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吃大户

　　他本来打算进林子里看看呢。

　　听说最近月夜林里老是发生一些怪事，说不定他可以抓点儿劫匪点儿官府的花红什么的当做路费呢。

　　但听见里面有人寻短见，就不想耽误人家成仙，所以，一转身，便绕到了另外一条路上去。

　　而林子里寻死的那位也不知道是感受到了艾欧罗斯内心“善意”的独白，还是心灵感应到了其他的什么，居然叫得更凶残了。

　　那简直是声嘶力竭地怒吼了，道：“天哪，不仅老天你不开眼，现在甚至连某些人也没有一点儿同情心，看到林子里有人寻死上吊不仅没有怜悯之心进来劝阻一下，甚至还鼓励人家去死，这是什么世道呀。”

　　艾欧罗斯一咧嘴，哎呦，这是说我呢。

　　既然被人点名了，那就别走了，去看看怎么回事吧。

　　于是，就进了月夜林。

　　林子里果然有人上吊。

　　一个中年人，胡子拉碴，浑身落拓，神色慵懒。

　　看他那副打扮，像是到处讨饭的乞丐，又像是落地不试的穷酸书生。

　　此刻，他的脚下正踩着一块石块，手里抓着一绳套，挂在歪脖子树上，脑袋半耷拉在绳圈里，在那里喃喃自语做最后的人生告白。

　　看他这架势，艾欧罗斯觉得有些新鲜。

　　他来自圣域，又是手宫的大宫主。

　　他们圣域的人在自杀的时候，通常会选择一些比较优雅的方式，比如说，抹脖子呀，喝毒药呀，跟情敌决斗呀之类…

　　像自缢这种高难度的死法，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反正闲着无聊，不如观赏观赏。

　　但是又一想，作为被看做下任教皇继任者的自己这样幸灾乐祸地欣赏别人上吊，是件很不光彩的事，便赶紧走了过去，冲着那人连连摆手道：“喂，朋友，你在做什么？是在捉藏吗？”

　　那人白了他一眼，道：“废话，我在自杀。”

　　艾欧罗斯道：“那你为什么要自杀呢？”

　　那人道：“不想活了呗。”

　　艾欧罗斯道：“为什么不想活了。”

　　那人气得使劲拽绳套。

　　拽得树脖子都快要折断了，用以发内心的崩溃，跺着脚道：“哎呀，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呀，当然是因为活不下去了才不想活了呗，好吃好喝的有人供着谁乐意去死呀…哎呀，好啦，你不要再跟我废话了，干脆我都替你回答得啦，因为我知道你接下来啃定会问，我为什么活不下去了。”

　　艾欧罗斯点着头道：“是呀是呀，你为什么活不下去了？”

　　那人道：“我不能说。”

　　艾欧罗斯道：“什么不能说？”

　　那人了肚子，有气无力地道：“因为我都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得慌。我看你蛮有诚意又蛮有好奇心的，你看这样行不，你呢，先带我去这十字坡上的十字老店去吃点儿东西，等我吃喝足有了力气之后呢，我就把我要寻死的原因告诉你，然后呢，你回你家我还来自杀，咱们两不相欠。你呢，心无遗憾了，我呢，也有力气上吊了，是不？喂，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在这里站半天唧唧歪歪是故意拖延时间不想死，其实是因为饿得有气无力根本就挂不上去。”

　　艾欧罗斯摸了摸口袋里剩余不多的金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好吧。”

　　两人再次回了十字坡，回到十字老店。

　　月夜林里上吊的那个人，当然是闻停远。

　　闻停远在十字老店里偷走艾欧罗斯的钱袋之后，便将人皮面具揭了下来，以本来面目继续戏艾欧罗斯。

　　闻停远这个人，你们也知道的，虽然一向洒不羁，却是很很记仇的。

　　——谁让艾欧罗斯不忌口舌地说他们在梦里见过呢。

　　闻停远一向讨厌断背背那套玩意儿的，还以为他对自己企图不轨呢，所以才故意疏远以示报复了。

　　当然啦，后来，他却在无意中听到艾欧罗斯和叶封聂云在十字老店里的对话，知道这位异域男子居然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圣域里大名鼎鼎的手宫大宫主——艾欧罗斯。

　　在原来的世界，闻停远最喜欢的就是圣斗士这部片子。

　　他对里面那位虽然出场不多但戏份却很重的艾欧罗斯充了好奇之心。

　　所以，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报复的心消减不少，却多了分戏谑之心。

　　他是想以偷人钱包的跟艾欧罗斯更进一步地接近，以了解这位被看做下任教皇的继任者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被“马面”顾邕安排到这个世界里继续行走的手宫大宫主——艾欧罗斯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说不定艾欧罗斯的小宇宙可以在瞬间爆发，打通整个游戏世界所有的关卡，然后，带着他新回到原来的世界。

　　如果刘老实曾经读过那篇名震一时的《故乡》的话，想必他此刻的心情肯定要借用祥林嫂的话来形容，“我怎么这么倒霉呢，真的，我就是这么倒霉。那帮天杀的为什么非要选中我的十字老店打架呢。”

　　当然了，他是有口皆碑的刘老实，他不会把这些抱怨的话说出来的。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那位被伏击的对象，那个不知道来自哪里的异乡人在打完架之后居然给了自己一大笔的钱。

　　那些钱不仅将所有的损失都补偿了，甚至还有剩余，足以再赔偿一场新的架，那个家伙出手实在太大方了。

　　大方得让人恐怖。

　　更加恐怖的是，那个人居然又回来了，带着另外一个人。

　　刘老实只想扇自己的乌鸦嘴。

　　另外一个人是…他好像记得这个人的。

　　这个家伙，不就是前两天刚刚在十字坡冒充帝都来的王孙那场喧嚣的家伙吗？

　　他怎么会跟那位出手阔绰的瘟神在一起。

　　刘老实的心七上八下的。

　　尽管心里不踏实，但仍然脸笑容将他们了进来。

　　擦桌子，摆椅子，将狼藉的场面收拾干净，安置两人坐好，亲自端上茶水招待，问两人想吃些什么喝点儿什么。

　　艾欧罗斯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五枚金铢，心道钱应该够用了吧，便冲着那闻停远道：“朋友，别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