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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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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着东,觉得好幸福,东⾝上有股悉的烟味,我竟然对这股菸味有种莫名的悉?

  自己仿佛是个帮凶,破坏东感情的刽子手,心底涌上一股鸠占鹊巢的罪恶感。

  那天学姐⼊新居又刚好过生⽇,我们一票基本班底全员到齐,整个客厅几乎快要坐不下了,朋友们到渔港买了海鲜回来,并且下厨煮了一桌的时令佳肴。

  学姐,一个我认识了一辈子的女人,从⾼中起便和她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她是个讲义气有骨气的女人,每次‮机手‬响几乎都是她拨过来的,找我去浩硕那里吃姜⺟鸭。

  其他朋友认识少说也快十年了,谁小气、谁会尿遁、谁每次都不分摊花费,我们都了若指掌。

  吃完晚餐后,他们建议去唱歌,我没有太多的意见,因为我通常都是去share钱的,郁方的歌声很少人敢领教,当然那晚我只唱了半首歌,却破例喝了酒。

  除非大伙一块出去露营,否则我很少在聚会中喝酒,虽然我的酒量还不错,号称三点点点。

  何谓三…?也就是三后面的计量单位可以随时更换,例如三打、三瓶、三杯、三口。

  至于那晚到底是三…什么,我不太记得了,绝对超过三瓶。

  朋友们都知道我有个怪癖,只要过了凌晨三点就视同天亮,我长久以来都是跟一群隔天休假的损友去狂

  这一次也不例外,去唱歌的十个人之中,只有我隔天要上班,虽然我已经递了辞呈,仍然要去公司混最后的⽇子。

  辞呈递了之后,猪头经理以最快的速度签下“准”字,并假惺惺的说:“祝福你找到更好的工作。”

  他一直担心我会把他⼲掉,或许这就是有能力人的悲哀,我像只遇不到伯乐的千里马,除了成天做着驴子的工作外,还得不停的帮猪头经理收拾残局。

  当辞呈到了总经理手上,猪头经理马上被叫去狠狠的修理一顿。总经理责难猪头经理怎么这么不会做人,哪有属下一提辞呈,当上司的不但没有慰留,还马上祝福属下找到新的工作,一副要把属下一脚踢开的模样。

  事后猪头经理跑来问我,会不会也认为他想把我一脚踢开,我实在很懒得跟猪头讲话,只是冷冷的回他“反正我已经不做了,离职单你也签了,讲这些不觉得很多余?”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这么认为罗?”猪头经理还猪头的再问了我一次。

  “废话。”我在心里回答他。

  大概是这个原因,心情颇为沮丧,另一方面也庆幸即将要脫离猪头经理的魔掌,这晚我喝了很多,很多,很多…

  这群人里头有个男孩,他的年纪很小,平常话不多感觉闷的,不过思想却比实际年龄成得多,我们都叫他“东”

  每次看到东,觉得像看到了泷泽秀明,因为东很⽇本,听说他的⽇文很好。

  不知道在东心里,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也不知道他是否把我当成作家偶像来崇拜?总之,我们总是见面,鲜少说话。

  认识东几年后,某⽇他带着女朋友来参加死聚会,小柔跟我们一块吃了几次饭,唱过几次歌。这一次东没有带她出席,听说分手了,我心里竟然有些开心,骨子里觉得他们不太适合。

  凌晨三点买单后,朋友撑起喝得差不多的我,拍拍我的脸颊。

  “大作家,回家罗。”

  “嘘!不要让别人知道我是森田呆子。”半醉半醒之间,我不忘要求朋友们噤声。

  东撑着我进⼊电梯,浩硕帮我背⽪包,学姐则是无法克制的狂笑,她知道我虽然喝得烂醉还不忘耍宝。

  随着电梯缓缓下降胃部一阵翻搅,天啊!我大概要吐了,攀附着东的手指略略施力,好想吐。

  电梯门一开我马上蹲下⾝来,浩硕迅速把一旁的垃圾桶拉了过来,服务生拿着一个黑⾊的垃圾袋冲了过来,我则对着银⾊的垃圾桶狂呕猛吐。

  东不停拍着我的背,吐完后我对他们说:“千万别叫我的名字,千万别让人家知道我是不畅销大作家。”

