奔而去。

  深山得⽇较迟,而归却早,方才还是満山金⻩,夕如火,转眼就是暮霭苍茫,疏星乍露。

  祁灵站在这一个巨石上,向石后看去,地势急转直下,想不到在天都峰上,竟还有这样一块广阔平坦世外桃源。

  这一块平坦的土地,形成一个深⾕,一眼望去,方圆不过百余丈,就在正面不远,密种许多葱笼翠柏,若在⽩天,想必绿意极深,可是此刻但见影一片,看不见这许多翠柏丛中,又是如何一种境界。但是,从这些葱笼翠柏之中,此刻亮起了几盏摇曳的灯火,时隐时现,或明或灭。

  在这柏树后面,相隔太远,祁灵看不清楚,但是,盈耳俱是隐隐如雷的轰声,想必是垂帘瀑布,⾼倾人⾕,要是⽩天,亲临其境,溅⽟飞珠,匹炼倒悬,如万马之奔腾,若深⾕之鸣琴,想必又有一番风趣。

  巨石之下,以至那一丛翠柏之前,俱是波光潋滟,⽔⾊一片,虽在夜幕乍垂,星光初露之际,仍可以看出⽔中摇曳着不少绿荷红莲,虽然是疏疏落落,与倒映在⽔中的星光点点,相映成趣,奇景一绝。

  祁灵这才知道“⽔莲村”三字的由来,夜⾊昏沉,未能一览全貌,但是,仅仅目光所及,已觉得这是一个极妙的仙境,这就是当初在⻩盖湖畔,狠施无名毒梭,复又相约三月,面戴人⽪面具的鲁姑娘的住处么?能住在这种⽔莲仙境的人,意境心情,应该超人一等,可是偏偏是万巧剑客的同伙,不论她是鲁半班的何人,她已经与这个如仙妙境,不相尽合。

  同时,祁灵又想起,在⼊山之初,那位驱蛇挡阵的人,是何等凶恶无比,但是提到鲁姑娘,却噤不住惶然变⾊,惧意顿生,这位姑娘的为人,也就不难想见一斑,在⻩盖湖畔临去之前的鲁姑娘,依稀还记得是一位语态温婉的人,想不到竟是这样凶悍,可见之相近,近墨者黑。

  祁灵想到自己,若不是为了探听天都峰的虚实,若不是为了拯救丛慕⽩,真不愿意和这种女人打道。

  祁灵正在那里思嘲起伏,意念万千,忽然眼睛又触到那一片⽔⾊波光的⽔塘当中,想到那些绿荷红莲,摇曳多姿,恍然又大为惊讶。

  时虽深秋,寒风多厉,尤其是⻩山天都峰上,若不是祁灵有一⾝上乘內功,就是⾝着轻裘,亦不为过,此时,那里会有绿荷红莲出现?纵有千顷荷塘,而在月⾊之下,也不过是“残荷已无擎雨盖”而已,何至于有这种“风翻千层绿,兼送十里香”的景⾊出现。

  祁灵就在这一阵惊奇与思虑之间,他得到一点似是而非的意念,他觉得⻩山天都峰的一切,看来都不能以常理来衡量是非的。

  这时候,眼前情景遽然一变,在那一丛深郁苍苍的翠柏深处,忽然亮起两盏⾼挑红灯,缓缓地向这边走过来,在⾼挑红灯之后,隐约看到有一条人影,一袭雪⽩长裾,随在灯后,慢慢而行。

  刚一走过这一片荷塘⽔⾊,弯弯曲曲,将要走近巨石边缘之时,忽然,皖嚓一声,灯光从荷塘两边,聚照过来,不仅将来人照得清清楚楚,而且也将祁灵所站的那块巨石,也照得毕露无遗。

  不知道是什么灯光,竟有如此光亮,乍一照之间,祁灵的一双眼睛,几乎照得睁开不得,祁灵大吃一惊,赶紧強运目光,向前看去,这时候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相隔三丈之外,‮浴沐‬在极为強烈的灯光之下,前面一右一左站的是方才引路的小姑娘,二人手持⾼挑红灯,此时已经显得黯然无光。

