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午夜阿姆施泰滕

　　午夜的阿姆施泰滕是一个森恐怖的城市。并非在夏季，当旅游者穿过林大道和广场大量涌入时；可是在秋季，当狂风卷着落叶到处飞舞时，当林大道都在颤抖时，这时，阿姆施泰滕就成了一个森恐怖的城市。当年轻的大夫看见这三个姑娘时，他不浑身发抖。这群姑娘身穿牛仔和洗得退的套头线衫，金黄头发成绺地垂到肩上，行军背包随随便便地扔到背上。也许是一些来自德国的，或者来自英国的，来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离家出走的年轻女孩。这些女孩，她们很可能都会把这种情况作为理由提出来：我父母亲把我臭骂了一通。一匹乘坐的马对我有什幺用处？可是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之后，就会大为后悔。不过这可不应当成为旅行见闻报道。从这些姐妹的玩具娃娃那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向他面袭来。发狂的踢跶舞也许会给冻僵的四肢带来温暖。他没有这样做，他费尽气力才使自己变得疲乏。他可以顶住这个四肢长长的萄葡牙女人的惑，这个女人从旅游中心灯火通明的底层窗户，匆匆忙忙地向他发出信号。他把那个装着他珍贵的医疗器具和贵重药物的手提包紧紧贴到前，跨进房间。他知道自己作为医生，作为人，该做什幺。这可不能是游记，而是给一个长成畸形的欧亚混血女人所作的整容手术报告（请参见第25卷第368页）。那些黄皮肤计量人员在阿姆施泰滕地区习惯于从事工业间谍活动，这些计量人员的领导人康福想把那个欧亚混血女人放到担任领导职务的工程师位置上充当囮子。这并不违背医生的职业道德。而当机关在前院哒哒哒地怒吼时，当巨人般的康福把燃烧着的竹片进联谊聚会成员指甲下面时，医生用那只习惯性纹丝不动的手，把他那着名的放白金解剖刀，放到漂亮的欧亚混血女人那张一动不动的黄脸上去。这时一声叫喊！两个身材高大肥胖的黄皮肤摔跤运动员拖住一个挣扎着的柔弱白色猎物穿过黑夜，这是一个所谓的牺牲品。医生手里的解剖刀立即停了下来。所有左轮手的口都像接到命令似的对准他。难道这不是伊丽莎白的声音，他的伊丽莎白，要不，这只不过是无数牺牲品当中的一个罢了。这些牺牲品都是统治者康福为他的职业所急需的（装扮成人的魔鬼）。他要有把握。所以他赶快行动。一群大叫大嚷、犹如虫般的人本来到处都是跟在后面步履蹒跚、缓缓而行的，现在正从他那又瘦又高、穿着白色衣服的无菌身体旁走过，赶往昏暗之中。这个刚做过手术的女人发出猪一样的尖叫。难道大夫就可以把她独自一人留在这儿，留在这个并不令人感到可靠的地方吗？不！他作为医生和救助者的良知在抗拒这种做法。可是这时，也许伊丽莎白正处于危险之中。她需要他。那只身子断裂的苍蝇突然以超人的方式猛地一冲，飞进灌木丛里。这件沾血污的医生白大褂匆匆离开这里。伊丽莎白，我来了，坚持着。这样匆匆忙忙应当使B大夫万分后悔，因为实际上这涉及到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人，因为康福刚好通过他那副金牙挤出了一个“走”字。他跟在这个白魔鬼后面，带他去死，要不，活着总比死去强，因为死人不会张口。后备车疾驰着，轮胎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声，穿过大门。探照灯突然亮了起来，一切如同在白昼中。进行搜索的警犬在急促息。他差一点就要到达隐蔽处了，这时，一颗沉重的子弹啪的一下击中了他的肩膀，把他带入幻境。他把这仅仅归功于运气；他倒在一片洼地里，出的这一排近在咫尺的危险子弹其余的弹头都在他四周钻进烂泥之中。

　　不过这可不应当成为旅行见闻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