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灭佛、通漕
第五百三十六章灭佛、通漕
佛堂里即便是白天。也点灯火通明,照耀着一片光头那个璀璨啊。看着一个个年纪至少比我大一两倍的老和尚,纷纷唱报出自己的名字和所属,向我恭敬施礼,让人很有些志得意的味道,这就是权势的威力啊,
不过这些的长老僧正这些都是些老成的家伙,可不像外表那么好应付。
在古时,要想成为一方乃至佛门高僧,光会读经书,通晓佛理是不够的,起码好要求见多识广,博学多才,或者干脆拥有为人所称著的一技之长,从医术数术书法,到修身养之道,强身健体防身的武功,甚至是行军打战的兵法,安民施政、治国方略,都可能有所涉猎。这些在佛中被称为外道法,是与普通信徒乃至特殊身份的群体。进行沟通所具备的最基本条件。
象名气盛极一时的南禅当代祖师神会,自小就学五经、精通老庄、诸史,与佛学融会贯通,和他们打机锋,辨道理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老子虽然有一对来自后世的佛们故事和典故,但也没指望能靠我这么一个半桶水的门外汉,能像YY小说一样,把这些精通事故,拥有自己丰富的人生经历,和严密的世界观、理论体系的老家伙,全部折服。
能够让他们低头的,不过是我拥有的强大权势和财富,还有背后皇帝和国家机器这个面大旗。
我不过是讲故事,那些传于后世各种经典的佛们小故事。明镜本无尘什么的就算了,我还没有自大到当着死了才三十几年的六祖慧能,那些徒子徒孙面前被打脸,我说的是《放下》
“从前有个老和尚带着弟子一起出门,在河边遇到一个年轻妇女…”
“素闻开府博通各教,身佛理,果然名不虚传…”
这个故事说完,当即就有人恭维起来,猛扣大帽子。
“护法如此,释门之幸啊”
然乎我就继续说下去,中间还间杂这一些后世掌握的,关于史上佛门知名人物一些秘闻,当然了这要感谢那些孜孜不倦,挖高僧墓考古的学术界前辈们。其中又以有唐一代最多,什么”龙树开阿育王塔续佛法““鸠摩罗十受美女而针”“辨机玉枕通高”逸闻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当然每说一件,他们都会赞颂一次,无非是大人真乃大智慧、大悟性之类的。”既然佛门这么好…“
说了这么多后,我突然改口道
“为什么自古以来为政者只要不太昏庸,无不对佛家又爱又恨,既扬又抑,可知否”
“我佛导人向善,劝人积德,朝廷自然要爱我扬我…”
一片目瞪口呆的死静和沉默之后,还是有人开口了,是一名玉袈裟金紫系身的老和尚,最显目的是他长眉及耳。
我认出他叫信光,五台山大孚灵鹫寺的法主,也是总山三百多禅林的僧正,乃是传自唐玄奘大慈恩寺唯识宗一脉,号称奘门四哲之一“百部疏主”窥基和尚的在世亲传弟子,
“至于说为何憎恨,贫僧却不解了…”
“原因很简单,第一桩,就是梯度成灾。这世上想做和尚的人太多。做和尚虽然不能娶生子,喝酒吃,却有诸般好处:既不用纳税,又不用服役,且有四方施主供奉,乃是天下间第一清闲潇洒的归宿。”…,
“所以崇佛风气一开,剃度落发的人便如蜂趋!对朝廷而言,和尚多了,种田行商、粮纳税的人便少了!对世俗而言,人人都去做和尚,传宗接代的事情怎么办?所以一到了僧多为患时节,如何叫朝廷不恨你们,如何叫儒生士子喜欢你们?”
我顿了顿又缓口道:
“其实剃度的人过多,对佛门本身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那么多和尚,真心向佛的有几个?大多还不都是身上披着袈裟,心里想着酒,下着yin?难道多了一大堆滥竽充数的光头,佛祖便会高兴不成?只怕不见得吧。此是第一害。”
信光表情有些奇异,但还是合十点头道:“开府说的是。”
“朝廷恨佛门的第二件事情,便是和尚们占着太多俗产。”
我继续道:
“不要想否认,难道你们身上穿的用的都是自己挣来的?…”
“和尚本该四大皆空,戒贪戒痴。但和尚也是人,也要吃饭穿衣,所以佛祖在世时也要去乞食,否则何以维持这副臭皮囊?”
