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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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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洁⽩的长廊静悄悄地直通前方闪着红灯的手术室,病人的亲属惶恐不安地坐在长椅上等待,伤心所至,伴着声声难抑的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红灯一灭,长椅上的人急忙站起来:“医生,医生,我丈夫他…”其中一位中年妇女挡住前方一位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医生,难掩焦急地开口,苍老的脸上満是期待与不安。

  “手术很成功。”仍戴口罩的医生发出年轻悦耳的好听声音,只是配上平淡的语调,冷冰冰的乌瞳,让人莫名其妙地有点发寒。

  中年女子张口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这医生的脸⾊太难看了,会不会是为了安慰她才——

  “放心啊,太太。”后方一位护士解围说“冬医生说没事就肯定没事,虽然你先生伤得很重,可冬医生是我们医院外科界第一把椅呢…”

  没等‮奋兴‬异常的护士八卦地把话说完,,没等那中年女子表达出溢于內心的感谢之辞,冬雪静静转⾝,走⼊消毒间。

  拧开⽔龙头,拉下口罩,冬雪扫了眼镜中的自己,冰冷,是外界对她的评价,她自己也这么认为。可以前她不是这个样子的…伴着哗哗的⽔声,她漫不经心地洗着手,她昨晚没睡好,今天精神不济居然还得为病人做手术,都怪那个梦!而且刚才在手术时,她差点因失神而割破病人⾎管。怎么了?冬雪一手撑着⽔龙头,弓着,气息不定地拼命甩着头,慌中,抬头又看见镜中的自己,茫取代冰冷,成了她现在惟一的神⾊,她梦见他了,再次地。他的面容这次好清晰,清晰到她不忍看。他抱着那一⾝杏⾊纱⾐的女子,一同坠⼊崖底,眼中的绝望让人心痛,即使那是在梦中,而她就是在満眼泪⽔中哭醒的。

  “冬医生,你的技术真是太完美了。”消毒室不知何时走⼊两名医生,他们是见习的。

  冬雪一怔,回过神来,又恢复了冷静自制的样子:“⽇子久了,你们也一样。”甩开胶⽪手套,冬

  雪一点也不热络地出了消毒室。

  “好冷的美人哦!”其中一名见习医生恋地盯着远去的⾝影。

  “别看了。”另一名笑他的痴态“她⽗亲是这家医院的董事长,而她自己二十七岁就取得外科界‘金刀’的美誉,加上傲人的美貌,追她的人如过江之鲫,毕竟有钱有势有料的女人很少见了。你呀,就收收你的口⽔吧!”

  “那她已名花有主了?”见习医生发出可惜的唉叹,少了一块天鹅⾁哦!

  “没有。”

  “什么?没有?!”见习生跳了起来“你诓人!”

  “可能是没人对她的眼吧,她还没‘护花使者’呢。”见同伴又露出发痴的目光,他无奈一笑“你若不死心,去试试吧,到时,别哭着回来,怪兄弟我没警告你哦。”他挤挤眼,庒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她一次恋爱还没谈过呢!”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花痴者一脸怀疑。

  “实不相瞒,为了追她到手,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查到这些。”

  “追她?原来你——”他重重捶了同伴一下“结果呢?”

  “哈哈哈,你说呢?”

  从五楼办公室出来到停车场,冬雪已拒绝掉三次喝茶约会,五次晚餐约会,九束鲜花进了垃圾桶。

  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正坐进去,车门忽而被双大手给拉住,一大束鲜红滴的玫瑰伸至冬雪面前“嘿,美人。”一个从头到脚名牌的男子自以为很帅地单手拉住车门的‮端顶‬,另一只手坚持地握着花,双脚叠,左脚支地。DUNHILL的鞋亮得让心情不好的人直想往上吐口⽔。

  无聊。想速战速决的冬雪对这个纠不休的花花公子没了耐。接了花,嘴角一弯,露出一个明眼人一看便知是⽪笑⾁不笑的笑容来。

  一笑倾人城。

  追求者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只是咽口⽔声清晰可闻,整个人被那即使是假笑也明媚动人的容颜给夺了心智,连手不知何时被“恰巧”扔过来的玫瑰花扫掉都不自觉。

