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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替我好好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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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的夏天,我看了一场有关于歌手茶的访谈节目。这个在我心里一直保持着知冷静形象的女人,节目一开始,坐在陈升对面的她便开始哭,听闻这是她喜欢了十五年的人。

  整场访谈,她都泪眼婆娑,陈升讲话时,她便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百转千回的模样让人欷歔感慨。当时的我一直都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爱,会如此伤痛绝。

  直到2009年,当我再次和你相见,才忽然明白那时茶的悲伤。

  原来,这尘世是有这样一种爱,未开口,便泣不成声。

  [一]

  学校旁边的小吃街上人声鼎沸,我带了顶招摇的红色绒线帽坐在牛面馆前,老板端上了大份牛面时,我在面里放了很多红亮亮的辣椒以及绿绿的香菜,然后不顾路过的少男少女异样的眼神,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所大学是国家重点,能来这里念书的,不是有才,就是有钱。

  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眉目明朗的你,显然是后者。

  我注意到你已经盯着我看了很久了,从我坐在这里点面,直到我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即使我明白鲜少女生像我这样坐在路边大快朵颐,但你也用不着那种恨不得把我当标本一样给研究了的探究眼神看我半天。

  你这个奢侈的富家子弟,点了一份面却没有吃一口,只是不停地拿筷子翻动。我不屑于和一个浪费粮食的人说话,所以即使我明白你在等我开口问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或者是有什么事,但我也依旧不理睬你,了纸擦嘴,然后站起身走人。

  这时对面的你急了,你突然随我一直站起身,对转身走的我喊道,喂,同学,我想邀请你加入学校的舞蹈社。

  我回过身冲你微笑,我只会跳衣舞。

  你搭讪的方式真俗套,我本来只是想吓吓你,你果然尴尬地站在了原地,幸亏你反应还算灵敏,转眼就又潇洒地笑道,就缺你这种人才,请问你是哪个班的?

  看你不依不饶地堵在眼前,我失笑。你真的像皓辰一样固执,不达目的不罢休。思及皓辰,面对你我便稍微温柔了一点,我朝你指了指校外不远处的足浴按摩城说,我是那里的。

  你转过头看到足浴按摩的那个大招牌时,愣了一下。我忽略你惊愕的眼神,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我走了很远回头,还看到你仿似失落地站在原地。

  像你一样明媚年纪的少男少女在你身边来来往往,你们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明亮的光芒,蓬鲜活。那一刻,我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生硬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悲伤。

  深夜,我从噩梦中惊醒。窸窸窣窣地起身倒水,昏暗的小屋里,家具简洁破旧,皓辰的声音在暗地里响起,姐,又做噩梦了?

  我含混地嗯了一声,抓起桌上的水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仿佛这水是杨枝甘,是行走在沙漠时遇到的唯一绿源。布帘的另一边,皓辰起身走过来,抱了抱我,黑暗中,他的肩膀单薄得只剩骨头,我把头埋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地说,我没事,你快去睡,明天还要上课呢。

  皓辰没吭声,直到扶我躺下后,才回到自己的上,不一会儿,就发出平稳的鼻息声。

  我望着窗外的月,却怎么也睡不着。梦里的情景像老去的经典电影,浮现在眼前时还会感受到它的真实感。看到过无数次的大火,倒塌的房屋,火光里女人伤心的脸,男人哀求的眼神,还有我和皓辰被火光映红的脸,皓辰紧紧抓住我的手。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呢,生命好像就是从那时起,突然布了乌云。

  是在十岁那年吧,父亲突然从外边带了一个小男孩回来,他说这孩子是别人丢在大街上的,他看着可怜便给捡了回来。小男孩的眼睛大大的,瞪着家里陌生的一切。充谨慎。

  母亲倒没过问什么,就让小男孩留下了,父亲说小男孩的名字叫皓辰,以后就随我们姓了。

  皓辰比我小两岁,脸上却有与年纪不符的成,他总是像个小尾巴一样轻手轻脚地跟在我身后,我一回头,他便会仰起脸讨好地叫我姐姐。

  母亲对皓辰一直都是淡淡的,起初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好看的小孩。

  直到后来,偶然看到母亲独自一个人哭泣,以及多以来邻居背后的指指点点,才知道,皓辰其实是父亲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孩子,那个女人因为身体不好去世,父亲便把他们最宠爱的小儿子接了来住。卑微到尘埃里的母亲,不敢说话,只能偷偷地以泪洗面。

  直到那场大火,扑灭了一切。

  [二]

  再次遇见你,是在夜晚的KTV,我以标准的九十度鞠躬对来临的每个人说,光临。

  然后就看到了皓辰兴冲冲地跑过来,他微笑着喊道,姐。

  我抬头瞪他,你怎么来这里?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念书,而不是鬼混。

  皓辰委屈地看了我一眼,辩解道,萧白叫同学来唱歌,我就顺道过来看你,你放心,我不唱的。

  说完就一把扯着身后的男生推上前,喏,他就是我经常跟你提的学长顾萧白。

  当你走上前的那一刻,我突然愣了。不是说这个世界很大吗,为什么到我这里却这么小。你看到我时也是明显一怔,然后冲我别有深意地笑了。原来你就是顾萧白,皓辰口里风云全校的同门师兄,只念大二便被外边公司抢着录用签约的才子。

