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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蓝衫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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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玉琪心中虽气,一来是环妹妹不令他开口,二来也不敢跳这远距离。此时,气不过不由发了童心扭,嘟着嘴对葛玉环道:“环妹妹,这人真是蛮不讲理,咱们别理他,吩咐船家撑船回去吧!”

  说着,向后艄一看,那撑船的小孩,早已不知在何时下水溜了,此时哪还有人呢?

  李玉琪不由“啊”了一声,又道:“环妹妹,那个小孩呢?”

  葛玉环哪里晓得?

  见他说得天真,可有些哭笑不得,正在踌躇之际,对面的西湖牛也己听清了李玉琪所说之话,觉得也是天真至极,但见他仰天打了个哈哈,得意非凡地道:“小子想得蛮好,大爷不让你走,你能走得了吗?喂,丫头,想好了没有,大爷我可有些不耐烦了!”

  葛玉环知道今夜不能善罢甘休,暗咬银牙,在李玉琪耳边,悄声说了一句话,立即用力拉住李玉琪的左臂,娇喝一声:“跳!”

  奋起全力,让蛮靴用力一跺,带起李玉琪的身形,向西湖牛画舫扑去!

  这一着,实出西湖牛意料之外,淬不及防,画舫并未来得及撑开。

  李玉琪记忆丧失,不了解自身功力,一月来虽跟着练过掌法兵刃,却从未学习窜高纵矮的本领。故此,当环妹妹对他说要一同过船去,将西湖牛制住之时,他的心中不免吃了一惊。

  在环妹妹娇呼声起时,不但未曾奋力前跳,反因这一吓,滞了一滞,如此一来,葛玉环虽然将他带起空中,却用了很大力气,因此未及三丈,余力己衰。身形不由向下一落,眼看就要跌下水去!

  西湖牛原本吓了一跳,见状大喜,立即吩咐手下,准备着下水拿人!

  哪知,就在这一错眼的功夫,突见那两人的身形,不坠反升,陡地升高二丈,掠过众人的头顶,落向画舫后艄。

  西湖牛等人,大惊失,疾急反身,尚未看清,但闻得一声娇叱“咕咚”两声,站在最后的两名恶汉,己被扑来的葛玉环点倒船上。

  西湖牛早有自知之明,若与葛玉环动手过招,绝对挡不下三个照面,他本来就是仰仗着水里功夫超人一等,所以才敢在湖面上耀武扬威,如今被人家侵袭船上,欺近身前,哪还不吓得魂飞九霄。

  故此,西湖牛一闻得有人倒地,目不得回头察看,口中打一声嗯哨,猛地向前一扑,一个“鱼鹰人水”式,头上脚下,朝湖水中投去!

  哪知,他的头刚人水,猛觉得自己的右脚被人家抓住,耳边听得一阵阵脆嘻笑声,说道:“你想洗澡吗?那么快跑远一些去说吧!”

  语声中,西湖牛但觉着被人一抛,身不由己,飘飘而起,直飞去十数丈外“扑通”一声,全身平跌在水面上,直得他头昏眼花,全身霍地下沉,不折不扣,灌人一大口水!

  船上的其他众人,也与西湖牛一样,纷纷跃向湖中。

  同时,也差不多与他一般,被人抓着,摔出去老远!画舫上仅只剩下李玉琪与葛玉环两个人了。

  只是,此际葛玉环怔怔地注视着痴笑拍手的李玉琪,芳心里分不出是惊是喜,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在险地了!

  原来,适才葛玉环拉住心上人,一同跃起,未及三丈,力便用尽,眼睁睁便要落人湖中。

  葛玉环心头一惨,抓着李玉琪的纤手,不由更加用力,情思绵地想道:“要死我也得和你死在一块儿!”

  哪知,堪堪双足人水,猛见李玉琪一声惊呼,反臂握住葛玉环的玉腕,猛地一提,双足一阵踢。忽然间,两人上升二丈,轻飘飘落在画舫后艄!

  书中待,此乃是李玉琪潜在之两仪降魔神功,随求生焦急之念发动,故才有此现象!

  这不但葛玉环不知缘故,使是李玉琪亦是茫然!

  故而,一落后艄,两人均一股惊魂肯定,呆了一呆!

  那艄公曾见两人飘落,早吓得逃下水去,发出了“扑通”之声,才算是惊醒了他们二人!

  葛玉环知道事态紧急,顾不得多想,猛地反身扑向船头,正赶上西湖牛等人,反身之际!

  葛玉环出手如电,骄指如干连点,刚点倒两名恶汉,其他人已然惊觉,纷纷向船外距离最近者扑去!

  谁知就在她身形右闪,李玉琪顽大发,也晃身赶上船头,探臂一抓,无巧不巧,正好抓住西湖牛的右脚。

  他可不知道擒人的计策。

  一见人家要往冰凉的湖中跳!反正别人要洗澡呢!不过,他想环妹妹却不便看人家光身,方才使劲把人抛远些!

  李玉琪这一动作,潜在的武学本能,已然发动,探臂错身之间,均不由暗合了小挪移步法与两仪降魔掌法。

  因此竟然是快若迅电,众人虽差不多是同时动作,却是仍然被他—一抓住,掷出老远。

  这一手功夫,可真把葛玉环吓得怔了,不是嘛!眨眼间,但闻得憨笑哧哧,心上人突化成一条蓝影,恍忽往来,不但是快捷无与伦比,出手投足更均是捏准了时候,葛玉环心想:

  “便是师父亲临,也不见得有这般纯的火候啊!”这,她哪能不怔,又哪能不惊喜,而几疑是在梦中呢!

  故此,在李玉琪停下身来拍手叫好之时,她仍然痴痴地望着他,默默地不出一语!活像是吓傻了似的。

  李玉琪见她这等神情,心中十分惊异,不由得上前,捧住环妹妹的玉靥摇摇,嘻笑着道:“哈哈,环妹妹,这下可好啦!走,咱们回去吧。”

  葛玉环骤然惊觉,可不是作梦,然一声娇唤:“哥哥。”玉臂一张,抱住李玉琪的头颈,纵体人怀,喜极而泣!

  这样一来,软香温玉抱怀。

  李玉琪但觉得环妹妹前两团软绵绵之物,贴紧怀,烫贴舒适,一股奇异幽香,冲鼻而人,引人激动心跳。

  他此时,早放下捧颊的双手,环拥在葛玉环肢之上,在一阵激动之下,施劲一束,箍得葛玉环“嗯”的一声,似痛楚,似舒服,娇唆无比!

  船首上,两人忘身物外,尽情享受着愉的恋情!

  船下,西湖牛早已游近船底,大施手脚了!

  原来李玉琪虽将他等摔出老远,都跌了一下重的,可并未伤亡,再加上他等长年在湖里兴风作,水性练得甚佳,能潜伏水底,二三个时辰不出。

  故此西湖牛一落水中,稍加辨识方向,立向李玉琪所立船下游来。

  而其他人众,常以此等手段,对付与他们作对之敌人,故亦是不约而同,潜至船下会合!

  西湖牛等到众人会齐,一打手势,各自取出随身携带的尖刀、凿子之类,打击船底,一刻,便将船底开了数个大

  船底一破,哪还能不往下沉?故而,煞时间,湖水涌人,中舱低洼之处,首先见水!

  船上两人,紧紧地拥在一处,犹自未觉,外人望见,煞似是他俩正以身殉船一般!

  西湖牛将船底凿穿之后,静伏湖中,专等着船沉擒人,自觉不但稳胜券,更是得意非凡,忍不住探头出水,哈哈大笑。

  哪知方笑半声,便瞥见船上两人相拥之态,不醋火中烧,猛叱一声,扬手将一柄牛耳尖刀,猛力向李玉琪背上掷去!

  李玉琪正在神游太虚之际,突被西湖牛的大笑声惊醒,已然察觉脚下有异。

  及至那牛耳尖刀近,刀刃破空之声,及袭人之锐风,掠空而至,不发了他的潜在本能,在下意识中,径自反臂出二指一挟,便将那有尺许的尖刀,挟在中食二指之中了!