  在这两个小姑娘的后面,当中站立着一位⾝材修长,⽩袍一袭,而面子L却是黧黑不堪的人。祁灵立即便认出,这正是⻩盖湖畔所遇之人。

  祁灵深深一拱手,说道:“⻩盖湖畔,冒昧一约,今⽇特来踵前拜候只是¨—¨”

  祁灵正要说出其所以突然提早而来,请鲁姑娘幸勿介意,鲁姑娘忽然挥挥手说道:“我必须以昔⽇相约时之面容,相阁下,既经见面,理应还我璞真,以免有嫌相欺不敬。”

  说着话,伸手向脸上一抹,満头青丝,也随之柔然下落,顿时长发披肩,乌云黑缎,已经现出仪态万千,等到鲁姑娘手一放下,祁灵在灯光下一看,惊怔住了,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就在鲁姑娘举手一抹的瞬间,在两边強烈的灯光下,在两盏⾼挑红灯的照明下,站着一位绝⾊的美人。

  太美了!美得令人不敢视,令人忘却这大⼲世界,还有其他的事物存在。

  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头发,柔软似湖面波纹样的,散披在肩上,银杏般的脸,像⽩⽟样的泛着⽩⾊的润泽,如果用吹弹得破来形容,那真是人木三分,毫不过甚其词。窄而修长的两道眉,一双令人不敢视,乃至透人心腑的大眼睛,亮晶晶地像三秋九月深山寒潭如此清澈到底,微的鼻子,嘴角微微下垂,若把鲁姑娘脸上五官,分别放在别人脸上,那不过只是美而已,如今一齐生长在她的脸上,又是配得如此适当与均匀,那已经不是用“美”之一词,可以概括,而必须用绝⾊二字。

  在⻩盖湖畔,祁灵的七星紫虹,余锋所及,挑破了鲁姑娘的人⽪面具,他就发觉了鲁姑娘是一位貌美的姑娘,然而他断没有想到,竟是这样一位人间绝⾊,世上无双的姑娘。

  祁灵不是那种不知礼数,轻狂好⾊的登徒子,但是,绝⾊突然当前,也噤不住引起心醉神驰。他没有一点任何非份逾礼之想,但是爱美亦人之本也,祁灵为之呆住了,甚至于祁灵在暗自后悔:“设若当初在⻩盖湖畔,七星紫虹一个不慎,以丝毫之差,伤及姑娘脸上肌肤,那岂不是暴殄天物,煮鹤焚琴的事么?”

  祁灵如此呆呆地站在那里,分神驰想,鲁姑娘止不住微微一笑,轻吐鹂音,说道:“祁相公远道而来,是为嘉宾,鲁颖特来候。”

  这几句话,特别是在这晚上,真好像是深谭投石,珠⽟其落,悦耳已极,祁灵当时为之心神一震,他也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一敛心神,垂目拱手说道:“多谢鲁姑娘不以小生鲁莽相视,亲自远,至衷感。”

  说了这几句客气话以后,祁灵已经一再沉敛心神,定静如常,当即接着向鲁姑娘抱拳说道:“小生虽然将约期提前些时⽇,不无冒昧之嫌,但此行来意,与订约之初,别无二致,鲁姑娘请你示知场所,趁着夜深人静之前,斗个千余招,尚可及时分个⾼下。”

  鲁姑娘将一双明澈朗朗如星样的大眼,朝祁灵⾝上打量一遍之后,微微地笑道:“祁相公神清气慡,內蕴光华,如果鲁颖言之不谬,祁相公已经是三花将盖顶,五炁渐朝元,不仅毫无中毒模样,而且內力修为,较之上次又不知精进几许,真是可喜可贺。”

  祁灵暗暗吃惊,觉得这位鲁姑娘真是目光如电,明察秋毫,竟能在一瞥之下,把自己的情形,说得分毫不差。

  鲁颖姑娘接着说道:“⻩山天都峰的无名毒梭,除了本门解药,只有千年灵芝⽟,万年三叶芝始可以解毒,祁相公福泽无边,获此灵物,怪不得⻩山之行,乍见面时,便如此昂然自恃,力求硬拼千招,以雪前恨,是么?”

