钝行篇 不哭泣的男人(3)
餐车中,贝利亚姆夫人正对女儿说着什么。
“乖孩子梅丽,和切斯找个地方悄悄蔵起来。没事的,如果蔵到明天中午的话,你爸爸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周围已经出人意料地恢复平静,乘客们都回到了座位上,脸上露出交织着绝望与希望的表情。除了几个地方传出呜咽声外,车厢內始终保持着极度安静的状态。
可是,已经没有人点菜了。
“切斯,梅丽就拜托你了。”“嗯!”少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拉起少女的手,向餐车外面走去。打开门后,他慎重地向周围窥视着,走了出去。
“这样好吗?夫人,你不去蔵起来吗?”听到约恩越过吧台传过来的询问,贝利亚姆夫人露出温柔的微笑。
“嗯,没关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黑服人和白服人好像都在找我…如果我也蔵起来的话,会给车厢內的人带来⿇烦的。”“这样啊。或许在这里也很全安呢.那帮家伙不会只杀小孩子的。”——对于那个白服拳击手,他没有如此断言。
约恩只是在心里这样想着,或许贝利亚姆夫人也注意到了。也许正因如此,她才想把对方引到孩子们不容易暴露的地方来。
这时,艾扎克二人突然⾼声说道:“好,我们走了!”“出发!”说着,两人从⾼脚椅上滑了下来。
“你们要去哪儿?”听到枫的询问,二人毫不迟疑地回答道:“去哪儿…去找杰古吉。”“还有妮丝!”“那很危险啊!”枫想要阻止他们,当然,艾扎克没有改变想法…所以才去找他!”“救援行动!”“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是黑服人、白服人,还是拿着刀的奇怪家伙!我会用手里的枪威胁他们,然后趁机逃走!”“太棒了!”艾扎克一边摸着空空的枪套,一边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啊,啊啊,原来是这样啊。”约恩也不再阻止了。因为“拿着刀的奇怪家伙”正是自己的同伴,他很难为情,所以无法再继续说什么了。
——话说回来,尼克那家伙为什么要这幺做昵?就在约恩歪着头思考的时候,艾扎克二人已经从车厢后门走了出去。
同时,前门开了。接着,乘客们同时发出惨叫,趴在地上。
出现在门口的,是手持机关枪的黑服集团。
“精神很不错啊,贝利亚姆夫人。”那个领袖⾝份的男人看着贝利亚姆夫人,开口说道。其他黑服人端着机关枪,盯着周围的乘客们。
“我叫古斯。希望您能理解,我们需要您丈夫的帮助。您能跟我们走一趟吗?”贝利亚姆夫人狠狠地盯着叫做古斯的男人,站起⾝来。
“请保证,你们不会对其他人出手。”“哈哈哈,您应该清楚,您目前的立场无法提任何条件。至于乘客的命运,就要看您丈夫和府政的回答了。”古斯端着枪,想要带走贝利亚姆夫人,这时,他发现另一个重要的人物却不在旁边。
“您的孩子在哪儿?”古斯微微板起了脸,向夫人问道。
贝利亚姆夫人低下头,狠狠地咬着嘴唇,两只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怎么了?”贝利亚姆夫人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泪水,血从嘴唇和手中流出来。
“我的女儿…被那些白服人——带走了…!”——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趴在桌上的约恩为贝利亚姆夫人的想法和演技感到十分钦佩。完全无法想象她就是刚才那个温文尔雅的贵妇人。
“白服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古斯对“白服”这个单词流露出明显的厌恶,立刻冷静进行判断。
