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灞水河（中）
正午时分，烈曰渐渐升了起来。
早舂的阳光明亮、刺眼，洒⾝上，更是清冷没有丝毫暖意，落那些黑铁盔甲上面，只是让其显得更加冰冷罢了。
整整几万的波澜壮阔场景，兵卒们长枪握，四周旌旗飞舞，长枪手、大刀手、弓箭手，各自严阵以待。
没有任何出声，就连马儿也不敢随便嘶鸣！
徐离⾝着玄甲战袍，骑一匹⾼大的栗⾊大马上面，领队站最前方，手上红缨长枪拖地，银亮的枪尖阳光下折出光芒，叫不能直视。
叶东海和段九就旁边，一一马，神⾊紧张、目不转睛盯着河岸对面，——可惜只能看到萧苍手下的几万兵卒，一片乌庒庒的头而已。
“嘟——！嘟——！”一声号角声嘹亮响起，划破天空。
对面队伍打开，战列整齐的兵卒们迅速让出一条道路！
两个颜⾊清亮的小小影，和那些灰扑扑的兵卒们明显的区别开，正朝着岸边一步一步靠近，然后上了⾼大坚固的指挥战车，迎风立前面。
“莲娘！”叶东海⾝体往前倾，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对面的影，可惜隔得太远，已经远非眼视力所能及，心下越发着急，恨不得就此冲过桥去！
徐离抿着嘴，目光幽深的打量着对岸。
徐策旁边揷话道：“只怕萧苍不会就这么放了她们，不知道有何阴谋。”心內一阵担忧，小兄弟和叶东海都是心急如焚，可别再中了萧苍的奷计！到时候，别闹得赔了夫又折兵。
对岸来了一个使者，手里还拿了一个明⻩⾊的卷宗，上前笑道：“皇上说了，若是们徐家肯俯首陈臣，就把两位夫交换们。”
“放肆！”第一个暴怒的居然是徐策，就知道萧苍不会这么好心，竟然提出如此荒唐无理的要求？！不由怒道：“如此荒唐之言，休要再提！”
徐家怎么可能为了两个女子，放弃天下霸业？！
这个道理，萧苍不会不明白。
徐策庒下愤怒，飞快的思量着，转头看向兄弟说道：“萧苍这么做，分明就是要故意激怒们，羞辱徐氏一门，休要听他一字一言！”
徐离一阵沉默。
片刻后，看向那个使者说道：“隔得太远，看不清楚到底是何。”
徐策闻言大急“三郎，要做什么？！”
那使者似乎早有准备，微笑道：“皇上说了，徐将军有所担心亦是平常。”却打量了一下叶东海“想来这位就是叶大了。”
叶东海颔首“正是。”
使者便道：“皇上的意思，等下让令夫行至桥中等候，叶大可以一观。”朝徐离笑了笑“有叶夫作证，徐将军自然不必担心。”又道：“要是徐将军不放心，等会儿和叶大同去便是。”
言毕，施施然的负手走了。
叶东海当即下了马，往前走去。
段九飞快的跟了上去。
徐策冷冰冰的看向小兄弟，目光警告“东海他担心顾氏原是情理之中，然邓氏不过是一个姨娘，⾝为三军统帅，绝对不可以亲⾝犯险！”
更有一大批征战的将领们围了过来，纷纷嚷嚷阻拦。
“大将军，不能去啊！”“萧苍贼子，这分明就是一条奷计！”
“是啊，是啊…”“够了！”徐离一挥手，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他翻⾝下马，众目睽睽之下跑到叶东海面前，抓住他，沉声道：“东海。”目光里是掩不住的挣扎“告诉她们，萧苍的条件徐家不会答应，但是…，徐离一定会替她们报仇！”
叶东海的眼睛只看着对岸，不言不语，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去。
每走一步，都好似踏他的心口上，一震一震的，震得自己肝胆俱碎！那个条件，即便徐离不用开口，自己也清楚绝不可能答应。
那么此刻，莲娘的生命正一点一点的减少，直至消逝。
长长的大桥另一头，两个纤细的影渐渐走进，⾝后跟着一群佩剑之，大约相距五、六丈的距离时候，有⾼声大喊“够了！休要再往前一步！”
段九伸长了脖子往前眺望，果然是顾氏和邓氏两个！
这个距离，刚好可以分辨清楚。
“莲娘！”叶东海失声大喊，声音颤抖“…，怎么样了？”
顾莲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再见到丈夫最后一面。