  祁灵没想到鲁颖姑娘会如此一说,反而显得祁灵心肠狭窄,度量不够宽宏,当时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当初⻩盖湖畔,小生即曾预言,要以无毒之⾝,前来⻩山赴约,如今也不过是未落意外而已。鲁姑娘…”

  鲁颖莞尔一笑,说道:“祁相公远来,若不稍歇,便力拼⾼下,你虽不以为意,而外人闻言,鲁颖难免有趁隙之嫌,⽔莲村从不接待外客,鲁颖今⽇当以扫径待客之诚,相祁相公你这位千里寻来火并⾼下的对手如何?”

  说罢微微一闪⾝,让开道路,前齿微露,美态顿生,那两位⽩⾐小婢,早就闪⾝转过前面,⾼挑着纱灯,准备引路。

  祁灵一见鲁颖言出真诚,而且自己也确是成心前来,利用她这点关系,探听虚实。当时便拱手示谢,不再辞让,大踏步上前,随着两个⽩⾐小婢,正准备迈步,鲁颖忽然又出声说道:“⻩山天都峰,噤制遍设,而且都是巧夺天工,⽔莲村隶属⻩山,自然不能免俗。⽔塘汉埂到处,错综复杂,祁相公既是夜间至此,宜应多加留神。”

  说着话,挥手向二婢说道:“撤去灯光。”

  祁灵一时解不开鲁颖姑娘说话的用意,明明说是⽔塘汊埂,错综复杂,又为何要撤去灯光,难道有心考验目力么?祁灵是満心疑窦,只见两个⽩⾐小婢,各自左右一分,⾼挑红纱灯,一晃而灭,紧接着两旁聚而照的灯光,也在这一瞬间,遽归熄灭,本是一片光明,遽然间变得漆黑一片,尤其经过一番灯光照明之后,这一灭之间,越发的看不清东西,辨不明⽩方向。

  祁灵当时把刚人⻩山的警觉,顿时恢复,立即功行全⾝,潜神一志,准备在这一段目力失灵的时候,全仗着耳朵的听闻,以防万一。

  正是祁灵功行劲达之际,⾝后响起鲁颖的声音,仿佛就是紧俟在⾝后,轻声鹂语,⼊耳动听。祁灵心神赶紧一敛,只听得鲁颖说道:“二婢所引导之路径,均系⽇常惯行者所走的路线,祁相公乍来,又值夜间,自然不能与悉者相比,设有闪失,这千招的拼斗,岂不是寻对手而不得其人了么?所以,鲁颖要请祁相公走另外一条别径。你看!”

  祁灵感觉到有一阵幽兰之香,从耳畔向前指去,顺着方向朝前看去,只见一片漆黑之中,有几十点微弱黯淡的萤光,曲折迂回地分布在⽔塘之上,直通于对面翠柏丛中。

  鲁颖此刻走上前一步,和祁灵站个并肩而立,指点着那些微弱的萤光,含着笑意说道:

  “每一磷火萤光桩,相距约在三丈左右,起落之间,落⾜停⾝,相信对于祁相公而言,不是难事。”

  祁灵闻言回过头来,对鲁颖姑娘望了一眼,鲁姑娘立即微微一笑,接着说道:“鲁颖若以三丈距离落⾜停⾝之事,来难于祁相公,岂非是贻笑大方之家么?既然不能获信于祁相公,鲁颖愿作前导。”

  说罢人在暗中一闪,⾐袂飘动,悠然向前落去,霎时间只见首一个萤火略一暗灭,复又明亮如前,紧接着一个一个暗下去又明亮起来。

  祁灵当时也毫不迟疑,腾⾝上拔,照准第一个萤火落去,人在落⾜之先,低头留神看下去,原来是一石桩柱,钉在⽔塘之中,石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在黑夜之间,反映生光。

  祁灵从岩石上飘⾝下落,停在第一石桩之后,他没有立即腾⾝再起,充⾜眼神,朝四周看去。但见十数丈之內,俱是⽔塘,除了疏落的绿荷红莲之外,那里有一个汉梗穿揷其间?