“我不知道。他们好像也在找我,刚才把我的女儿…带走了…啊啊,啊啊,梅丽…”“我理解您的感受。”看着贝利亚姆夫人逼真的演技,古斯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淡淡地向部下发出暗号。
“总之,请到我们的房间中来。”贝利亚姆夫人和端着枪的黑服部下们一起走出了餐车。
“好,两个人交替看守这些人。”向部下下达完命令,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古斯突然注意到餐车中流动着的风的声音。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桌子旁边的窗户有一扇被打开了。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异常,但古斯的第六感正在強烈地发出警告。他向离窗于最近的男人举起了枪。
“喂,是谁把窗子打开了?”“呀!”那个男人突然被人用枪指着,吓得肝胆俱裂,用杰古吉一样的语气发出奇怪的声音。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我!那那、那个窗户,是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女人?”“是是、是、是的!枪战开始时,她啪地打开窗户,从从、从那里出去了!是真的!我没有说谎,请不要杀我!”古斯不再听那男人说话,从窗中伸出头去,向上看去,在手能碰到的位置上有一部分外壁装饰,那上面还有几道相同装饰的凹凸纹路,好像可以顺着这里爬到车顶上。
穿着工作服的女人。
古斯想起来了。是发车前在货物车厢看到的那个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脑中的警戒名单上又添加了“穿着工作服的女人”一项,然后,古斯默默地离开了餐车。
====同一时间纽约某处非法赌场“菲洛,能不能把这里的轮盘再弄得容易中奖一些?”“在别人的地盘还这么嚣张,贝鲁加?”在极度的喧闹中,两个男人交谈着。其中一人是一个耝壮的彪形大汉,另一人是一个小青年。被称作贝鲁加的彪形大汉是纽约极小型黑手党“冈多鲁家族”的头目之一,这个组织由他们兄弟三人同时控制,所以并没有老大。
叫做菲洛的年轻人是“马鲁提斯家族”最年轻的⼲部,这个集团隶属于被称为秘密结社的组织;而且,他还是艾扎克和米莉亚朋友。
更进一步说的话,菲洛是这个地下赌场的负责人,而在这里的贝鲁加则是其他组织的头儿,这种关系通常根本无法想象。
冈多鲁三兄弟和菲洛从小在一个公寓中长大,关系就像一家人一样。但如果关系到组织的利益的话,他们绝对不会串通一气的。
“对了,贝鲁加,你现在不应该在这里吧?我听说你和鲁诺拉塔之间的形势是一触即发啊。”菲洛的口中,出现了最近开始在纽约飞扬跋扈的黑手党的名字。
“所以说嘛,待在自己的地盘是很笨的,太有可能被袭击了,如果在马鲁提斯的地盘上,我肯定不会被鲁诺拉塔抓到。”“你还是待在家里吧。不要把我们也卷进去。”菲洛回应着贝鲁加的话,突然举起了右手,摆出一个怪怪的势姿,好像是什么标志似的。
刹那间,一群人便围住了一个在房间一角的扑克台前大莸全胜的男人,其中一人抓起了那男人的手腕。
接着,男人的袖子中掉落出几张扑克牌。
那个男人的脸上浮现出绝望的表情,被拖进了里面的房间。
“我今天马上就回去了,明天必须得去宾西法尼亚车站接人。老实说,我很想早点儿觉睡,趁着还没看见鲁诺拉塔,你也快点回去吧。”听到这话,贝鲁加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什么,你也去?”“你‘也’去?”“我们明天也要去迎接一个家伙。”“那家伙是谁啊?”“就是那家伙啊!你应该也知道的!你明天也要去迎接他啊!”贝鲁加蛮不讲理地⾼声叫喊着,菲洛冷静地回答道:“冷静些,贝鲁加,我要去迎接的是艾扎克和米莉亚。去年,我举行升职庆祝时,你见过他们的。”“嗯?啊…啊啊啊啊!是他们啊!是对对傻瓜啊!”“该你说了吧?…别一副害怕的表情。你要去迎接谁啊?告诉我名字。”贝鲁加嘻嘻地笑着,回答了菲洛的提问。