“只是你们佛门中的那些假和尚,却常常干出贪占田产财货的俗事!口里阿弥陀佛,兜里富可敌国!天下田土财货本有定数,这边多了,那边就少了。”
“你们有不用纳税。财货田土等于滞死在你们和尚庙里不肯出来。对国家朝廷民生更本没有任何利益…积月累,你们受用的越多,朝廷能征收的就越少,但是国家的拥堵却没有减少,怎么办,只能加征到寺院外其他百姓的田地上,这是佛门第二大害”
“再说到具体的事情罢。”
我度步道一座巨大的鎏金释迦像前
“这是铜胎的,还是新造的吧…”
“你们佛家喜欢兴建寺院,这也就罢了,偏生又喜欢造偶像。金佛像也罢,铜佛像也罢,这金铜都是我神州大地颇为缺乏的物产,偏偏又是国家必备之物。小佛成百上千斤,大佛万斤十万斤,一座大寺十尊佛,便要耗费十万数十万斤铜。”
“你可知十万斤铜能造多少钱?我大唐又能有多少金、铜来供你佛门挥霍?所以只要是圣明天子主政,便万万不会弘扬这等事情!”
“其实参佛当以了悟为主,渡世当以济民为德,修那么多大佛像有何作用?若这些佛像既误了民生国事,又害了百姓黎民,则佛像修得越多越大,你们和尚造的孽便越深越重!当梁五帝饭僧百万,建寺逾千。达摩祖师却说他未曾立什么功德,便是这个道理!此是第三害。”
信光闻言当即道:“开府所言三害,贫僧亦有闻之亦深恶之。却不知改善之法乎?”
听到这里我心中有些了然,这人八成就是皇帝小白安排的托什么的,估计说什么都会说好的说是的。
佛门虽然号称无无求,但是作为佛们弟子也要穿衣吃饭,也要遮风避雨的。佛门各宗各派之间也有纷争和利益诉求,只是这种纷争已主要以辩法论经的形式解决,胜利者将获得在某地传法布道的权利。
如果是有名的大型禅林之类,还会定期发起和组织各派之间的辩论说法的无遮大会,同时还会请地方官府和有威望权势的信众来做见证观礼…只要能够在这种大规模辩论中获胜,所代表的宗派和理论,就会受到一些知名的大寺院禅林的亲睐和邀请,然后在巡回驻锡讲法中扩大影响,获得更多的供奉和膜拜。…,
象六祖慧能,就是当年在岭南说法折服当地印宗法师,获得第一个道场广州法寺,又受韶州刺史韦璩邀请,于大梵寺讲法受戒千人,制作语录,在曹溪宝林寺主张“顿悟”影响华南诸宗派,开禅宗南派之始,
最后在河南滑台(今滑县)的无遮大会上,惠能弟子荷泽神会辩倒了神秀门人崇远、普寂,使得“南宗”成为中国禅宗正统。
为了更好的传道而对统治者的妥协也不乏其人,
信光的师傅窥基和尚还有个大名鼎鼎的师兄,就是私通唐太宗最宠爱的高公主,给贞观宰相房玄龄之子,本朝前宰相房倌的叔祖戴绿帽子的一代风和尚辨机。因此这一脉与皇家的关系相当密切,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笑了起来:“改善之法,其实说来也简单。就是非真心向佛者不能行而已。”
信光道:“愿闻其详。”
“除第一害,便是选真去伪。但凡剃度,不得私下行之,须仿科举,察其品行端正否,考其佛经通否,问其佛理明晰否。若三者皆备,则为有心向佛者,许其为居士。命之行于僻野之乡,行善积德,或三年,或五年,或十年,期再考,若中。则可为和尚。如此,则能存真和尚,去假和尚。世间有一万个真和尚,胜过一万万个无心向佛的秃头。”
信光展颜微微一笑道:“开府所言甚是。本朝对佛子也有考核之法,只是不甚严格尔。”
我继续说道:
“除第二害,要点就在端正佛门子弟理财用钱的态度!”
信光又问道:“如何端正?”