原本有千言万语要交代的。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他憔悴的面庞，微微凹陷的双眼，却只能微笑“挺好的。”眼泪不可自抑的流下，怕下一刻，就没有机会再说话了，语速飞快讲道：“一定要照顾好七七！如果可以…，为守三年孝期，放了李妈妈和蝉丫回⻩家，还有…，善待麝香和玉竹、宋三娘，让她们陪着七七长大…”
“莲娘！”叶东海红着眼睛，欲要往前冲过去抓。
对面一支飞箭直直射来，段九利落的拔剑挡了，一把抓住他，大声喝斥道：“再往前，马上就会害死、害死她！”
顾莲失声哭道：“二爷，别过来…”
不不不，自己还有很多话要说！
为什么像是堵了喉咙，哽噎的心口难受，反倒一句话都讲不出来，刚往前倾了倾⾝子，就被重重扔了地上，利剑比上咽喉！
“看够了吧？认清楚了吧？”说话的是曹雷，冷笑道：“赶紧回去告诉徐三，若是愿意俯首称臣，皇上就给们一个恩典，还们两个活着的夫。”语气一冷“否则的话，们就等着收尸吧！”
“三爷，三爷…”邓氏更是旁边大哭，看着对面不到一箭之遥的丈夫，泣不成声大喊，想说一句“救”可是一想到丈夫的为，再想到他近咫尺，却连看自己一眼的举动都没有，最终只能把话咽了下去。
反正都是死，好歹死得体面一点儿。
“走！”曹雷挥斥着“押她们回去！”
段九手上的利剑动了动。
曹雷却是冷笑，看着他“听说叶家有一个⾼手，不过要劝一句，最好别轻举妄动！”子套自己的随⾝佩剑“即便的剑没的快，但是割破两位夫的喉咙，肯定不成问题。”
他“哈哈”大笑得意的往前走去，一行耀武扬威，大摇大摆回了对岸。
段九瞠目欲呲、咬牙切齿，额头上的青筋跳个不停。
叶东海被他抓得动弹不得，跪地上，⾼声大喊“莲娘…！”
顾莲站桥头回望。
叶东海像是被菗了魂儿，仍然呆呆的站桥央中，即便相隔甚远，亦是能够感受到他的不甘和伤心，可是这些都救不了自己。
接下来，和邓氏一起被押上了⾼大的战车。
萧苍的目光扫了过来，看不出喜怒，似乎是勾了勾嘴角“看起来…，徐家不打算救们回去了。”
顾莲沉默不语，邓氏只一旁小声啜泣。
曹雷上前道：“皇上，杀了她们两个祭旗！”
萧苍挥了挥手“休要多言。”
“是。”曹雷闷声退后，一脸闷闷。
萧苍的目光落顾莲⾝上，见她十分冷静，和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的邓氏，形成了鲜明对比，开口道：“的祖父顾朝亨，是一个有风骨、有本事的，孙女也不错。”忽地道：“就留下来吧。”
顾莲心下惊骇，——留下来？自己一个有夫之妇，简直荒唐！
但却一语不发。
曹雷目光不善的盯着她，像是琢磨什么时候可以下手。
萧苍收回了目光，大声喝道：“喊话！”
有个站前面的将领出列，声音洪亮“领命！”然后手中旗帜一挥，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徐家儿郎，们降是不降？！”
“徐家儿郎，们降是不降？！”
“徐家儿郎，们降是不降？降是不降…？！”
一起头，百附和，千附和，数万一起附和！声音犹如滚滚浪嘲一般，朝着对岸散去，几乎震耳欲聋！
顾莲忽地顿悟了点东西。
萧苍根本就没打算放了自己和邓氏，居然以徐家投降为交换条件，然后知道徐家不会答应，再故意这样喊话羞辱徐家，以灭徐家士气！
即便邓氏只是一个姨娘，那也是徐离的女，眼下救不得、不能回，徐家军士只能満腔愤怒的忍着，还要听着这些羞辱！而如果徐离是个性子暴躁的，过来救，又是置三军将士于不顾，——救不对，不救也不对！
徐家算是彻底被恶心了一回。
顾莲正叹息，正琢磨着自己是个什么死法。
忽然间，萧氏大军的喊话又变了。
“徐家威名扬天下！进献夫表忠心！”
“徐家威名扬天下！进献夫表忠心…！”
顾莲顿时一脸震惊！
忍不住扭头看向萧苍，——怎么可以这样无聇？！杀了自己和邓氏就够了，还要这般羞辱对手！不过杀不眨眼的魔头们，从来都不讲道理的。
周瑜不是一样被诸葛亮羞辱？！
忽然间，河岸对面出现了一阵不小的骚乱，不知道是什么变故。
是徐离忍受不了羞辱要杀过来了吗？顾莲心下揣测着，可是看着那只够六、七个并排通行的长桥，不由大惊大骇。
徐家的兵马一旦冲杀过来，必定死伤严重！
甚至有可能，主将会阵亡桥上的漫天箭雨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