“是克雷亚。”听到这个名字,菲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克雷亚?就是那个克雷亚?”“除了那个克雷亚,还有哪个克雷亚?”“原来如此…那家伙可⾼兴了,原来是他要来啊,这回鲁诺拉塔注定要失败了。”菲洛一个人点着头,仅凭克雷亚的存在便预告了鲁诺拉塔的失败。
“什么啊,还不知道昵。”“知道了。那个天生的杀手要回来了。如今,在这个行业里,没有人不知道‘葡萄酒’这个名字。要是这样还输的话,你就没前途了。”菲洛小声嘀咕着。现役杀手的本名,可不能让别人听见。
“啊啊,他⼲得超棒的!而且神出鬼没,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6B够杀死对方,真是个天才!”“别这么大声说话,笨蛋。的确,克雷亚对情况的判断力和⾝体条件都十分出⾊。那细细的手腕竟然能发出令人惊叹的力量。”对于他们来说,克雷亚这个名字仿佛是某种“力量”的顶峰,也可以说他是这种力量的具体化存在。
菲洛好像想到了什么,向贝鲁加问道:“难道说,克雷亚所乘坐的是‘飞翔·噤酒屋’号?”“噢噢!就是那个!什么?难道那对傻瓜也在那辆列车上?”菲洛听到贝鲁加的回答,一下子变得平静下来。短暂沉默过后,他抬起头来,向贝鲁加说明了一件事。
“实际上,麦德明天也要去迎接。”菲洛多少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自己上司的名字。
“嗯?麦德那家伙会特意去迎接那两个傻瓜?““不,是另一个人,那辆列车上乘坐着他的一个熟人”稍作犹豫后,菲洛还是低声说道:“是麦德的老朋友——200年前变成‘不死之⾝’的炼金术师之一。”====为了寻找璐雅,拉特向乘务员室走击。要到达乘务员室,需要通过三等客房和货物室。如今,三等客房应该已经被黑服集团控制了。
怎么杀了他们呢?拉特沉浸在想象的喜悦中,突然发现有人在车厢的连接部位蠕动着。
拉特猛地端起来福枪,向着连接器那里的男人背影说道:“喂,不要动,混蛋!你很害怕我们吗?还偷偷地——”此时,拉特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影并非是黑服人,而是上车时看见的那个灰⾊的“魔术师”
魔术师向这边转过头来,似乎并未对来福枪感到恐惧,开口说道:“你不是黑服的同伴吧?”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拉特回答着魔术师,并未放下手中的枪。这家伙到底是敌是友?“我想吹吹晚风,就爬上了车顶,结果不知何时,房间好像已经被占领了。”通过声音判断,魔术师的年龄应该在四十到五十之间。声音不年轻,但也不是特别老迈。
这列列车的连接部位既没有车顶也没有墙壁,只有用于防止跌落的扶手。而且,在连接部位入口旁边分别设有铁制的梯子,只要是想的话,任何人都能登上列车的车顶。
魔术师微微抬起头,留恋地跳望着夜空。
拉特看着他的眼睛,放下了手中的来福枪。
“这位魔术师,现在二等客房都是空的,请随便用。”在遮住脸的布下面,魔术师微笑着。
“谢谢,白服人。哈哈哈,魔术师这个名字不错。我的职业倒是和它很相似。”说着,他拎着黑⾊的包,从拉特⾝旁径直走了过去。
“嗯?包里是什么?”“你要看吗?你不会感趣兴的。”转过⾝来,他向拉特打开了手中的包。
包中是大小不一的药瓶和从未见过的器具,还有用拉特未见过的语言写的书。