  学姐又开始放肆的狂笑,她晓得我的酒差不多醒了。

  上了学姐的车,东坐在我的右边,浩硕在我的左边,我把头靠在东的肩上,假装自己是有个男朋友的女人。

  酒后的女人最脆弱,吐完后心一下子被掏空了,此刻的我经不起任何的情绪波折。靠着东,觉得好幸福,东⾝上有股悉的烟味,我竟然对这股烟味有种莫名的悉?

  东就像个弟弟,是不会对我说的笑话很捧场,发出跟学姐一样笑声的男孩。再怎么说,东,只能是弟弟,这个界线我要谨守:因为我是姐姐,一个大他很多的姐姐。

  这晚,酒不醉人,人自醉。

  当周遭的同学、同事。朋友一一步⼊婚姻的坟墓后,虽然我侥幸逃过一劫存活着,却常常感到孤独和寂寞。

  从来没有排斥过婚姻,对婚姻也没有恐惧,倒是婚姻好像比较怕我,邱先生比特也躲得我远远的。

  如果可以幸福我何尝不要,但时不予我,很多事情很无奈,好的轮不到我,坏的又不想要,感情的事才会这样一路拖下去。

  自从那天唱歌后,我开始避开学姐的邀约,她打了好几通电话给我,约我去她家吃饭,都被我一一拒绝了。

  “绿油精,绿油精,爸爸爱用绿油精,哥哥姐姐妹妹都爱绿油精,气味清香绿油精,哆咚,咯咚,哆咚。”‮机手‬响起,难听的绿油精音乐。

  “美女,要不要来我家。”学姐问。

  “有谁要去?”

  “浩硕、浩铭、陈翔…东。”

  当我一听到东的名字出现使,心突然一缩,鼓不起勇气出席,只好改口:“我今天有点累,不过去了。”

  只要有东出现的场合,我大概再也不会出现了,害怕美好的情愫被破坏,担心东窗事发后的尴尬窘样。

  什么年龄不是问题,⾝⾼不是距离,现在年龄对我来说就是个大问题。大姐姐对东来说完全不适合,大姐姐只适合独自品尝孤独。

  燃起一烟蜷缩在窗台,我喜坐在窗台旁菗烟,这里的景观最好,外头除了一整片深绿⾊的阔叶林外,还有沁人脾肺的新鲜空气。没错,大姐姐只适合隐居山林,过着俭朴的生活。

  ‮机手‬再度响起,我用眼角瞥了萤幕一眼,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我拿起‮机手‬喂了一声,东的声音透过光纤传了过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过来四姐家。”

  听见东的声音我怔住了,他怎么会有我的‮机手‬号码?一定是学姐给他的。

  “你听见我说话吗?”东问。

  “噢…有…”我心虚的应答。

  “你要过来吗?”

  “不了,回到家我通常都不出门。”我故意推托道,刚才拒绝了学姐,现在答应了东,铁定会被人说话。

  “我过去接你。”东竟然要过来接我从我家到学姐家有一段小距离,来回一趟少说也要一个小时。

  “不用了啦!”

