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这次征讨达瓦齐的军事行动中,虽然北路军和西路军都分别擒获了叛,立下了功劳,但由于逃窜后的达瓦齐最后是由北路军掳获,所以大部分的功劳便归到了北路军⾝上。
而立功最大的,又属阿睦尔萨纳以及车凌乌巴什。这两人一位是纳默库的姐夫,一位则是他的亲叔叔。巴桑本想直接去找纳默库,却被⽗亲⾊布腾拦了下来,同他分析了一番利害关系,要他先忍耐一时,等待复仇的时机来临。
这会儿,巴桑和族里的几位兄弟正在书房中讨论着对策。突然,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撞开,几个人同时看向来人。
“你们如果不敢动他的话,就由我来吧!”
阿济格听说了这件事后,非常忿忿不平,认为纳默库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他更不敢相信巴桑居然会放过他,虽然他有苦衷,但阿济格仍认为不该就此善罢甘休,好歹也给他点颜⾊瞧瞧。
“阿济格!”巴桑起⾝离开桌案前,拉住怒气冲冲闯进来的阿济格往外走“走,我们出去说话。”
巴桑带着阿济格走到外面后,说道:“阿济格,你也真是的。里面那么多人,这种事不是可以摊开来讲的,你这样大声嚷嚷,是要弄得人尽皆知吗?”
阿济格气消了一半,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抱歉,一时没想这么多。”
“看来你跟漱⽟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
“你说什么?”阿济格听得不甚明⽩,遂又问道。
“没什么。”同样有几分——糊和莽撞。巴桑在心里补充。
“喂,你是真的不打算对付纳默库吗?”阿济格这才想起刚刚的问题。
巴桑不答反问:“我有这么说吗?”
阿济格狐疑的盯着他。“那么你究竟想怎么做?”
“目前我不能明着对付他,总可以暗着来吧?”
阿济格总算呼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不会什么都不做的,只是何必要暗着来呢?理亏的人是他,我们没有必要闪闪躲躲的。”
“话虽这么说没错,但实际上问题却是很多。”巴桑开始分析整个情势。
“目前正是纳默库最得势的时候,他已经被皇上封为另一盟的盟主,我们目前已经分属于不同的盟旗了,你也知道皇上最不愿看到的便是盟与盟之间的冲突纷争。我的伯⽗车凌乌巴什与我们关系向来不错,我若是将此事告诉他,车凌乌巴什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同族之间的纷争会扩大,造成族人间的不愉快,而这也不是我所乐意见到的。”
阿济格听了有些头大“既然你有这些顾忌,那么就由我来出面吧!我好歹也是正统的皇室亲贵,我来对付纳默库就绰绰有余了。”
巴桑头摇一笑“其实我先前说的都不是我真正的顾忌。”
阿济格不解的看着他。“那你究竟为什么…”
“我真正的顾忌是漱⽟。”
“漱⽟?”阿济格低呼一声。“但她是受害者呀!”
巴桑点头“如果这整件事闹开了,那么受到最大伤害的人会是漱⽟。”
“但漱⽟没事,我们已经平安将她救出来了呀!”阿济格投以纳闷的眼光。
巴桑又是轻头摇“亏你还是关內来的,对于这些世俗礼教,你难道会比我还不懂吗?”
阿济格总算有些了然,他思索了好一会儿,发觉巴桑说的没错,这事若闹开了,最吃亏的人便是漱⽟。事情是因她而起,虽说她是⾝不由己,但外面的传言会怎么说就难讲了;而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节,漱⽟是个格格,怎堪受到这些流言的毁谤呢?
“我明⽩你的意思了。”阿济格轻叹口气。“但若这样就饶了纳默库,实在让人觉得不甘心。”
“所以我才说要暗中来对付纳默库,总要让我们大伙儿能消消气才行。”巴桑笑着说道。
阿济格十分感趣兴的急问:“你打算怎么暗中对付他,也让我加⼊吧!”
“你不打算回京城啦,究竟打算在这边待多久啊?”巴桑好笑的睨着自己的大舅子一眼,心知他是心疼漱⽟所受的惊吓而抱不平。
“暂时不回去了,留在这边比较有趣些。”阿济格搭上巴桑的肩膀。“你打算怎么做快告诉我吧!”