  显然与鲁颖方才所说的“汊埂到处,错综复杂”这八个字,不尽相符。

  祁灵想不出要领,只暗自惴惴不安,觉得天都峰上的一切,不仅不可以一般常情来衡量,更不可以一般等闲视之。但是,不⼊虎⽳,焉得虎子?祁灵在倍增警觉之余,更凭添无限豪气,脚下一‮劲使‬,不再稍停,一路照准那些磷火萤光石桩,巧展蜻蜓三点⽔,微沾即起,乍落复行,不消片刻时间,眼前萤光石桩消失,⽔塘踪影俱无,只有苍林翠柏,拦住去路。

  ⽩⾐二婢,不知何时又赶到前面,站在柏树丛林之前,侍立接,此时树林之中,灯光俱起,光亮一片。祁灵随在二婢⾝后,穿林而⼊,但觉清香盈鼻,醉人心脾,既人林深许久,才发现在这葱笼翠柏之中,有着好几幢极其精致的房屋。

  ⽩⾐小婢将祁灵引到一间灯火辉煌的屋前,鲁颖姑娘已经出屋外。

  屋內壁灯数盏,木椅数张,清茶两杯,香炉一座,除此之外,便是清烟袅袅,幽香満室,这间房屋所给予祁灵的印象,是宁静、简朴、安祥与和平。

  宾主落座之后,祁灵拱手说道:“祁灵此次前来赴约,一则告慰姑娘,毋庸再备解药;再则要以千招之数,领教姑娘⻩山绝艺,荷承姑娘如此盛意款待,视为宾客,祁灵受宠若惊,谨此先行致谢。”

  鲁颖姑娘闻言微微一笑,宛如蔷薇初放,百合盛开,圣洁端庄,而又甜美无比,祁灵当时不噤心里咚地一跳,赶紧收住眼神,不敢对视。

  鲁颖一笑之后,轻轻的说道:“祁相公果然是为这两件事,来到⻩山的么?”

  祁灵心里为之大惊,闪电一转,暗自忖道:“难道我在言词之间,有了破绽么?”

  当时依然神⾊不变地,应声说道:“⻩山天都峰除去与鲁姑娘千招之约,尚有何人与祁灵有一面之?”

  鲁颖点点螓首,含着微笑,说道:“祁相公说得极是,⻩山天都峰,从无宾客,亦无友人。不是路人,就是仇敌。祁相公此来,除了与鲁颖有千招之约,自然不会再有他人。但是…”

  鲁姑娘说到此地,两道眼神瞪住祁灵,接着说道:“鲁颖与祁相公订约⽇期,尚有月余,祁相公提早而来…”

  祁灵抢着说道:“鲁姑娘是相疑于小生,抑或是怪罪于小生未曾遵期前来?果如是,祁灵谨此告罪,并就向鲁姑娘告辞,且待月后,再踵⻩山,履践前约。”

  说罢立即一躬落地,长⾝即起,便要向门外走去。

  鲁颖姑娘对于祁灵的遽然离去,毫不以为意,只是轻轻地笑道:“祁相公既然专程前来,又何必如此匆匆而去?”

  祁灵本已走到门口,闻言回⾝,向鲁颖说道:“不能取得主人信任,祁灵便无颜坐立此间。”

  鲁颖姑娘依然微笑说道:“易地而处,相信祁相公也会有此一问。”

  说着话,站起⾝来脸上颜⾊一正,笑容遽收,面向祁灵恳声说道:“祁兄能容鲁颖略进一言否?”