  此时,葛玉环也已然回复意识,发觉船正往下沉,只惊得“哎呀”一声,纤足一顿,直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李玉琪挟住尖刀,闻声回顾,同时亦瞥见指中尖刀,他也大吃了一惊,不知刀是从何而来!

  正巧这时,西湖牛眼看尖刀被他扶住,惊叫出声,李玉琪神目如神,已知是他所发,心中不由大怒,举手一掷,道:“还你!”

  那尖刀立化一道闪电“嗖”的一声,向西湖牛去!

  西湖牛瞥见李玉琪扬起,便知不好!

  正钻下水中藏避,语声、刀光一起俱至,语声人耳,但觉眼前白光一晃“噗”的一声,那尖刀竟而穿人眼中,深没脑际,连半声都未喊出,但自丧命,沉人湖底去了!

  西湖牛手下诸人,藉艇上尚未熄灭的灯光。瞥见西湖牛似乎受伤,便纷纷潜入水中查看,好半晌才找着他的尸体,升至水面一看,不但画舫不见,就连李玉琪两人也己不知去向了!

  诸人在水面上下找了一遍,虽然发现了船只,却仍然找不着两人。故此,无可奈何,只得带着西湖牛的尸体回转老巢去了!

  天色近三更了,空中浮云掩住了明月,湖面上黝暗了不少,多数较小的游船,均己回归。

  所剩的仅是些大型游舫,载着准备在湖上游玩通宵的客人,载沉载浮!

  他们那一些船只,都离开这闹事的地点很远,有些人虽然在最初时关心着这两个俊美人物的安危,但不大一会工夫,便都抛下了这事,尽情地寻逐乐去了!

  敌此,那最后的结局,除去当事人及那名为李玉琪撑船的小童之外,任谁也不知究竟如何!

  原来,那小童虽在早先跳下水去,却不舍放弃掉赖以为生的船只。

  故此,他藏在自己的小船边,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情形!

  他看到李玉琪两人,跳上贼船,也看到西湖牛中刀。

  他瞥见那画舫逐渐下沉,不深深为那美丽的一双壁人担心,所以,他一直用眼盯住他俩,心中暗暗祈祷能发生奇迹!

  果然,奇迹在最后的一刹那发生了!他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方才爬上自己的小船撑走!

  原来,就在最后的那一刹那间,葛玉环急得跺脚之际,李玉琪心头蓦地一动,暗想:

  “从前我不是会飞吗?现在我若也能飞过湖去,那该是多么好啊。”

  他意念一动,神在不知不觉中,发动了大挪移遁法,身躯斗热飘飘而起。

  他心头一喜,霍地伸臂抓住葛玉环,左臂一提,右臂一抄,已抱住了她的双肩,风驰电掣般,自湖面贴掠而飞。

  在葛玉环尚未意会到发生了何事之前,两人己然降落在湖岸上了!

  葛玉环只觉得娇躯突然被他抱起,尚以为湖水已然浸上船面,心上人不忍让她着水之故,心头不由一惨凤目闭上,舒臂搂住心上人的脖子。

  哪知,在一阵掠耳劲风过后,仍不见湖水浸身!骤睁凤目,猛地与李玉琪暴奇光的双眼,对个正着!

  葛玉环只吓得“哎呀”一呼,猜不透李玉琪的眼睛何以会这般亮法,正想开口,那两道奇光,霍又敛去,四周顿时黑暗了许多!

  李玉琪为自己突又会飞之事,十分开心,他对环妹妹吃惊的娇态,嘻嘻一笑,随即将她放下,说道:“好啦!环妹妹,咱们可以回去啦!”

  葛玉环脚落实地,可又是一惊,慌忙收回一直注视在心上人面上的目光,四下一看,哎呀,可不是嘛!这正是湖岸哪!

  这可又令她糊涂死了,不是嘛!怎的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工夫便会由湖中心到了这湖岸边呢?

  她问那李玉琪,他可也不明就理,只是发出一惯的憨笑。天真而得意地一边挽着她登上回程,一边道:“我不是告诉过你,我会飞吗?刚才我一见咱们快落在水里,心里一急,便飞了过来!”

  葛玉环十分不信,疑惑地道:“真的吗?那…那你再飞飞让我看看。”

  说着,指着前方卅丈外一株枯了的垂柳,又道:“你看,你从这儿飞到那棵柳树边,再飞回来看看!”

  李玉琪童心甚炽,闻言笑道:“那还不容易,你看清了!飞!”

  “飞”字出口,葛玉环陡觉眼前蓝影一晃,身边之人已然失踪,忙闪目四瞩,正瞥见那卅丈外的柳树梢头,划过一条蓝影。

  兜了个半圆,闪晃间,蓝影一敛,身前三尺外,可不正是心上人,笑客可掬地站着吗?

  这哪里人!简直比神仙更神!葛玉环若非是咬痛了自己的舌尖,简直会疑心是在做梦!”

  她惊喜至极,痴痴凝视着李玉琪,犹如中,好半晌,方才大喊一声,双臂大张,拥身一跳,扑倒在李玉琪的怀中又哭又笑,娇唤“哥哥”“哥哥”反把个李玉琪得手足失措了起来!

  其实,难怪她此激动,实在是此一发现,太过神奇了!

  须知,当今江湖之中的一好手,葛玉环虽未曾—一会过,但下山之际,却都由其师净尘师太详加介绍,但虽则如此,却也未曾说飞,堪能一飞三数十丈,于一瞬间,打来回的呀!

  谁知,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下山未及一载,不但在风景佳绝天下的杭州,遇着了堪托终身的良人,更还进一步发现,那良人竟还有冠绝天下的至深武学,非他人所能莫及的,甚至还是闻所未闻的呢!

  李玉琪慰抚半晌,仍不能令环妹妹安静下来,于是只好将她抱起来。向城内疾驰而去了。

  此时,他已经确实试出,自己只要是想飞便能飞起,心中自然是更加喜欢!

  晃眼间,己达城下,李玉琪虽不懂世俗礼法,但也不好意思再抱着他环妹妹,自尚有行人的城门进城!

  故此,他一见怀中的环妹妹仍在呜咽不止,他一跺脚,便自城墙边的无人处飞越而人!

  城中,许多处花灯,仍未熄灭。

  李玉琪神目如电,尤其在体内神加紧行功之际,更分外明亮。略一打量,远远便识出所居偏园的位置!

  因此,也不着地,他便径从空中直飞人院内,将葛玉环抱人卧室,轻轻地放置榻上!

  李玉琪燃起灯火,将古月琴放在旧桌上,打了个巾,一边为葛玉环擦拭泪痕,一边安慰她道:“环妹妹,别哭了好不好,你有什么不舒服吗?要不要哥哥去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呢?”

  葛玉环此时己平静下来了,闻言反腕抓住李玉琪一臂,嫣然一笑,道:“哥哥,我没病哪!刚才是被你吓着啦!现在好了!”

  边说话,凤目儿一溜,打了个转儿,娇态因而毕显,看在李玉琪眼里,心头虽然放宽,却仍怀疑道:“我何曾吓你了嘛?”

  葛玉环逗他个白眼,佯嗔道:“你到底是神是鬼嘛!怎么好端端会飞了呢?要知当今世上人物,我会过的虽然少之又少,却都听师父提过,无论功夫多高,也没见能飞的人啊!

  你…你这骤然一飞,不是…不是故意地吓我吗?”

  李玉琪闻言,呐呐辩道:“你这可是个歪理,我何曾想吓你,还不是你要求的吗?至于我是神是鬼,这…我怎么晓得呢?啊,不!我是个人啊!不是嘛?”

  最后,他十分认真地加重了语气,引得葛玉环“咯咯”娇笑,好半晌方才止住,正询问道:“那你这一身功夫,到底是跟谁学的呢?据我所知,当今世上之人可没有这么高的功力呀!”

  话己出口,葛玉环猛地想起,他不是失去记忆了吗?这样问他,岂非故意与他为难!

  果然,李玉琪闻言,玉面立蒙上一层暗影,不言不语,苦苦地思索起来!

  葛玉环目睹他这种神情,心中又痛又悔,立即双臂一伸,将李玉琪拉倒在身畔,自己却反而立起身来,一边为他解衣、靴,一边哄着他道:“哥哥,天不早啦!咱们快些睡吧!