“佛家募钱财何用?一是自养,一是济世。自养需设制度,方丈月钱几何,长老月钱几何,知客月钱几何,沙弥月钱几何。若所取过其所需,这和尚便是贪!便是六不尽!至于募钱而来的钱财,若自养有余则当用于行善济世,而不是去足僧众的私。”
这话一出,他们的陈荣和自定,似乎再难维持住,除了头排若有所思或是正容肃然的外,后面已经传出些许遏制不住的动和窃窃私语,我这才注意到,大殿外面,还有大群随同的弟子什么的,正在等候消息,表情有些激动和惊异、惊疑什么的。
“还有就是…”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
“济世亦需立制度,依我看,佛门济世以如下五事为先:一是义葬,平时收敛鳏寡孤独老病无能自葬者,瘟疫灾荒则收无主野尸,火化入塔,颂经超生;一是义医,募名医,或自习医术而为医僧,给贫者施医赠药;三是义食,常开粥厂以待贫者;四是义学,收三教经书供寒士研读,设学僧教贫家小儿识字;五是义仓,丰之时则收购稻麦,以待灾年助农赈贫。”
看着他们的表情变化,我又笑道:
“这些善事,其实都是为政府之助。如义仓一项,并不是要佛寺独立解决灾厄,政府自然另有备荒之仓,佛门义仓只是补充而已。而若佛门弟子能本着良心办这等好事,当寺院财竭之时,公家岂会袖手?”
“其实不用朝廷号召,我们也多有赈济之行,倒未必要官府介入的…”
这次说话的,却是同为少林下院,河洛另一座大禅林永宁寺主持,我记得他自我介绍叫寂元。
“大人是不是忧虑过甚了…”…,
“忧虑当然是有的,象你少林门下,既有重资,复有田土、人口,还要背着朝廷收买人心,说你不想循不轨有所图谋,谁肯相信啊…”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微笑了起来,笑的他们有些骨悚然。
“上述三害相加,为祸更大!如方才所言,家国危亡,佛门焉能独存?大家一起倒霉,你们和尚也别想躲得过去!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是个明智点的皇帝宰相都要先灭佛的!”
“灭佛…”
这下那些城府和气度最深的高僧大德,也忍不住动容起来,似乎让他们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我嘿然冷笑起来,记得史上三武一宗的灭佛运动,就是发生在数十年后啊,如果他们不识相,我也不介意扮演幕后黑手,变成现在进行式。
(再次感谢阿菩的构思和设定,如有巧合,绝对不是雷同)
敲打完这些和尚,我并没有急着回到洛,干脆假公济私到那些禅林里游览起来。至于他们怎么想怎么消化这其中的意味,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晚饭的时候,柏谷寺专门制作了一席精致的罗汉斋,素的鱼栩栩如生,看着也是大有胃口,这时却收到一封通政司转来的陈条,
乃是度支郎中刘晏上书,请求修建登(州)安()直道和实行分曹制。
这位前阉的干臣,投附了宰相李揆门下后就一直很低调,这次一反常态大张旗鼓的上书,极力主张大兴海运,将正在施行的海漕制度变成长久的国策,因此对海运极尽赞美之词。
所谓“千料浮海巨舶,一船千万粟,而旦夕可致,”
理由很简单运载量大而效率高,一只五千料大船,几乎可以顶的上发动数百家民户的运力,而且耗费更少,可以跑的更远。
在平坦的官道上,地方官府发动半县的青壮男子出徭役,可能一天走上数十里就算是高效率了,而且还不能出县,否则口粮和人力都无法维持。而熟悉航线的大船,借助合适的季风和海,一夜之间就可能跑上近百里,补给一次就能维持好多天的航行。
“无扰民役使之繁复…”
要知道自古以来,向朝廷中央输送税赋,一直是发动民间徭役的重头,而漕运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要知道响应官府出徭役,大都是无偿的,修建宫室道路水利什么的,还可能有个将来结束盼头。输漕相关的徭役可是年年不断,永无止尽的。有钱人或许可以钱代役,没钱的贫户,只能祈祷运气出徭役的时间短一些,不至于误了农事,不然农产减收不起租税,就只能逃亡了。
