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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回大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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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和丰臣秀吉再次会面,完全是丰臣秀吉一手安排的。

  家康反复表明,他无意和秀吉为敌,同席的石川数正亦在一边打圆场。家康按照秀吉的安排,领受了从二品权大纳言之职,进宫向天皇谢恩后,便回了三河。行前表示,朝并不急着回京。若有紧急情况,可以年老的大政所病危为由,接她回来。

  “朝不愿离开骏府?哈哈,她不会是喜欢上那孩子了吧。女人也真是的,给那孩子领受了‘秀忠’的名字回去,朝悦。这样,她的养子就成了从五品藏人头德川秀忠。”秀吉轻松地笑了,之后便准备迁居聚乐第诸事。

  搬迁期定于天正十五年九月十八。光是运送金银等物就动用了数百艘船,运到码头再换车。动用车辆五百、人夫五千。

  北政所在五前便与大政所从大坂城出发,前往京都。打头的乃是大政所抬物的轿子十五乘、供人乘坐的轿子六乘,伴有四个骑马武士;之后为大约五百名艺人,个个身着红衣,像是神舆通过的场景;接下来为本愿寺住持之;随后是北政所宁宁一行。这个行列抬物的轿子百乘,供人乘坐的轿子二百乘,数不清的长方柜子排成了长蛇,之后随有与前边同样装束的骑马武士。

  虽然止男人及出家人旁观,但路上依然有很多男人和女人在两旁觋看。没有人去盘问或是责备,令有名无实。宁宁当然没想严格执行命令,在队伍到达京都之前,她都视若无睹。

  虽然宁宁乃初次见到聚乐第,但是从秀吉的言行可以判断,这必是个极尽奢华的府第。但其奢华仍然远超出宁宁的想象。四周建有三千步长的石墙。铁柱支撑着门楼,富丽堂皇的铜门熠熠生辉,左右开。恐怕这样的铜门在海内找不出第二扇。宁宁想着,走过大门,只见大玄关门廊上的屋瓦华美得令人叹为观止。在后世的《聚乐第行幸记》中有言为证:瑶阁高耸,几达天际;琼殿含光,直指云霄。檐角玉虎高啄,傲然风长啸;又有金龙,盘旋云中长。丝柏葺顶,门廊环绕。歌台暖响,其乐融融。维兹屏风,大匠攻之,重葩累绣,其美无以名状。

  面对如此豪华的府邸,宁宁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达聚乐第三,宁宁才从侍女口中听到茶茶姬之事。并非有人主动告密,只是侍女之间的私语,不意间让她听了去。当时一个侍女一边整理夫人随身之物,一边对另一人道:“你知道茶茶小姐为何不和夫人一起进京?”

  “茶茶小姐还没有被正式封为侧室。她若来了,就会受到和我们一样的待遇,她当然不愿意了。”

  “呵呵呵,其实另有原因。”

  “怎的?”

  “听说茶茶小姐怀孕了。”

  “哦?是大人的孩子?”

  “是啊,可听说这里面还另有文章呢。”

  “到底是怎回事?”

  “这可是个大秘密,你听着。要是大人不答应,茶茶不会和夫人同行。”

  “啊?”

  “这不是茶茶小姐能想出来的,都是织田大人的主意。他对茶茶小姐被大人夺走一事咬牙切齿,才如此安排,想伺机把茶茶小姐夺回去。”

  宁宁听到这里,穿过房问走进大政所房中。她心中并不平静。仅是带茶茶进京一事,就已让她很不快了,现茶茶又自作主张,不与她同行,也难怪她生气。宁宁陪大政所说了会儿话,回到了自己房中,命令女管家:有乐一到京城,就传他立刻过来。

  夕阳照在崭新的屋瓦上。一刻半后,有乐来了。“夫人传唤,在下赶紧过来了。”他郑重地向宁宁施了一礼,眯眼打量着右边墙上一幅狩野永德的孔雀图“哦,好画。像是在和北政所夫人斗妍。”

  “有乐,你是说活孔雀在斗妍?”

  “活孔雀?”

  “呵呵,不就在你那里吗?你准备好地方安置那孔雀了吗?”

  “这…夫人说什么呢?”

