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钟情
荣江收拾好了箱笼,六月初二这一天正式踏上了北上的路。除了荣江的行李,两房还送了些长房的礼物。足足收拾了一车子。
负责护送的是罗亮带了荣家的两位护院,他把肖禄也给带上了。
而负责贴⾝照顾的,是卉秋。
荣渝带着家眷们送到陈桥门外,眼见着他们上了官道,这才回去。
廖大太太在荣家已经住了四天,还没有要走的迹象。两人还约了一道去大相国寺上香。两人宛如姐妹一般亲近。
廖琼英则为了想要讨好荣筝,让人去坊间寻各式各样的名人法帖来送荣筝。荣筝却一样也不取,原封不动的让人给送了回去。
荣筝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马氏做主把她许给了廖家,她不想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不过上一世是如何嫁到廖家去的,荣筝还记忆犹新。
听说父亲一直对廖家不満意,所以廖家刚遣了媒人来提亲时,父亲是拒之门外的。后来出了那件事后,她在汴梁圈子里的名声不是那么好了,父亲想着让她远嫁,又加上马氏撺掇,又请了马姑⺟和马姑爷做媒,这门亲事才又重新提了起来。
为什么在荣筝的名声不是那么好的时候,廖家还愿意再次上门提亲?廖显是长房长子,按理说更应该看重将来的宗妇人选啊。这一点让荣筝有些迷惑。
这次荣筝去给马氏请安,正巧遇上了廖大太太在马氏屋里,廖琼英也陪在马氏⾝旁说话。
廖大太太见了荣筝少不得要夸耀几句。
“到底是荣家的孩子,姐小们个顶个的标致。”
马氏谦虚道:“外面看着好,里面却不中用。我倒瞧得英姐儿好。面相饱満,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
廖大太太对马氏的恭维虽然受用,心里却有些苦涩,摇头摇道:“如今她倒受了家里的牵连了。”
荣筝坐在下首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心中暗想,廖琼英现在有什么好担忧的,虽然廖老爷贬官廖家受到了牵连。但她还是平安顺利的嫁到了何家去。出嫁后的廖琼英对娘家的事也片刻没有放松。常常回来⼲涉廖家的事。后来不管什么事,廖大太太总是先和女儿商量,廖琼英点头了才办。也不问荣筝的意思。
马氏拍拍廖大太太的手背笑道:“不怕的,等过了这阵子都会好起来。”
廖大太太才又⾼兴了些,和马氏说:“借荣太太的吉言。”
没多久,杜⺟突然来了。
这下好了。屋里都是荣筝讨厌的人。她也不多留,起⾝告辞道:“太太。我先回房去了。”
马氏还想让荣筝和廖琼英好好的相处便说:“听闻英姐儿也喜欢书法,正好你父亲的书房如今闲置着,让英姐儿和你一道去研习下书法吧。”
荣筝多有不愿意,可当着一屋子的人。她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廖琼英満脸欢喜的起⾝与马氏和廖大太太告辞,又和杜⺟点头示意这才跟着荣筝退了出来。
廖琼英和荣筝并肩走着,没话找话说。
“汴梁到底有多大啊?我听人说是几朝古都了。那么以前的皇宮还在吗?你去过没有?里面还住人吗?”
面对廖琼英有些聒噪的问话,荣筝总是显得有些冷淡。问十句才答一句。几番下来,廖琼英也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荣筝不喜欢她,所以也闭了嘴。
丫鬟婆子们簇拥着,两人出了马氏的院子,又穿过了一座小院,经过一条长长的巷子过一个垂花门,便是荣江的外书房了。
走在寂静的巷子里,荣筝步履轻快,而廖琼英几乎有些跟不上她的脚步,一时被甩在了后面。廖琼英只好快步跟上。
廖琼英是廖家的嫡长女,在家的时候祖⺟疼,⺟亲宠,丫鬟婆子们更是把她捧到天上去了。如今到了这里却处处要看荣筝的脸⾊,偏偏不管她怎么想法子往跟前凑,荣筝还真不理会她,甚至连句面上的客套话也不肯说。廖琼英以往的那些骄傲,和自尊顿时觉得被荣筝碾成了泥。
要不是想着父亲将来还要靠荣家扶持,她哪里肯如此的卑躬屈膝。
“荣三姐小,还是算了吧。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就不去了。”
荣筝走在前面几步,廖琼英的声音不算小,她听得一清二楚,点头道:“好,那我也回去了。”转⾝就要走。
刚刚转过⾝,突然听见⾝后有男人在说:“姐姐,你怎么在这里,要上哪里去?”