  我被你笔直的眼光看得有些生气,说一次谎话,就被人立刻拆穿,这样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我淡淡地冲你点了下头便推搡着皓辰说,既然是和同学一起来的,你就进去玩吧。

  皓辰回头急急地说,姐,我不会唱,我就是陪你。

  我不耐地挥手,你陪我干什么,我还要工作呢,你去玩吧。

  皓辰不明就里,只能和你勾肩搭背地朝里面的包厢走去。我感觉到你回头,有目光扫而来。

  那晚我一直到凌晨三点才下班。

  走出门时却看到你和皓辰坐在旁边的茶店门口,看到我出来,皓辰立刻站起身,姐。

  我疑惑地看着你,皓辰立刻解释道,我在这里等你下班,萧白学长就陪着我。

  你笑道,要不要去吃点夜宵。

  皓辰转头看我,我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长沙最美是夜生活,凌晨三点还热热闹闹的,灯火辉煌。路边上的烧烤摊风雨无阻,里面的吃客热火朝天。在这里,不分身份贵三六九等,因为即使每天开宝马奔驰的人,也会经常坐到路边的大排档里吃东西。而大排档也是学生的消费天堂,价格适当,食物美味。

  我把单子递给你说,谢谢你今天请我弟弟唱歌,我回请你吃饭好了。

  你失笑,也不跟我计较,拿起单子就点了东西。偶尔和皓辰交谈专业课程,看着皓辰意气风发兴奋的脸,我突然觉得心里当当。这个跟在我身后看我讨好我的少年,终于长成了拔有担当的模样。

  那天晚上吃完东西和你分别,你拍了拍皓辰的肩,然后转身与我擦肩时,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骗子。

  我没有做任何停留地与你擦肩而过,不在乎被你说成骗子,毕竟,这是我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从小到大,皓辰一直都很孤僻,但和你在一起玩后,竟然开始变得开朗起来,他兴奋地跟我说,姐,萧白师兄说,以后给我介绍一些单子做,这样我就可以赚点外快了。

  顿了顿,又说,这样,你也就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了。

  皓辰说这话时,我看到他眼里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我摇头笑道,傻孩子。

  你开始自由地出入我们家,周末时你就带一帮同学来这里折腾着煮火锅吃,你了外套后,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卷着袖子,与屋里的破旧丝毫不符,你却并不在意,依旧吃得兴高采烈。

  你经常问我,林嘉宝,你晚上在KTV兼职,白天干吗。

  皓辰总是骄傲地回答你,我姐是SOHU族呢。白天在网上做网站编辑。

  哦?你来了兴趣,问道,做什么网站?

  一些商家的冷门网站,你不会感兴趣的。我打哈哈地应付过去,你也不追问。

  和你混后就发现,其实你是一个体贴人的男生,虽然在一起玩的男生中,你家世优越,但你从不卖,不摆架子,你从不会给任何人难堪。

  私下里,你对我说,林嘉宝,其实我真的是对你一见钟情才搭讪的,不要以为我是那种纨绔子弟。

  我说,得了吧,你这个小孩子。

  你突然握住我的手说不地说,谁是小孩子,我问过皓辰了,你不过和我同岁而已。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我脸红心跳,我甩开你,转身离开。

  萧白,你不会明白,同岁只是表面,我的心早已苍老。

  在那个火光通天的夏天,在父母临终的那个夜晚。

  [三]

  看到皓辰包的跟木乃伊一样的脑袋出现在我面前,我扑上去气急败坏地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皓辰不吭声,我转头看向你,你的脸上也有一片乌青。你示意我把皓辰先扶到屋里,我出来后盯着你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这话时,我的眼泪已经掉落。皓辰头上纱布上的红色体让我触目惊心。你轻轻地说,我们去吃东西时,碰到上次在KTV对你出言不逊的男人,男人又口污秽言语挑衅,我们忍不住才和他们打了起来。但是男人那边人多势众,皓辰的头被打破,我们几个都受了点轻伤。

  你说的这件事是不久前,你们知道我在KTV上班后,便经常拉朋友光顾那里,有次却碰到有喝醉酒的人对我动手动脚,当时你们人多,还有KTV的保安在,所以把男人赶走了。

  而这次…

  我低头,谢谢你今天能在他身边。

  你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却突然说,林嘉宝,和我在一起吧。

  我抬头,看到你迫切的眼,你继续说道,林嘉宝,我们在一起吧,让我来照顾你吧。

  月光打在你青紫的脸上,你的脸就像天边闪亮的星子,可望而不可即。

  我轻轻地摇头,再摇头。顾萧白,对不起呀,我爱你不起。

  那夜的月,你说过的这些话,握过的我的手,直到很久以后,都成为我不敢回顾的一幕。

  我返身回屋里时,皓辰坐在边低着头不说话,我刚才的平静销声匿迹。我一把抓起手边的水杯砸了过去,我尖声叫道,供你念书不是让你出来打架的!林皓辰!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变得这么荒唐!我荒废了自己的青春难道就是为了让你替我当打手吗?!