  明天一早起来,我再带你出去玩玩,过两天咱们也该动身到别的地方去了呢!”

  李玉琪闻言,果然马上开朗了许多,他不再多想,径自坐了起来,去长袍睡下,问道:“环妹妹,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啊!”葛玉环取过自己的睡衣,到外室换好以后,复又进来,坐在古铜镜前一面卸装,一面答道:“我想过两天,到金陵走走,或能遇着我爹爹与两位哥哥呢!”

  “金陵”这两个字,在李玉琪脑海中,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自从他下山以来,便决定要到金陵去寻找父仇,那个在八达镖局任职的铁剑金梭上官珏。

  以期晓得,其父李圣坤生前的行侠事迹,而就从中分析出大概的仇家。

  哪知,偏偏是命运多赛,一路上事非叠出,终至遭受暗算,丧失掉记忆!

  然而,虽则如此,妹妹“金陵”两字,在李玉琪心中,一直是寻找亲仇的主要关键,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此刻,骤从葛玉环口中道出,不由兜起他心头的一片暗影,而那“金陵”竟而隐隐约约使得他觉得,熟悉异常!

  因此之故,他复又隐人呆痴之状,口中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竭思焦虑地苦想了起来!

  葛玉环整装已毕,踱至榻畔,瞥见他这付神情,不由皱起柳眉,却俏皮地悄悄睡倒,移近李玉琪耳边“喂”了一声,把李玉琪吓了一跳,从迷茫中醒来!

  葛玉环咯咯娇笑,霍又呶起红,佯嗔道:“哥,你又想什么嘛!叫你早点睡,却不听话,真气死了!”

  往日,李玉琪总是十分听话,迅速地闭目睡去!

  今天他却是一反常态,炯炯星目不但不闭!反而睁得更大,注视着葛玉环的一双红,心底泛起了无限的暇思,只是,他自己并不十分清楚,求些什么,故而,竟一时怔在那里了。

  葛玉环虽然觉得奇怪,却仍摆出一付大姐姐的口吻,道:“你再不睡,明天我可不带你出去玩了。”

  李玉琪眨了眨眼睛,突然开口道:“好,我睡,不过你得像在船上那样,亲亲我才行!”

  提起此事,葛玉环粉颊立转桃红,宜羞得垂下眼帘,默咬着下,半晌也吐不出一个字来!

  本来嘛!在船上时,由于那李玉琪弹出妙音,使葛玉环神醉魂,钦敬至极,因此才情不自地吻了李玉琪!

  故此,可说是毫无意识!

  谁知,竟然给他尝着了甜头,在此时骤然提出这等要求,岂非令葛玉环羞得无地自容了吗?

  李玉琪一片纯真,中了无半点居心,哪能了解姑娘的心情,只是,他倒也觉得奇怪,何以环妹妹,突然间会害羞起来?

  奇怪虽则奇怪,他可是不加推想,反催促道:“环妹妹快点嘛!我困得紧呢!”

  葛玉环用目盼,只见他星目炯炯有神,充求光彩,哪有半点儿倦意?知他故意捣鬼,想拒绝,可又不忍,想亲他,却也拿不出这份勇气来!

  又过了半晌,葛玉环似乎下定了决心,竟长声一叹,道:“唉!你真是我命中的魔星,真拿你没法子,快闭起眼来吧!”

  李玉琪不明言中之意,急道:“你到底亲不亲吗?”

  葛玉环似没好气地道:“亲,亲,你闭上眼嘛!”

  李玉琪嘻嘻一笑,果真闭上两眼,却将那一双红呶起老高,现出一付等不及的模样儿!

  葛玉环见状,不由被逗得“嗤嗤”两声轻笑,玉靥更红,旋即玉掌一挥,扑灭了灯火,黑暗中,立即传出了啧啧之声!

  窗外的月光,突破透明的薄纸,映入室内!

  膝跪的月中,李玉琪似在尽情享受着温柔滋味!

  葛玉环早已在一月之前,便己决定以身相托了,芳心之中,倒无何逾越不安的感觉!

  只是,她情窦虽开,却从未经过这种场面,故而,又喜又怕,不知将来会落个什么结果。

  但是,渐渐地,异的热力,与李玉琪特具的异香,己完全使她溶化,她但觉心头狂跳,几乎昏过去,周身瘫软如棉,一丝儿力气也使不出来。

  她只感觉到,正有一双健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拥抱住她,使她有一种被庇护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使她衷心的欣悦。

  一个月来,虽然她称李玉琪为哥哥,而事实上,她不但像一位大姐,尤其更像是一位小母亲,照顾着李玉琪,保护着李玉琪。

  对于这一点,她虽无怨言,但瞻望前途,及李玉琪那般如同永远不能够成的痴憨、却也止不住有些忧虑。

  如今,李玉琪似乎在骤然间长大成人,竟然凌驾于葛玉环之上,岂非令她感觉愉快呢?

  故此,她虽然有些儿惧怕,私心中却更是欣喜,也极愿向李玉琪奉献出她那珍贵的一切!

  然而,李玉琪果真成了吗?

  在生理上,他实在是早臻成之境,由于早先服食过许多异珍灵药,其所练两仪降魔禅功,别具特殊火候,其成,甚至逾越过年龄之上。

  但是由于他经过了奇妙的忘忧木之熏染,过去种种事情均彼蒙蔽,而整个遗忘,使他的心情,变得宛如稚龄的幼重一般!

  故此,他住环妹妹亲吻,虽也获得一丝奇妙的温馨之感,刺得令他微微震票,却并无半点儿念!

  他好奇地抚摸着怀中的玉人,心中讨异着环妹妹的身体构造,何以会与他有如此巨大的差异?

  他惊奇得睁开双目,黑暗中陡然一亮,显出两道奇光,他稍稍将头移开一些,以便能看清环妹妹的面色!

  目光到处,但见葛玉环两颊火红,凤目紧闭,樱微启,娇频频,虽然那酥掩盖在棉被之下,却由于急而起的伏动,仍不难看清!

  李玉琪奇怪地注视着这一切,被中的手拿不向怀疑的焦点移动!

  葛玉环此时,似已达激动的顶点,但觉得一只移动的手掌,宛如有一股电,使她震颤不休!

  只听她微微发出一声呻,那声音似难过又似快乐,但声语之音,几乎令人难以听闻。

  李玉琪身具罕世武学,耳目何等敏锐,那一声呻,怎能不入耳清晰!

  只是,他目视环妹妹那等神情,不大为犹疑,不知她是有何不适?还是怪责他过分顽皮?

  因此,好半晌他不敢动,让若干个疑问纠在心头,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葛玉环出神!

  葛玉环渐渐地平静下来,半晌觉不着动静,便不凤目骤开!

  哪知,那猛一睁眼,正遇着李玉琪两道似如闪电的炯炯眼神,她一时又惊又羞“嘤咛”一声,迅速将螓首投人李玉琪的怀中!

  李玉琪瞥见环妹妹睁眼,想起以前的诺言,也赶紧把眼睛闭上,极力摒除心底的疑问,发出均细的呼吸声装睡!

  李玉琪功力超人,这一止念思眠,不一刻果真睡过去!

  只是,葛玉环却不免有些失望,思前想后,不为李玉琪的病情与天真,十分忧急!

  因为,到目前为止,她身边的人儿,仍然是一个谜,虽然,过去的事情对她来说,并不甚重要,但也总不能连个名儿都没有呀!

  何况,以她之考虑,他那份几近童稚的天真不解世故,可借与病情有关,这样一来更非得为他医好不可了?

  她曾经请来过本城的名医,但是却都表示无能为力,那还有谁有这份本领来医治他呢?

  在失眠中,她依偎在李玉琪的怀内,苦苦地考虑着,陡然有一丝曙光,闪耀在她的心田!

  她忖道:“我应该带他回去的,只要回到家乡,无论师父净尘师太是否能替我想法了,治好他的怪病,妈妈她老人家看见哥哥,与我对哥哥的态度,岂能不为我作主,让我俩成礼结婚呢,这样一来虽然他仍然个见得会马上好起来,至少我…有权教他成起来呀!”

  她不由为自己的主意喝彩,但也为这想法羞红双颊,她暗“啐”了自己一口,得意地绽出笑容!