  “就是那只不知足否真怀了孕的孔雀啊。”

  “哦,夫人…”

  “你当已决定怎么做了。哼!那只孔雀虽怀有关白大人的血脉,不过我会让你按你之意照顾她。”

  宁宁这么一说,有乐生起戒心,思量起来。对于宁宁的要强和尖刻,他再清楚不过了。他知总有一事情会曝,已想好各种解释,但不知为何,就是说不出口。方才关于孔雀云云,宁宁就明显是在问。

  “为何不说话?织田大人不是无论何时都能想出好主意吗?”

  “在下惶恐。”

  “哦?这可不像你啊。”

  “这…乃是关白大人的行为,实出在下意料。”

  “哼!”宁宁冷笑一声“你不是连关白吃了何物都知得一清二楚吗?”

  “这…其实在下以前并不知道。”

  “你是说什么时候?”

  “这…这…”“是二月或三月,关白出征九州以前,对不对?”

  “是。但在下那时真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重要的是如何善后。你有心来和我商量,应早有对策。”

  “在下只是半信半疑,尚未向夫人禀报。”

  “有乐,你是否觉得关白比我好打发?”

  “夫人。”

  “你是否对关白说茶茶怀孕了?”

  “不,那是…”有乐额上已经冒出了一粒粒汗珠“在下怎敢胡言?”他一直觉得,宁宁不过一介女,要把她从秀吉身边赶走,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如今看来,他还是低估“女关白”了。秀吉还什么都没有对宁宁说,她便已抢先下手。“不是?便是说怀孕之事乃空来风?”

  “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吐吐,婆婆妈妈!你是明知茶茶本未怀孕,而来欺骗关白?”

  “北政所夫人…”

  “说!到底对关白说了些什么?茶茶为何不与我同行?”

  “夫人。”有乐急着避开宁宁人的锋芒“在下想跟您商量,到底应拿茶茶怎么办。在下早已方寸大。”这倒是有乐的真心话,不过也是一种巧妙的拖延。

  宁宁看着有乐,嘴角出冷笑。他此时还说不知如何是好,让她觉得既可疑又愤怒。也许传言并非毫无依据。难道有乐为了把茶茶从秀吉手中抢回,以致不顾一切?尽管如此,有乐称茶茶可能怀孕,却击中秀吉的命门,这是何等诈!宁宁也知这是最能控制秀吉之言。“有乐,接着说。”

  “此事非常棘手。”

  “是说怀孕的事?这事是茶茶自己说的,还是你的诡计?”

  “在下坦白。这是在下束手无策之下,想出来的拙计。”

  “为何你会束手无策?”

  “因关白大人和夫人都说了要她一起上京,但茶茶不愿。”

  “你无法说服茶茶,便去欺骗关白?”

  “夫人,请您发发慈悲,此事万不可告诉关白。”

  “关白定会知道,哼!你如此轻视关白,更是无礼!”

  “夫人!”有乐忍不住叫了起来,跪伏在榻榻米上“您要是这么说,有乐就无颜再在大人身边待下去了。请夫人发发慈悲,看在有乐一时糊涂才犯下大错的分上,原谅在下吧!”

  宁宁一语不发,看着有乐。也许事情确如他所说。但这种传言令无法再生育的宁宁心中生疼。

  “事实如此,有乐惶恐之至,无法说服茶茶,只好去哄一哄关白,这实是有乐一生中最大的错。”

  宁宁渐渐觉得,虽然自己也很悲哀,而有乐的悲哀更甚于她。他虽是信长之弟,现在却要听命于秀吉,毫无主见,只能和其他侍从一样讨好主子。“我知道了。事已至此,你说该怎生是好?”

  “夫人原谅有乐了?”

  “我不再责怪你。但是,有乐,你难道不认为自己罪孽深重?”

  “有乐追悔莫及。”

  “好了。那么你想让茶茶住在哪里?”宁宁压抑着翻腾的情感,以事不关己般的语气道“要是她来京城,你也得筑一个适合‘孔雀’住的巢啊。”

  “恐怕这要看关白大人的意思了,在下哪有什么看法。”有乐已一副完全屈服于宁宁之态。

  “关白说,让她暂时留在我处,随后另作打算。”

  “暂时留在夫人这里?”