  皓辰起初只是听着,后来噌地一下站起身,冲我大吼道,我从来没有让你供养我!说完就跑出了门。

  整个屋子瞬间清冷了下来,我顺着墙壁滑下身体,一种压抑和无力感充斥着我。月光倾泻了一地的柔软,像妈妈温柔的手,抚过我的脸,所到之处,一片濡。如果眼泪代表悲伤,那我是不是悲伤似海,不然怎么会有不完的泪。

  哭了很久后,终于开始慢慢地平静下来,然后站起身洗脸刷牙,躺在上。

  过了不久后,就听到门被人轻手轻脚地打开,皓辰的身影轻轻地移到我的边,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他帮我拉了拉毯子,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姐,对不起。

  我听出他声音里的哽咽,记得小时候他惹我生气时,经常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然后过一会儿,就会回来跟我偷偷道歉。虽然他每次道歉都说得很小声,但我总是听得清楚。

  那夜,皓辰发出均匀的鼻息声,我却仍旧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起身走到他边,月下的皓辰显得格外干净,头上绕的纱布边沿泛着淡淡的血,他穿着一件背心,肩上的旧疤像蜿蜒的虫子,丑陋至极。我的眼泪又涌了上来,那场几乎被大火灭亡的记忆,再次涌现。

  那时我们还住在小镇上,所以每家每户都是独立的院子,大火烧起的那一刻,我们都还睡得香甜,警觉的父亲发现大火后披上单叫醒我们,把我们抱了出去,火势汹涌,母亲跟在身后,却被烧毁的家具砸倒,父亲转身回去把母亲从火中拉出来,但被火燃烧的房梁却又瞬间塌陷,砸在了父亲母亲身上。

  站在水龙头旁的我哭喊着父亲母亲飞身扑上去,而这时,旁边被烧着的柳树枝也摇摇摆摆地倒了下来,在我尖叫前的那一刹那,有个小小的身影,像猛兽一样迅速地把我扑倒,在了我身上。

  那个身影,是年仅十一岁的皓辰。

  父亲在火海里断断续续地喊道,嘉宝,照顾好皓辰。

  而母亲,望着父亲的眼神却布伤痛,我知道,父亲对我的嘱托伤了她的心。

  一个男人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女儿,要照顾好他和别的女人的儿子。

  我听到肩上的皓辰闷哼一声,然后就地滚了下去,他的衣服被烧着了,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像突然长大了一般,镇定且迅速地爬起身跑到水龙头前,拿起盆子接水,泼上皓辰的肩膀和背上。

  那场大火蔓延了半个小时,最后消防队赶到时,皓辰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之前知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个真相时,我曾憎恨他的到来让母亲伤心,可是,当他身是伤地躺在我面前时,我却像疯了般哭天抢地地大喊,快救我弟弟!救我弟弟!

  救护车呜呜地来了,又呜呜地载着他走了…

  十三岁那年的大火虽被扑灭了,却仍停留在我心里。

  皓辰身上的疤像图腾一样,一望便是疼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是他为我受的伤,为我不惜搏命而受的伤。

  从那时起,我便担当起照顾他的责任。我是他的姐姐,是他的保护神。他是我的弟弟,是我的责任。

  [四]

  皓辰顶着纱布的头去上课,每天都会有朋友来接他。他羞涩地看着我说,姐,不要担心,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

  我微笑,抬起手腕看表,嗯,快去吧,我也要上班了。

  皓辰走后,我回到屋里,打开电脑,登录QQ。

  和网友“单恋一枝花”说话,我说,今天的天气真好。

  聊了一周的“单恋一枝花”瞬间便明白了我的暗示,他说,音音,我想见见你好吗?

  我说,好啊,在哪里见呢?

  那边立刻发过来,你选地方。

  在芙蓉路的花式咖啡厅吧。

  好。你有什么特点吗?

  我带一顶红色帽子。

  好。音音,待会儿见。

  我看着对方灰暗了的头像,自己也关了QQ和电脑,穿戴妥当,然后出门。

  在网上,我叫音音,是一个青春活力的女孩。

  “单恋一枝花”是个中年男人,他看到我时,眼里闪出一簇小火焰,我心里冷笑,却装作乖巧地挽上他的手臂说,进去吧,我有点饿了呢。

  我点了一份牛排,一杯果汁,还有水果拼盘。“单恋一枝花”点了一瓶酒。

  我边吃边和他说笑,过了一会儿,玻璃窗上突然映出一张熟悉的脸,你敲着玻璃窗浅笑着看着我“单恋一枝花”问他是谁?我说我弟弟。说完我就赶紧冲他巧笑道,你先等我下。

  然后就转身冲了出去。

  你站在门外说,好巧啊。

  我漫不经心地应着,你朝里面看了看,问道,他是?

  我说,不关你的事。

  你抓住我的手臂说,看他猥琐的眼神,就不像好人。更何况,你在这座城市并没有人,这就是你的所谓的“工作”?

  你从来不这么犀利地和人说话,我抬起头便看到你冷下的脸。

  我生气地甩开你的手说,顾萧白,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冷哼一声,那不知道用不用皓辰管。

  你…我气结地看着你,说不出话,你昂着头。最后我妥协道,好,你在前面等我,我一会儿就来,到时告诉你详细。

  你听了我的话才悻悻地走掉。

  当我扮演完音音后找到你时,你在一家茶店喝茶。

  我坐过去跟你讲,中年男人是网站的管理员,他要求见面和我谈以后的工作。

  你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问道,什么网站?