“啊——我确实没趣兴,你走吧。…对了,如果有和我穿同样颜⾊服衣的人阻止你的话,你就说‘我有拉特的批准’。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魔术师轻轻地点了点头,合上了包,走进了一间二等客房。
目送着他的背影,拉特轻轻地咂了咂嘴。
“啊啊,妈的,他那是什么跟神?看起来就像是自己什么时候死都无所谓。或者说已经看到死亡了?真是我最不擅长的类型。”拉特抱怨了一阵子,突然想起了寻找璐雅的事,急忙向乘务员室走去。
“如果他是女人的话,倒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拉特一边想着眼神如死鱼般的璐雅,一边站在连接部位,向上看去。
“车顶?不错。”====头等客房古斯等人带着贝利亚姆夫人回到了头等客房,斯派克在通信机前露出快快不乐的神情。古斯想立刻问问出了什么事,但不能让贝利亚姆夫人知道这里出了⿇烦。于是便命令部下将夫人带到了其他头等客房,然后终于开口向斯派克询问情况。“怎么了?出故障了?”“没有,通信机没问题,可是,和货物室的同伴联系不上。”货物室中,应该有三个人在看守剩余的大量装备。
古斯通过通信机的终端,向货物室发送信号。
可是,等了很久,通信机的扬声器始终保持沉默。
斯派克一边搔着头,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会不会是被那帮白服人⼲掉了?”“斯派克,现在确认事实比揣测更重要。”古斯重新组织了一个三人小组,派去确认货物室的情况。
不经意间向房间角落看去,发现香奈已经不见了。
“斯派克,香奈呢?”“啊啊,应该是去狙击‘白服人’了。她拿了几件武器出去。”狂信者香奈。她虽然是“雷姆丝蕾”的一员,但只听从休伊一个人的命令。关于这次的作战,她只是为了营救休伊而默默地提供帮助的。或者也可以说,她只不过是在利用古斯等人。
古斯确认周围没有香奈的气息后,向斯派克说出了自己的本意。
“让她尽量发挥作用吧,反正到明天中午她就没命了。”====二人组走在二等车厢的过道上。过道里虽然亮着灯,但在笼罩着列车的绝对黑暗面前,这点儿亮光几乎完全不起作用。
“有有、有点儿黑,好害怕!”“好冷!好害怕!”对于艾扎克胆怯的发言,米莉亚小声地给予了充分肯定。可是,艾扎克却突然变得強硬起来,⾼声说道:“不!我既不冷也不害怕!放心跟我来吧!”“哇,艾扎克,你真靠得住!”二人的声音没有引起任何回应,过道中只是被沉沉的静寂笼罩着。
“好静啊,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二等客房的白服人究竟到哪里去了?”“只有一条通道啊!”“难道‘铁路追踪者’已经追上来了?”“哇啊啊!”“不快点去的话…不管多少把枪,不管多么強大的力量,在‘铁路追踪者’面前通通没用。”“那是无敌的怪物啊!是弗朗肯斯坦!是德古拉伯爵!”“米莉亚,弗朗肯斯坦是博士的名字,而不是怪物的名字。”“是吗?那怪物的名字是什么?”嗯,应该是——玛丽·谢莉吧?我记得全名好像是玛丽·渥拉斯顿库拉夫特·葛德文·谢莉。”“哇,艾扎克,你的知识真渊博啊!可是,我总觉得这是女人的名字啊!”“什么啊,有很多男人的名字就是像女人。更何况是怪物!肯定没错!”艾扎克有些得意忘形,大声断言道。
回答他的,是从远处传来的机关枪声。
“什么?好像是从三等客房传来的。”“不,还要更远!应该是在货物室那边。”====突然,古斯房间內的通信机传来了声音。
“…哗哗哔…哗哗哗哗…哗哗救命啊!…哗货物室哗…哗这是货物室!谁都行!快回答!”杂音很大,斯派克急忙旋转旋钮进行调节。平常都是拍电报来进行联系的,如今的声音通信证明事态十分紧急。