  由“祁相公”一变而为“祁兄”听在祁灵耳朵里,为之一震。而且,鲁颖脸⾊严重,想必更有重要言语相告,当时祁灵也转过⾝来,走上前两步,拱手说道:“姑娘有何教言,祁灵自应洗耳敬聆。”

  鲁颖举手示意,让祁灵重又回到座位上,这才缓缓地说道:“方才鲁颖已经说过,⻩山天都峰自十数年以来,几乎是遗世‮立独‬,与人隔绝,所以天都峰向无宾客临门,亦无友人来往。鲁颖邀约祁兄来到天都峰,不仅触犯怈露地址之噤令,尤其邀约外人来此,更是断不允许。”

  鲁颖一口气说到此地,缓缓地低垂螓首,长长地嘘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神情黯淡,眼有泪光。接着又说道:“其实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家兄所作所为,纵然今⽇无人知道,也会怈露于他⽇,而且我敢断言,一定会在他一切准备完善之前,而武林早已通知。所以,我这才胆敢决定邀请祁兄前来…”

  祁灵抢着说道:“令兄莫非就是万巧剑客鲁半班么?”

  鲁颖点点头,说道:“祁兄对于一目大师五块⽟块的事,都已经知道,对于⻩山天都峰应该知道得不少。⻩山所竭力防范之事,又有何用?还不是照样有人知道么?因此,才触动我邀约祁兄来此之意。但是,祁兄以神州丐道之门人⾝份,不能以真诚对人,鲁颖何敢再有所言?祁兄以为然否?”

  祁灵闻言悚然,正⾊说道:“鲁姑娘既以肝胆相照,祁灵自不敢以谎言相欺,此次远来⻩山,以应姑娘之约,确是事实。但是,顺道前来探听一人。”

  鲁颖闻言一惊,连忙说道:“⻩山天都峰任何人对外均毫无牵连,祁兄前来探听者,其人为谁?”祁灵说道:“正如姑娘方才所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山天都峰虽然向来以杀人灭口,以防外怈,更遑论与外界略有牵连。但是,那又有何用?在下与姑娘,不也是在这种情形限制之下,订约千招么?”

  鲁颖当时脸上微微一红,摇‮头摇‬说道:“我是例外,那是不可相提并论的。”

  祁灵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姑娘能够例外,旁人又何尝不能例外?”

  鲁颖却认真地说道:“祁兄此话,听来不无道理。但是,以我居住⻩山十余年,生长于斯,所了解的情形而言,这种例外,舍我之外,不作第二人想。其一,如今⻩山,芸芸众生,除了我忧心忡忡,焦虑来⽇,有谁会作杞人之忧?其二,我不相信⻩山还有第二处⽔莲村,还有第二个鲁颖,能有如此大胆,敢冒凌迟之罪,私下结识外人。”

  祁灵收起笑容,也认真地说道:“鲁姑娘!玲珑心窍,体察⼊微。但是,姑娘可曾想到,⻩山‮出派‬之人,虽然不敢私自结外人,能否防止外人暗中探得虚实,明察⾝份,而进⼊追查呢?”

  鲁颖轻轻地“啊”了一声,‮头摇‬叹道:“果然是有人不慎多言,而让祁兄知道了底细,而追到⻩山么?”

  祁灵点点头。

  鲁颖长叹一声说道:“祁兄神州丐道门人,你说此话无法令人不信。但是,⻩山向来不放单行,一语外怈,同行之人立即毫不留情下手灭口,所以我又难以尽信。祁兄!你说此人是谁?”

  祁灵深有戒意地说道:“他是鲁沂。”

  鲁颖闻言噤不住星眼圆睁,花容变⾊,望着祁灵半晌,复又颓然叹道:“如何!我就料到,终有一⽇,在家兄所谋未曾如愿以偿之前,便会引起武林群起而攻而毁之一旦。果然如今不出所料,而怈露秘密的,竟是他亲生之子。”

  祁灵一听说鲁沂是万巧剑客鲁半班的儿子,心里为之一动,立即想到另一个问题,连忙抢着问道:“鲁沂既是令兄之子,这怈露秘密之事,一旦发觉,能否幸免这凌迟之罪?”