  我瞪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管闲事,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你不再吭声。

  [五]

  皓辰说,姐,萧白学长喜欢你。

  哦,那又怎样?我边衣服的扣子边挑眉问道。

  那…你不考虑一下吗?皓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

  考虑什么啊。等你念完书再说吧。我不在乎地说道。

  姐,其实萧白学长人好,家世又好,而且洁身自好,不像其他男生一样长得帅就到处拈花惹草。皓辰一条条数着。

  我抬头看他,是不是姐现在跟他在一起了,你就不会有负担了?

  姐,你说什么啊!你永远都不是我的负担!皓辰急了,转身就走。

  我没有理会。我知道,只有这样回,才能断了皓辰再来游说的念头。

  你依旧带同学去KTV唱歌,连一起工作的女孩都认识了你们,并看出了端倪。

  她说,林嘉宝,你真好命。别的女孩遇到王子,不是王子身边有公主,就是王子家庭不允,你呢,王子单身,经济独立,你却一点都不动心。

  我低头微笑,她又何尝明白,并非我不动心,而是不敢动心。

  我有我的责任,我不想原本两个人的悲剧,突然又让第三个人承担。

  你那么年轻,我不想你的脸上也布霾。生活给予的灾祸,往往并不容易消散。

  所以即使你信誓旦旦,步步为营。我却只能节节后退,招招落败。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和你,或许一直都会这样下去。

  白天,我就是充青春活力的音音。晚上,我是KTV的兼职服务生。

  但是,意外的巧合却让我丢失了音音这份“工作”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在网上约见网友在花式咖啡厅,这个网友比上次的模样端正,所以我心软地只点了一份牛排和一杯果汁,吃到一半的时候,我起身说去下洗手间。

  我慢腾腾地从洗手间蹭到后门口,骑了咖啡厅备好的单车走人。

  但是,行至一百米处,便被路边一辆车里蹦出的两个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拦住,他们说,音音小姐?

  我心下大叫不好,开始装傻充愣,疑惑地看着他们问,什么?

  他们说,音音小姐,麻烦你回去配合我们做一下调查。

  我继续装傻,问,你们是谁?谁是音音?

  这时,咖啡厅约见的网友从身后赶来,他对我笑,音音小姐,这么快就忘了?

  面前的两个警察表情严肃,肩膀上的徽章格外显眼。

  而约见的网友和他们握手微笑。

  我知道,一定是他们早布好的局。

  是的,其实我不是什么SOHU族,还没高中毕业的我,怎么会有那样的能力。

  我只是花式咖啡厅的一个托儿,每天上网和网友聊天,然后约网友在花式咖啡厅见面,点最贵的东西,吃到一半借口去卫生间,然后从后门闪人。

  剩下网友为巨额的吃喝买单。

  花式咖啡厅的东西其实都很普通,外边十八块钱的果汁在这里就是八十八块,八十八块一份的牛排在这里就是一百八十八块。价格昂贵得让人咂舌。

  只是这个不关我的事,我只负责把人带到,然后从中拿提成。

  虽然我知道这样有失道德,可是面对皓辰的高额学费,我无能为力。我总告诉自己,骗的这些都是坏人,都是狼。不必过意不去。

  而现在面对对面警察的义正词严,我也咬牙,拒绝供认。

  虽然他们对我说最近有人反应花式咖啡厅有欺诈顾客的行为,而我作为托儿其实要负的责任并不大,只是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认错态度好的话不过是拘留。

  但是我咬牙,依旧拒绝承认,我一天都不能被拘留,不然皓辰回去找不到我该怎么办。

  警察面对固执的我很头痛,他们吓唬我说,小姑娘,你的年龄也不大,不会想在这里待一辈子吧。

  我把电视上看的那一套拿出来说,你们又没有证据,怎么能平白无故拘留人。

  警察相视而笑,他们手里握着一个录音器,里面一遍一遍地播放我见面时对警察网友说的话,我说,我就是音音。

  但…我一咬牙,索赖到底,我说,我是音音又怎样,我只是约见网友见面,有什么错吗?

  他们被我堵得哑口无言。索放任我不管。

  眼看时间越来越晚,我也越来越急,我说,你们怎么能平白拘留人呢?

  他们说,我们现在只是带嫌疑人回来问话,如果嫌疑人不配合,那我们只能慢慢问了。

  我一听这话,是真的急了。

  我说我要打电话。

  他们看我一个女孩也折腾不出什么,就把电话递过来。

  [六]

  想来想去,我唯有打电话给你,在这座城市里,我只认识你这么一个熟悉的人。

  其实被带进派出所的时候,我有点手足无措,从小就在父母的庇护下生活,从未遭受过这样的事情,当然,我要装得如钢筋铁骨般,不允许别人看出我心底的怕。

  我一直告诉自己要淡定淡定,我做到了,我不理会警察的问。但是,在听到你的声音的那一瞬间,我却哭了。刚刚一直坚持的坚强土崩瓦解。

  我拿着电话哭哭啼啼地说,萧白,你把我带出去啊,把我带出去好吗。

  你听到我的声音顿时就急了,你说,林嘉宝?你在哪里?

