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
年初一早上起就开始淅沥沥的下着雨,村里有个说法,就是如果年初一到年初八下雨,邻村的元宵节就会下雨,而轮到我们村年十七元宵节时则不会下雨。反则邻村也是一样。
至于为什么每村都有特定的日子过元宵节,好像没有人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村就这样了。只是理所当然的在自己村特定的元宵节,齐心协力的把供奉了一年的神佛抬出来敲锣打鼓到村里每家每户去,而每家没户都会杀还神摆诏。祈祷来年的风调雨顺,人畜兴旺;招呼亲朋好友来家里吃宴增进感情。
还是听村里的老人含糊的说起过,我们村里的天神庙里供奉着的是<西游记>里的那个收了蜈蚣的昴星官,他是二十八宿之一,住在上天的光明宫,本相是六七尺高的大公。神职是“司晨啼晓”其母是毗蓝婆菩萨。
所以很久以前,村里通神佛的人请了昴星官坐阵在琴婆岭下,还顺便把他的母亲也请了来,不过她的母亲和土地公的堂庙却是在村里的水田中央,水库的下面。每逢过年过节,村里的人挑着担带着供品先去拜祭过毗蓝婆菩萨和土地公,才会是到天神庙,然后再到自家大姓的祠堂,最后是家里的灶君。
而特定的元宵节则是请通神佛的人和昴星官交流过选下的日子。元宵节的前一个晚上,就有庙祝带着每年在村里挑选的信男信女,他们举着火把敲着锣鼓抬着菩萨清走村里的“脏东西”而村民会奉上供果。元宵节这一天更会连着毗蓝婆菩萨和土地公也抬出来,与民同庆。
至于摆诏的供品则是家里养得最胖的三黄,三黄怎么摆上供桌也很有讲究的,要头昂昂,爪拗回肚子里面。所以煮的时候也有小窍门,在头上放上一把盐,这样煮出来的头不会偏。摆入供盆时放中间,嘴巴里放一朵时令的菜花,菜心的花和荷兰豆的花都可以,在的后面摆上整块煮的五花和杂。在供盆后面才是六茶九酒,六碗剪过的豆腐六碗清水煮过面条六碗白米饭。最后才是用来香的萝卜块和叩头的凉席。
反正元宵节这一天,非常非常的忙,家里无论男女老少先是一早要忙着摆诏的供品,又要忙着晚上招呼亲朋好友的酒席。不过这一天还是非常值得小孩子开心的,村里各处热闹喜庆也就算了,最重要的就是可以拿来家里的亲朋好友的红包。
而元宵节第二天才是真正的客走茶凉,整个村都在一片狼藉中,但还是不能搞卫生。因为要烧前晚摆清诏、昨天摆诏收的“脏东西”那些“脏东西”都封在一艘纸糊的船里。船完全是靠纸和竹子糊出来的,但款式华丽鲜,用五冥纸加上浆糊糊出来,很结实,就算是经过元宵摆诏中上抬下串也完全没事。村子里分布虽然还算均匀,这几年也被国家规划得很好,但还是农村,所以还是会有一些难走的路。烧完纸船和那些火把之后,每家每户才可以清洁搞卫生。
在我看来摆诏就像是电视上的县老爷出巡一样,只是抬着的是菩萨。县老爷有的配备,摆诏时一样不少。甚至更热闹。前面抬旗开路的是村里的小孩,抬鼓敲锣就要五个,还有抬牌匾、扇、帘子的六个,再加上抬昴星官的四个人和抱毗蓝婆菩萨、土地公的两个人,最后还有庙祝拿着快板和问神佛的圭随后。反正就是要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还记得前世,我虽然不喜欢过年,但在元宵节这一天还是很开心的,因为在庙门外的大广场上白天唱着木偶戏,晚上放着投影,周围也堆邻村的人和早早来摆摊做水果生意的人。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具摊贩。就算没钱买,逛逛也开心,能暂时忘了爸爸妈妈没回来过年的难过,消磨一下自己家不做元宵的窘迫。
长大后跟在爸爸妈妈身边做生意,也不可能从年二十六开始放假休息到过完所有村子的元宵节,因为全镇各村的元宵节足足要到正月二十一二才过完,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无论是人力还是财力,都是不够用的。每村都有亲戚,都要联络感情,但买水果送礼和封红包给小孩这些都要钱,当然最花钱的还是自家做元宵节。不是一两桌就可以摆完的。最多的还会去到二三十桌。跟人家摆喜酒有得拼了。
今年,是我最开心的一次过年。因为终于不用年幼就为钱发愁,为开学的学费发愁,为家里的窘迫发愁。虽然家里不是村里最富裕的,但总算丰衣足食,老少有所依,不用为分别而难过。当然更开心的是有秦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即使我长大了依然会陪在身边的。
也许我这样的想法很自私,但是一直困扰着我那种从骨子里的孤独感,终于因为秦容的出现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