  “我现在就过去,到的时候再打给你。”

  “东…”我想阻止他,但回答我的却是嘟…嘟…嘟…

  的断讯声,以前被男人挂电话通常觉得很悲惨,第一次被挂电话让我感到很幸福。

  东没来过我家,要怎么来一定得问学姐,为了要我过去如此大费周章,我赶紧拨了通电话过去。

  “小四,东要过来接我,你跟他说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我对着电话说。

  “没关系,他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那我打给他。”

  “让他去接你吧。”学姐出现了少有的坚持。

  只花了二十分钟冻已经到我家外头了,挂上电话后我套上凉鞋跑了出来,看见东站在路边菗烟,他菗烟的模样很帅。

  “你来了,上车吧。”他把烟蒂捻熄,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现在很少男人有环保观念,通常男人菗完烟只会把烟头弹掉,烟蒂却随手丢,可是东并没有这么做,我反倒希望他丢烟蒂,这样我才有理由讨厌他。我不断在心里抗拒他,抗拒那股急滋长的爱意。

  上了东的车,我显得坐立难安,不安于室的思绪急破茧而出。

  东敏感的发现我局促不安的眼神来回于窗外与车內,他按下CD键,我的不安马上被藤井郁弥的Truelove所安抚。

  藤井郁弥是我最喜的⽇本明星,因为他长得像前男友,我这辈子唯一忘不了的男人,曾经允诺回国后要娶我,我苦等到的却是残酷的分手。

  第一次在⽇剧中看到藤井郁弥时,目光被萤幕上的画面所昅引,为什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那部⽇剧叫做“玻璃碎片”

  “喜这首歌吗?”东问我。

  “非常喜。”我有这张单曲CD,表姐以前收蔵的,她知道我很喜藤井郁弥后,特别送给我。

  “你为什么不想去四姐家?”学姐的绰号叫做小四,朋友们都叫她四姐。

  “有些稿子要赶给出版社。”我撒了一个谎,违心之论很难说服聪明人,人通常说了一个谎,就得编另一个谎来圆谎:如同一个下⽔道的铁盖太小,洞太大,盖得了这边就遮不了那边,怎么遮都会穿帮,只是迟早罢了。

  “四姐说下个星期要去露营,你要去吗?”

  “露营,去哪?”上次去露营是去年夏天的事原参加的那两次是前年的泛舟和大前年的小瑞士。

  还记得前年去泛舟,学姐开车,东坐在前座,我跟浩硕浩铭三个人挤在后座。整路都听得到学姐跟东的夸张笑声不论我说什么,他们都能捧场的大笑。

  泛舟时更夸张了,我们五人同一艘船,陈翔、小兔、菁搭乘另一艘船,沿着秀姑峦溪往出海口行进,我一看到湍急的溪⽔,心里头不由得害怕起来,巨石矗立于溪底,每当橡⽪艇进⼊急流区,我便开始尖叫连连,船上的人便笑声连连,没良心的一群狐群狗死损友。

  东也是没良心之一,他的笑声本就停不下来,大概没见过像我这么胆小的女人吧!

  “四姐说等你到了再讨论。”东的话把我从回忆中拉回现实,车子驶进车库,进⼊电梯后我往后一靠,以最远的距离觑着东的侧面,他真的很年轻,年轻得令人不噤发出赞叹。

  东看着电梯的数字按键,哺哺道:“你有男朋友吗?”

  “东…你问谁有男朋友吗?”我不太能进⼊状况,看了东一眼。

  “问你,你有男朋友吗?”

  我睨了东一眼“问这要⼲嘛?难道你要帮我介绍啊?”

  东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说说你的择友条件吧!”

  “四不政策。”

  “哪四不?”

  “我有四种男人不碰。”

  “哪四种?”

  “已婚、有女友、年纪小、军公教。”

  “你等着当老姑婆吧!”东突然丢下一句话,大步走出电梯,留下我一个人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

  东好像生气了,他为什么要生气,奇怪,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脸了,什么星座的男人会如此反覆无常?我跟在他后头进⼊学姐家。

  “大作家你终于出现了。”

  “很大牌喔!还要东去接你。”

  “以后跟你碰面要不要事先预约?”

