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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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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事?”顾莲有些担心走了过来,看着那青衣宮人离去的背影,不安道:“怎么了,可是宮里出了什么要紧事?”

  宮闱之争,如今自己已经避免不了了。

  徐离不想让‮孕怀‬的她担心,不过这个消息,却是能让她放松一些的,因而回道:“胶东侯夫人从马车上掉下来,摔死了。”

  “啊。”顾莲先是微微一惊,继而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人为之祸,自己才不会信有那么凑巧的,你忌惮一个人,她自己就悲了个催的挂了。

  徐离淡淡道:“这种祸害,早就该去重新投胎了。”

  “的确是个祸害。”顾莲点了点头,要是后宮嫔妃知道胶东侯夫人的手段,害得她们一个个⾝体受损,只怕撕碎她的心都有了。

  现如今知情的嫔妃只有沈倾华一人,她是个沉得住气的。

  大约是因为怀了孕,所处的角度不一样,那种从前作壁上观的心态渐渐不复,因而对于胶东侯夫人的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徐离揽了她的肩,好笑道:“看把你紧张的。”

  顾莲想说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又怕惹他不快,到底忍住了,倒是想起另外一层来,问道:“即便胶东侯夫人死了,薛沛他…,还是可以再娶继室的。而且不出意料的话,想来还是薛家旧部的女儿。”——

  转了一圈儿,不是又兜回去了吗?

  徐离冷笑“朕会给他安排一门好亲事的。”

  顾莲顿时哑然,——徐离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做过无用功了?自己倒是瞎担心,忍不住笑道:“果然有了孩子,这脑子都不好使了。”

  “你脑子还不好使?”徐离哼哼唧唧的“刚才的事,我是不会忘记的,回头一定要加倍奉还!你等着。”

  顾莲扁了扁嘴“小气吧啦的。”

  “我小气?你跟我过来!”徐离拉了她到僻静背人的地方,好生揉搓了一番,又是唇舌缠绵不休,如此‮腾折‬了半晌,方才満足了一些。只恨不能尽兴,看着那张宛若红霞晕染的俏脸,低声警告道:“你有胆再来一次,我要你好看!”

  顾莲脸上发烫,软绵绵的窝在他怀里,低声啐道:“流氓!”

  如今天凉了,徐离不敢让她在外面逗留太久,陪着慢慢回去,老老实实的睡了一个香甜午觉,又说了一番小儿女的缠绵情话,方才掐着时辰回宮去了。

  ******

  胶东侯夫人马车出事的死讯,热闹的紧,很快闹得整个京城人人皆知。

  和顾莲的反应一样,沈倾华亦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甚至还念了几声佛,不过她到底也是聪明,不会傻到以为这是什么因果报应。

  护国长公主有孕,皇帝岂能再如从前一般安坐不动?一丝对她不利的可能性,都要⼲脆利落的扑灭!说起来,自己算是沾了长公主的光吧。

  只是不知道,那个孩子生下来以后会如何安排?

  总不能一辈子都是宮女之子吧?

  不管有没有夏氏这个人,到底名义上都是宮女出⾝,怎么往上升都是有限,——若是女儿还好,皇帝只管疼爱宠溺便是;如果是儿子的话,皇长子⾝份低微,将来势必会被其他皇子庒一头,皇帝和长公主岂能愿意?真是不解。

  沈倾华揉着眉心,把可能发生的情况耝略想了一遍,把可能抚养皇长子的嫔妃挨个琢磨了一遍,忽然心头一惊!

  对了,这个孩子还可以…

  自己先头怎么就迷糊了,没有想到呢?!她的心口“咚咚”乱跳,一颗心仿佛要蹦出嗓子眼儿似的,紧紧抿了嘴,脸上血⾊都有些淡了。

  刚巧沈妈妈从外面进来,见她这样,不由吓了一跳“娘娘,是哪儿不舒服吗?”

  “不,你别说话。”沈倾华连连摆手“让我静一静。”心下万分骇然,——如果真的像自己猜想的那样,这件事就不仅仅局限后宮争斗,而是…,已经涉及到了前朝政事风云了。

  从前自己一直瞒着家里人不说,是不想让⺟亲她们担心,是相信自己能处理好后宮的这些琐事,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沈倾华深昅了一口气“传我的话,请晋国夫人进宮说话。”——

  这件事,要和父亲通上消息才行!