  于是,她怀着腔热望,紧偎着李玉琪睡去,梦中仍偶尔发出一两声娇笑,为自己的好主意而得意!

  次,葛玉环春风面,刻意装扮得花枝招展,挽着李玉琪到各处去游玩!

  路上行人,目睹这一对潇洒壁人,真是又嫉又慕,大多都看直了眼!尤其昨晚在西湖上见过他俩的行人,心中更讶异这一双弱不风的才子佳人,怎会逃得出西湖恶的虎口?

  李玉琪虽不知别人的想法,但瞥见别人尽盯着他的环妹妹,心里可不是滋味,起初那一股游兴,也因之冲淡了不少。

  故此,未及晌午,他便提议回去!

  葛玉环当然也不愿别人如此看他,尤其更不愿大姑娘小媳妇之尽盯着哥哥看,而还显出垂涎三尺的样儿,故此也十分赞同李玉琪的主张!

  回到店中,葛玉环便提出昨夜想好的主意,道:“哥哥,明儿我们上金陵去,在金陵住一阵子,如果仍然找不着我父亲和哥哥,那咱们就回家去。我想,我出来半年多了。或许父亲和哥哥,早回家了也说不定呢!再说出来这么久,家里头妈妈也一定悬念得很,所以说无论如何也得回去一趟了。”

  李玉琪丧失记忆,已无自己的家乡观念,自然是以葛玉环马首是瞻,故此,立即赞成!

  于是,这一案议决,下许,葛玉环便开始收抬行囊,准备着明晨启程!

  葛玉环虽然是寄身旅社,但由于出身世家,第一次离家远行,缺少江湖经验,携带行李甚多,行动起来极为不便。

  这次去往金陵,葛玉环仍不会丢弃自家中带出的用器,因此便决定包租一舟,顺运河上行。至转溯长江,直起金陵。

  如此不仅可省去路途辛劳,亦可以免掉不少麻烦!

  次清晨,葛玉环托请店中伙计,雇下一艘大船,将行李尽数搬上船去,静等船上水手,购齐旅途所需食物开行!

  那一艘船十分宽大,两桅双帆,船分三层,前中两舱,供客人居住,后舱则属船家自用。

  李玉琪初次乘坐这等大船,觉得十分高兴新奇,故而一刻也坐不稳,在船上前瞻后顾,到处走动!

  那般家瞥见店主是这么一对俊秀的人物,自然颇为顺意,一等买齐了事物,立即准备扬帆开船。

  此时,葛玉环在中舱整理行李,李玉琪独立船头,观赏船家理帆整索,突见码头上疾驰而来十数匹快马。

  马上人多数是玄紧身劲装,当前的却是一绝少女,与一名年届五旬的老者,面目凶恶,目闪光,内行人一望就知,是个内家高手。

  李玉琪此时,虽然看不出来、却直觉这群人不是善类,不由颇为注意。

  只见那群人自他船旁驰过,个个都对李玉琪侧目而视,尤其哪为首的红衣妙龄少女,竟有意无意地,对李玉琪盈盈送笑,但四目一对,那少女立即红飞双颊,迅速地回过头去,对身畔的老者低声问话。

  那快马疾驰甚速,转眼间己然仲出数十丈远,李玉琪因那少女对他送笑,不由注意谛听。

  故虽然两地相距数十丈远,少女语声极低,却仍然听见那少女道:“师伯,就是他吗?”

  那老者微“嗯”了一声,猛地一打手势,刹时间十几匹疾奔快马,又纷纷围了回去,顺来路绝尘而去!

  这些事,李玉琪虽然听清、看清,却并不了解未人的用意,思索一刻,不得要领,便也就放开一旁。

  一会儿功大,船家准备己毕,立即挂起船帆,驰离码头,向镇江进发。

  李玉琪在船面,观赏运河的景,只见那运河宽阔异常,水势平稳,水面上舟帆如林,穿行往来,船上水手,高声哼唱,此起彼伏,煞是壮观有趣!

  李玉琪来至后艄,瞥见船上的三五名水手,此时均已经操作完毕,正散坐在一旁谈笑。

  而仅有一个年老的舵工,执掌后舵,操纵着行船方向。

  李玉琪随意与那老舵工闲谈了几句,突瞥见后方,驰来一只四桅巨船,疾逾奔马,刹那便赶上自己的坐船。

  说起那四桅巨船,在运河之中,除去少数专管漕运,为皇家运送粮食、金银的船只之外,普通船家,是很少有的,故此颇不多见。

  李玉琪上船半天,仅遇见这只巨船,所以十分留心!

  谁知他这一留神,竟看出那巨船上所乘的人物,都是适才在驰头上驰马的一群,更还见那船在追及他船之后,不但不超越过去,反而在一声呼哨声后,落下了两只主帆,而仅用较小的副帆,缓缓地前进,不矢不追地跟在李玉琪船后。

  李玉琪心中疑念又起,只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静等了半晌,又查不出那巨船有何疑动,便复回中舱!

  朝中经过葛玉环一番整理布置,早已是窗明几狰,焕然一新。

  葛玉环静坐窗畔,观赏运河的景,瞥见李玉琪进来,立即起身倒茶相,谈笑一阵,不知不觉己然是落西山!

  两人用毕晚餐,天色人注,船己驰进了崇德码头!

  在崇德休息一夜,倒是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扬帆再发,迄晚抵达嘉兴。

  第三,整帆复进,李玉琪仍到后艄眺望,仍见那巨船,跟踪不舍,只是数来,相安无事,倒也并不重视。

  哪知,就在这下许,帆船驰人苏州境内,葛玉环仍在窗口外望,光下突见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水面上盘旋一匝,带起尖哨音向太湖方向投去!

  葛玉环虽然缺乏江湖行道经验,在师门之时,却常听师父净尘师太说起过江湖的行行

  故此,她一见那鸽子,便个付道:“看这鸽子,身携风哨,分明是江湖中人所养,用来传信的信鸽,但为何在附近盘旋呢?…啊!有了,这必是附近舟船上放出的,那鸽子开始旋飞一区,以便认清方向…那么,左近必潜有江湖人物了!”

  葛玉环想到这里,不提高了几分警觉!

  须知,她出道不久,倒未与江湖人结下怨仇,但一来由于她心思心腻,考虑到杭州西湖牛,或可能勾结狐生事。

  二来她出自侠义正道,自人江湖之时,便报有为江湖伸张正义,为黎民打抱不平,除暴江湖败类的素志。

  故而,这一发现附近潜伏有江湖中人,无论是仲出谁来的,她都不由暗暗地留了份心!

  此时,李玉琪不在舱中,她独自一人将身上的衣裳,换过一套碧绿劲装,用罗巾将秀发包起,方始静坐榻上,调息运气!

  此时,李玉琪在船头上,正眺望散步,却也瞧见那信鸽,乃是后面那四桅巨船上放出!

  他不但毫无江湖经验,便是江湖普通常识亦不复存忆,故此只觉那鸽子,雪白可爱,并不曾有何联想疑虑!

  他步至后艄,希望那巨船上再放出一只来,但等了半晌,不但不见,反听得那部中步履杂踏,叮当之声不断,船中人似乎发生了急事。

  李玉琪好奇地疑神细听,过不了一刻,果听得一阵清脆的女音道:“师伯,你老人家可别认错人啊,依侄女观察,那人决不是蓝衫神龙。第一据家父手下飞鸽传报,虽然那蓝衫神龙自老子山大牢中逃了出来,但不曾与云中紫凤、金鞭青凤会合一起,而突然神秘失去踪迹,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一之后,出现在杭州呀!师伯你想,天下奇人异上虽然不少,却有谁能飞翔青冥,一千里,洪泽自老子山横越千里,而莅临杭州呢?”