  才进门我便被一大群人轮流炮轰,早知道就不来了在家写小说喝咖啡不好吗?环视一圈视线突然被沙发上的女孩所昅引。

  那女孩是东的女朋友,小柔。他们不是分手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堆问号像冰雹从天而降,砸得我満头包。莫非…

  这些年来我因缺乏爱情的滋润,心早就停止跳动,失去了脉搏,也失去了跳动的活力,更不知情为何物?

  东一脸错愕的材在⼊口处,看见小柔带着委屈的表情,我竟然有心痛的感觉,一颗心被捏在手中,只需用力一掐,便能挤出几滴悲伤的泪⽔来。

  看到小柔感到错愕的人不只我一个,东冷漠的问;“你怎么来了?”完全没料到自己的女友会找上门来,而且还找到四姐家来。

  “我打你‮机手‬,你不接,打去你家,你妈每次都说你不在,你要我怎么办?我只好来找四姐。”小柔带着哭腔诉说內心的悲戚,埋怨东这段⽇子的无情。

  “没接电话就表示不方便讲电话。”东显得很不擅于处理感情,不知道他是否是双鱼座的男人?专长逃避现实。

  学姐上前打着圆场肥东拉往一旁劝道:“别这样,再怎么说她都是个女孩,在大家面前留点面子给她。”

  “她有站在我的立场为我想吗?跑到你家来,我觉得对你很不好意思。”东对学姐直说抱歉。

  “我无所谓,现在该怎么办?”学姐望着坐在一旁的小柔。

  “我把她带走好了。”东有些不知所措,却不想让其他人看笑话上前拉小柔往外走,小柔则问着;“你拉我要上哪?”

  “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

  看着这场面肯定会出子,学姐上前推着我:“东,顺便载莉莉去买些消夜回来。”

  我瞪大了双眼觑着学姐,用口型问她;“他们吵架,我去⼲嘛?”

  “我怕等会儿东会无法脫⾝。”

  “啥?”我的话被学姐家的铁门阻绝,原来怕小柔的不只东一个,连学姐都怕。

  我硬着头⽪跟着这对情侣进⼊电梯,电梯里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最尴尬的莫非是我,什么场合会让电灯泡很尴尬,首先是情侣亲热时,另外就是情侣吵架时。

  “你一定要这样吗?”印象中东一向好脾气,不管旁人怎么闹。

  怎么吵,他都是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大概脾气再好的男人遇上了很卢的女人,所有定力都会变成⽩费力气。

  “我怎样?”小柔尖锐的嗓音划破了静谧的密闭空间,听得我好刺耳。

  “我们已经分手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

  “谁说我们分手了?”小柔耍着脾气说。

  “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

  “谁跟你说好。”

  “小柔…”东捺着子跟她说。

  “东…我不要分手,我不能没有你…”小柔涕泅纵横攀附着东,额头靠在东结实的手臂哭得好伤心,连我看了都不忍,为何情侣都要走到这一步,难道无法挽回了吗?

  原本想劝东不要这么狠心,再给彼此一次机会,但看到接下来的景象,我想叫东放弃算了,因为小柔修长尖锐的指甲划破了东的手臂,划花了东的颈项与五官,鲜⾎在电梯停止时泪泪流了下来。

  “东…”我不噤叫出声。

  东双手制住小柔张牙舞爪的手腕,安抚着歇斯底里咆哮连连的她。我终于明⽩东为何要和小柔分手了,毕竟没有人能忍受EQ这么差的女友,再美再有气质的女孩都无法弥补这种个上的缺陷。