  我说,你不要告诉皓辰,自己来,我在芙蓉路派出所。

  你斩钉截铁地说,等我。

  电话那边响起嘟嘟的忙音声,我彻底脚软地趴在了桌子上,好像一样心腹大患终于被解决了一样,我安静地等着你。窗外的草木无打采,死气沉沉,就像我此刻的心情。我像一只被困的囚鸟,无处可逃。

  两个警察看我打完了电话趴在桌子上哭,开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我仍旧不吭声。因为我怕你来之前,我说错一句话,事情就难办。

  不到十分钟你便赶了过来,你站在闭室的窗子前跟我说话,你说,别担心,没事。

  说完,你就去打电话。

  我看着你站在窗子外拔的身影,突然安了心。我安静地看着你,傍晚的阳光华丽地铺展在你的肩头。你打完电话,又走过来握住我的手。我没有像以往一样出来,而是任你握着。我突然有种从未产生过的感觉,想让你握着我的手,任宇宙洪荒,都一起走下去。

  你从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两包烟丢给旁边的两个警察说,让她休息一会儿吧,一会儿她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们。旁边的警察笑道,还是小伙子懂事儿。说完便嘻嘻哈哈地起了烟。

  过了一会儿,就听到窗外一阵车响,你回头看了下说,等下他们问你什么你答什么,答完就可以出来了。

  我拉住你,言又止,小声问道,那回答真话?还是假话?

  你笑道,傻瓜,当然是真话。放心吧,有我在。

  果然,我简单地答完警察的话,便看到那个冒充网友的警察推门而入,他说,出来吧。

  我跟着他一路走出去,他谆谆教导道,好的姑娘,怎么就一时糊涂呢。以后千万别再犯了。

  末了,走到门口,又扯了我一把,我回过头时,他冲我向门边的你使了使眼神说,以后有这样的男朋友,还怕没得钱花?

  我明白他的意思,却只是冲他无奈地笑了笑。

  或许成人世界的爱情多掺杂些温问题,但是少年时的爱情,却只有纯净的爱。

  虽然刚刚有那么一刻我因为你带给我的感动而感动,但是清醒后,我还是明白。

  如果和你在一起,那么铁定是为了爱。如果有稍微一点不轨的其他想法,我都会觉得自己可,肮脏。

  可以丧失品德去做违法的事,却不愿意挥霍你给我的爱。

  因为我知,那来之不易。

  [六]

  从派出所出来后,你就嘻嘻哈哈,蹦蹦跶跶的。好像这次事情给了你机会。你说,林嘉宝,你看,还是有个男朋友好吧。至少在你出事的时候,有我在。

  我转身望着嬉笑的你,突然有点惑,虽然我刚刚坚定自己不和你在一起,可是看到你我忍不住想听你说话,看你微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的笑颜,那一刻我突然轻轻地问,你真的要我做你女朋友吗?

  你点了点头说,是啊,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我说,如果有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我可能会骗你,你会讨厌我吗?

  你突然郑重地看着我说,林嘉宝,我相信,即使是骗我,你也不是故意的。

  或是这件事的刺,或是这几年撑得太疲惫,那一瞬间我突然犹豫地问道,那,要不在一起试试?

  我的心已经掌控不了我的嘴。

  真的吗?你惊喜地望着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皓辰知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消息后,显得比我都兴奋。他说,姐,把你交给萧白学长,我放心!不过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成为像萧白学长那样优秀的人,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开始出入你的朋友圈,你的朋友大多是家资丰厚的人,有的亲切,有的也高傲。

  但是,庆幸有你为我护航,我和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不必要的场合,你从不叫我去,因为你知道我不喜欢应付陌生人。

  我依旧在KTV工作,你说,嘉宝,要不你利用一些闲时去学速记吧,这样见效快,还收益高。

  你一直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所以我听信你。闲时就报了个速记班,不紧不慢地学着。而你,也在大三实习这年,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

  生活万里无云,漫步闲庭。我开心地以为,生命觉得对我有所亏欠,所以你是它送到我身边的厚待,却不想,上天冷漠无常,给予我的,不过是另一轮沉痛的打击。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和你一起陪你朋友喝了点酒。因为有点不舒服,所以喝到一半就反胃,于是我去了趟洗手间。

  临走时,我把包放你旁边让你帮我看着。你冲我点头微笑。

  只是灯光下那么好看的笑,等我从洗手间回来就转瞬不见。

  我从洗手间回到包厢时,看到你冷着脸,整个包厢的人都盯着我从门外进来。

  我干笑问你们,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不说话,提起我的包,拉住我的手臂就走了出去。

  我一路问你怎么了?你都不说话,直到走出酒店,你才放开我,从我包里拿出颜色明亮的数码相机,言辞厉地问我,你什么时候买的相机?

  我惊愕地看着你问,我哪有钱买相机。这不是我的东西。

  你步步紧,那是谁的?

  我白了你一眼,是谁的我怎么知道?我的包不是在你那里吗?

  你失声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我偷了朋友的数码相机到你包里来诬蔑你?