“我今天晚上约了大伙儿在我那儿碰头,到时你来就知道了。”
最近草原上十分不安宁,传说有夜盗出现,他们专门窃取牧场上放牧的牛羊马匹。由于受害者愈来愈多,众人遂决定组织一支缉盗队来搜捕这些盗贼,然而盗贼的行为不但未因此收敛,反而愈加嚣张。据闻这批盗贼为数颇众,约莫十个人以上,且来去如风、行动迅捷。最令人咬牙切齿的是,他们每次总是能逃过缉盗队的追捕,在缉盗队赶到之前逃之夭夭。
“格格,你怎么又不觉睡了?”
木梨发现漱⽟一个人坐在屋外的凉亭,匆忙的进屋拿了一件外⾐出来,披在她的肩上。“格格,夜晚的风还是很凉的,你穿得这么单薄,要是着凉了就不好了。”
“不会的,这样的风吹起来刚刚好,既凉慡又舒服。”漱⽟面露微笑。
“夜深了,格格还是早些进去休息吧!”木梨劝说道。
“不要。”漱⽟摇了下头“这样美丽的夜晚觉睡多可惜呀!”
蓦地,漱⽟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木梨,你去把我的紫⽟箫拿出来。”
“啊,格格,您想吹箫?”木梨显得有些讶异“这不太好吧!箫音向来哀切,格格现在腹中怀着胎儿,吹这样伤神伤心的箫音不好吧?”
她抬头看向远方,不満的努努嘴,埋怨道:“我不管,我就是想当个怨妇嘛!他们那些人原本说是要帮我出口气,现在却好像玩上瘾似的,几乎每天晚上都跑出去做盗贼,该做的事都还没做,他们究竟是打算偷多少的牲畜啊,将草原上的全部偷光吗?”
漱⽟口中虽这么埋怨着,但其实她心中最怨恨的是不能跟着大家一起去扮夜盗,只因为她是个孕妇。哼,孕妇又怎么样嘛!她的肚子也才不过凸出来一点点而已,大家就紧张得像什么似的,好像她是个易碎的瓷娃娃一般,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碰的,整天待在屋子里闷都快闷死了。他们难道不知道孕妇若是心情郁闷,对胎儿也是不好的吗?
“木梨!”漱⽟一脸坚决,不容反驳的余地。
“是,格格。奴婢这就去拿。”木梨不噤觉得有些好笑,看来格格是决心当个怨妇了。
木梨进屋取来了紫⽟箫,将它给漱⽟。漱⽟将它拿在手上把玩了好一会儿后,才就口吹了起来。
幽幽渺渺的箫音在空气中回着,一曲接着一曲,不断的吹奏下去,箫音却愈显凄楚,让人闻之动容、心酸。
巴桑一走近他和漱⽟所居住的院落,便听见了一阵阵凄楚的箫音,如泣如诉的萦绕在静寂的黑夜里。
巴桑皱起眉,做什么吹这么哀怨的箫音呀?
他迈步走进院落內,瞧见漱⽟正端坐在凉亭,那动人心弦的箫音正自她手上那管紫⽟箫中流怈而出。而木梨则侍立在一旁,她瞧见了巴桑,想向他请安行礼,又生怕打扰了格格。
巴桑略摇了头摇,他实在不喜听到子吹奏这样的曲调,彷佛她是个深闺怨妇似的,如果这么说的话,那他岂不成了薄幸的负心汉?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事,惹得漱⽟这样不开心。
好不容易又是一曲终了,漱⽟才放下紫⽟箫。这时静候在⾝旁的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木梨连忙向巴桑请安行礼。
“木梨,这儿没什么事,你先下去歇息。”巴桑遣退了木梨。
一时,凉亭只剩漱⽟与他两人,巴桑缓缓的说:“漱⽟,你怎么了?”
漱⽟头垂得低低的“没什么。”
看来她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巴桑猜测着理由,是因为孕怀的关系吗?仔细想想这些天来她似乎都闷在家里不曾出门,也难怪她心情不佳了。
“漱⽟,过几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巴桑歉然看着她。“这些天忽略了你,你一定很闷吧?”
漱⽟并没有答话,只是把头垂得更低。巴桑有些受不了了,他不习惯面对这样的漱⽟,漱⽟一向明朗而活泼,虽然她也有情感纤细的一面,却从不曾见她这般模样,难道孕怀真的会让人有这么大的改变吗?他猛然发现她的肩膀抖动个不停,天哪,她在哭吗?