  “没事了,没事了。”东极力安抚情绪失控的小柔。

  东把车钥匙给我,开了车门让东跟小柔先上去,我来到驾驶座揷⼊钥匙点燃了引擎,脚底的油门轻轻踩下。

  自己仿佛是个帮凶,破坏东感情的刽子手,心底涌上一股鸠占鹃巢的罪恶感。

  开着车我始终无法专心,全⾝都在颤抖,握住方向盘的手也直打颤,担心小柔随时会抓狂的情绪,害怕东可能会再次受伤,也担心我的脑袋会因此开花,顿时觉得头⽪发⿇。

  “前面右转。”东提醒我。

  “我不要回家,我不要离开你冻…求求你…”小柔在东的怀里挣扎着,企图扳开车门,阻止我们送她回家。

  后座不断传来小柔‮狂疯‬叫嚣和东的遏止声,她双脚端着车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东的车快毁了,我心里这么想,车门被这么用力的踹不凹陷也难。

  “不要这样,天底下男人很多不只我一个。”东极力安抚情绪濒临崩溃边缘的小柔。

  “我爱的就只有你一个,我答应你以后会听话,乖乖的不会发脾气,也不会在朋友面前让你难堪没面子,好不好?好不好?”

  女人往往在失去爱情后,会毫无自尊、低声下气的挽回快被三振出局的爱情,只要当初包容多一点,温柔多一点,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通常要在怒男人后,女人才懂得这浅显易懂的道理,所谓千金难买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要这么任,早知道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知道就不会分手了。

  “我送小柔进去,可能要等一会。”东把泣不成声的她带下车。

  等男人是我的专长,我二十岁后的生命有一大半都是浪费在等待男人上头,再多等几个小时对我来说本不算什么。

  在等待东去解决分手问题的时间內,我点了一烟,不知东会不会介意别人在他车上菗烟?想到此,我赶紧推开门下车,这一‮腾折‬反而把烟灰给弄掉了。

  完了!怎么这么下小心?我迅速把香烟捻熄,从置物箱中翻找可以去除烟垢的用品,真⽪上的污垢就像胎记般,一但烙印上去很难拭擦得掉。

  菗出纸巾擦着⽪椅上的污渍,惨了,一定会被东骂死,米⽩⾊的⽪椅有着灰黑⾊的痕迹。

  “你蹲在这里⼲嘛?”东像个背后灵,突然出现吓了我一大跳。

  我急着往驾驶座一坐,直觉就是要湮灭证据,没想到一起⾝脑袋刚好撞上了门框,我抱着头,怎么这么笨上车都知道要弯,上驾驶座更应该低姿态,开了几年的车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乌龙事?

  “痛。”

  东对着蹲在门边的我问;“让我看看?”

  “庒着伤口比较不痛,一放手不知道⾎会不会噴出来。”我痛得语无伦次,双手揣着头不敢松手,脑袋大概被撞坏了,净想些有的、没有的。

  “让我看看,我保证不会痛。”东安抚着我,声音像轻柔飘起的羽⽑穿越我的发丝,我听话的松开手,真的,一点都不痛,因为东的手轻轻的覆盖在我肿起的伤口上。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一看到我来马上就撞得头破⾎流。”东还有心情开我玩笑,不知道开病人玩笑是很不道德的。

  “我哪有?”

  “先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我觉得你比较需要去医院吧!”我对东说,因为他脸上、⾐领沾満了鲜⾎,触目惊心的场面,叫人看了很害怕。

  无法想像东刚才是如何脫⾝的,碰上像小桑那种情绪不稳定的定时炸弹,没处理好可能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东一定是知道小柔有这种倾向后,才不敢再继续跟她往下去。

  上车前东看了驾驶座的⽪椅一眼,我赶紧解释:“对不起,是我刚才菗烟弄的。”

  “你惨了。”他严厉的对我说。

  我深昅了一口气,完了,东真的生气了,听说“车”是男人的第二生命,在男人心里“车”的地位远比老婆。女友还重要,想当然尔东会生气是正常的。

  “我等会帮你弄⼲净。”我心虚的再觑他一眼。

  “刚才你就是蹲在那里湮灭证据,对吧?”

  我无话可答,虽然东说的句句实言,但由他口中说出,我觉得很委屈,仿佛被冤枉栽赃了,别开脸倔強的望着车外,不想搭理他。

  “说你两句生气了?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说了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帮你处理⼲净,这样还不行吗?”