“虽然有海险急,然损之一二”
作为东南海运的航线已经十分成,通过沿途港口的接力,基本可以规避大部分海路的风险,就算遇到风打翻浸坏一些,相比漫长的陆路运输上的各种名目的消耗,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最关键的是,可以有效避免,自从开元年间施行的逐级转运法,带来的大部分弊端,按照超同的漕运,一般层层经手,涉及到沿漕各道数十个州县的人力物力,各种弊端和混乱是少不了的,连吃带拿再加上克扣和报损,到达洛口仓的漕米能够达到七成,监管的人员就算是能吏干才了,而海路上则要简单的多。
由于是竞标投得,有所抵押的船商承运,虽然同样也少不了一些官僚体制内的回扣啊,虚报之类的弊端,但是没有了沿途层层盘剥的胥吏们过手的机会,就算是允许合理“漂损”十一,也是有大赚头的。…,
现在朝廷在江南施行的是量出而入的一年两税法,只要将江南各道的解纳钱谷,通过河运集中到沿海各州,就可以起运。
当然河槽也不能荒废,可以将米布等重之物,又海运转达北方,而相对质贵价高的钱帛等轻货,则还是由传统京杭大运河沿线的漕运输入北方,这样空出来的漕运能力,可以售卖给那些民间有实力的大商巨贾,以此补贴和维持正在整编营造的漕军。
然后就是登州直道的问题,说是直道,其实还涉及到诸多河槽的问题。
作为大唐一南一北。唯一两条海上对外交通线之一的新罗渤海道的起点,登州蓬莱港的历史甚至可以上朔到战国时期的齐国称霸的年代。作为大唐北方基础设施最健全,吐量最大的港口,蓬莱港在隋朝时,就可以造巨舶,并拥有成功输送十万人登陆高句丽的记录。
虽然前些年已经战,和南方诸州港口的崛起,而沉沦了一段时间,但是随着那群江南北京的商团,从龙武军手中接管了登州经营后,就以新月异的面貌迅速崛起,变成北方最繁忙的港区。这两年经过幕后那群人的运作,登州更是成为东海列国,唯一朝贡的口岸。
登州港也同样是海漕的终点,随着运量的逐年增加,登州到中原之间原有道路,已经难以足实际需要,因此按照刘晏的规划,新的直道将从登州蓬莱港出发,沿着旧有的路基,穿过莱州、胶州数郡,最后抵达青州分成两条路线,
一条向北铺到济水支流的大凌河边,建立一个水陆转运驿站和仓区,从水路汇入济水后,再通过济水和黄河之间十数里的新渠,北上进入永济渠,可以直接将漕粮输送到到幽州以北的璐水、桑干水,对安东道和松漠都督府进行就近补给。
另一条向西南沿河而下,则是西向走经贝州、相州的漳水,进入河东道和云中道。南向走永济渠南段,经魏州进入溧仓、一路经过河仓、洛口仓、最终进入落水支流,抵达洛城北的含嘉仓。
其中工程浩大,投入人力物力都是天文数字,但是胜在可行,一般大部分河段和道路都是现成的,可以逐段逐级的分期分节的慢慢完成。
作为朝廷在河北最有实力的建设集团,由裁汰士卒组成工程军,都忙于旧有运河体系的疏浚和拓宽,以提高通量;而另一只有工程军分出来新组建的漕军,则正在负责狼汤渠到白沟之间,联通南北水系的前期准备工程。因此地方上根本没有余力进行建设。
这个时候,另一些人站了出来,他们就是那些登州商团联合,以及背后代表的来自朝廷财赋重地,东南沿海的豪商巨贾世家。
为了展示实力和对朝廷表示效忠,将由朝廷给予便利和优惠,让他们组织的番人劳役集团,来承建整条直道。新直道的标准将按照并行两辆四轮大车的路宽,采取坌土路基,碎石混合沥青的铺面。
宰相李泌送这东西过来的意思也很简单,海漕陆运关系到朝廷命脉,如果真的有操作的可能,让一家独大专营是不可能的,希望与我关系密切的夷州倭国商团,也能参上一手,形成内部竞争和制衡。
“西南献捷?…”
我拿起另一封附在陈条其后,着南方朱雀火签的官柬,不由咦了声。…,
“安南都护府并南海军,黔中道、南平府四方会击,水陆大破和蛮、僚子蛮…掳获无数,化龙州、思堂州以西,故南诏银生节度使最后一只叛军,数万军民畏威降伏?…”