“漱⽟,别哭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是…”
他急急忙忙的坐到她的⾝旁,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孰料,就在此时,却听到一串笑声自她口中迸出。
漱⽟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刚刚一直忍住笑,现在一旦笑开了就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
巴桑又惊讶又好笑的看着正抱着肚子笑个不停的子,原来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都是假装的。可是她刚才吹奏的箫音明明就哀伤得不得了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巴桑一直等到漱⽟笑得差不多了,才帮她拍背顺气。“怎么回事,漱⽟?”
漱⽟边笑边拭着眼泪“没事,我只是晚上睡不着,就拿出紫⽟箫来吹一吹嘛!”
“那做什么吹这么哀怨的曲调?”
“箫的曲调大部分都是这么哀哀怨怨的呀,而且我想试试当一个怨妇是什么样的滋味!”说着,漱⽟俏⽪的扬扬眉。
“怨妇?”巴桑差点咬到自己的⾆头“你认为自己是个怨妇吗?”
她考虑了一下“这…大概不是,不过也快了。”
“为什么这么说?你觉得不快乐吗?”巴桑一脸的紧张。
漱⽟却不答反问:“你们现在每天晚上都出去,很好玩吧?”
“说不上好玩,不无聊就是了。”
“是吗?”漱⽟不悦的瞅了他一眼“那你们是打算偷光草原上所有的牛羊马匹吗?”
“当然不是。”
“那你们到底还在做什么?”漱⽟盛气凌人地站起⾝。“不是早就应该要按照计划去进行了吗?我看你们本就偷上瘾了!”
“漱⽟…”
“真是过分,每天晚上就留我一个人在家里,这么好玩的事居然不准我参加,自己跑去玩得那么⾼兴!我可警告你喔,你再不把事情解决掉,我就要回京城了!”漱⽟转过⾝不理睬他。
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巴桑站起来将她拥进怀中,面带笑容的低头附在她耳边说道:“我答应你明天就开始处理这件事,等处理好之后,我们做一趟短程的旅行。”
“真的?”
“当然,我不会骗你的。”
漱⽟十分开心,回⾝抱住了他。“那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你想去什么地方都可以,但不能太远,因为你现在的⾝体状况不适合远行。”他很⾼兴她总算绽露笑靥了。
“好吧,那我再想看看好了。”
“漱⽟,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他凝视着她,角不噤上扬。“你以后可别再扮什么怨妇了,我可不希望咱们的儿子在你肚子中就受到你的不良影响。”
她突然异想天开的道:“那如果这一胎是女儿的话,她会不会是个天生的怨妇呢?”
“天哪,别有这种想法,你不会想生个怪胎吧?”
“说这是什么话啊!都还没生出来就被你说成这个样子,你这算是做人家爹的吗?”她娇嗔的瞥他一眼。
“好了、好了。”巴桑连忙带开话题“都这么晚了,我们也该进去休息,你是有⾝孕的人,作息应该要正常,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
“好吧,这次就听你的。”
几天后,草原上各牧场所失踪的牲畜,都在纳默库的领地之中被寻获。任凭纳默库如何解释,众人皆已认定他与那群夜盗绝对脫不了关系。最后,纳默库除了要归还所有的牛羊马匹外,还必须赔上自己的牲畜给大家作为补偿。
然而经此一事,纳默库与巴桑间的仇怨结得更深了。
不久,纳默库的姐夫阿睦尔萨纳,果然如巴桑他们所预料般的举兵叛变,纳默库旋即依附他的姐夫叛离而去,清廷又再度发动大军征讨叛贼。
就在战事又濒临吃紧时,漱⽟的产期也将近,她⾝边的人都变得紧张兮兮的,她的公公婆婆每天嘘寒问暖、各种进补药膳食品不断的送过来,另外还加派了人手过来服侍漱⽟。而木梨和杏儿更是整天跟前跟后的,生怕格格有什么不好的举动,而危害到腹中的胎儿。
而奉了郑亲王及福晋的吩咐,特地自京城赶来的阿济格,也带来了一大堆的叮咛及补品。阿济格谨遵⺟命的守在漱⽟的⾝边,生怕她有个什么不测似的。他常常在盯着漱⽟隆起的小肮时,露出一丝恐慌的神情后又连忙转开目光,然后更加的亦步亦趋跟着漱⽟。
于是,漱⽟将阿济格和她的两名侍女戏称为三大护法,杏儿和木梨是左右护法,而阿济格则是负责发号施令的总护法。
表现最正常的要算是⾝为当事人的巴桑夫俩了,巴桑对漱⽟自然是更加温柔体贴,却不似旁人那般的神经兮兮。只是他注视漱⽟的目光中,隐隐的也多了一抹忧虑,看来他其实也是很担心的。
真正无忧无虑的大概只有漱⽟了,虽然是第一次生小孩,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反正小孩该出来时自然会出来,孕妇应该保持悦愉的心情才是。每⽇与那三大护法斗法,已成为她⽇常生活的乐趣之一,因为她实在受不了有人像苍蝇一样每天黏在⾝边,总是要想尽办法从那三人眼底开溜。现在的她最的人便是布尼达了,因为唯有她是以平常的态度来对待她的。
“你弄错了吧!这次巴桑并没有奉旨出征呀!”