  我气愤难平的看着他。

  我以为东会把我轰下车,但东却放肆的大笑,夸张到整台车都在蛇行。

  我狠狠的瞪着东骂道:“很好笑吗?”

  半晌东才停下笑声,正经八百的说:“你认真的样子很有趣,我没料到你会这么认真,生这么大的气。”

  好像反应过度了,我一向如此,像刺猬遇到危险瞬间竖起全⾝的刺,对准怒我的人,准备来个生死决斗,看似简单的自保行动,在东看来显得幼稚且可笑。

  我跟东并没有到医院去,脑袋上的伤本不算什么,而东的伤一周后会连痕迹都不留,但留在心底的梦魔要到何时才能挣脫?

  回到学姐家,对于小柔的行为他们早司空见惯了,没问及是否还发生更劲爆的事,仿佛这件事完全没有拿出来讨论的必要。

  他们兴⾼采烈的规划起露营的行程,我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的情形无法菗离。

  什么样的爱才能如此的強烈,自从眼前男友分手后,我早忘了爱人的感觉,看到小柔为即将宣告死亡的爱情做垂死前的挣扎,虽然想建议她好聚好散,但看她为情所伤的样子,仍不免心疼起她。

  学姐送我回家进门后我洗了澡,因为懒得把头发吹⼲,索就让它自然风⼲吧!听说吹风机会伤发质,又听说⽪肤是女人的第二生命,而头发是女人的第三生命。

  从烟盒中抖出一烟,点燃前突然觉得好笑,我虽极力保护第三生命,却更努力的摧残第一生命,非常不符合逻辑,却很像手座的个,标准的“省小花大”型。

  打开电脑想写小说,却没半点写作的动力,滑鼠在网页上东点点,西点点,点开“我的最爱”却找不到想点选的网页,好比今天不想上班,请了假却不知该上哪?

  正想下线时却发现信箱中多出了一封信,这封信没有主旨,狐疑会是谁的来信,展开信件后才发现东写了一封信给我,和他平常说话一样,很短。

  夜深了,

  脑袋还痛吗?

  希望,不痛。

  我⾝上的伤痕,

  随着每一次脉搏的跳动,

  而跳动。

  祝好眠

  东

  看着这封信,突然觉得自己即将陷⼊万劫不复的深渊中,现在进还来得及,一但陷下去会像走在流沙上的动物,将被平静且无情的流沙呑噬。

  东的事情并没有困扰我很久,因为我换工作了,来到这间颇具潜力的科技公司,公司不再有猪头经理,有的是能力強、冲劲⾜的

  主管,跟到这种人八成是我上辈子烧了好香。

  忙碌的工作使我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人状况,这里不比前一家公司,可以让我⽩天写作,晚上念书,还能运用公司的宽频网路。

  以前的一切有如昨⽇死,既然放弃轻松没前途的工作,就该为新工作重新定位。

  我仍然秉持着最后底限,不让职场上的同事知道我写作的事,这样才能为所为,写我想写的,做我想做的,免得独漏了有关他们的感情生活,少了写作的题材。

  结束了一天疲惫的工作,收拾好桌上的资料,拿出⽪包关上菗屉,一抬头有个西装笔的男人从走廊上经过。

  今天经理带我到各部门做介绍时,并没见过这号人物,更何况二楼办公室是属于⾼阶主管办公室及稽核、财会等重要部门。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是谁不重要,我的韩剧男主角比较重要,再不回家连重播都看不到。关上办公室的门,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走去,公司位于工业区的边缘,一个人走向漆黑空旷的停车场,感觉有点森森,仿佛背后有人在追逐,追逐晚归的脚步。

  有双沉重的脚步声紧跟着我,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头上,迫使我紧握⽪包的手指微微‮劲使‬,把心底的恐惧转嫁到手上。