  “所以自侄女得辞别此事,便一直不能置信,前码头一见,那公子文质彬彬,弱不风,分明是书生一,哪懂得什么功夫,师伯…”

  那少女娓娓而谈,情理分明,语音脆软圆润,十分悦耳,李玉琪虽不懂言中所指何人何事,却仍然细心查听下文,哪知少女一语未完,突然被一阵桀桀笑打断,旋即听得一苍老之声道:“侄女说得甚是,老朽虽然老悻,岂能无半点疑虑?只是既奉有盟主之命,无论是否,总得查明。半月之前,老朽莅临杭州,因存此疑,曾多方调查,也希望能证明那人,并非是篮衫神龙,但谁知访遍城里城外,竟无一人得知那人的身世,据杭兴店伙计供称,一月前那人衣衫不整,履临杭州,不知为何,与店内卖唱的女子勾搭成好。同居月余,方双双起程他去。”

  瞩据老朽所知,那女子虽然寄迹风尘,却是个会家子,元宵之时,往游西湖,竟将西湖牛毙杀湖中,哪知西湖牛乃盟主手下兄弟,虽属二三角色,但老朽即知他横遭惨死,却敢得为他报仇,方能服众。故此,老朽一方面率众追来,一方向通知寄居太湖的狄巡察,前来查认那人是否是蓝衫神龙!”

  李玉琪听得这一席对话,心中虽不知言中蓝衫神龙是谁,却恍悟所指的女人,便是他的环妹妹,他心中暗想:“啊!怪不得这大船老盯着我们,原来想为西湖牛复仇的啊!”他正想去告诉环妹妹,却听得那圆润女音,说道:“师伯,如果狄叔叔认出那人是蓝衫神龙,咱们当然要将他一并擒住,送家父发落,如果不是,侄女则希望师伯能高抬贵手,将他放过,侄女我…”

  后面之言,呐钠不能出口,李玉琪正在奇怪,突闻得一阵繁荣大笑,道:“真想不到鼎鼎大名的冷面玉女,竟然触动了慈悲心肠,如果那人果非蓝衫神龙,老朽倒愿意玉成贤侄女呢!”

  那脆涧的女音,闻言似甚是害羞,娇声儿唤声:“师伯”便不再言事,逗得那老者,又复大笑了一阵!

  李玉琪在后艄听了半天,心中似懂非懂,正在猜疑,陡听得空中一阵锐鸣,闪目一瞧、原来是一只雪白的信鸽,不知从何处飞来。径自落在后面的巨船之上。

  不一刻,巨船上语音又响,这次却似是一名壮汉,对舱中老者颤报道:“启禀巡察,太湖狄巡察己有信鸽飞回,携来密信,请巡察过目!”

  那老者“嗯”了一声,似在拆看来信,一会儿工夫,就吩咐道:“裴元,你下去吩咐众家兄弟准备妥当,狄巡察转瞬即到,只要是认出来人,确是对头,无论是水上、船上,一起下手往死里招呼。”

  那裴元应是退去,李玉琪即听得一阵幽幽叹息之声,似乎是女人所发,旋又闻老者言道:“是与不是,尚在未定之天,贤侄女何须忧虑?那狄巡察即刻抵达,贤侄女还是速作准备吧!”

  李玉琪聪慧盖世,虽然受忘忧木之害,蒙蔽了真灵,但仍然是闻一知十。

  这一刻,窃听了半天对话,虽不知言中所说的蓝衫神龙系属何人,却知道他们不利于己。

  故此,他不由十分留神,想看看他等所说的狄巡察来到之后,对此事到底会如此处理!

  此时,天已将暮,舟行迅速平稳,堪培已到了吴江。

  那吴江位于太湖之畔,乃是一座镇名,镇外有一条较小溪,连接起运河太湖,以调节两者的水量,沟通两者的交通。

  李玉琪所乘坐船,挂双帆,被风吹着,航行十分迅速,就在那距离吴江镇三里之处,堪堪将越过通连河湖的小溪之际,后方跟瞬的巨船,突然间挂四帆,加疾飞驰了起来!

  转眼间,两船相距二三十丈距离,不但追及,并还越过多半,突然那巨船后舵向右一推,庞大的船身,竟向李玉琪所乘帆船挤靠了过来!

  这若是真个靠上,李玉琪所乘坐船,身小量轻,非被挤翻了不可!

  船上水手一见这等情形,知道对方有心找隙,全不由大声喝骂,怒火腾升,舱中静坐的葛玉环立被惊醒“嗖”的一声,纵出舱上,瞥见这等情形,一时也想不出法子加以制止。

  李玉琪身在后艄,见状立即抓住后舵,也猛地向右一推,船身立即向左方疾转,堪堪躲过了巨船的挤靠。

  却一时来不及收帆停航,竟转人与太湖相接的小溪中去了!

  那巨船正是要他如此,此时一见这帆船人壳,在河上兜了一个转,便也立刻跟踪驰进了。

  那小溪十分窄狭,巨船驰人,竟似将小河阻了,虽然仍能行驰自如,却再也转不过头去!

  李玉琪船上的水手,睹状心中虽在嘀咕,但嘴上却不敢再骂。

  他等长久行船于运河,深知近太湖一带,有所谓东西庭山与马迹山三处水寨,专干那杀人劫船的勾当。

  平常日子,便常在运河中活动,向船家索取规费,这一被出湖中,哪还有什么好结果!

  果然,顺溪而行,不一刻便见前途亦现出一只四桅巨船,乘风破,疾驰而来!

  葛玉环此时,已然与李玉琪会合一起,并立船头,并看出前后两只巨船,来意不善!

  她立即吩咐船家,下帆停航,静以待变,船家无奈,也只好依言办理!

  他这里刚刚将船停下,前后两船,也均已驰近停住。

  葛玉环闪目眺望,只见前方船上,高高矮矮站十几条彪形大汉,为首者面虬须,年约四句,目凶光,浓眉带煞,凝立船首,对这方微一拱手,接着仰天哈哈大笑道:“好一个蓝衫神龙,可识得大爷断魂煞狄福吗?”

  李玉琪闻言,不知所云,膛目望了望环妹妹。

  葛玉环闻得他自报姓名,芳心中陡然一惊,暗付道:“想不到这人竟是狄福,听人传说,此人掌剑功夫名江南,为黑道有名高手之一,不料想竟然在此,但听他言中之意,似冲着哥哥而来,那么哥哥果然是近来名噪江湖的蓝衫神龙呢?”

  原来葛玉环出道虽不及一载,但既是哥身风尘,三教九,均不免时有接触,对最近江湖中事,倒也听人道及!

  故此,她一闻断魂煞狄福之言,便不由又惊又喜,低头沉起来!

  那断魂煞自从在洪泽湖畔,败在怪人玉俊膜之手,含愤遁去,一直在东庭山中养伤练功,希望以后报仇雪。只是,他未曾亲睹过李玉琪施展身手,倒不大将李玉琪放在心上。

  一月前,幕山南七省黑道总寨盟主娄立威接获了一连串令人时喜时优的消息,娄立威一怒之下,立遣派另一巡察黑煞手罗空,赶往杭州调查有关李玉琪出现杭州的消息。

  黑煞手罗空在江南一带,亦是个大名鼎鼎的魔头。一双掌,坚逾钢,运开招数,真是鬼神莫测之极,尤其是蓄有五寸余长的指甲,蕴有奇毒,平时不用,均曲成一团,对敌时以内力开,令人防不胜防,只要被裂破肌肤,毒立即侵人,端的是歹毒无匹。

  娄立威因此十分重视,重金延请为七省巡察,与断魂煞狄福分庭抗礼,只是,此人个性阴险多疑,凡事谋定后动,量力而为。如无十成把握。决不轻易出手。

  正因罗空此一习,听信了蓝衫神龙李玉琪如何了得的传说。

  抵达杭州之后,一方面由于杭州乃是官府的势力范围,一个不巧,闹出个事来,便得陪着去打官司,二方面,他自忖可不是蓝衫神龙的敌手,非等到调齐高手,不愿意轻易涉险妄动。

  故此,他在杭州,窥视了半个多月,除却由侧方打听李玉琪来历,以证实他是否便是传说中的蓝衫神龙李玉琪之外,更加安排毒计,调集高手,以便在证实之后,将李玉琪出城外,下手围攻。

  但调查结果,终都是模棱两可之同,使得他首鼠两端,举棋不定,一直迟延到过完新年!

  新年后,鬼手抓魂娄立威的爱大冷面玉女娄飞燕翩然莅临杭州,她可是最近听了传说中一干江湖后起之秀如何了得的事迹,发了豪,出山来会会那耸人听闻的李玉琪等人!