  没见过这么正点的女人。

  下一秒,车门甩上,引擎发动,漂亮的倒车,大力一踩油门,红⾊法拉利已奔驰而去。

  可怜那屡战屡败的追求者仍呆愣着,苦思刚才那一笑是何意。

  SHIT!她发神经了才会使出那招“美人计”对付他那种人渣应该是先一记手刀,后一个过肩摔。可只怕,那又会脏了她的手。

  ⾼楼从车窗外一一倒退,冬雪有丝漫不经心地开着车,脑中反反复复出现,那从她十八岁开始起,就搅她梦境的男子。没人知道她一直不涉⼊爱河的原因,是她的心早被这位不知为何进⼊她梦中的男子给夺去了。他略带忧郁的眼,总让她的心莫名地痛。他对她始终看不清面容的那女子的呵护、怜惜,让她好生盼望有一天也能有人如此待她——若能在这世遇见他并得到他的爱则更好。

  他的是现代人所说很薄情的那一种,不知道吻起来会是什么滋味…一半睡眠不⾜,一半失神,冬雪糊糊中本就忘了自己还在开车中。前方红灯亮了,冬雪仍未回过神来,只是习惯地转动方向盘拐弯,却在面冲来一辆黑⾊房车后后知后觉地惊叫起来:“不——”

  偌大的会议室內处处点缀着生机盎然的绿⾊植物,不过室內的气氛就像角落送出的強力冷气一样——冷凝。

  “卓越”的年轻新董事有点不耐地敲打着光洁的桌面,正进行财务报告的财务部经理是边念边冒冷汗,真担心他那尊贵的⽟指会不会指着他脑门,因这份或许不合格的报告而叫他下台。都说这位新董事丝毫不逊于那如今安享天年的上任董事苍源,而今天他领教了他的厉害,看似漫不经心听着报告,实则他的注意力比谁都集中,任何漏洞均被他指出,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均被他点破。他,苍拓凌,三十二岁,这个在商界只能算⽑头小子的男子,虽是接手⽗亲的企业,却在两年间让其扩大成集房地产、化工,饮食于一体的多元化跨国企业。这种能力,没人敢小看。

  财务经理颤抖着右手擦去额头上冒出的越来越多的冷汗,期望早些结束报告。

  “咚咚咚”有礼的敲门声在此刻救命般地响起,财务经理偷偷松了口气。但苍拓凌却锁紧了眉,

  他最讨厌工作时被人打扰。

  一名优雅男子走⼊內,顿时夺去所有在场女士的目光,俊美得有如希腊雕像的外貌,将三件式西装衬得有款有形的拔体态,连在场男士都不得不哀叹上天的不公。会议室內因工作而严肃的紧张气氛全部化解。

  “苍老先生刚刚遇上车祸。”没等众人从他俊美的外表中回过神来,他给场上惟一保持清醒的男子扔下一枚重型炸弹。

  “车祸?”苍拓凌缓缓起⾝“不可能。今天不是刘管家开车吗?”刘管家在苍家服务二十年,从无开车失误的纪录。

  “原因是一辆法拉利违规闯了红灯,而与先生的车撞上。不过先生没事,刘管家受了些伤。”他面无表情地报告,丝毫不在意苍拓凌不悦的目光,对众人表现的痴态也习已为常了。

  如果真是没事,昊然不会亲自跑这一趟,他不会不懂他的噤忌。苍拓凌挑眉,静待下文。

  “车主受正面‮击撞‬,脑部受伤而昏,医生诊断因后脑淤⾎而可能成为植物人。”

  那又如何,错又不在他⽗亲?答案仍未揭晓。苍拓凌冷冷地不发一语,仿佛那可能会步⼊死亡的生命,与他无丝毫关系。

  那名叫昊然的男子顿了顿,才道:“她,是你⽗亲至好友的独生女儿,冬雪。”

  冬雪,一个对苍拓凌来说如雷贯耳的名字。他的⽗亲是在‮国美‬念书长大的,所结好友也多半在‮国美‬,深爱⺟亲的⽗亲不舍她背井离乡,而随⺟亲来海岛发展。冬⽗是⽗亲大学时的好友,恰巧又是海岛人,因而与他家走得很近。而冬雪就是他始终无缘得以一见的冬家的宝贝千金。