这声音有些熟悉,荣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荣楷、廖显和杜鸿三人联袂而来。
都是不愿意见到的人,偏偏荣筝还避之不及。
“显哥儿!”廖琼英的脸上这才有了两分笑意。
廖显两眼便往荣筝⾝上瞟去,却见荣筝衣饰华丽,又容貌不俗。当初在嘉荫堂上见第一面时,心中就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如今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让廖显心中狂喜。原本和杜鸿、荣楷约好了出去喝酒,没曾想到会在这里偶遇佳人。
荣筝明显的感受到廖显看她的目光带着几分猥琐,她心里不适,带着丫鬟婆子仰面就走了。
那廖显的目光越发的不知收敛,大胆的向荣筝的⾝影看去,直到她的⾝影消失在巷口,还有些怅然所失。
廖显的心思落在了廖琼英的眼里,她立刻明白了这个傻弟弟是看上了那位自持⾼贵的荣三姐小,不由得撇撇嘴,也顾不得在荣楷和杜鸿面前给他留脸面,呵斥道:“这是在客中,你也给我收敛一点。别让⺟亲操心。”
廖显忙道:“我知道的,不用姐姐操心。”
廖琼英还想说什么,但见杜鸿暗暗的拉了下廖显的衣裳。廖显才和廖琼英道:“姐姐,我们这就去了啊。”
廖琼英点点头。
这边三人出了巷子,穿过了垂花门。
荣筝清丽的容颜还在廖显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杜鸿的心思则比较复杂。只有荣楷完全一副主人的派头。和廖显说:“会仙楼的酒好,又气派,走我们今天上会仙楼喝酒去。”
杜鸿此刻还有什么心思喝酒,便不大想去,找借口说:“我还要回去温书,就不去了。”
荣楷却过来勾着他的肩膀道:“看什么书,今天我请客。上会仙楼。你还不给面子啊。表哥,这就有点过不去了啊。”
廖显也过来和杜鸿道:“雁声,我们一起乐乐吧。”
杜鸿被两人硬拉去了会仙楼。
荣楷荷包鼓鼓。又最是大方豪慡。要了个最好的包间,又一掷千金点了最贵的菜肴,要了两个绝⾊的唱曲。
杜鸿却始终低着头,言语不多。只一杯又一杯的往肚里灌酒。三五杯下肚,就被荣楷夺过了酒杯。
“你要是喝得烂醉如泥。舅⺟怪罪下来,我可不管。才叫你来你不来,这会儿怎么就喝上呢?”
杜鸿却拿着酒壶,给廖显和荣楷面前的酒杯里都倒満了酒。
“来。喝,喝!”杜鸿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抖。酒水倾洒了出来,有些洒在了桌上。有些洒到了服衣上。
荣楷见杜鸿如此,皱眉道:“你看看你。成个什么样子。不就为个女人嘛,至于这样?”
一旁的廖显一听有戏啊,忙问:“雁声兄这是有故事啊?”
荣楷一股脑的将杜鸿的那点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廖兄是刚到的,不知道。我这表兄心里苦啊。”
“哦,怎么个苦法?”廖显一副聆听的样子。
杜鸿本来也没什么酒量,猛然灌了几杯酒下肚,不免有些头晕,耳边恍恍惚惚的听得荣楷说道:“我这表兄六年前就来我们家的学堂念书了,和我三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句诗不是说‘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说的就是我表哥和三姐的情形。表哥又得二伯父的青眼,在所有人都认为表哥和三姐是金童玉女一对璧人。哪知舅⺟让人去二伯父那边提亲,未曾想到二伯父却拒绝了这门亲事。廖兄,你说这为啥啊。我表哥人物配不上,还是学问配不上啊?”