看到这里我愣了一下,这样的话,南平府不就和安南都护府正式接壤了么,这可意味着什么…
混在献捷使臣中原南诏人辛巴柯,正在岭南前往荆南,蜿蜒蹒跚的的道路上,他是一个地道的乌蛮种,出身王姓的一个小氏部落,在南诏最显赫和辉煌的时代,他曾是南诏国最精锐王军中,战象队的一个头目。
一只训练有素的战象,再加上一个遮顶背台,就是一个移动的小型堡垒,搭载着御手、驭奴,刀手、弓手、稍杆兵数人,且且战,遇到战事胶着,则驱赶着战象冲进敌人的队列中,哟西皮厚的身体,轻易的推挤撞断他们的兵器,象踩破瓜菜一样,用四蹄将他们践踏成烂扁靡,用带尖刃的长牙和卷鼻,将敌人和工事,象脆裂的稻草一样,掀飞的到处都是。
作为南诏军最精锐的王牌,这些御象者祖上都是蒙氏王姓的训象奴出身,从小就被安排在象苑里与大象一同生活,甚至陪伴大象的时光远要超过与生身父母在一起的时光。
辛巴柯
虽然是王姓家奴的出身,却可以拥有“辛”的姓氏,享有百户的待遇和装备,拥有刀排弓抢组成护卫,这些战象组成的列队,在南中之地的征战中几乎所向披靡,无数次作为最终决定力量,定鼎南诏蒙王扩张的王业。
但是无数次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战象军,还是遭遇到了宿命中的克星,,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个被漫天流星和火光淹没的夜晚,在唐人的火器面前,那些温训的庞然大物,赫然变成友军最可怕的噩梦。
直到现在的南诏故地,还有很多人相信,是已故的凤王无尽的贪和野心,最终触怒了上天,由天神大人召唤来了星辰,用火焰和神雷血洗了蒙氏之国。
作为十万大军千里溃逃的一员,他侥幸逃过了成都城下的奇袭,又奇迹般的躲过剑南各州自发组织的搜捕和合围,他在那些哄哄的部众中,前脚走出清溪关,后脚就被唐人的骑兵夺关,在那些疯狂突进的唐军面前,守军的尸体像是雨点一样的被抛下城头。
于是他再次砍倒道的几名溃兵,可的逃了。一路风餐宿,辗转逃到朱罗江边,才在一个白蛮人的落子里重新安定下来,作为王姓的逃奴,他一直想寻找着渡过江去的机会,但随着唐人的节节近,和南诏军的逐一败退,他回到原来地方的心思,也一点点的淡了。
毕竟这随军一路千里远征有千里溃逃,所见所闻的巨大反差,已经让他有些心灰意冷。在这个白蛮的村子里,他找到了隐藏身份留下来的理由。
对于新的征服者,能逃的贵姓都已经夺船走了,而那些占据云南城的唐人,对这些孱弱的白蛮,似乎不感兴趣,象征的征收几只山羊和小半船鱼,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但就是这一点点赋税,给村子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那些唐军人手有限,对这些边缘村落的兴趣乏乏,真正的威胁却来自那些残留山林间的乌蛮人,一个木氏的小首领,带着饿得虚浮的追随者,从山林里溜出来,呆这个村子里宰猪杀羊吃后,却随即翻脸以王姓的名义,惩罚了这个向敌国赋的村子。…,
当他和少量青壮,划船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冒烟的村子,倒在血泊中和残垣下的老人,赤身体坐在灰烬里哭不出声音来的妇女们。
找出罪魁祸首的身份并不算困难,为自己女人报仇的机会,却随着大举渡江的王军,而彻底破灭,因为被认出旧身份,而重新回到战象队的序列中,不过是作为戴罪立功的驭奴身份。
王军的勇猛和王姓勇士最后的疯狂,并不能掩盖唐人火器的可怕威力,在淌和溅的火焰陷阱中,无论是最野蛮的罗罗蛮,还是装备最良的王卫营,或是猛兽组成的冲阵队,都毫无差别的变成一段段扭动的焦炭。