  他六岁被送至‮国美‬念书,冬雪才出生,他二十二岁拿了MBA硕士回家,以为会见到⽗亲常常提及的,应该还在念⾼中的雪丫头,谁知她的聪明劲儿一点也不输他,连蹦带跳地早他一步去英国念医大,让他回来扑了个空。以后几年也大抵如此,他为生意満世界地跑,她为学医几大洲地转,就这么一再地错过,再错过。也每每成为想撮合他俩成一对的苍冬两老的最大遗憾。

  纵使无意于婚姻,但总也好奇那相当于他家半个女儿的冬雪,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会是这样。走在通往特殊病房的长廊上,苍拓凌无奈一笑,商场上冷硬的保护⾊软化下来。

  “爸,冬伯伯。”见到长椅上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的二位老人,苍拓凌心里一阵难受,尤其是一直关爱他的冬⽗。

  苍源红了眼眶,唏嘘不已:“我真是老糊涂啊!”冬⽗苦笑,拍拍老友的肩:“错不在你,怪小女,怪小女…”话未完,声已哽咽。

  本不善于安慰人的苍拓凌实在不知如何劝慰二老,只得给时间让他们消化悲伤:“我去看看她。”

  步至病房门口,‮动扭‬门把,在房门轻轻开的几秒间,苍拓凌毫不自觉地微微缩紧了心,那个如今全无生气的女孩,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秋⽇煦暖的光透过玻璃窗漫漫洒下,有几丝落在那张苍⽩的容颜上,病房里飘着浓郁的苏打⽔味儿,头旁的仪器发着规律的滴答滴答声,为这仿佛时间滞留的房间带来走动的痕迹。

  有那么一瞬间,苍拓凌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待他不自觉大步迈至病旁,深深瞅住那寂静的睡容时,他顿时没了气,丢了魂,失了神。

  不可能,不可能的!

  手掌仿若有自己意识般地沿冬雪的额际深深埋⼊那浓密柔顺的长发里,苍拓凌的心先是揪紧了,接

  着是一道难以愈合的痂口裂开,淌下经过数次轮回仍将那热情溶于其中的鲜红⾊体。

  光洁的额旁落下几绺发,有几丝轻在浓密卷曲的睫⽑上,柔和的鼻,原本该红润如今却微紫的,依旧细腻如婴儿的肌肤。苍拓凌静静地看着,想着,回忆着,除了眼眶下的影,过分苍⽩的面⾊,她如以前那么好看,一点都没变。

  伸手将发丝拂开,‮挲摩‬着毫无⾎⾊的面颊,他缓缓低下⾝,像怕吵醒她一样,悄悄地久久地吻在雪的额上。雪,他的雪,他在这世间苦苦寻觅的

  相见怎会是这样?!

  也许她该再掐掐‮腿大‬。冬雪不置信地望着脚下的车⽔马龙,有点反应不过来,她就这么飘出体外,

  飘到马路上空?

  飘?多可怕的字眼,可是若有人能看到冬雪也只能这么说了,她随着风在几百英尺的上空摇摇摆摆地晃着,出事前穿的⽩⾊亚⿇连⾝长裙,拂着她细致的脚踝,及长发也跟着风起舞。这难道不像女鬼吗?冬雪自嘲一笑。

  好,很好,冬雪深昅口气,这是对她二十七年来不信琊的最佳讽刺。她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从⾝体內浮出,看着自己的⾝体被到来的‮察警‬,医疗救护人员从车內挖出,送走。她卯⾜了劲儿想追上去,却发现她两只脚在空中仍跑不过四只轮子的家伙。

  呸,哪个混球说女鬼法力无边来着?当心咬到自己⾆头。

  哦,对了,冬雪急急忙忙摸了摸腿,还在,那就好,电影里不总说鬼是没腿的,那么,她不是鬼了!傻傻地笑着,待自己发够了呆,发够了神经,低头看看脚下处理完通事故已恢复正常的长长车流,她皱了皱眉,怎么下去呢?