  一瞬间,我明白了事情的缘由。最近你一起出去玩的一群朋友总是丢东西,你也跟我说过好几次,让我出门小心,把包拉好。

  原来,现在你怀疑最近你朋友频繁失窃,背后的那只手是我!

  我气愤地从你手里夺过包叫道,鬼知道是谁!反正不是我!

  我转身跑开了,我气你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矛头指向我,我气你不信我。

  那天晚上我哭着走回家的,虽然我曾为了生活行骗,但我不会偷。和你在一起后,我言行谨慎,因为我明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知道不管我做什么,都会影响到你。

  我回家时皓辰在打游戏,他回头疑惑地问我怎么这么早回来,不是和萧白学长去吃饭吗。

  我淡淡地应了句便躺到自己的上,正在打游戏的皓辰感觉到我的不对劲,走过来摸摸我的头问,到底怎么了?

  我不理,皓辰急了扳过我的肩,然后他就看到我哭红的双眼。

  他焦急地问,姐,你怎么了?

  我不吭声,皓辰突然抱住我拍着我的肩,喃喃地说,姐,不要伤心,不要伤心,不管发生什么事,睡一觉就好。

  我躺在上,心里翻山越岭般难过,皓辰静静地守在边。大概是因为走得太久了,又因为哭累了,握着皓辰的手,迷糊糊中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七]

  我是被楼下的吵闹声给吵醒,男孩子的嘶吼声,旁边人群的劝架声,大概是有人闹事吧。我翻了个身,看了下表,五点了。嗯,起身给皓辰煮饭。

  经过窗户时,我朝楼下瞟了一眼,只这一眼,却惊得我差点尖叫起来。

  人群中,两个熟悉的身影纠在一起。分明是你和皓辰。我站在二楼大声喊道,顾萧白,林皓辰,你们给我住手!

  边喊,我边跑下楼,人群因为我的喊叫给我让了一条道,你和皓辰都挂了彩,我走上前把你们两个撕扯开来,你们在干什么啊!神经病!

  皓辰鼻子的血,他气吁吁地指着你说,我…告诉你,不许你欺负我姐,别说…你是学长,就是天皇老子!我也照打不误!

  你望着皓辰冷笑,我有没有欺负你姐你何不自己问清楚她!

  皓辰转头迷茫地望着我,围观的人也都望着我,那一刻,我的心沉了又沉,最后,我只是紧紧拉住皓辰的手,淡淡地说,回家吃饭了。

  我转身的那一刹那,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你却突然垮下了声音,你说,林嘉宝,你曾经问过我,如果你骗我,我会讨厌你吗?我现在依旧回答你,你骗我,我也相信你是迫不得已。但是请你告诉我实话好吗?我会站在你这边,帮你,照顾你…

  我的脚步在原地顿了顿,眼泪跌落在干涩的地面。

  萧白,是不是因为我曾经做了坏事,所以才让你如此想我?我不是张嘴就是谎话的女孩,我有我的自尊,有我的骄傲。你朋友的东西,我真的没偷!真的没偷啊!

  不管我在心里呐喊了多少遍,可是我却没对你说一句,只是安静地拉着皓辰离开了。

  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给不起,何谈以后的漫漫人生。

  是那一刻,我清楚地懂得,我们一直都不在一个世界里。

  记得以前看小说,总看到男女主角说因为不在一个世界而分开觉得矫情,但现在,我才突然体会到,不在一个世界,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不在一个世界,就是你有你的轨道,我有我的方向。永远,都不会汇。永远,都不会在一起。

  我跟皓辰擦药时,问他怎么回事。皓辰说是你到楼下来找我,他一时气愤,便冲下楼,两个人扭打了起来。

  我说,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一点,不这么横冲直撞呢?

  皓辰不说话,我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你说,如果有一天姐姐不在你身边,这些药,谁为你擦呢。

  皓辰听到这话,突然惊恐地抓住我的手说,姐,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皓辰的声音带着颤抖,就像火灾那年他被送到医院时,不抓住我的手,他就不肯进手术室。他固执地要我在他身边,他说,我怕姐姐一走,我就找不到了。

  我像那一年一样,拍着他的头说,傻小孩,这个世界上,姐只剩下你一个亲人,怎么会不要你呢。

  皓辰听到我的承诺,放下心来,安静地让我给他涂药。

  我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皓辰,我想换座城市打工,长沙的职业太有局限,我想去大点的城市。

  刚平静下来的皓辰又急匆匆了起来,他拉着我的手急切地说,我陪你去,不管你说去哪里,我都陪你,姐不要丢下我。

  我笑了,傻小孩,你是在这里念大学的呀。

  我不管。要不我不念书了,和你一起去打工,这样你不用那么累了。皓辰试探地问。

  我啪地一下把药放在桌子上,严厉地说,不行,你好好念书,我已经决定了去北京。你如果再这样,我就一死了之算了,反正爸爸妈妈都不在了!