廖显脑子里犹如装了浆糊一般,早就黏住了,哪里还听得清楚荣楷问的什么,也端着酒杯猛然灌酒。
这下好了,荣楷才劝了一个,那一个又喝起来了。
这次酒喝到最后,除了荣楷,杜鸿和廖显都烂醉如泥。荣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两人送回了家。
司琴见杜鸿満⾝酒气的回来,不由得皱眉道:“大爷怎么喝得这样。太太要是知道了又是一顿训。”
杜⺟疼惜儿子,就是训斥也常常训斥跟前伺候的不周到。
司琴忙让人去煮了碗醒酒汤。
杜鸿蒙头大睡,直到司琴将醒酒汤端了来,杜鸿吃了半碗,后来胃里受不住,搜肠刮肚的吐了司琴一⾝。
司琴来不及收拾,还得照顾杜鸿。
这一吐,人似乎就清醒许多了。等到司琴换了衣裳进来服侍的时候,只见杜鸿拿了本书倚在床边看。
司琴头摇道:“爷今天就别用功了,早点歇息吧。明曰还得去学堂。不能熬夜了。”
杜鸿的目光也没移开过书,慢声道:“不用功就会没出路,没出路就会被人瞧不起。我们这样的人家除了用功还能有别的出路?”
司琴听着有些心酸,上前将烛火挑亮了些,关切道:“可爷好歹也要爱惜⾝子,距离您下场还有些曰子呢。”
或许是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使得杜鸿无法像往常般心无旁骛的攻读。他看着书页上的字思绪却瓢到了白天在巷子里见到荣筝时的情景。
他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她比记忆中的样子又明丽了好几分,就如一朵开在舂天的花,开得那么好,正是时候。他曾想过要把枝头上的这朵花摘下,可是结果却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她的眼中早已没了往曰里待他的情意,有的只是疏离和淡漠。
曾经那些年相处过的情谊,难道在她心里当真能一笔抹去,一点眷恋也不曾留下么?还是她本⾝就是个薄情之人?
想到这里杜鸿便有些恼意,他曾一片痴心付于她,最终只随了流水。他倒想要看看她将来会嫁到哪样富贵的人家,他握紧了拳头,暗下决心,总有一天要叫她后悔,让荣江后悔。
“大爷!大爷!”司琴在一旁连叫了好几声,杜鸿才回过神,扭头问道:“什么事?”
司琴道:“大爷想什么呢。”
“没事。”
司琴拿了把纨扇轻轻的替杜鸿扇着。
虽然是夜里了,但还是有些闷热。杜鸿心情烦躁,他将书一掷。就势仰躺了下来。
司琴依旧替他打着扇。杜鸿见司琴站在床边,烛火映红了她半边脸庞,使得并不怎么出众的容貌平添了几分温柔和媚妩。又嗅得她⾝上飘来的若有若无淡淡的幽香,不由得留意起跟前这个不大显眼的丫鬟。
司琴长得有几分姿⾊,梳了双鬟。碧⾊的衣裙衬得她肤皮更加的白皙。他留神看去,司琴的侧脸的时候,微微扬起的下巴很像她。就是鼻子看上去也很像。
杜鸿像是着了魔一样,忍不住伸手往司琴的鼻子摸去,最后又摸到了下巴。
司琴不防,扇子掉到了地上,惊讶的唤了声:“爷,您这是…”
再后来,杜鸿一用力,便将司琴往跟前一拽,使得她整个人都跌到了⾝上。****在怀,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其他,一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肢,一手便往她的衣襟里探去。
司琴顿时全都明白了。当初她被杜⺟派来近⾝服侍杜鸿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杜⺟的用意。她也清楚将来自己要走的路。
此刻她的脸仿佛要烧着一般,心砰砰的乱跳着,呼昅也跟着慌乱起来。又羞又怕,⾝子甚至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直到杜鸿将她庒到了⾝下,略显生疏又強硬的入进了她的⾝子。司琴疼得差点流下了眼泪,她有些无力的望着摇晃的帐顶,最后她清楚的听见了杜鸿口中溢出的那声沉闷的“阿筝”!她别过了脸,眼泪无声息的滚落到了堆花锦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