  说起这娄飞燕,虽然生长在黑道世家,却并未沾染上黑道人物的那种凶残习,她武功传自其父,由于她秉赋上佳,轻功剑术比其兄丧门剑娄一刚,尚高一筹,所差者,一来天赋女孩儿内力较差,二来对一些歹毒招式她都不愿意学习,故此,大体说来,她是轻灵有余,歹毒诡异不足!

  在情方向,虽然她若桃花,因日常接触的均是些竖眉横目的大巨寇,无一是对她心思的清洒壮士,那于人对这盟主的爱女,尽力奉承巴结。但她却不肯稍假词,终冷冰冰的,令人望之生畏,敬而远之,因此而赢得冷面玉女的绰号。

  这冷面玉女娄飞燕,初临杭州,立即被那天然的湖光山陶醉,一连数均独自一人到处游玩,直到闻得手下人报告,李玉琪两人骤然离杭的消息,方才想起此来的目的。

  但她随黑煞手罗空飞骑追踪,在码头上一瞥李玉琪倜傥俊逸,风儒雅,分明是金童临凡,哪里是黑道克星,故不但疑惑他是否会武,劳心一缕,更不由暗暗抛寄,不由自主地为他求起情来!

  此时,断魂煞盛气凌人,李玉琪瞠目惊讶,不知他言中所指。

  葛玉坏祝喜参半,一时也答不上话来的神色,全落在后方巨船上站立的罗空与娄飞燕眼中。

  娄飞燕可错会了意思,立即自船面施展轻功绝技,纤足轻足,人如飞燕登空,腾越起五丈高下,半空宁猛然一拗肢,飘身一掠,竟自悄越过李玉琪的坐船,疾泻至断魂煞的身旁。

  她这里一展轻功,姿态轻灵美妙,衬着那一身红装,恍若是云雀归巢,巨船上众人忍不住同声喝彩。

  葛玉环见人家的身法,不面色微变,自付虽然也可办态却不能有人家的那份悠闲。

  李玉琪但觉这姑娘生得颇美,姿势佳妙,不多看了几眼!

  哪知他看人家,人家姑娘也正在看他。四目交接,娄飞燕嫣然一笑,那双眼睛里出更大的柔波。

  李玉琪此时灵光未复,天真痴,见人家面送笑,也不由痴痴一笑,作为回报!

  哪知,他这无意一笑,竟使得娄飞燕误认有情,暗系芳心,至死不渝呢!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那时这一切只不过是瞬息间的事。

  断魂煞见李玉琪不来回答,一等娄飞燕落在船头,立即声怒道:“李玉琪,本大爷问你的话,为何不答!敢情是怕了不成?你若是真个畏罪,只要肯降服,乖乖随本大爷回山听候盟主的发落,倒可放你一条生路!”

  李玉琪闻听那断魂煞疾呼李玉琪三字,恍如闻到暮鼓晨钟,心中惕然,略有所悟,不由得口中纳纳,默诵“李玉琪”三个字。

  竟未将后面之言,听进一句!

  葛玉环与他贴身而立,一见他突显苦思焦虑之状,心中又痛又急,舒出玉轻拉住他的右臂,轻唤道“哥哥”设法安慰!

  但瞧瞧那公子木呐之状,娄飞燕只当他真是个手无缚之力的书生公子,被狄福吓住了,芳心里竟然忍不住幽幽一叹。

  转身对断魂煞狄福一揖,算作见面礼,道:“狄叔叔,你老未认错人吗?以侄女在杭州听罗空师伯言讲,这人并不叫李玉琪嘛!”

  狄福闻言一怔,正恰这时黑煞手罗空亦到,也听得娄飞燕之言,心道:“好丫头,明明是你看中了人家,才这般袒护,偏将这不是往我老人家的头上扣,真个是岂有此理!”

  想归想,口中却因为她是盟主的爱女,不便过份臊她,而顺嘴将自己所疑说了出来!

  葛玉环虽一直不曾开口,却一刻也未放松注意对方的动静。

  皆因目下对方人多势众,个个有着一身不可轻视的功力,一个不好,两人均别想活着回去。

  故此,这一席对话音虽低。却未瞒过她的耳目,只见她秀眉一皱,心中已想好一番计较!

  断魂煞秋福素知黑煞手心灵善疑,诡计多端,一听这般说法,心中也犯了疑,细一打量。

  对面这人,虽然与洪泽湖畔所见之人同样的俊逸绝世,穿着亦同,但风度表情上,却是大异奇趣!

  洪泽湖畔,他虽未曾与李玉琪见过高下,但李玉琪那种雍容华贵,英雄豪迈的风姿,却不由使他心折。

  对面这人,稚气未,毫无世故之态,一脸的天真稚气,此进,更不知为何,竟而还面显呆痴,喃喃不知他哦些什么!

  这哪会是同一个人?否则,别说李玉琪具有传说中神龙见前不见尾般的盖世武学,便是个只会上两手三脚猫的小伙,亦不会这般浓包,任凭人喝骂,而不知接口动怒呀!

  断魂煞这一番忖度,果然是合情合理,不由对黑煞手道:“罗兄,这个人果然不像是蓝衫神龙,但不知到底是何来历,罗兄可曾详调查了吗?”

  黑煞手摇摇脑袋,尚未开口,娄飞燕已然雀跃道:“师伯、师叔不必着急,待侄女过去问问他就是!”说罢,笑容面,也不等两人示可,竟自“嗖”的一声,纵过船去!

  葛玉环听得明白,倒也不觉意外,李玉琪正因苦苦思忆,对那听来十分耳的“李玉琪”三字想得人神,猛然见身边多了一个红衣姑娘,不由惊得后退了一步,怔怔地盯着她出神!

  娄飞燕只当他吓昏了头,见状又嫣然一笑,柔声安慰他道:“公子莫怕,我可不是坏人。只因我们正访找一位人物,那人物生得与公子十分相似,故此我等才冒昧打扰,但不知公子姓什么名谁?仙乡何处?若蒙推诚见告,确知并非我们所寻之人,我等必会离去,不再相的!”

  说毕,盯视住李玉琪的一双妙目,陡又显出万缕柔波,粉颊上红霞泛涌,竟有些情难自

  李玉琪剑眉紧皱,喃喃地道:“我…我…”

  他实在想不起自己的姓名,故而虽己答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一旁的葛玉环素女情怀,哪能看不出娄飞燕的反常之态?心中暗哼,嘴上却立即接口道:“姑娘请听,我姓葛名玉环,家居终南葛家堡,这位是家兄葛大智,年前家兄随待家父,远游江南,半载未返,是我放心不下,出门访寻,前在杭州巧遇,确不知为何,不但不见家父踪迹,便家兄也得了这种失忆的怪病,虽在杭州调养月余,但仍无起起,因此才相携归家,姑娘轻功卓绝,想必是高人之徒,定能谅察实情,成全我兄妹归家之志的!”

  这一席话,葛玉环娓娓而谈,面不改,说得不但是情理两事,确与黑煞手暗察情节相合,不由那娄飞燕不信。

  同时到后来她又加了一顶高帽子,戴在那冷面玉女的头上,使得这玉女再也冷不下面孔来了!

  后面的黑煞手罗空、断魂煞狄福及一干黑道人物,均也都听得明明白白,立即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

  李玉琪耳目聪慧,虽然是噪音甚众,仍然—一听得明白,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而已。

  娄飞燕心中,可又是一番喜上加喜的滋味!

  原来她以为李玉琪两人,形迹亲密得不避外人,不是夫必是情侣,心中老觉得酸溜溜的。

  这一得知,两人原是兄妹至亲,心中恍似放下了一块巨石,立即喜悠悠上前一步,拉起葛玉环的玉手,道:“小妹这等无礼,真是对不起,请姐姐千万勿怪!”

  说丢,又看了李玉琪一眼,继续道:“既然令兄有病,急于回家,那小妹等不敢再耽误姐姐的行程,咱们以后有缘再见吧!”

  语毕,略一沉,又道:“今后,姐姐若走水路,遇上江湖上好汉相询,姐姐可说是与小妹冷面玉女娄飞燕有旧,必可无事!”