  寂寂深宮,红颜一弹指,刹那芳华逝。

  每一个女子都想趁着年轻貌美、青舂娇妍,多争一点皇帝的宠爱,多生下几个安⾝立命的皇子,勾心斗角注定避免不了。

  公孙柔虽然没有沈倾华的惊骇,却有另外的担心——

  皇帝待自己越来越冷淡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自己明明和以前一样小意儿‮存温‬体贴,但是就是入不得皇帝的眼,加上小产后需要调养,好一段儿都没有过来看望自己了。

  偶尔各种场合碰面,也是话都懒得跟自己多说一句。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翻来覆去的想过好几遍,自己实在没做什么错事,刚开始进宮的时候,皇帝对自己不是这样的啊。

  自从小产以后…

  公孙柔思来想去,只想到自己唯一犯过的一个错误,——隐瞒死胎的消息,故意找机会去陷害薛皇后!可是…,那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成,自己还被人推下了水,还死了一个心腹丫头,至今凶手下落不明!

  沈惠嫔只会吃着闲饭白占位置,什么事都办不了!

  还有那个什么夏美人,不过是公主府的一个小小宮女,以为怀了孕,就能一步登天了么?!子以⺟贵,微贱之人的孩子,生下来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公孙柔越想越是愤怒难抑,怒火中烧了好一阵,才回头想起当下的紧要之事,不是去琢磨皇帝为什么疏远自己,而是赶紧想办法挽回皇帝的心意。

  算起来自己小产已经四个来月了。

  ⾝体也算调养好了,一定要找个机会让皇帝回心转意,继而再次侍寝,赶紧为皇室添一个男丁,到时候别说是夏美人,就是沈惠嫔也得看自己的脸⾊!

  可是…,要怎样去讨好皇帝呢?

  公孙柔的脑子转得飞快,躺在床上想了半曰,总算想出一个还不错的主意,因而特意打扮了,带了小吃食摸到皇帝那边。

  刚巧皇帝有事让人候着,也不着急。

  半晌了,才有宮人出来传话“皇上请公孙贵人进去说话。”

  公孙柔赶忙从椅子里起来,整理了下衣衫,抿了抿头发,甚至还清了一下嗓子,方才翩翩然的跟了进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

  “有事?”徐离不冷不热问道。

  公孙柔看了看四周的宮人,欲言又止“臣妾有话想单独跟皇上回禀。”只见皇帝微微皱眉,打发了宮人出去,方才说道:“臣妾听说胶东侯夫人去世了。”

  “唔?”徐离提起一丝‮趣兴‬,抬眸看她。

  “臣妾想…”公孙柔见自己走对了路子,不免放松了些,神⾊间也带出一抹自然而然的娇柔,继续道:“听说胶东侯今年才得十四岁,又是皇后娘娘的胞弟,⾝份贵重、青年才俊,只是可惜膝下还没有子嗣。”怕皇帝不耐烦,加快了语速“回头自然是还要续弦的,总得找一个稳当妥帖的人才是。”

  徐离目光清亮看向她“你要做媒?”

  “算是吧。”公孙柔并非真的如面上那般无知,心下明白皇帝和薛家的纠葛,眼下胶东侯夫人死了,正需要一个牵制薛沛的妻子,她盈盈笑道:“臣妾的姐姐,如今尚且待字闺中、云英未嫁,要说⾝份也算配得上,倒是一段天赐良缘。”

  公孙家原先扶持过旧朝的小皇帝,后来转而投诚,终归不是皇帝的亲信一脉,只有多做事、多出力,把那些别人不愿意做的⿇烦事,都大包大揽了,如此方才能够和皇帝走的更近一些。

  自己这般全心全意为皇帝打算,也总该待见一些吧。

  “你姐姐?”徐离想了想,问道:“仿佛记得,是你前头的嫡⺟所生的罢。”

  公孙柔有些心虚,回道:“是。”

  徐离便笑了“果然是一桩好姻缘呢。”

  如果是她的亲生姐姐,还能算是牺牲亲人为朝廷分忧,——前头嫡⺟所出的姐姐,想来小时候就不大合得来,一面解了儿时之怨,一面拿姐姐做了往上爬的垫脚石,还真是一笔好买卖呢。

  公孙柔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机变,没有让人失望——

  自己的后宮可真是人才济济呐。

  也好,那就明码标价的来吧!省得她们整天只知道吃闲饭、生闲气,把后宮搞得乌烟瘴气的,还什么都帮不到自己!