  心念才刚刚这么一动,她已惊惧地发现周围的景物在快速上升,哦,不,是她在下降。“咚”地一声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巨响之后,她摔疼的**挣扎着站起来,惊喜地发现她完好地立在‮全安‬岛上。

  刚刚她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啊。冬雪简直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

  急驰的车辆在她伸手可及的地方驶过,感觉到它‮大巨‬的冲击力,速度引起风的快速流动,冬雪想起人们说鬼是可以穿透万物的。真的吗?没胆子以⾝试法,冬雪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手,一辆吉普车从她手旁刷地飞过,车后镜“叭”地一声打在她手上。

  好痛,冬雪‮媚柔‬的五官都快缩到一块了,眼眶红了起来。

  怎么办,这简直是个她无法想象的世界!

  噙着泪,冬雪可怜兮兮地沿着‮全安‬岛乖乖地走着,总算走到人行道上。下班的⾼峰期还没过,人们大多面无表情快步穿过马路,担心红灯亮起。冬雪再次伸手拍拍某位‮妇少‬的肩“嗨——”音还未完,手臂已感觉电流走过后的⿇痛感,急忙菗回手,冬雪简直不置信她会和人有排斥感,她再次选择另一位中年人,手还未伸过来,已觉一股強大推力从那男人全⾝发散开来,这一次,她连口都没开,就毫无防备地跌了个五体投地。

  有些挫败地从地上爬起来,冬雪怔怔地沿着人流走着,一路走,一路试着接近她所看到的每一事物,待她坐到一栋⾼楼前的广场噴⽔池沿时,已泪流満面。

  她可以‮全安‬无虞地触摸一切无生命的事物,却对人无可奈何,有的人未待她靠近就会先将她弹开,有的人只会让她有或大或小的⿇痹感,少数人对她没有任何威胁,却听不见她的招呼声。最重要的是,她的存在无人知晓。

  她怎么了?她的⾝体现在如何?⽗亲他受得了这种打击吗?而且,而且…冬雪委屈地抹了抹泪,她好渴好饿,却没人可以回答她该如何在这种状态下“活”下去。

  泪⽔再度涌了上来,冬雪微微垂着头,眼神凄又茫然。二十七年来,由于自信对一切都有把握,她可以冷冷地活在别人钦佩的目光中,可这次…她弯下,牵起裙角,用力着摔了几次而留下的灰渍。她从来就没这么狼狈过,这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吗?晶莹的泪⽔从眼中滴落,在下坠的过程中,渐渐化为一点亮光,消失不见。

  从十楼的资源部主任的办公室待完事宜走出,昊然微笑着同下属的同事打着招呼,谦和的脸上看

  不到一丝⾼级主管所该有的⾼傲的味道,心中却还在想刚才苍拓凌那个动的电话,他说他找到她了,居然就是近在咫尺的冬家千金:冬雪。他一直在找的爱人居然是她,哼,真是不可预知的命运。踏⼊电梯內,‮机手‬响了,昊然打开‮机手‬,半垂着眼,在发觉来人是谁时,认真地听着,口中则温柔地应着:“我知道今天是周末,我一定会回去的…是的…当然想你的菜了…”因他的进⼊而热切涌⼊电梯的年轻女职员们一边陶醉在他俊雅的笑容中,一边惊觉不对,这么温柔的口气,这么理所当然的应答,是对谁?女职员们的脸顿时暗下来了。

  一楼到了,昊然听着‮机手‬,仿若没看见大半女职员们沉而疑惑的表情,大步踏出电梯,穿过大厅,走出“卓越”大楼。

  “好,晚上见。”站在大楼前的广场上,昊然低头关上‮机手‬,随后转⾝向停车场走去。

  仍坐在噴⽔池汉⽩⽟池沿上,正决定回家去碰碰运气,看老爸是否能“看见”她的冬雪,此刻不置信地睁大漂亮的双眼,那个——那个人,‮劲使‬地拍拍脸,以提醒自己是清醒的,冬雪惊喜地看到,现在正站在⾼楼门口的那个人长得居然和她的梦中人一模一样!

  立刻从沿边跳起来的冬雪急忙跟了上去,正超过他,从正面看清他容貌时,被一大股气流重重地震坐在地。

  七八名妙龄少女像风一样将昊然团团围住,叽叽喳喳说些无非是表示钦慕的话。

  已很习惯如此的冬雪无奈地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拍拍⾝上的灰,她鄙夷地瞪了眼花痴的女人:“没见过帅男人呀!”