  我是第一次说出“死”这样的话,所以皓辰被我吓得呆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下了头,哽咽地说,我都听你的。

  看着被吓坏了的皓辰,我抱了抱他,这个小孩,还没有长大。还是会听到我说的一句话把脸哭花。

  只是皓辰,原谅姐姐,年少时,我们遭遇爱情挫折,总喜欢一味地离开和逃避,以为这样便可以一了百了。

  [八]

  八年前,除了皓辰,我就不再有牵挂。而如今,当皓辰长大了,生活稳妥,我不用再伴其左右。我用了一天辞掉工作,收拾行李,和皓辰告别,走上火车。

  从此以后,新生活在即,曾经有过的时光随着前进的火车,节节后退,退出生命。

  北京这座城市很大,它没有像长沙那样嘈杂的夜生活,却有丰富的地下文化。

  但是我到北京后却不像在长沙一样去一些七八糟的场所应聘,因为我深知这里比长沙危险得多。我拿着身上仅剩的钱去租小地下室,报速记班。

  闲暇时间就去一些文化公司应聘文员,打杂。一些时后,我已经逐渐从一个倒水小妹变成了熟练的打字员。

  每个月除了给皓辰打过去一笔生活费,我还剩余不少。我拿这些钱去考证。

  我用积极的生活态度来反抗上天对我的不公。

  其实来北京没多久,我就消除了对你曾不信任我的不。年轻时的我们总容易气盛,忠于自己的感觉,忠于自己的眼睛。那样的情况,我想,换成是我,也一样会怀疑。

  但是,在皓辰面前,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的妥协,从小到大,我在他心里都是那么强势。

  所以那时的我想,既来之则安之。就暂且把这段空白的时间当成上天对我们的考验吧。我想供皓辰念完书,完成父亲临终托付我的责任,再清清白白地回去找你。

  我偷偷地在百度上搜你们学校的论坛,我上你们的论坛,听他们在论坛上谈论学校的风云人物,谈论你。

  有女孩喜欢你,还在论坛上发表白帖,但是你却没有任何一句回应。

  大家都说,你开公司,眼光高,不会看上平凡的女孩。

  哦,是的,你的工作室已经发展成了一个有规模的小公司,这对于一个刚毕业一年的人来说,真的是奇迹。

  可是,你做到了。

  所以,他们把你当神一样谈论着。

  他们都说,当年也看到你喜欢一个女孩的,每次出去都带着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喜欢带一顶红色的帽子,身高长相都和你般配得不行。

  我在这边看着,又开心,又难过。

  两年的时间,皓辰也毕业了。

  皓辰在电话里支支吾吾地跟我说,有家公司向他抛了橄榄枝。我说那很好啊,你去实习下。

  皓辰顿了顿,才说,那家公司是你开的。

  我说,那又有什么关系。

  皓辰说,姐,我想去北京找你,以后我们在北京发展好吗。

  我叹了口气,好久没吃长沙的烧烤了。

  皓辰领悟到我的意思,说,姐,你回长沙看看吧。

  当我踏在长沙的土地上时,还有一种不真实感。就这样,回来了。身轻松地回来了。

  阔别两年的长沙,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皓辰来接的我。他帮我提着包,扯了扯我的头发笑道,你怎么把头发卷了。

  不好看吗?我笑着反问。

  不,更好看了,也更有魅力了。皓辰夸赞道。

  皓辰还住在原来的小屋里,窗棂上的玻璃都碎了,我问怎么不装新的,冬天冷不冷。皓辰嘿嘿笑道,我一个大男人,不怕冷。

  我洗去一身的风尘仆仆后,坐在电脑前,皓辰下去给我买饭了。

  皓辰的QQ挂在电脑上,有人说话,我点开。

  不知道是冥冥注定,或是天意人,我竟然看到了你的名字。

  你问皓辰,考虑好了吗?来我公司吗?

  我定定地望着你的Q头像,突然无语凝噎。我不说话,你在那头继续说道,皓辰,两年了,嘉宝还没原谅我吗?我把整个长沙都翻了个遍,你骗我,她一定不在长沙了,对吗。皓辰,不管她在哪里,你帮我转告她,两年后的我,为两年前的自己道歉,即使我不知道东西为什么出现在她包里,可是我信她。

  我冷静地稳定住自己情绪,打着键盘,HI,顾萧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林嘉宝。

  可是,当我打完这句话准备发出去时,那边又迅速发来一段话,皓辰,我自知这辈子因为这个错误失去了她,现在,我和宁宁快要订婚了,我只想亲口跟她说声抱歉,你告诉我她的地址好吗?

  …

  所有的话,在看到这段字的那一刻,都回了肚子里。

  我颤抖着手点开你的Q空间,你的空间里,真的有照片。我离开的这两年里,有你单人的,还有两个人的,大概是你和那个叫宁宁的女孩,你们手牵手,笑得异常灿烂。

  她的头上,带着一顶红彤彤的绒线帽。那一刻,我捂着嘴失声痛哭。

  [九]

  这时,帮我买了烧烤的皓辰回来了。

  刚进门,他的手机便响了。他对着电话说了两句,然后抬头看到了我坐在电脑前,又淡淡地回了一句,她在我身边,我让她和你说话。

  皓辰把电话递给我的那一刻,我始料不及。只听到电话那端也是一片静静的,只有呼吸声。终于,过了很久很久,我才听到你低沉的声音颤抖地叫道,嘉宝?嘉宝?

  我嗯了一声,却带着呜咽。我拿着纸巾擦着颊边不停掉落的眼泪,平息着自己的声音,你问我,还好吗?我还是嗯。

  你问,出来坐坐?