而早就对唐人寒了胆他,第一反应是,将身旁正御手打下战象,在督促进军的螺号声中,驱赶战象,在一片目瞪口呆中,撞翻一大片辎重和旗帜,率先逃出战场,偏偏这是一只头象,连带着剩余的大象跟随跑了大半,南诏最后一只战象军,也自然不战自溃。
再次成为逃兵的他,象鬼魂一样撑船游在朱罗江上,不敢上岸,因为有大量溃兵,散步在江边,每天都有一茬茬的尸体漂浮下来,夜晚里也可以看见唐人搜捕溃兵的火光。
然后报仇的机会,像是天意一样的送到他的眼前,藏在船上的第三天,木氏的小首领混在几名随从中,簇拥着一个穿白虎皮的贵人,慌慌张张的找船放而下,想去下游的城邑召集乌蛮部众再图,这一刻他眼中只有那个人。
然后船不出意料的造江中翻了,那个木氏小首领象鼓泡的蛤蟆一样,在江水中溺个半死,然后拖上岸,在芦里,和自己的疤脸女人,一刀刀的将他身上的零碎割下来,丢进鱼泊里,直到痛嚎到死。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翻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一个拥有大清平官头衔的王姓,相比之下那个木氏小首领根本不算什么,很快大获全胜的唐人宣告了新的统治秩序,所有平地上和江河边上的白蛮,都成了大唐官府直接治下的臣民,
唐人需要更多的劳力,来修建新的寺院和神祠,召集各部首领会盟,象他这样的青壮,也被召集到了云南城中,南诏蒙氏的痕迹被迅速的拆毁抹去,换上的众多唐人风格的新建牌楼和城坊。只有白蛮相关的风俗和节日得以保留。
那些原本卑躬屈膝的汉裳蛮摇身一变,摘掉南蛮风格的包头和带,带上噗头和帽子,似乎一夜之间都扬眉吐气的变成了地道的唐人。连那些白蛮的头领和长老们,也结结巴巴的学起官话来,一时间街都是这种奇怪的口音。
但是他很不幸的再次被人给指了出去,作为乌蛮的残余,而关进转准备贩走的乌蛮俘虏中,很是吃了些苦头,因为他在决战中的表现,差点被当作懦夫和罪魁祸首打死,如果不是那些剑南商人看到自己的财产可能要受到不必要的损失,而赶紧用鞭子和进行制止。
但是他有个好女人,得到消息后,带着那个淹死的南诏贵人身上得来的宝物,跑来给他求情请赎,甚至为此惊动了唐人的上层。
因为得知他驯使大象的本事,给那位天神大人格外开恩摘了出来,放回去招募了那些逃进山里的训象出身的同族,用残存的大象重新组织起一支小小的象军,然后就开始了追随新主人的生涯…,
先是在巍山深处攻打那些不肯就范的乌蛮寨子,负责给唐人的山军输送辎重和石炮,然后在故剑川都督府与南下吐蕃人作战,给苏毗人的骑士留下深刻的印象,又辗转到栋府,负责协助修通到剑南的道路,也亲眼看着那些唐人,让后在崇山峻岭中,用神奇的手段,开出一段段平坦的山路和栈道来。
他们将不知名的祭品埋入石,点香祈祷,然后晴空霹雳一般的神雷,将巨石崩裂下来。他们就这样一点点的将山峰劈开,将深壑填起。然后他最后一点犹疑和侥幸,也然无存了。
然后他这一只小小的象队也在唐人的补充下,一边南下一边不断扩张,作为移动的城垒,一边修路,一边攻打沿途那些不安分的小部族,等到他攻打逃到黔中道的趾判藩的时候,已经拥有一百四十只大象,三十八只训练有素的战象。
然后他又受命带人来到安南,在当地训练起一只新的象队,作为南海会社,配合南平社雇佣义从武装南下,打通南平府和安南都护府之间,西瓦江(红河)域的呼应。
在唐人的武装下,这些战象被披上了不畏弓箭的藤甲,象马一般套上铁壳垫脚,以减少崎岖地面的磨损,套上铁网的战座,然后变成那些安南北部野蛮不化的土人部落的噩梦。
虽然那些土人部落,试图用燃烧的火把和火堆来阻止他们,但在蒙上眼睛,套上铁蹄的战象面前,只能是一堆惨剧。
作为众多特色礼物之一,这次他同行的一只年幼的白象,这是进攻顿国的战利品,对那些虔信之国来说,乃是及其祥瑞的活宝物…
青海大非川,伏远城外,刚刚解冻的大地上,参加大弗卢召集的猎会盟的各家宗贵,各部头领,大小世臣,内吐蕃的茹本、东本,外吐蕃的都督、部大将们,正在载而归的猎物面前,由理事大相品评这个各自的表现。
从低地掳回来贡献给大弗卢的财宝珍玩,被毫不吝啬的堆在赞普的行宫前,让那些表现最卓异的勇士,以自己的力气随意拿取。