  葛玉环闻言,心中虽然觉得有点不忍,却也感激,正相谢,突见那黑煞手一声断喝:

  “且慢!”

  竟而飞身纵过船来!

  语声中,只见他身形一晃,人如黑鹰掠空,轻飘飘地自巨船舱面上,邀上李玉琪所乘的坐船上。

  娄飞燕闻声方才想起,罗空为西湖牛复仇之言,瞥见他己扑上船来,只当他要动手。

  浅笑盈盈的玉靥之上,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

  须知,罗空的黑煞手,虽堪称江湖一绝,却不能算得上是绝顶人物,娄飞燕为礼貌称他一声师伯,并非他便是娄立威的师兄。

  娄飞燕年纪虽轻,别说她功夫己得其父亲授,达一高绝功候,便对着南七省黑道盟主爱女的身份,这名为巡察的黑煞手,也不该在她说出放行的话后,驳她的面子,硬要动手扣人呀?

  娄飞燕年轻气盛,娇惯任,平在家,连其父其母及兄长,都得要让她三分,凑她的趣儿,此时,逢到这种拂逆的场合,哪能不霍然变呢?

  黑煞手罗空察颜观,最是拿手,哪能不明白这冷面玉女的心意。

  故此,他一落船面,立即向娄飞燕微微一笑,却冲着葛玉环问道:“请问姑娘,令尊大名可是葛天成吗?”

  葛玉环芳心一惊,忖道:“爹爹一介书生,向未与江湖人物往来,他怎会识得爹爹的名字呢?”

  口中却迟疑道:“正是。”

  黑煞手得意一笑,又问道:“两位令兄,可是名叫葛大仁、葛大智吗?”

  葛玉环更是惊讶,不面色微变,螓首连点,问道:“怎么?阁下认得家父及家兄!”

  冷面玉女娄飞燕目睹这一番对答,亦觉得十分惊奇。

  何以罗空刹时间竟知道葛家这么多的家世?故此,亦以怀疑的心理注视着黑煞手,静听他的回答。

  哪知黑煞手并不直接回话,反用手一指李玉琪,嘿嘿冷笑,问道:“那么他真叫葛大智吗?”

  葛玉环闻言一怔,竟一时为之语,好半晌才说道:“他当然是家兄葛大智啊!去年春天他与大哥随家父离家远游江南,上月始在杭州与我相遇,只不知为何,竟失去了记忆,亦不知大哥与家父哪里去了,所以我们才决定去金陵寻找的!”

  黑煞手罗空面色乍乍晴,令人捉摸不定,闻言一笑,似自语又似故意对娄飞燕诉说道:“真奇怪,方才马迹山的三眼雕马大威寨主说,半年前曾在湖内,抓到了三只大肥羊,竟与葛姑娘所说的名字相同,所以我才好奇地动问。现在想来,葛姑娘可能有二位兄长同叫葛大智呢!真是多此一举了,贤侄女既然说过放了他两人,做师伯的自然遵办了。”

  说着,故意转头对巨船水手道:“回船!”

  却不料葛玉环闻言,忍不住粉颊变,娇叱道:“且慢!”

  黑煞手罗空故意显出错哦神色,问道:“姑娘还有事吗?”

  葛玉环螓首徽点,颤声儿问道:“请问哪位是马寨主,可容我询问他一句话吗?”

  罗空凶睛内掠过一丝得意的狞笑,口中却连连答应。

  巨船上的群贼,一直是虎视眈眈,将这船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见状不待招呼,立即从人群中闪出一条黑大汉,一立,哑着声说道:“三眼雕马大威在此,姑娘有何吩咐!”

  葛玉环闪目一瞥,只见那三眼雕马大威,年约四十,又又黑,黑脸上横堆起,双眉中间,却凹进一道深沟,活像还有一只闭着的眼睛,竖在那里一般!更显得凶狠手辣!

  想来他这三眼雕的绰号,也多半由此而起!

  葛玉环心中倏地一凛,好象有什么不吉之兆,略一沉,道:“请问马寨主,半年前被你捉住的那三个人,是何方人士?现在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三眼雕马大威仰天哈哈一笑,得意地道:“那三只肥羊,早已经被兄弟们做了,据他们自己说,倒还是姑娘你的小同乡呢!”

  这一语犹如晴天劈雷,葛玉环骤闻父兄恶耗,一阵急痛攻心,差一点忍耐不住,晕死过去。

  她一时但觉得脑中轰然作响,眼前乌黑,慌不迭伸手抓住身旁李玉琪的手臂,支持住自己,定下沸腾的血气。

  咬牙脆叱一声,一挥手撤下背上的苍古月琴,秀肩一晃,点脚之处,人化一缕翠影,向巨船上三眼雕扑去!

  哪知,她身形方动,黑煞手罗空竟然也跟着腾身,半空中双臂一分“天鹏展翅”竟施出“擒拿手法”左掌如爪,抓向葛玉环的左腕脉门,右手骄指,暴点向背后“笑

  堪堪手到指达,黑煞手方才开口,似劝架一般,轻描淡写地说道:“姑娘有话好说,何必要动手动脚呢?”

  话是轻松,手法却不但高绝疾速,拿,更是准确狠辣。

  葛玉环复仇心切,急痛攻心,血气浮躁,耳目官感,因之均欠慧,体内真气一时亦末及调匀。

  这黑煞手话音方一人耳,飒飒劲风,已然袭至,葛玉环要想变式折,已然晚了一步!

  就在那黑煞手罗主堪堪便要得手,葛玉环危急而呼之的那一刹那,木立一旁,根本不曾开口的李玉琪,突然间目闪奇光,怒喝道:“休伤我环妹妹!”

  喝声里,未见作势晃肩,陡地升腾电,穿入黑煞手罗空与葛玉环两人之间,双手一分。

  右手抓住葛玉环,急疾向下飘坠,左袖借势一拂,正兜在黑煞手的前之上,直把个罗空,连兜了两个空心筋斗,倒飞出四五丈远“啪嗒”一声,结结实实在跌在小溪岸边的一堆碎石子上。

  这其实并非黑煞手差劲,实在是因李玉琪的身法太快,猛地冒了出来,无巧不巧,抢进中宫。

  当时黑煞手双臂大张,中宫门户大开,李玉琪轻轻一拂,正击在他的前

  幸亏李玉琪急于救人,未存伤人之意。

  两仪降魔神功未发生多大的潜力。故此,黑煞手罗空虽跌了个四脚朝天,飞出老远,却并未受什么内伤,只不过背、脊、、腿等着地之处,摔得一阵麻痛,一时忍不住惊喊出声。

  不过,他这声惊喊,却被船上许多人感觉意外的呼叫,掩盖住了,不是嘛!一个看似文弱痴憨的书生,竟具有出类拔萃的绝学。

  在电光石火的刹那工夫,将南七省黑道中一高手,轻拂出四五丈远去,怎能不令人惊讶呢?

  尤其娄飞燕只惊得目瞪口呆,哦然盯住掠上巨船的蓝衫背影,芳心里立时百感集,连自己也分不清,是何种味道!

  李玉琪带同葛玉环掠上巨船,凌立船首,迅速地瞥瞄了一眼肩下的环妹妹,只见她面呈惊喜怨愁之,似也被许多突发的事件,惊吓住了!

  李玉琪星目例光,盯住那三眼雕马大威,沉声问道:“是阁下杀害了环妹妹父兄吗?还有何人?全留在这儿,凡与此事无关的都赶快离开!”

  马大威一伙虽是些凶汉,闻声都不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

  尤其是马大威,他与李玉琪锐利的目光一触,竟觉得有一股凉气,自脊下升起,直寒到心里,周身发抖,踉跄向后直退!

  俗语说:“生姜老的辣”一旁的断魂煞狄福生凶残、狂傲、自恃,身经百战,临场经验丰富至极!

  虽也被李玉琪闪身救人的身法,与低沉有力的语声,震慑得怔了一下,却速即镇定下来!