  两年的时光,并未在你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你依旧是当初那个笑容明朗的少年。只是你穿着黑色西装,成稳重。

  透过车窗看到你的那一刹那,我泪凝于睫。

  萧白,你有了新的生活,我已经都听皓辰说过了,你父母为了巩固公司,帮你联姻,你起初很抗拒,但是后来,你见了那个女孩,便开始默认。因为,你第一次见那个女孩,她便带了一顶红色的绒线帽。

  皓辰说,你的女朋友,有像我一样的眉和眼。

  萧白,我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让我一再失去,曾经的亲人,现在的你。

  可是,我已经不再憎恨命运的不公。因为它也赐予了我如今一身的钢筋铁骨。在面对离别时,能够不再掉眼泪。

  我跟出租车司机说,走吧。我摇上车窗,你在咖啡厅的拔身影,成了我永远铭记的画面。

  你打电话来时,我和皓辰已经到了机场。其实皓辰已经猜出我是为了你回来,也猜出我是为了你走。他说要和我一起去北京。从此以后,长沙,只成了我偶然路过的城。

  我歉意地跟你说,抱歉啊,因为男朋友催得紧,所以不能见你了。

  你的声音里有长长的叹息,你说,嘉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微笑,萧白,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了做什么,我都原谅。

  在飞机上,我刚坐下,前座的女孩放好行李,回头看到我的时候,忽然惊喜地喊道,林嘉宝?

  我看着女孩靓丽的脸,迟疑地问道,我们…认识?

  女孩亲热地拉住我的手,你忘啦?萧白哥哥经常带你一起跟我们玩啦。

  哦,这样啊。我淡淡地回应着。没想到,离开时,没见到你,却见到你的朋友。

  女孩和我身边的人换了下座位,坐在我旁边,有点聒噪。她说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喜欢带红色帽子呀。不过也只有你能把红色戴得这么又寂寞又明亮了。

  又寂寞又明亮?我失笑道,这是什么形容词。

  女孩哈哈大笑,我也这样问过萧白哥哥,是他坚持这么说的。他本来就是个怪人。

  女孩兀自说了一会儿,突然疑问道,咦?你去北京干什么?萧白哥哥怎么没和你一起?

  看我没说话,女孩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我强笑道,没事。又问她,你去北京做什么?

  我去那里转机去英国,我那没良心的父母两年前就送我到那里念书了,所以你后来才没有见到我。

  说到这里,女孩突然迟疑的看着我说,对了,嘉宝姐姐,我要给你道歉呢。

  我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而道歉。

  她低下头咬了咬,又抬起头说,其实我以前忌妒你的,因为我喜欢萧白哥哥,所以我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导致你们吵架。

  哦?什么事?我意外地看着女孩。

  我拿了朋友的数码相机放你包里,故意让萧白哥哥误会你…真的,好对不起啊。我那时小,不懂事。后来又因为突然出国,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向你道歉,对不起啊,你不要怪我啊…这时,坐在过道右面的皓辰突然站起身,挥起拳头,气愤地说,原来是你让我姐被误解了这么久!

  我赶忙站起身制止住了皓辰,女孩睁大眼睛看着我,委屈地说,对不起,我那时真的不懂事,我不是故意的!

  转眼她又好像明白什么,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嘉宝姐姐,你和萧白哥哥不会因为这个分手了吧?

  两年的委屈和误解像水涌来,可是,当到我喉咙时,突然又安静地停了下来,然后退了回去。我沙哑着声音回道,没事,不关你事,不关你事。

  萧白,这就是上天对我们彼此不信任的惩罚吗?

  这就是我最后的结尾吗?

  女孩不停地在旁边道歉,并且信誓旦旦地发誓,下飞机就立刻给你打电话。

  而当飞机降落在机场时,我却只是拉了拉女孩的手说,要我原谅你很简单,就是…这件事,永远,你都不准再告诉别人。

  女孩惊愕地看着我,不明所以,但还是肯定地冲我点了点头。

  她点头的时候眼泪都急得掉落了,她说,嘉宝姐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害你丧失了幸福。

  我扬起嘴角苦笑,幸福?

  幸福即使光临我,却从未眷顾我。

  那一刻,你空间里的照片再次从眼前一一掠过,你和戴着红帽子的女孩青春洋溢的脸,甜美的笑容,亲热的拥抱。

  她和我相似的眉眼,就像,我站在你身边。

  我们佳偶天成,浑然天配。

  可是,萧白,我知道,我不能自私。我不在的空白,是她陪你度过的。

  即便你曾因为红帽子的缘故对她爱屋及乌,但之后的那些当当的日子里,平平淡淡的相处才是真。我是一个不懂爱的人,但我懂得,距离会产生美,却不会延迟爱。

  所以…萧白,原谅我此刻的懦弱。

  我不敢拿两年的空白去赌我们明天的幸福。这一场来历不明的幸福,我看不到出路。

  我和皓辰一起转身告别女孩时,有泪水蒙蔽了我的眼睛。

  萧白,萧白,就当我的眼泪,是为你以后的幸福路程送行吧。

  此后所有的光年华,就让她来替我好好爱你。

  你一定明白,我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热切地期盼你幸福。即使这场幸福,最后没有我的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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