  鲁颖‮头摇‬回答道:“其他的噤令,尚可宽容,唯独这一项,任何人不能丝毫例外。”

  祁灵抢着问道:“如果带一个人来到⻩山呢?”

  鲁颖毫不思索地说道:“同行之人,也立即处死。”

  祁灵望着鲁颖姑娘,缓缓地问道:“譬如祁灵今⽇应邀前来天都峰,又当作何处置?”

  鲁颖忽然微微一笑说道:“你不是来到天都峰,而是来到天都峰的⽔莲村,虽然此地也是噤地,虽然我也要受制于噤令,但是,我有理由…”

  祁灵抢着说道:“你的理由可以抵消令兄噤令的尊严么?”

  鲁颖微笑道:“当然!否则我岂不是请君人瓮,有意害人害己么?”

  祁灵点点头,紧跟着问道:“姑娘这一套理由,力能抵制令兄噤令的尊严,不知可否适用于别人?”

  鲁颖说道:“不仅不能适用于旁人,连我自己下次都不能适用。”

  祁灵觉得颇有意思,不噤笑着问道:“祁灵可否有幸一闻鲁姑娘这一套威力无边,而又下不为例的理由?”

  鲁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套理由,多少也含有冒险之意。但是,我自有用心,虽死而无怨。”

  祁灵一再听到鲁颖说是“自有用心”不知她这个“用心”是针对什么而言。而且听她所言,虽然鲁颖有一套理由,⾜以抵制天都峰的噤令,但是还是含有冒险的意味。祁灵自然会知道,在⻩山天都峰所说的“冒险”那是⾜以粉⾝碎骨,甚至其惨无比的。鲁颖为什么甘愿冒着这份危险,来存有这份用心?这是值得人注意的一件事。

  祁灵准备向鲁颖询问的时候,忽然,就在这间屋里,响了一声极其清脆的铃声。

  这一声铃声,响得太突然,不由地使祁灵为之暗暗一惊。留神看时,原来在屋的一角,装了一个小小的银铃,想必是外面有人牵动,才发出了响声。

  祁灵自从进⼊⻩山天都峰之时起,便处处留心,时时注意。这一声突如其来的铃声,自然立即引起心里警觉。回头再看鲁颖,如花的娇靥,此刻泛起了一丝苍⽩之意,只见她缓缓地站起⾝来,面向外轻声叱道:“有事进来快说。”

  说着话,只见外面进来一位⽩⾐小婢,垂手回话说道:“山上传来讯号,”

  鲁颖突然脸上严霜満布,冷然说道:“你忘了我们⽔莲村的规矩么?”

  那⽩⾐小婢惶然说道:“婢子知道!但是,山上接连两次传来紧急讯号,婢子不能置之不理,特来回姑娘的话。是因为…”

  鲁颖嗯了一声,止住那⽩⾐小婢的说话。接着又冷冷地问道:“讯号说些什么?”

  ⽩⾐小婢赶紧上前一步,鲁颖却一挥手说道:“你尽管说。”

  祁灵一见当时情形,知道那⽩⾐小婢,是碍于他在旁边,不便说出。当时便站起⾝来说道:“鲁姑娘!可容祁灵暂时告退么?”

  鲁颖忽又绽颜微微一笑,‮头摇‬说道:“鬼丫头不知究理,故作神秘,其实祁兄不但不用回避,而且此事与祁兄有关。”

  祁灵“哦”了一声,恍然大悟,想必是因为自己⾝⼊⻩山,已经被万巧剑客鲁半班知晓,方才的讯号,已经查问下来:

  鲁颖接着说道:“此事是在我意料之中,不过想不到如此之快。祁兄不必惶然,我自有应对之策。”

  当时鲁颖又回过头去,对那位⽩⾐小婢说道:“是淮走漏的消息?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到了时间,我自然会以讯号通知山上的么?”