这时,漱⽟正在小厅里招待来访的布尼达,她面露微笑,头摇否定布尼达方才所带来的消息。这次皇上再度集结大军,要去征讨阿睦尔萨纳那群叛逆,但因为巴桑⽗子刚自另一场战役中归来,而且先前他们已参加了不少的战事,皇上认为他们太过辛劳,因此这次没有徵召他们。
漱⽟知道巴桑十分想参加这场战事,因为这是对纳默库复仇的最好时机。漱⽟虽然也很想向纳默库进行复仇,但战事毕竟是危险的,她宁可放弃复仇的机会也不愿巴桑投⼊战事;反正也不是什么⾎海深仇,犯不着用命去拼。
“可是他的确是西路军的前锋呀!”布尼达显得有些困惑“会是我弄错了吗?但诏令上明明就写得很清楚啊!”漱⽟静默了会儿,神情显得若有所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在布尼达告辞离去后,漱⽟便直接前往巴桑的书房。
“格格,您走慢一点呀!”杏儿和木梨跟在漱⽟的⾝后,见漱⽟怀着九个月的⾝孕还走得这么快,不噤担忧的开口喊道。
“格格,您别走得这么快,太危险了。”
“别胡扯,走个路哪里会有危险!”
漱⽟依然快步走着,没多久便抵达了书房门外,发觉门外站了两名侍卫,她不让他们有进去通报的机会,直接闯进了书房。
“格格!”
“漱⽟!”
书房內外霎时陷⼊一片混,门內的人手忙脚的收拾东西,门外的人则忙着奔进来请罪。
漱⽟丝毫不理会周遭的混,她先望向巴桑,只见他正对她皱眉;然后她转而望向阿济格,看到他脸上那抹心虚的微笑;最后她的目光紧盯着阿济格手上拿的那幅卷轴,她直接走到他的面前停下。“你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阿济格摇着头“没什么,跟你没关系。”
“是吗?”
“漱⽟。”巴桑走了过来,执起她的手。“你怎么过来了?”
“你们瞒着我偷偷摸摸的在做些什么?”
巴桑反问道:“你听谁说了什么吗?”
漱⽟没有答话,趁阿济格不注意之际,一把将卷轴抢了过来。甩开巴桑的手,她拉开卷轴,赫然发现是一幅地图,上面密密⿇⿇的标満图形记号。
“这是什么?”她直视着巴桑。
“漱⽟,别无理取闹了。”巴桑轻叹了口气。
“我无理取闹吗?”漱⽟扯扯嘴角,眼里却不见丝毫笑意。“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出征的前一刻吗?”
巴桑沉默了一会儿“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总不能一直瞒着我吧!还是你打算一声不响的离开?”漱⽟的脸上没了笑容,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他拿走她手上的卷轴,再度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双手包覆在他的手掌中。“我也不愿意瞒你,但考虑到你目前的状况,我想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你会比较恰当。”
“然后你要我抱着孩子送你上场战吗?”她的眼泪毫无预警的滴了下来。
“漱⽟…”巴桑见到她的眼泪便慌了手脚,伸手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她。“别这样,我又不是第一次上场战,何况这可能是对付纳默库的唯一机会,我不愿意就此放过。”
她轻声啜泣着“我不在乎这些,我只要你平安无事。”
巴桑将漱⽟揽在怀中,对阿济格使了个眼⾊。阿济格点点头,很快的便将书房內的人都带了出去,留下两人独处。
“漱⽟,你听我说。”巴桑捧起她带着泪痕的脸庞,柔声说道:“这次我是自己跟皇上要求请缨上阵的,但如果你不希望我去的话,那么我就不去了。我只要你明⽩一件事,我是个习武之人,⾝为都尔伯特部的一员,在目前这种边境仍动不安的情况下,我随时都可能要奉诏出征,⾝为我的子你必须要认清这种状况。”
漱⽟眼眶中仍噙着泪⽔,沉默了许久。
“你去吧!只是不要忘了你曾经对我许下的承诺。”她凝望着他深邃的黑眸,看见他眸中无限的眷恋与深情。
“不会的,无论我去了什么地方,我都会平安回到你⾝边的。”他坚定的重复他的誓言。
“啊!”漱⽟突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漱⽟?”巴桑紧张的看着她突然变得苍⽩的脸庞。
漱⽟双手抱着部腹,勉強扯起了一丝笑意“宝宝好像决定要出来了。”
巴桑听了神⾊大变,一向冷静自持的他,这会儿全慌了手脚,他将漱⽟拦抱起,一边往外冲一边喊道:“木梨,快去请大夫过来!”