  吵闹声一直不停,从“卓越”到停车场只有三分钟的路,昊然却走了整整十分钟,就在他对那群八卦女的耐快宣布告罄的时候,她们总算肯放过他了。

  女人哪,真是⿇烦,真难想象那远在‮国美‬的花花大少,好友火霆,⾝陷其中乐此不疲。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时,昊然惊觉⾝后有人,还有纠不休的女人吗?耐终于用完了,皱着眉头,昊然转过⾝去:“你——”

  冬雪总算见到他的真面目,真的是他!比梦中的他更清晰,更完整。

  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发出,而后被呑了回去,昊然的不耐退去,反而吃了一惊。一直在梦中出现的人这次突然清晰地出现他的面前。东方雪!看着那半透明半朦胧的人影,他细细地审视着,还真是一模一样,同他记忆中的,同苍记忆中的,同火记忆中的。

  以他所有的灵知识,经过轮回,在找寻对方的过程中,脸是不可能出差错的一部分,而又按每人的宿命,另一个人有同一张脸的机率极小。以目前她看起来像发现人般动来推论,那么她,她竟是苍刚刚才找到的人,那生生世世与他纠不休的人。现在她叫什么,是冬雪,对吧!

  “为什么要跟着我?”没有大惊小敝,昊然镇定地开口。他要确定一下,目前他已知道她是谁,但他想知道她跟着他的原因。

  “我?”冬雪诧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再左看看,右瞧瞧,发现空的停车场里,只有他们两人“你真的是跟我说话?”

  “否则跟空气说吗?”昊然有丝好笑她纯真的反应。担心会有车辆进来,为避免旁人看到他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他打开另一边车门“上车!”

  能够被人看见加上能遇上梦中人的双重喜悦冲刷了冬雪的不安,她依言坐⼊车內。

  已决定准备将她送给外婆处置的昊然随后坐上车,扣上‮全安‬带:“坐好了!”

  “你看得见我?”

  “你是谁?”

  随着车流缓缓动着,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问道,接着不噤相视一笑,车上的紧张气氛渐渐散去。

  侧眸看着专心开车的昊然,冬雪不自觉盈盈浅笑,她撞车后遇上他,似乎是上天老早就注定的,是她诚心的等待换来了这份缘吗?

  “我有什么好看的?一直盯着我。”目视前方的昊然突然开口,惊醒了还沉浸在喜悦中的冬雪“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对她这个不知情的人,一切还是得照正常人的逻辑处理。

  还没回答昊然的问题,冬雪惊问:“对了,我已经不是人了,你怎么看得见我?”

  问来问去又绕回上车时的原点。

  昊然无奈叹口气,女人,真的好⿇烦,看来他得打破僵局,主导全局:“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我若没死的话,世间用的名字是冬雪,冬天的冬,下雪的雪。”冬雪一本正经地答道。

  “‘冬雪’?!”昊然心中一顿,真的是她!趁着红灯,转首认真地将冬雪从头至脚打量一番“令尊可是冬严舂,‘康平’医院院长?”

  “你怎么知道?”被他别有深意的打量弄得有点局促不安,冬雪游移着目光转向窗外,仅凭直觉反问。正是这一躲,错过昊然向来温和无欺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奷诈。原来真的是,呵呵呵…不

  过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哦,她现在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成这样?

  “久仰!”

  再后来,无论冬雪怎么开口,昊然都沉默以对。冬雪看着公路旁的⾼楼换成大片的绿田、⾼山,心里直纳闷。认真地再次盯着他的侧脸好一会儿,心里暗自问着:与她梦中人的长相是一样的啊,可是,可是为什么,感觉上却不对劲呢?

  唉,不想了,⾝体一下子松懈下来,让她重新发觉肚子好饿哦!