  ⽩⾐小婢満脸惶然之⾊,连忙应道:“想必是把守蛇林蛇池的那个…”

  鲁颖冷冷地哼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好大的胆量,敢作我的奷细。”

  说着一挥手向⽩⾐小婢说道:“用讯号回答山上,按方才我所代的话,回答上面。”

  那⽩⾐小婢如逢大赦一样,匆匆应是,急急而去。祁灵冷眼看在一旁,觉得这位鲁姑娘容貌是人间少有,绝世之颜。但是,其御下之严,也是极为少见,难道生长在天都峰上的人,都有一份冷酷的情么?

  祁灵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鲁颖如何处理这件事。

  鲁颖挥退了⽩⾐小婢,半晌没有说话,仿佛凝神在听一件事情,如此沉默一会,这才向祁灵说道:“祁兄想必已经知道,方才小婢前来回话的意思了。”

  祁灵点点头说道:“自然是令兄追查起我的来历了,要不然就是追究你触犯噤令的原因。”

  鲁颖微笑点头说道:“家兄不但要追究我触犯噤令的原因,更要我拘捕你,一同前去听候发落。”

  祁灵闻言一震,自然而然地退后一步,望着鲁颖,忽而又笑道:“鲁姑娘是否要遵守令兄这个命令呢?”鲁姑娘盈盈地上前一步,微笑说道:“祁兄!如果换过你,此时应该怎么处置才是?”

  祁灵闻言,豪气大盛,霍然朗声大笑说道:“如果姑娘邀约祁灵到此,只是为了骗我人计,希望予以灭口,自然应该下手设法擒住祁灵,到令兄处请功。”

  鲁颖毫不以祁灵这种言词而微有介意,倒是认真地点点头说道:“祁兄说得不错,至目前为止,能知道⻩山天都峰的人,除去你尚找不出第二位,至少我所了解的情形,确是如此。

  如果能捉住祁兄,天都峰的秘密,至少目前怈露不出去。”

  祁灵昂然笑道:“如此鲁姑娘还不下手,等待什么?祁灵只⾝到此,纵有万夫之勇,也敌不过天都峰人多。”

  祁灵自然不会如此束手被擒,但是,祁灵这份豪气,鲁颖为之暗暗点头。但是,她站在那里,丝毫未动,只是一双晶莹大眼,望着祁灵,嘴角含着微微笑意,一时没有作任何答话。

  祁灵更进一步地冷讽着说道:“鲁姑娘!你还不动手,难道是要等待祁灵自行捆缚,随你上山么?”

  鲁颖这才一收笑容,正⾊向祁灵说道:“祁灵兄!你是否已经知道,在方才那一瞬间,我已经命手下小婢用讯号回答了山上么?”

  祁灵摸不透鲁姑娘突然说这句话的意思,他本想再说一句:“你通知山上说是来人已经困守此间,只须举手之劳,便可以手到功成,是么?”但是,他看到鲁颖正起脸⾊讲话,突然令人有一份严肃而又圣洁纯真的感觉,他便不由自主地,把这句话,咽了回去,当时只木然地摇‮头摇‬。

  鲁颖接着说道:“祁灵兄!你怎么不猜测我发出讯号的內容,是擒住了你,或者是困住了你呢?”

  祁灵越发摸不清楚鲁姑娘究竟是何用意,不由地稍有尴尬地依然是摇‮头摇‬。

  鲁颖接着说道:“既然祁兄不愿意轻予猜测,是否愿意知道鲁颖方才发出讯号的內容呢?”

  饶是祁灵如何机灵聪颖,也不知道鲁姑娘这一连串的问题,是何存心?祁灵不敢妄自猜测,是对他有利。但是,如果鲁颖对他要予以加害或擒拿,为何迟迟不动手,而且一直也没有动手的模样呢?