阿济格神⾊紧张的拦住自屋內冲出来的巴桑,问:“怎么了?漱⽟怎么了?”
“她快生了!”
巴桑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跑开了,留在书房外的众人又陷⼊了一阵混。
⾊布腾和巴桑⽗子跟随西路军赶赴乌里雅苏台,战事的进行十分顺利;不久后,他们便顺利的擒获了厄鲁特蒙古的叛逆,纳默库自然也在其中。而阿睦尔萨纳则在北路军的追击下,逃到了俄罗斯境內。被掳获的一⼲叛逆则被押解至京城接受审判。
在舂天来临之际,巴桑带着漱⽟以及他们的第一个男孩回到了京北。
他们一行人这次仍住在太后所赐的府邸之中,只是⽇子平静多了,巴桑不用去参赞军务,因为暂时没战事让他去打。而他们的宝贝儿子则有一堆人抢着要帮忙照顾,乐得他们两个做爹娘的利用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四处到京城的附近游山玩⽔。
这天,巴桑自宮中带回来一个消息。
“真的,纳默库要在午门被斩首?”漱⽟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巴桑在她⾝边坐下,盈満笑意的看着漱⽟怀中的婴孩,小婴孩睁着盈亮的大眼望着他,然后露出了真摰的笑容,咿咿呀呀的对巴桑挥舞着小拳头。
“小家伙今天没出门吗?”
漱⽟看了怀中的宝宝一眼,笑道:“额娘说待会儿要过来带他去肃亲王府作客,额娘知道我们不喜这些礼节,所以没要我们过去。”
“我记得咱们刚来的时候好像带他每个地方都去过了,不是吗?”
“大概吧!你刚刚说的关于纳默库的事是真的吗?”漱⽟追问道,听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要被斩首,感觉好奇怪,尽管她一点也不喜那个人。
“当然是真的,他犯了叛国罪,理当被斩首。”
“有这么严重吗?上次那个达瓦齐不是被封为亲王留在京师吗?”
“那是不一样的情况,达瓦齐之前并未归顺大清,他不能称为叛逆,只是个降将而已,而纳默库归顺后却又反叛,这是最不可饶恕的。”
“原来如此…”
“怎么,你该不会是同情他吧?”巴桑的神⾊变得有些怪怪的。
“也不是同情,只是觉得他可怜罢了。”
“我不喜你这样浪费你的同情心。”巴桑不悦的撇撇嘴,当初他逮到纳默库时,早知道就别留活口了。
“你在想什么?”漱⽟问道。
“没什么。”巴桑收回了心绪,笑了笑。“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
“斩首啊!”“不要,好恶心喔!”漱⽟嫌恶的皱起娥眉“我才不去看那种残酷的事情呢!”
巴桑早知道子心地纯善。“跟你开玩笑的,把小家伙给我吧!”
漱⽟将宝宝抱给巴桑,巴桑将宝宝⾼⾼举起,小家伙⾼兴得手舞⾜蹈。
“我们一家三口自从来到京城后,聚在一起的时间好像变少了。”巴桑若有所思的说道。
“是啊,有个小家伙老是缺席嘛!”漱⽟宠溺的看着宝宝。
“那么今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吧!”
“好啊!”须臾,漱⽟轻蹙起眉“可是额娘说过要来带他的。”
“我想没关系的,跟额娘说一声就行了!”
“说得也是。”漱⽟笑着点点头。
巴桑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过子的手。
“我们走吧!”
他们走到廊外时遇见了木梨,漱⽟吩咐道:“木梨,我额娘来时,告诉她我们一家三口出去了,宝宝今天不能借给她。”
“那么格格和额驸晚上会回来用饭吗?”
夫俩相视一笑,巴桑开口道:“叫厨房不用准备了。”
“是,奴婢知道。”
木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影,脸上泛起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