  车子终于在一个小镇某个院门前停下。

  报舂花枝从槽形的院墙顶部奔泻而下,分外狂野,有好些绿枝,在门口抖动,似乎对二人的到来十分。走进小院,冬雪立即被満院碧绿中正火开着的石榴花昅引住,似受它奔放⾊彩的感染,冬雪心中莫名涌出从来未有过的热情,想找个途径宣怈。

  “很漂亮吧!”不知从哪来的声音。

  “对哦!”冬雪仍贪恋地陶醉着,舍不得移开目光。

  “你现有没觉得⾝体不适吗?”奇怪的声音仍在继续。

  “没有呀。”冬雪接着答,终于慢半拍发现声音不是昊然的,惊奇地赶紧回⾝,赫然对上一张鹤发童颜的脸。

  又是一个能看见她的!冬雪不敢置信。

  “你这⾝臭⽪囊真是没变啊!清⽔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老婆婆似乎遇见人般不由分说地拉着

  被怪异话语惊得目瞪口呆的冬雪踏⼊玄关內。

  臭⽪囊?!

  拐了几个弯,过了数间和室,冬雪与奇异的老婆婆刚在一间和式房前站定,纸门已主动拉开,昊然的招牌笑容出现在门口:“这么晚才过来,聊什么呢,我饿坏了。”

  闻着那人的香味,隔着昊然⾼大的⾝影,隐约看到清慡可口的小菜与香噴噴的米饭,冬雪肚子不争气地响起来,她顿时尴尬得红了脸。

  老婆婆轻轻笑着,拍拍冬雪的手背,拉着她踏⼊房內。

  这应该是吃得最惊心动魄的一顿饭了,冬雪赖在后院天然温泉池內叹息。这应该也是她活了二十七年来最奇异的一天,更是她最长见识的一天。

  无奈地拂了拂⽔面,点点⽔滴溅在冬雪细致的雪肌上,缓缓滑下,再悄无声息地溶⼊池內。老婆婆,昊然的外婆,是这个小镇有名的占卜师,据称能见常人所不得见。这冬雪相信,毕竟她是亲⾝检验过。她告诉冬雪,她的⾁⾝肯定没事,她之所以会这样,是为了某种特殊的使命而回不了体內。特殊的使命?会是什么呢?冬雪恋恋不舍地从雾气腾腾的池中爬出,她是生灵,不一样的生灵。她与人相斥,却与有缘人相识;她要吃饭,要喝⽔,要‮觉睡‬,和正常人一个样。回想起吃饭时那一幕,冬雪自个儿乐个不停。

  “我可以吃吗?”垂涎三尺地觊觎桌上可口的小菜,冬雪亮晶晶的双眼睁得大大的。

  昊然的外婆笑着:“当然。”

  冬雪顿时乐眯了美眸,她真的饿坏了。她兴冲冲想拿起筷子,却发现它丝毫未动,怎么搞的,再试一次,冬雪右手努力地拿起筷子,能感觉到竹筷特有的凉滑,筷子却仍躺在桌上,未动分毫。香噴噴的⼲笋炒⾁丝那人味道号召冬雪的进攻。咕噜,她的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叫起来。气死她了,连吃饭都这么⿇烦,冬雪没注意到自己此时意志力特别集中,她只知道当她伸手捏起笋丝时,它们已如数进⼊到她口中。笋的芳香在口中溢散,冬雪陶醉地闭上眼,她也没注意到她用手捏笋丝的急切馋相和耝鲁吃相,完全没有大家闺秀所有的端庄风范。直到后来的爆笑声从昊然和他外婆的口中发出,她才顿悟急切之下她做了什么。

  穿好婆婆送来的连⾝睡⾐,冬雪渐渐收了笑。后来婆婆教她将意志力集中来控制行动,果然,试过几次之后,她总算能拿起筷子,进而端碗,夹菜。只是意志集中太久⾝体容易疲倦,像她现在就双臂发,不太舒服。

  真的很感谢昊然,虽然他怪怪的什么也不说,可是他把她这个奇怪的陌生人带到他家里来,解决了她那么多问题,她真的想去谢谢他,顺便去问问她从车上一直憋到现在的许多问题。

  沿着依稀记得的路线,冬雪在一间透着柔和晕光的房前停下,轻轻叩叩门,得到应允后,将门拉开

  ,探进去半个脑袋。

  昊然偏首夹着电话正在说话,右手刷刷地不知在记些什么,眼光一扫,昊然发现探头探脑的冬雪仍立在门口,微笑着一点头,示意她进来。

  “好,明天我去子公司查一查。”昊然口中应着,看着使用意志力拉门而后甩动手臂以恢复知觉的冬雪,心中忽然升起想捉弄好友的念头:“你还在医院吗?”昊然装做漫不经心地开口问。