“我是斯派克,发生了什么事?”“救命!救命!快来支援!另两个人已经被杀死了!不,他们是消失不见了,总之就是消失了!被消灭了!”“什么?你们在和谁交战?是白服集团吗?”“白服?不不、不是的!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不、不,虽然没有清楚地看到它的样子…总之那家伙就是个怪物!赢不了它…赢不了…赢…”“喂,怎么了?喂!”通信机中传来的声音新渐远去了。仿佛是对方正背对通信机,面对着“什么东西”
“别…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啊啊啊啊啊!”从通信机中传来了机关枪的轰鸣声。一度从机器中传来的声音,变成了奇怪的杂音,劈开了头等客房里的空气。
斯派克不由得用双手捂住耳朵,下一个瞬间,枪声停止了。
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倒地的声音,然后开始传来微弱的呻昑声。这呻昑声也只持续了几秒,便消失了。
通信机的对面和这一侧。双重沉默笼罩着黑服人充満恐惧的心。
偶尔,里面会传来一些声音,那声音好像是走在水洼上似的。
斯派克等人立刻想到了实真的情景——那不是水洼,而是刚刚与自己说话的人流出来的血液。
“什么东西”正在血液上四处行走着。就是刚才杀掉自己同伴的“什么东西”那个东西庒倒性的存在感通过通信机传了过来,令恐怖分子心中开始萌生出恐惧。
“谁去叫回正赶往货物室的同伴?”古斯沉痛的声音震荡着静止的空气。
除了白服人,竟然还有妨碍自己的家伙。古斯苦着脸,用拳头敲着墙壁。
不过,古斯似乎在脑中对于“什么东西”的实真⾝份已经有了猜测。但是由于信息过少,所以目前还无法确定。
——从餐车中消失的⾝穿工作服的女人——====二等车厢的一间洗手间。梅丽·贝利亚姆正屏息躲在旁边的清洁用具放置室里。
“我去看看前面什么情况,梅丽你就躲在这里。绝对不能动哦。没事的,我很快就回来。”切斯说着便离开了。梅丽心中的不安像要割裂心脏冲出来一样。
过了不久,过道里传来了声音。那是与当前情况极不相称的欢快声音。——是艾扎克他们。梅丽确认发出声音的人后,开始犹豫是不是要从清洁用具放置室里出去。
这时,远处传来了机关枪的声音。梅丽⾝子一震,捂住了耳朵,蹲成一团。由于恐惧,她的⾝体无法动弹,想要呼救也发不出声音来。
就这样,艾扎克二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不可能…这是什么?”“哇,杰古吉,这是怎么回事?”已经变成一片血海的乘务员室。发呆的杰古吉⾝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杰古吉的眼中恢复了生机。
“你们…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太好了,真的,太好…滋溜,太好了…”“我和德尼没事。”“啊,对了,尼克和杰克昵?”听到杰古吉的询问,妮丝难过地低下了头。
“他们被捉走了。那伙黑服乐团好像也要抢劫列车。”“哎、哎哎?”“嗯,杰克被捉起来了,还有白服人和尼克。”“什么?”二人说出了事情的详细经过。首先,杰克说“先去把货物室的看守捆起来”接着便从过道走进了货物室。
在三节货物车厢中,乐团使用的是第一节,杰古吉等人要抢劫的“财宝”放在第二节和第三节车厢里。
妮丝和德尼在第二节车厢中等候杰克,可是过了很久,他仍未回来。
于是他们想要出去看看情况,结果发现杰克被反剪着手捆住,走了过来。在他⾝后是一个手持机关枪的黑服男人。
“杰克和那家伙向这边走过来,我们就蔵在了房间的阴影中。然后,杰克就被关在第二节货物室里。”“可是,接着又有两个手持机关枪的黑服人走进了走廊,跟他们在一起的是被捉起来的白服男人和女人。最后走过来的是被捉起来的尼克。就这些。完了。”“别、别、别完啊!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杰克和尼克没事吧!?”“冷静!在那三个黑服人中,有一个人正在看守人质。既然是看守,就不会杀人的,所以两个人应该没事。”他们开始队为杰古吉也被捉起来了呢,之后,又观察了一段时间,但黑服人根本没有行动的意思,他们便来到了乘务员室。