  “是,关白似也还未想好。”宁宁淡然道。她停止了追问。事到如今,再怎么责骂有乐也于事无补,能从有乐口中清楚知道怀孕一事是他的计划就够了。“有劳你了。迁居一事也让你颇费心。今之事我不会放在心上。你也不用介意,去忙你的吧。”

  “遵命,多谢夫人。”

  有乐退下,宁宁陷入了沉思。事情并非有乐引起,而是秀吉所为。以往宁宁对秀吉的事都是一笑置之,可不知怎么,只有这次放不下,倒也不是不安,多少还出于嫉妒。为何他会对那样一个女子…想一想,茶茶确实有着其他侧室都没有的禀赋,连宁宁都似有所不如。茶茶对一切都不介意,目中无人。其他侧室都对宁宁谦让几分,她却从茶茶身上感到一股压抑不住的气。难道是因为过了太长时间的平静生活,自己少了些锐气?

  过人的眼光和才气,让宁宁平时也能反抗秀吉。可她总因自己的出身自卑。信长的外甥女、浅并长政的女儿、柴田胜家的继女…茶茶任何一种身份,都是宁宁无法比的。宁宁竟对聚乐第产生了恐惧,想到将和茶茶一起住在这里,她便要疯了。

  宁宁和秀吉面对面谈此事,是在把诸物从码头运到聚乐第的十八晚。秀吉兴兴头头来到内庭,眯起眼睛,在夫人面前盘腿坐下,问道:“怎样?这屋子你还满意?”

  宁宁微微一笑,低下头道:“我有事想问大人。”她把烛台挪近些,心想,今晚无论如何都要笑容面,却感到脸颊在不自觉地搐。

  “想问我…为这房间作画的画师的名字?他可是号称海内第一画师的狩野永德。”秀吉敏锐地察觉到宁宁的意图,狡猾地岔开话题。

  “海内第一有很多。”

  “是啊。茶道是利休,茶具则数长次郎,鉴别刀剑首推本阿弥光二,还有歌舞…各行各业的艺人工匠,都有看家本领。”

  “谁的女人最多?”

  “女人?”

  “在日本国,谁的妾最多?”

  “这个…可能是家康吧。”

  “哦?为何不是关白?”宁宁平静道。

  秀吉眼睛滴溜溜打着转。虽然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气氛不对,却没想到宁宁一面微笑,一面如此尖锐地诘问。“哈哈,你是否又听到什么传闻了?”

  “无。”

  “哈哈,还真有些无聊之言。说什么我要娶利休居士的女儿阿。”

  “利休居士的女儿?”

  “是啊。但这也不无道理。最近利休经常违抗我,出言不逊,说我固执己见。其实不过因为茶具。你也知,我要在聚乐第宴请天皇,也请天皇赏鉴长次郎烧制的茶器。利休说必须用黑色茶具,我不喜黑色,太无韵味。我说用红色,他却当着大家的面责难于我,说红色显得芜杂,黑色才高贵典雅,要我把茶会和茶具之事都交给他经管。”

  “呵呵。”

  “你别笑。于是我责他自,生了蔑视关白的念头。当然这只是说笑罢了,我说若他不存二心,就让他的女儿阿来侍候我。马上便有人说我要利休出女儿。说这种话的,也只有宗安或曾吕利了。”

  “大人。”

  “怎的了,你似不悦。”

  “阿的事我已知。茶茶的事,又怎么说呢?难道您认为这也是莫须有的传言?”

  秀吉立刻沉默。宁宁只在意茶茶。秀吉正因如此才要转移话题,不料宁宁仍是紧追不舍。对于茶茶,秀吉还未考虑妥当。此刻他显得有些慌乱。他似要试一下新做的烟管,了一口,在烟灰缸上敲了敲,扔在了一边。宁宁冷静地看着丈夫。

  “宁宁,”秀吉低声道“你变了。”

  “呵呵!”

  “以前你遇到多么难以忍受的事,都会体谅我。但最近你变了,变得只会冷冰冰地讲道理,不顾你我感情。”

  “呵呵,”宁宁仍然在笑“大人这么说,我就不再问了。不过,变的不是妾身,而是身为关白的大人。妾身是这么看的。”

  “我变了?”