“那些支族和杂姓的力量和锐气消耗的差不多,在大非川上修养了一个冬天,也该我们出动了…”
一些人则是充羡慕的近距离观赏耀目的珍宝,跃跃试的酝酿着美好的期许。
“马向已经下令,将所有雅砻和四族出身,凡百人户和曲湛家的长子,集中到大弗卢,组成…”
自从吐蕃的宿敌,最后一只土谷浑的残余,安乐州慕容氏的城邑被攻破,唐人羁縻在河西低地的藩众,就再没有像样的抵抗力量,而在伏远城外,却出现了众多身份不明的使者,虽然这些穿的破破烂烂,藏头脸的墙头草,并不像口中信誓旦旦的那样可靠。
但是对赞普的婚礼和那些心有犹疑的贵人来说,确实一个不可或缺的装饰和点缀。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荣耀是由苏毗人取得的,而不是归于悉补野勇士的名下。
相比这些热衷武功的的年轻贵人,另一些更加年长的人,则在讨论着发生在赞普后宫中,关于新纳的蔡邦萨,和刚得宠的赤妃之间的女人战争,以及被殃及池鱼的下人们,这段日子,被鞭笞而死的娃子和侍女,已经抬出来十几具了…
“蔡邦家的女人,各个都是不是省油的灯啊…”…,
“古时苏毗国的女人,从娘胎里就在学习如何驾驭和役使男人了…”
“蔡邦家,不就是用女人的身体,打败了…征服了悉补野族么…”
这句充暧昧不明的话,顿时在远近佩戴金银章的宗贵中,引得一片会心的哄笑声。只有少数几名蔡邦家的臣子,才在尴尬和愤怒的表情中,努力寻找着罪魁祸首。
“罗撒死了,被唐人的暴民袭击…这已经是杰郎家死在低地的第五个男子…”
当然这种场合,也永远不缺乏少数不和谐的声音,人群的边缘一个带着包金银章的贵人低声叹息道。
“巴囊朗朗大人…”
有人小心的提醒道
“尚息东赞大人,不是已经宣布替杰郎家代纳三年贡赋,还许诺将最小的女儿…”
“没有足够男人做主心骨的杰郎家,还有底气拒绝尚息家的好意么…”
被称为巴囊朗朗的贵人,赤松德赞老王时老侍臣,曾经出使过唐人的地方,乃是巴各族,乃至整个多祢之地最有见识的人。
只是他说到这个好意,不免在口中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有强大的娘家靠山,杰郎家是谁作者还不好说呢…毕竟尚息大人只要付出一个出身不怎么好的女儿,就可以得到一个新的附庸杰郎家…”
旷持久的战争,对那些为数众多的吐蕃中小贵姓来说,也是对一大考验,他们多是自松赞干布大王时期才崛起,历史和很底蕴都不算久的军功勋贵。
在与那些低地人战斗的背后,吐蕃各家宗贵因为过往的嫌隙和积怨,也在战时的背景下,连横合纵的酝酿着相互并和对抗的图谋,让本家实力更加强大。其中以他们这些中、小姓的压力最大。
“别看他嘴口口声声,是为了冻死饿死的部众,和夭折的孩子…这种话只能骗骗那些外姓…”
巴囊朗朗又道
“上天是公平的,给我们种种苦难,也给了我们最宝贵的财富,只有最艰苦的环境,才能造就我们最坚韧不拔的雪原勇士…”
“但是雪山的雄鹰,到了热的密林中筑巢,还能叫做纵横展翅么…”
“谁不知道马向和那些雅砻贵人们,占据的是最肥美最温暖的土地,冻死的部众和夭折的孩子,始终是轮不到他们的…“
“那些利熏心的家伙,都被马向的巧言令,给蒙昧了心眼了…”
“吐蕃的将来,不在于征服和统治多少低地的领土上,历代的先王,无论作为唐人的敌人或是盟友,都是为了能从汉地获取更多的利益,而不是在羽翼尚未丰前,贸然将国家的未来,赌注在唐人短暂的虚弱上…”
“唐人或许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不是我们唯一的敌人…更不是可以轻易一口气打垮的对手…”
“我们可以蚕食和并唐人边远的领土,并通过力量的展示和涉,让唐人承认事实,但是我们真的做好准备,长期占领和统治这么一片可以随着威胁唐人统治核心的土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