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

　　部队的营区近在传着裁员的消息，不过一直没人敢公开谈论。说严重了，谁散布这个消息，就是扰军心之罪名。

　　李萍在家中正看着那本带来的《青春之歌》，忽然听见了敲门声，起身去开门，是郑嫂过来了。

　　郑嫂很着急：“大事！这可大事！哎呀…听收音机了吗？”“什么事？”郑嫂过去，拧开了收音机。

　　收音机里传出播音员的声音：“…据中央军委发布的公告，这次百万大裁军，涉及到各个兵种。铁道工程兵首当其冲，将全部被裁撤…”李萍吃惊地看着郑嫂。郑嫂道：“老郑老吴他们要下军装转业了，嘿！集体转业！他们肯定会难过的，不过，对咱们这些家属，可是好事！转业就能进城了！”在临时办公室中，吴天亮和郑军、还有几个干事等人，也一起在收听收音机。

　　“…中国人民解放军主动裁军一百万，不仅是建设国防现代化的需要，也是向全世界再次表明了中国人民爱好和平的决心和勇气…”一个士兵关上了收音机，有些不敢相信地：“转业了，我们？”然后看看吴天亮，又看看郑军，仍是不敢相信地抖着军装：“以后，这军装就要了？”

　　吴天亮问郑军：“命令已经下到师部了？”郑军点点头，道：“政委昨天就去师部开会了，他特意从师部打来电话，让我们注意官兵的情绪，保持稳定，避免发生过事件…他还让我转告你，政治处要多做说服工作。”“说服谁？我首先就有情绪！”吴天亮有点激动“这身军装说就了？”郑军劝慰道：“老吴老吴…谁愿意啊？我也不愿意！可命令就是命令，能不服从吗？再说…下军装，对你我这样有家室的人来说，也未必就是坏事。这下就能进城了！”“进城了？是，进城好，对家属有个待！可这铁路呢？不修了？”吴天亮气的拍桌子。

　　“就是再修，上面也会有安排的。”“安排谁？谁比我们更好？我们转业走了，那这隧怎么办？就不打了，撂这儿了？！”一群士兵挤在隧口，一起听着半导体收音机“…中国人民永远不称霸，也永远不会向世界霸权低头…”士兵们情绪有点冲动：“我们都被裁下来了，这以后怎么办？”“就这么退伍了？可我入伍还不到一年啊…”隧已经停止了掘进，各种机器也都停了下来，工程兵们也纷纷散坐在各处，无打采，情绪低落…

　　这时候，从隧口走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团政委，他迈着典型的军人步伐，神色冷峻地走来。吴天亮、郑军、王小等人跟随着他。政委一边走，一边看着涣散的工程兵们，当快走到隧的掘进面时，停下脚步来，声音宏亮地喊道：“全体集合！”这一声喊如惊雷，散坐在各处无打采的工程兵们立即像被惊醒，抖擞起精神来，跑步列队在政委的面前站好了。吴天亮和郑军、王小等人也都立在队列中。

　　一、二、三、四…的报数声，此起彼伏。

　　政委看着他面前的队伍，道：“一道裁军令就把你们给击垮了吗？啊？即便我们下这身军装，也要记住我们曾经是个兵！曾经是无尚荣光的军人！不管到什么时候，军人的精神不能丢！军人的作风不能丢！军人的传统不能丢！大家跟我一起唱，唱响我们的军歌！一、二、三！”众人异口同声地跟着政委唱起了起来：“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歌声在隧里回着，嗡嗡回响…

　　几天之后，李萍等家属与部队一起，敛拾好行装，坐上大篷车，驶向贵。大篷车行在山路上，不停地颠簸着。李萍抬头，看到两侧山陵险峻，陡峭蜿蜒，山上棵棵绿树，直指云端。她想，到贵之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呢？命运还会有怎样的安排在等待着自己呢？哥哥说的对，放弃什么不能放弃希望，幸福依然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