  “如果您认为这样就是体谅,我不再说什么了。”

  “宁宁,无论发生什么,我对你的情意和敬意都不会稍减。这些你应明白。”

  这么一说,宁宁说不出话了。她觉得好生无奈。以前只要她一撒娇,秀吉就会不顾一切来哄她,直到她回心转意。但这次不一样。或许是有乐说茶茶怀孕,足了秀吉一直以来的期望。这也难怪,比起秀吉,宁宁更能体会膝下荒凉之滋味。但有乐却说那是他的计策,都是骗人的。宁宁不忍看到秀吉的失望和愤怒。

  “茶茶的事…”宁宁无法再沉默下去了,她又像母亲一般为秀吉着想。

  “茶茶怎么了?”秀吉就像一个任的孩子,等着宁宁来安慰。

  “希望大人做事能不被世人嘲笑、符合身份。”宁宁果断道。身为太政大臣的正室夫人,她不得不压抑悲喜,表现出雅量,实在可悲。

  “这才像我夫人的话。”秀吉向前探出身子,高声道。

  宁宁又笑了,除了笑,她别无他法。她看着秀吉,他像淘气任的孩子般,令人又爱又恨。

  “怎么才能符合身份?”

  “请大人自己决断。”

  “嗯,茶茶是有些要强,不过也很聪明。恐怕她仅次于你。”

  “呵呵!”

  “你又笑!”

  “呵呵,就是大人太认真了,所以我才觉得好笑。”

  “你不认为茶茶是个聪明女子?”

  “我觉得她聪明过头了。”

  “不不,聪明没有尽头。无论男女,怎么聪明都不为过。不过和你比起来,茶茶还是差了些。那也没有办法,你太出类拔萃了。”听到丈夫口中说出这样幼稚的奉承话时,宁宁猛地打了一个冷战,暗下决心返回大坂。她觉得,只有在秀吉鼎盛时期居住的大坂城里,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秀吉的正室夫人。

  “那就先把内庭的一个房间拨给茶茶。我这就安排有乐把她从大坂接过来。茶茶不会顶撞你。”秀吉想趁宁宁还没改变主意时,把这件事解决掉“这样如何?关于你,我也仔细想过了。我先在聚乐第接天皇驾临,然后以你的名义在皇宫里演奏神乐,接着在皇宫宣布赐封你从一品之位。宁宁,那时你当用什么名号呢?”

  宁宁一直微笑,注视着秀吉不断动的嘴,只听秀吉又道:“‘宁宁’做一个可爱女童的名字还可,作为从一品北政所的名号就有些不妥了。”

  “…”“要是你没意见,我就叫左近卫中将把此事奏给天皇。不管怎样,这对我们夫来说也是荣华至极。回头看看,我们也经历了很长一段艰辛的日子呢。”

  “…”“啊呀,宁宁你怎的了?怎么流泪了?”

  宁宁终于控制不住,伏下身子,她为秀吉的体贴而感慨万千。太政大臣丰臣秀吉,这个被称颂为稀世伟人的丈夫,如此为自己着想。自己是个多么幸福的女人啊!恐怕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自己这般,在秀吉面前畅所言。宁宁愉,也很感激,尽管如此,伤感仍然充溢怀,眼前朦胧起来,泪怎么都抑制不住。

  “怎的了?是否身体不适?”

  掩盖不住担忧之的秀吉面前,宁宁忍不住道:“请大人见谅。”

  “什么?”

  “我太任了。”

  “不,是我允许你说的。女人如不能说出心中所想,而耿耿于怀,就和牛马无甚区别。我想让你尽而为。在信长公和浓夫人生前,我就是这么说的,你也一直在这么做。”

  “请原谅。”宁宁抬头看着秀吉“请您原谅我的任,我还有一事…”

  “还有一事?”

  “是,我有一事相求。”

  “说说看。”秀吉出戒备之“你的话定是经过深思虑,说吧。”

  “请您允许我住到大坂。”

  “宁宁!这和其他事可大不同。我们特地大老远搬到这里,才过了几天啊。你是不是对此处不,才想回大坂?”

  “怎会不?”

  “那是为何?”

  “我已没有必要再陪在大人身边了。这里既有大政所夫人,又有实姬三好夫人。”

  “你莫非在和三好夫人斗气?”

  “不,没有…”

  “你应不会和母亲不合。那为何要这样说?”

  “恕我直言:大人的根基在大坂。”

  “那又如何?”