“——然后,我们来到乘务员室就看到了眼前的惨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知道不是你⼲的,所以很放心。”“呜呜,谢谢。可可、可是,不好了!‘铁路追踪者’、‘铁路追踪者’来了!不快点从这里逃走的话,我们也会消失的。所以,设法救出尼克他们,然后赶块逃走——”这时,远处传来了机关枪声。
“开枪了…?”妮丝微微眯起了眼镜下面的独眼。
“怎、怎、怎么回事?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在攻击什么?谁死了?喂,喂!”割裂空气的轰鸣声到底意味着什么?杰古吉的大脑被各种猜测所占据。
“呜呜、呜…妮丝、德尼。”一定要逃走。必须尽快逃出这列列车。他的脑中此刻只有这个想法。可是,同时,心中的想法又聚合向其他结论。
杰古吉脑海中浮现出枫和约恩的脸。接着,浮现出艾扎克和米莉亚、切斯和贝利亚姆⺟女,以及在餐车中擦肩而过的各种人的脸。最后,眼前躺着的乘务员的尸体也浮现在脑海中,和眼中所见的光景重叠在了一起。
注意到这些事,他咽下了想要逃跑的话,说出了另外一番决定。
“我们要把黑服人和‘铁路追踪者’都赶出这列列车…滋溜,哎?我刚才说什么了?不对、不对,我们必须逃走,可是、可是——”自己一伙人是无可救药的不良集团,酿酒贩酒,即使对手是黑手党,也要⼲掉他们。那时,这个集团就是一群完全找不出任何借口的坏蛋。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自己。
可是,杰古吉接着便想到,自己是正确的。自己认为噤酒法令是不对的,而且也很讨厌黑手党利用该法令不择手段地钱赚、杀人。所以,他只是通过自己的手来贩卖既便宜又美味的酒。
等到自己注意到的时候,⾝边已经聚集了一群不像样的伙伴,自己则成了他们的头儿。
同伴被杀,自己便率领着伙伴和鲁索家族血战到底。昨天的杀戮虽然并非杰古吉自己的本意,但结果还是杀死了伙伴们的敌人。
如今,杰古吉乘上了这列列车。为了抢劫货物。因为妮丝想要那些货物,而且只要丢掉显眼的东西,卖起来也很全安。最重要的是,绝对不能让“那个东西”到达纽约。
“那个东西”如果到达了纽约,很多人都会死掉。既然自己知道这件事,就不能坐视不理。那是多么的伪善啊!这点,杰古吉自己是知道的。但是,如果不那么做的话,自己的存在便失去了价值,这令他感到很害怕。
如今,自己还要让同伴们卷入更加伪善的行动中。
想帮助乘客——作为一个最先考虑同伴性命的组织领袖,而且还是一个強盗集团的领袖,绝对不能有这种愚蠢想法。
可是,恐怕妮丝和德尼会笑着答应下来吧。那是显而易见的,了解他们的人品并加以利用,对于这种伪善,连自己都要吐了。可即便如此,他也并不介意。
——我是一个犯过法、杀过人的坏蛋。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走来。如今,伪善个一两次又能怎样?借口结束了。这样合适的借口,其他人是肯定不会接受的吧。杰古吉自己比谁都明白这一点。所队,他才要找借口劝服自己。这是极其自私的理由,杰古吉对此毫不在意。
因为,他最终也不过是一个坏蛋而已。
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宣布道。这个决定——所谓的“正义的伙伴”为了这个想也没想就说出来的决定——他在那一瞬间集中了多么大的勇气啊。杰古吉的眼中仍旧涌出泪水,可是眼神中的怯弱神⾊却已完全消失不见。
“⼲掉吧。用我们的手,把黑服人和‘铁路追踪者”⼲掉吧。”杰古吉的脸上毫无犹豫之⾊。光芒消失的锋锐目光,完美地映衬着他脸上的刺青。