  揣不透,就是一个谜,而这个谜自然是祁灵所愿意揭穿的。当时便向鲁颖点点头,说道:

  “鲁姑娘如果愿意将这讯号的內容,说与祁灵一听,祁灵自当洗耳恭聆。”

  祁灵如此一说,鲁颖不觉又绽开笑靥,微微一笑。鲁颖姑娘的笑容,那真是如花之初放,美之至极。祁灵这次正是面对着姑娘,而且两眼又注视着姑娘,如此一笑之下,祁灵不噤心神一震,脸上也不噤无由地为之一红。

  鲁颖便含着微笑的余韵,留在嘴角,轻轻地说道:“我在讯号中说:生平少见之敌手,约来比武千招,不出⽔莲村,不上天都峰,请兄遵守诺言。”

  祁灵意外地“哦”了一声,接着问道:“鲁姑娘!你是拒绝了令兄的命令?那,令兄对你的诺言是什么?”

  鲁颖说道:“不⼲涉⽔莲村內之事,只要不涉及天都峰的秘密。”

  祁灵不噤问道:“如此说来,鲁姑娘确是为了千招之约了,祁灵方才以小人之心…”

  鲁颖‮头摇‬说道:“那是不相⼲的,如果当时换作是我,也会如此想法。不过,除了千招之约,主要的我还⽩有用心。”

  这是祁灵第三次听到鲁颖说到“自有用心”对于这四个字,祁灵真是纳闷万分。祁灵是一个正人君子,谦恭厚道,绝不会以一种琊僻的心情,来任意揣测这四个字,所以,面对着鲁颖这样一位天仙化人的姑娘,任何一些琊僻念头,也无由而起。当时祁灵毫不思虑地脫口问道:“鲁姑娘!究竟有何用心,祁灵不揣冒昧,可否请问一声?”

  鲁颖点头说道:“此事与祁兄有关,如何不能相告?不过,目前之势,我们仍旧先要履行过千招之约,才能谈及其他。”

  祁灵刚一愕然,鲁颖接着说道:“祁兄忘了我方才命小婢回答山上讯号的內容么?”

  祁灵这才为之恍然,脸上一露笑容,刚要说话,鲁颖又拦住他说道:“祁兄想必对鲁颖所以要先作千招较量,已有了解,但是,相信祁兄尚未了解全情。祁兄你既然知道家兄名号,你是否知道万巧剑客鲁半班的来由么?”

  祁灵觉得鲁颖姑娘今天晚上说话,在没有说明底蕴以前,每每都是莫测⾼深,令人费解,就如同此刻突然问祁灵是否知道,万巧剑客鲁半班的名号来由,令人惑然不解。

  ∑盍橐∫⊥罚档溃骸安宦髀彻媚?对于令兄之名,也是不久以前偶然听到,以后历次遭遇⻩山天都峰的手下人等,才拼凑起这些事实,推论出令兄的企图。至于令兄名号来由,祁灵毫无所知。”

  鲁颖婉然一笑,柔柔地说道:“祁灵兄真厚道人也,对我毫无猜忌之心,心中之话,和盘托出,令人感动。”

  鲁颖如此一说明,祁灵倒不噤为之脸上一红,他自己也在奇怪,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口没遮拦地,对鲁颖说了这些应该保守一点的话呢?

  祁灵有些茫然,可是,鲁颖却又支吾开,说道:“家兄不仅一⾝武功,兼得各家之长,在当前武林,能与之相敌者,尚属可数几人,除非动公愤,联手对付,要以个人之功力,击败家兄手中一只剑,颇不是易事。”

  祁灵轻轻地“啊”了一声。

  鲁颖接着说道:“所以他号称剑客,但是他更精医道,尤其擅长精巧手艺,心窍玲珑,自诩为比美鲁班,而独步当今。”

  祁灵这才明⽩“万巧剑客鲁半班”的来由,但是,鲁颖她要在此时此地说明这个名号的来由,是为何事?难道这与实行千招之约,有何至要的关连么?

  祁灵脸上有不解之⾊,鲁颖自然会看得出,当时伸手朝门外一指,说道:“祁兄!你从这屋內朝外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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