  公孙柔良久不闻声音,怯怯道:“皇上以为如何?”

  “甚好。”徐离笑道:“朕也觉得这是一门好姻缘。”叫了宮人进来,吩咐道:“晚上朕去公孙贵人那儿用饭。”

  ******——

  公孙贵人晋封为婕妤。

  不过一时三刻,消息便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后宮。

  众位嫔妃都是摸不着头脑,皇太后也是不解“无缘无故的,皇上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不过并未放在心上,转而跟徐姝说到了顾莲“你去瞧了,最近你姐姐的⾝体怎么样?吃的可好?睡得可香?”

  “⺟后…”徐姝拖长了声调,抱怨道:“我知道你关心姐姐,关心…,关心夏美人和孩子,但是也不能每天都问三回啊。”抱了⺟亲的胳膊撒娇“再说了,我不去公主府怎么知道呢?要不让我出宮吧。”

  “你最近去得太勤了。”皇太后不过是上了年纪,随口唠叨起顾莲,并不喜欢女二跑来跑去的,斥责道:“和云家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你现在是待嫁之人,哪里还能随便出宮游玩?”摆了摆手“罢了,不问你,回头让你三哥出去看望她,你老老实实在宮里呆着!”

  “啊!”徐姝怪叫一声,倒在美人榻上蒙着脸喊道:“我快要闷死了。”

  郁闷了一会儿,恹恹的从⺟亲那里回了屋,只觉一腔闷气找不到地方发怈,找来宮女问道:“叶家那边的事情办妥没有?”

  宮人低声回道:“已经派妥当的人过去了。”

  徐姝挥了挥手,打发人出去,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嘟哝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闹开了吧。”

  和她猜想的一样,叶家的确炸开了锅!

  叶东海既然下定决心要对付伯父,便少了从前的绵软心肠,翻了脸,许多事反倒简单好操作了。

  一面让人快马送信去给兰蔺知县,直说自己不认同这门婚事,只要对方不是脑子糊掉了,就绝不敢再坚持下去!一面让人堵了长房的前门后门侧门,倒是不便拦着伯父伯⺟,但是下人们一个都不许放走,谁走打断谁的腿!

  叶大老爷虽然想赶着回岐州去,但是也不能带着老妻、继子,就这么孤零零的三个人上路,——可是下人们挨了侄儿的打,谁也不敢死扛了。

  叶大老爷气得跳脚“你这个忤逆不孝的…”

  “大伯父若是对侄儿不満意,就去官府理论吧。”叶东海早就被‮腾折‬⿇木了,神⾊淡淡道:“大伯父若是想闹大了,侄儿奉陪;若不然就等上一段时间,等兰蔺知县悄悄的把宜姐儿婚事退了。”顿了顿“到时候伯父伯⺟要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宜姐儿必须留下来。”

  “凭什么?!”叶大老爷怒道。

  叶东海懒得再多费口舌去纠缠,闭嘴不言。

  “东海!”叶大太太忍无可忍,这些天丈夫都不让自己参与争吵,但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从里面冲出来着恼道:“我们要回岐州,与你何⼲?你…”到底不是擅长吵架的人,半晌才憋出一句“你、你也不能什么都管啊。”

  叶东海淡淡道:“别的我不管,但是宜姐儿的事我管定了!大哥大嫂待我有恩,不能由得你们把她给毁了。”

  叶大太太只想早点远离京城是非地,回头朝丈夫劝道:“要不算了,何必非要去争那个丫头片子呢?咱们自己回岐州,将来一门心思好好教导福哥儿,等他长大了,自然不会输给东行的。”

  “你懂个庇!”叶大老爷忍不住骂起人来,气得发抖“婚事结了又退,兰蔺县令能轻饶了我们不成?哪里还能再回岐州?l到年关,谷涟漪应该能和叶家通上消息。

  不知道叶东海听到自己‮孕怀‬的消息,是恨、是怨,还是无奈,还是愤怒。

  但愿…,念在自己千辛万苦替他生了一双儿女,念在自己从前为叶家操持的份上,希望他不要执著于仇恨,而是忘了自己,和从前一样温暖和煦的好好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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