  断魂煞狄福闻听李玉琪言中之意,为葛玉环死去的父兄报仇,浓眉一皱,环眼闪现腾腾煞气“呸”地大喝一声,道:“你小子竟系何人?怎这般装呆卖痴,不敢以真实姓名示人呢?你替那小妞儿报仇不难,只要能胜得大爷掌上一剑,定必如愿!否则,嘿嘿…”李玉琪剑眉紧皱,呆了一呆,迟疑道:“小生…唉,阁下就称小生葛大智吧,反正小生暂时就叫葛大智…小生与阁下素不相识,又无宿仇,何必武力相见?依小生之见,阁下若未曾参加害命恶苹,还是从速退走,免遭波及为是!”李玉琪一口一个“小生”、“阁下”酸气冲天,他身畔的葛玉环,却被断魂煞暴喝惊醒,恢复正常,闻得他这般酸腐,若非有父兄亲仇积心头,早被逗得前仰后合,娇笑咯咯了。

  她没有笑,邻船娄飞燕听得明白,却嗤嗤笑出声来。

  不过,也仅此“嗤”一声,她便惊觉到身在何地,而赶紧捂起自己的小嘴来了!

  虽则如此,娄飞燕心中却好笑得更加厉害,尤其在仔细琢磨言中之意后,笑意中不由加了一份酸气!

  本来嘛!人之姓名,乃与生俱来,父母所起,哪有永久暂时之分,李玉琪失去往事,苦思不得。

  因听得先时葛玉环谎言,称他为葛大智,一时他便以葛大智自居,叫别人暂时叫他这名字了!

  至于他那股酸腐之气,并非他故意做作,只因一月来,他月夕亲炙典籍文章,虽读不逾五车,却都能过目不忘。故此,那书中所载之古礼应对,在烂中之后,更不知不觉地用了出来。

  断魂煞狄福却不作这种想法,他当是李玉琪有心相戏,故意卖狂,不把他南七省黑道巡察看在眼里!

  这么一想,他哪能不气得七窍生烟,怒火暴涨?

  只是,气只归气,适才因见李玉琪小试牛刀的功力,却也令他心生警惕!

  故此,尽管他恨不得一口把李玉琪生下腹,却并不立即发难,反而哈哈长笑,疏怒火,好半晌笑毕,方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大爷今幸会,倒非要领教你的真才实学不可!”

  说着,暗中运功调均真气,只听他的声音陡转凌厉,一扬手指着岸边,道:“小子,废话少说,到那边地方比试起来宽敞点,纳命来吧!”

  他话音还未落,骤然间挫晃肩,一长身,竟拨起四丈有余,直接向岸上如飞扑下!

  其实,船岸相隔,顶多不过有五尺距离,根本用不着施展轻功,便是平常人轻轻一跳,也能上去!

  断魂煞存心卖先声,方才多此一举!

  李玉琪却根本未将他放在眼里,他闪目瞪了马大威一眼,低头对葛玉环嘱咐一句,轻一举步,行云水般,平平向岸上去!

  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他这看似轻而易举的身法,但一落在冷面玉女委飞燕的眼里,只惊得“咦”了一声。

  心中对李玉琪顿时在爱慕上,又加上一层敬服!

  岸上,早先被李玉琪兜出去的黑煞手罗空,本来被自己情不自的惊喊,羞红老脸,自觉当着这些手下,太丢面子。

  无奈筋斗已经跌了,后海又怎来得及,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爬起来,跌坐在地上调息运功,以藉之遮蔽羞颜!

  但是,事实上除了骨酸痛外,内腑并未受半点损伤,根本用不着运气自疗,于是,他便赖在那里,眯着眼偷窥事态的发展!

  李玉琪掠身上岸,后发先至,巧不巧正在黑煞手一丈开外,负手仰首,悠然自得,看得断魂煞狄福在空中变功化势,飘飘下落!

  黑煞手罗空瞥见李玉琪施展出类似“凌空步虚”轻功中的至高身法,心中暗惊,何以这年方弱冠,会练达此境。他因李玉琪以背相对,而给他创造了暗袭的条件!

  他早已调均了真气,一念及此,立即引而发,悄没声息地纵起身来,扑到李玉琪背后,双掌箕张,猛地打出两团黑气。

  向李玉琪背后“笑”、“促”两大要袭去!

  这两掌,劲风霍然有声,少说点也有千斤压力。

  若被打中一掌,折骨断,自不必说,最厉害的是,奇毒无比,循隙侵入人体,腐人心肺致死!

  葛玉环听从李玉琪的嘱咐,留在船上以防仇人溜走,芳心中对李玉琪一身功力,虽是仍不了然,却知他奥无伦,足以放心。

  哪知,他并无临敌经验,不知丝毫戒备,方一上岸,竟被黑煞手掩至暗袭,堪堪便到了危及一发的致险境地了!

  葛玉环眼睁睁想救己迟,不由得心胆俱碎,发出了一声绝望的惊呼,呼声中,一摆手中苍古月琴,掠身抢上岸去。

  她这时方才行动,船上的冷面玉女娄飞燕亦同样大惊失,娇呼出声,掠身而起,向岸上扑来。

  半空里,断魂煞狄福居高临下,当然也看得清晰,他亦为李玉琪绝顶轻功所慑,生出一丝凛然与嫉妒之心!

  故此,他一见黑煞手暗下毒手,正中下怀,心中一动,立即大喝一声,和身向李玉琪头扑下!

  断魂煞狄福这一着,志在吸引李玉琪的注意,故此,声势猛烈,劲风霍霍,相距一丈,竟反腕亮掌,劈空打出了两团劲风!

  说时迟,那时快,这数人动作、同时发生,只不过瞬息眨眼的工夫,心堪堪葛玉环、娄飞燕救援不及。狄福、罗空马到成功之际。

  李玉琪似觉陡然惊觉,竟于间不容发之中,倒负的单掌,一引一翻,脚下一动“袍让位”式,蓝影儿一晃,便飘身掠出丈外,向飞来的葛玉环,再翻腕拉住环妹妹的玉臂,微微一顿,便双双飘落在地上了!

  李玉琪这一连串的动作,轻灵飘逸,不带丝毫的火气,最难得快捷出人意外,致令断魂煞狄福、黑煞手罗空均未看清,几乎闹出个自相残杀的笑话!

  原来,李玉琪有心使坏,凭他的耳力及目力,哪能听不见罗空的暗袭风声呢?

  他因恨两人无,故意装作不知。

  但等到两人欺近身畔,突施出学自葛玉环的“翠叶风十五掌”中绝学“风劲叶舞”人随着黑煞手掌凤飞出数丈,暗地里却用出一式,连他自己也不知名目的掌法,来惩治黑煞手、断魂煞两人。

  那一式他虽然不知名目,但施来十分自然顺手,却正是两仪降魔掌法“佛祖接引”之式。

  这一式被他无意中施出,暗袭的黑煞手,双掌方要打实,突觉得自己的双臂一,不由自主将两团掌风打向上空,变平推为上击,紧接着两眼一花,眼前的蓝影儿顿时失去了踪迹。

  黑煞手罗空情知不妙,待要收住势子撤去掌劲,猛然间,但闻得砰的一声,掌力竟然打实!

  这一下似打在一块钢板之上,直震得黑煞手“蹬蹬蹬”连但五步,双臂发麻,掌心火炙,中如火烧一般,气血翻涌沸腾!

  黑煞手罗空心中暗惊,慌不迭运气将逆血硬生住,百忙中闪目一瞥,正好见断魂煞狄福翻翻滚滚,跌落于数文开外,运功疗伤!

  这可使黑煞手暗暗纳闷,一时猜不透其中的玄虚,于是,再闪目,却见娄飞燕一脸惊容,正盯着笑作一团的两个敌人。

  冷面玉女娄飞燕一见意中人危及一发,芳心中又晃惊又是怒,娇叱一声,飞身来救。

  哪知尚未赶到,突然瞥见李玉琪已出险境,却不知使了什么手法,竟将黑煞手的掌力引动,落向上方,正好与断魂煞狄福下击之势,个正着!

  以两人平时的功力,黑煞手实逊一筹,两人均用上八成猛劲,四掌接实,黑煞手必受重伤。

  但此时,断魂煞狄福悬于空中,功力无形中打了折扣!

  四掌一按,竟然是功力悉敌,珠淄并重,一个被震得倒退五步,另一个却是翻滚数丈,且都似受了微伤!——

  easthe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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