  “我是北政所,希望能像往常一样,留守大坂。”

  “你真想留守大坂?”

  “是。我年轻时,大人出征,我就像全身被撕裂一般,担心大人安危,全心全意地祈祷。我希望以后也能这样活下去。因此,我觉得我还应留在大坂。那里是大人的一个据点,大人不能忽略了根基啊。”宁宁眼里泪光闪烁。

  把事实说成了遥远的往事,宁宁不觉悲哀。她感到强烈的空虚和不安,好像秀吉的人生走到了尽头。统一天下,这像太阳般辉煌的志向,曾是丈夫永远不会放弃的东西。现在这个志向实现了。秀吉从区区一介步卒,跃居太政大臣之位,他在彷徨着寻找下一个目标。他已经达到顶峰,无人敢违抗他,也无人敢和他正面敌对。然而,下一步该迈向何处?

  下一步是“天”——秀吉打算升天,还是享受尘世的荣耀?数十名爱妾侍候着他,整于盛宴,仔细想想,其中潜伏着令人战栗的危机。宁宁想对秀吉说明这些。她想现在就告诉秀吉,他面临着比任何一次战争都危险的决战,因此,她想在大坂城聚会神守护他的根基。

  但秀吉好像并没明白宁宁的真意,他眼角出浅浅的笑意。他可能觉得,宁宁乃是按捺不住对茶茶的嫉妒,才说出这样牵强的话来。“哦,你这么说也有道理。”

  “那么,请大人允准。”

  “可是宁宁,世人可不会这么想。他们一定认为是关白和北政所不和。不然,为何那般隆重地抵达京都,不到十又要返回大坂呢?必会有这样的传言。”

  “大人不必在意那些传言,而且,这里是战场,巩固后方亦是为了将来。”

  “宁宁,你又说这里是战场。”

  “是,这里是决定能否给大人的生涯增辉的最后战场。”

  “哈哈!你我一路走来,难免会这么想。但是,以后别说这种话了。这里是皇宫所在的京都,不会成为战场,是狂之地。”

  “无论如何,大坂城是大人的支柱。”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依你。这样吧,你本想住在大坂,是我要你来看看聚乐第的。等你观赏了聚乐第,再回大坂。”

  宁宁对秀吉这种说法非常不,他像在安抚一个茫无目的之人。

  九月十三,北政所宣布二十四重回大坂。人们无不吃惊。在聚乐第,众人都被此事吓倒,甚至不敢声张。但坊间却有各种流言迅速传播。

  “听说了吗?关白夫妇吵架了。”

  “哦,听说关白要纳浅井长政之女为侧室,北政所恼了?”

  “不!关白本就出身贫。连北政所看到聚乐第也震惊了,就向关白劝谏,让他不要这样奢侈。关白大怒…”

  “不对。我听说是因为北政所推举的肥后守佐佐成政,无法镇当地的洋教徒暴。关白说这是由于女人参政引起,北政所当然不会认输,于是大吵一场。”

  “我听说是关白染指有夫之妇,做得太过火了。”

  “染指有夫之妇?”

  “是啊,没了战争,他就无事可做。关白年轻时没空玩女人,现在有空了。”

  “那是你自己的故事吧。”

  “才不是!我确实听人这么说。已故信长公的女儿、前田大人的女儿、浅井大人的女儿、利休居士的女儿——也就是万代屋的遗孀,还有光秀的女儿,也就是细川大人的夫人阿珠,好像都被他看上了。开始时他还找些有身份的女子,可是渐渐地口味越来越差,北政所忍无可忍,才加以劝谏。”

  一时众说纷纭,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宁宁回大坂,乃是因为关白夫妇不和。

  在这些流言中,宁宁离开了聚乐第,乘船回了大坂。照她的要求,回去的人不到来时的两成,侍女也只有十几个。在码头,宁宁一直定定看着耸立在秋日天空下的京都山峦。比起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和寂寞,更多的是感慨,一种莫名的兴奋在宁宁体内涌动,然而并非因为把丈夫独自留在战场上。

  宁宁站在船上,一眨不眨看着渐渐远去的京城。她不是那种事事顺从的女人,她与丈夫一向平起平坐。茶茶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在大坂城静静观望好了…人生之刺带来了巨大的疼痛,宁宁不得不与之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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