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八、幽夜铃声
可是,为什么在这层星辰之棺中除了那沉重浓烈的杀气之外,好像还有一种令人哀伤忧郁的气息。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京兆眉从那星辰之棺中缓缓地走了出来,可是,他的身体并没有走到那是泥泞的地上,而是慢慢地升到了半空之中。
他那仿佛正在被猛烈的火焰燃烧着的身体在这滂沱的大雨中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看着地上一脸惊诧地佼佼道:
所以,小姑娘,尽管你的护花铃已经得到了神机婆婆的真传,算得上是如今的江湖中一的暗器了。
可是,对于我京兆眉而言,却是丝毫不起作用的,我可以把你的身体和这铃铛一样,变成一堆粉末。
所以,如果你还要执意为不死凤凰出头的话,那么,就让我把你封印在这星辰之棺中,开始永久的睡眠吧。
说到这里,只见越升越高置身于玻璃罩一般的结界中的京兆眉,双手突然箕张,在半空中划了一道长线。
然后,佼佼就见一道白色的光线犹如晴朗的夜空中划过的流星一般。
星光闪烁,长线开始盘旋。
等到这在雨夜中闪烁盘旋的星光慢慢地消失之后,就见京兆眉的手里已经赫然多了一个架古古香的琴。
身处于玻璃罩一般的结界中越升越高的京兆眉忽然停止了上升,身体就那么慢慢地停滞在半空中。
然后,他忽然盘腿在坐了下来,坐在那玻璃罩一般的结界中,将古琴横放在腿上。
他的十指按在琴弦上,轻轻地拨着,然后,清脆冷寂的叮叮咚咚的琴声就开始在这死亡森林中弥漫。
琴声低沉而缓和。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像是星期天的教堂里颂歌班的神父修女们赞颂上天的歌声,又如趴慢藤蔓的教堂楼顶上敲钟的声音。
其中,还隐隐伴着鸽子突然惊飞的时候划着长长的哨鸣。
四周陷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冷寂之中,冷得仿佛已经由深秋突然步入了寒冬之中,将世间的一切冻结。
甚至连头顶那些瓢泼下来的大雨仿佛也受到了他这琴声的感染,虽然雨线未减,可是,雨势却缓了下来。
雨线慢慢地落下来,虽然落得很缓,可是,却已经穿透了包裹在佼佼身体周围那层同样犹如玻璃罩一般的结界,落在佼佼的身上。
雨水落下来,立刻停留在佼佼的身上,而且,还在上面慢慢地堆积着,堆积着,仿佛一瞬间变成了固体的,犹如落在身上的雪花,在身体上慢慢地堆积。
然后,不知道从哪个地方吹来的风,使得这黯淡晦暗的死亡森林显得更加的阴冷。
冷风吹过,那些堆积在佼佼身上的雨水居然开始慢慢地结冰,结冰,发出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
佼佼见势不妙,使劲地挣扎着。
可是,不行的,那些滴落在她身上的雨滴正在以根本就无法想象的速度急速地结着冰,瞬息之间,就冻住了她的四肢,她的血。
甚至连她的思维也被瞬间冻住了。
佼佼的意识正在慢慢地变淡,变淡…
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
她每眨动一下眼睛,意识就会变淡一分。
当她的意识完全失去的时候,也许,就是她身死的时候吧。
而随着她意识的变淡,她身上的这些冰块也在慢慢地变厚,加重,然后,在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具棺材。
就这样,星辰之棺在京兆眉的琴声中慢慢地形成了。
佼佼忽然就成了这些星辰之棺中的一员。
也许,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个月…半个月…十天…哦,不,也许时间会更短,她也将变成一具气被干殆尽的骷髅。
这个时候,她才忽然明白,刚才自己在看着这些星辰之棺的时候,会除了这浓重的死亡气息之外,还感受到了一股深沉的哀伤。
原来,这具星辰之棺慢慢去的,不仅是自己身上充血的气,还有就是,隐埋在自己内心深深的绝望。
好厉害的琴声。
琴声仍然在继续,可是,意识逐渐变淡的佼佼却分明从这低缓而哀伤的琴声中听到了京兆眉的喃喃细语,道:
小姑娘,你确实跟我以前那些被我封印在这星辰之棺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他们那些人,要么是企图找我师傅比武的狂傲之徒,他们贪慕名利,以为打倒了我师傅就是江湖中的名人了。
要么就是贪图我洪门巨富的绿林大盗,企图联合起来谋夺我洪门这几十年来积累下的巨额财富。
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肮脏不堪,犹如粪坑里的水,可是,你却不同。
你虽然也是来杀我师傅的,可是,我却清楚地看到,你的内心里一片明净,犹如清潭里倒映这竹林的水。
那不死凤凰蓝玉棠明明就是为江湖人所不齿的背信弃义的败类,可是,你却为何还要如此地帮他?
你以为这个败类真的值得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去帮助吗?你真的以为他做出这种不义之事是有某种说不清的苦衷吗?
哼,就算是他有某种说不出的苦衷,可是,在这之前,他却偏偏杀了那么多人,这其中还包括了算是他的朋友的人。
就算是因为他要救丁月华,为了索取荻镜宫的淡竹草的解药,也无法为他所犯下的罪过辩解的。
最后,就算是他拿到了淡竹草又如何,最后就算是他将所有的仇人都杀了又如何,最后换来的只不过是新的仇恨而已。
小姑娘,如果你无法解释这些的话,那就慢慢地睡去吧,在我为你造就的这座星辰之棺中慢慢地睡去吧。
他的琴声越来越缓,越来越缓,犹如儿时的自己睡在星空下的摇篮里,而耳边还响着叮叮当当的风铃声。
琴声在继续。
夜雨还在下。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京兆眉听得这死亡森林中忽然传来一个低沉而颇为感慨的声音,缓缓地道:
京兆眉,这些问题你虽然是在问这个小姑娘的,可是,你又何尝不是在内心的深处拷问自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