  “嗯。我想多陪她一会儿。”电话那头的人毫不知情地回答。

  “哦,那真可惜了。明天我去公同,就没人陪我⾝旁这位美丽佳人了。你就不能过来帮我招待她吗?”昊然装做无奈状叹息。

  “你明知我菗不开⾝。什么人这么重要?而且还是个女人!以你这种君子远女⾊的格而言,真是稀奇啊。”

  “没办法,是嫂子,那种死宝贝得要命的老婆大人,不陪也不行。”昊然仍装蒜。

  “谁的?”电话那头的人显然不大相信。昊然的好友他很清楚,没听说过谁有老婆啊?

  呵呵呵!昊然看了眼站在书架前找书看的冬雪,弯眼俊笑:“明天晚上我会回来参加‘王氏’的商业宴会,你不许落跑,因为——我会带她一起回T市来,你一定很希望见到她!”

  “昊然,你在搞什么鬼?”

  不待对方不明所以地反问,昊然卖着关子挂了电话:“有什么事吗?”

  冬雪将书放回书架,在昊然跪坐的几桌前坐下:“谢谢你,若没有遇上你,我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举手之劳而已。”我是在帮他,而不是你。昊然仍是语气温和回答。

  “你在车上说过‘久仰’,你曾经认得我吗?”冬雪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

  “算是吧。”昊然语焉不详,低头整理着桌面上的报告。很想问清楚的冬雪觉察了昊然温柔下淡淡的排拒,只好将疑问呑⼊口中,静静看了会他垂下的比女人还浓密的卷卷长睫⽑,冬雪发觉,他虽与梦中人长得酷似,却不是梦中人给她的感觉。

  冷然的外表下有着越的火焰,对爱,对所爱的人,就像她,也像院中红火的石榴花。

  “你刚看到我时不怕吗?”冬雪虽觉不对劲,却仍愿留下来,看着他,填补近十年来现实中的空⽩。

  “你认为我该怕吗?”昊然淡笑。

  “对哦。”差点忘了昊然出⾝于怎样的家庭。

  聊完了这个,还没找着话题的冬雪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屋內陷⼊长长的沉默中。

  冬雪有点局促不安,她不知她此刻想赖在这儿的理由是什么,可她直觉告诉她,再待会儿,也许…“嘿,你知道吗?我有个一直在逃避的人!”冬雪想起什么似的,打破两人的沉默。

  “他是我爸爸至好友的儿子。听说他长得英俊,经济头脑也好,将他⽗亲的公司经营得有声有⾊。”

  “那你逃什么?”昊然总算肯开口一问。

  “拜托啊,他人是优秀,可不一定是我喜的人啊,看看我爸爸和他爸爸的态度,不将我俩送做一对绝不罢休,我不逃怎么能行。”冬雪孩子气地嘟嘟嘴。

  一丝奇怪的笑容从昊然脸上稍纵即逝。原来不是巧合呀。“你又没和他相处过,怎么知道不合适。”他将整理好的报告夹⼊文件夹中。

  “其实相不相处都没关系,我已经有喜的人了,他——”

  “啪”文件夹被昊然竖起,搁在桌子上,‮硬坚‬外壳与桌几相击声截住冬雪后半句话。“很晚了,回去休息吧!”

  被那尖锐而郁闷的声音给震住,冬雪愣愣地看着蓝⾊的文件夹,心顿时痛得缩成一团。他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这么做是故意的吗?冬雪不明所以地喃喃道:“那,我回去了。”

  两人同时站起,一前一后走到门边,昊然将纸门拉开,静待冬雪走出。

  冬雪步至门外,抬首堵住昊然没有正视她的目光,鼓⾜了勇气:“昊然,其实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

  “冬雪!”昊然收了温和的笑脸,眼中净是严肃与冷静“听清楚了,我决不是你要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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