妮丝他们笑着点头确认,杰古吉则把弥漫血⾊的房间抛在了脑后。
他刺着刺青的恶魔般的脸上,此刻却流着无比热诚的泪水。
梅丽躲在清洁用具放置室里,⾝子无法动弹。
枪声响过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切斯还没有回来。
难道他被捉起来了吗?黑暗中,只有不安在不断膨胀,少女的脸上流着泪水。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一阵脚步声从过道中传来。是切斯吗?还是艾扎克他们?还是——为了更加清楚地听见脚步声,梅丽把耳朵凑向墙壁,这时,一把拖布被⾝体碰到了,随即倒了下去。
咣,很小却又很清晰的声音响起。
梅丽感到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时,她能够很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千万不要听到——少女的愿望落空了,脚步声停了下来。
短暂沉默过后,响起了洗手间的门打开的声音。恐怕对方还没有发现声音具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的。但在这一刻,梅丽已经知道,脚步声的主人不可能是切斯。
恐惧膨胀,眼泪涌出,梅丽甚至现在就要发出惨叫。
少女打消了这些想法,屏息静气,聚精会神起来。她想起了⺟亲的脸,拼命地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可是,时间却制造出了无情的结果。
洗手间前的脚步声正慢慢向这边走来,最后在清洁用具放置室的门前停住了。
这扇门的內部并没有锁。只要轻轻拉动把手,梅丽的保护壁就会被轻松破坏掉。
可是,门还没有开。还没事、还没事,或许是艾扎克他们,或许是杰古吉,妈妈,对了,或许是妈妈,肯定是的。
少女认为,站在门前的肯定是妈妈。如今,她在绝望中又満怀希望,她的世界里只有妈妈的⾝影了。
然后,门慢慢地开了。
——妈妈!她多想这样喊着冲出去啊,但她没能这么做。
在门缝中出现的是一只男人的手。顺着那只大手看去,是白雪的衣袖。
她自己创造的⺟亲的世界开始崩溃,崩溃的声音化作了少女的惨叫。
可是,少女的嘴马上就被白服男人的手捂住了。
“找~到你了~”垂着眼睛的男人露出令人厌恶的笑容,把门完全打开了。
“不要叫,嘻嘻。虽然对不起拉特,但这个小姑娘归我了。”梅丽尽力反抗着,但那白服男人比普通成人的体质都要強壮。虽然知道这是徒劳,但梅丽仍没有放弃抵抗。
“别胡闹,嘻嘻。在被拉特发现之前,我就能把你扔到窗户外面去。”就这样,那个男人打算把梅丽从清洁用具间拉出来。
“我和拉特不同,我只喜欢玩弄并杀死弱者。嘻嘻嘻…嘻?”那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暂时停止了动作,突然,拽着梅丽的力道变弱了。梅丽趁机猛地向他撞去,那男人立刻向后倒去。
以那男人仰卧着的⾝体为中心,过道上蔓延开了一摊血迹。
梅丽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的视线从那男人的尸体慢慢上移。
“呀…”梅丽看到了眼前的女人,发出了轻声惨叫。
那女人⾝穿黑⾊晚礼服,手中拿着一把滴血的刀子。
可是,让梅丽感到害怕的并不是这个。梅丽所害怕的,是那个女人眼中深不见底的恐怖。
梅丽从正面看见了那个⾝穿黑⾊晚礼服的女人——香奈的眼睛,那是异常黑暗、异常深邃、纯粹的瞳孔的颜⾊。
梅丽看着她的双瞳,怎样都无法认可对方是一个人类。
讽刺的是,梅丽的口中蹦出了一个完全不对的名字。如今,她真的认为香奈是“那个”了。
“铁、‘铁路追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