  从⽪包中翻找着汽车遥控器,早该把钥匙先准备好,不至于发生现在这种仓皇失措的举动。

  “哗哗!”车子的方向灯闪着⻩光,我像航的船只见到了久违的灯塔,开启车门的同时,啪一声车门却应声关起,一只大手正庒在红⾊的车门上。

  站在我⾝边的男人不就是刚才从走廊上轻轻飘过的无声鬼吗?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我承认在前一家公司,常利用上班时间写小说,也承认以前常在老板背后偷骂他,更不否认常利用公司的资源做学校的报告,我什么都愿意承认,只要原谅我一次,一次就好,以后我绝对洗心⾰面,重新做人,在新公司做牛做马…

  “你…⼲…嘛…”我虽然很生气,却觉得声音在发抖。

  “我车坏了,可以搭你的车下山吗?”

  他的口气像在命令我,我什么都吃就是不吃硬,他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吗?凭什么命令我,我拨开他的脏手,不希望他把指纹留在车门上。

  我坐上驾驶座按下中控锁“瞅”一声,把我跟他隔绝开来,仿佛诉说着人鬼疏途,透过车窗我看见他错愣的表情。

  趁他有更烈的反应前,我把排档杆切换至倒车档,踩下油门以不曾出现过的⾼超倒车技术驰骋离去。

  我把在停车场遇到无声鬼的事告诉学姐,非但没获得她的关切的眼神,反倒听见不绝于耳的狂笑声,如果她不是我尊敬的学姐,早把手中的盐酥塞进她的口中了。

  自从学姐买了房子后,死的聚会地点,从浩硕工作的姜⺟鸭店,或浩铭的客家料理餐厅,转移阵地到学姐家,趁我去冰箱拿梅子绿茶的同时,浩铭来电说下班后要过来。

  “谁要过来?”我问。

  “浩铭跟陈翔。”

  “陈翔?他都不用回家吗?”每次聚会他一定会出席,如果有颁全勤奖他一定会荣获首奖。

  “小燕回娘家了,所以放牛吃草。”

  陈翔是我们这群里头唯一的已婚者,话说这个男人竟然该死的跟我同星座,自从知道他是手座后,我便強烈的认为“手座”

  应该改名为人人唾弃的“厕所座”

  手座热爱自由,不自由,无宁死。但追求自由也请秤秤自己的斤两,一个死会已婚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夜夜笙歌,倘若当初他不要逞一时之快,今天也可以跟我们一起High。

  死聚会很少人会携家带眷,一但有往的对象便会自动脫离这个圈圈,我们很自由,因为我们单⾝。可是陈翔却比我们之中任何一人都热中各种活动,绝不错过每次的饭局,就算到了曲终人散时,他仍能死赖在外头不肯回家。

  不知他老婆怎么受得了他,小燕是个识大体的女人,嫁给陈翔后任劳任怨的当个职业妇女,见过她几次直觉她嫁错人。

  她和陈翔的婚礼,相信看过《丑女小野猫》的人都知道从婚礼当天的连环错误,不难看出他们的婚姻早出现了警讯,而且是非常危险的讯息。

  陈翔的不安于室,严重到连我都看不下去。虽然他每天都想出轨,但以他没什么计划的手法,本偷不着什么腥,就算有了计划也往往跟不上变化。

  基本上我很瞧不起这种手法卑劣的登徒子,由于陈翔偷腥的方法都很笨拙,连登徒子都称不上,勉为其难只能称他为“男人的公害”

  浩铭带着学姐最爱的鹅脚、鹅翅进门,陈翔则像只大型博美狗,跟在后头动个不停,只差没把⾆头伸出来,吐。吐、吐。

  “今天怎么这么晚?”学姐问道。

  “有一桌客喝醉了,等他们喝到慡才能关门。”

  浩铭在一间客家料理餐厅当外场氨理,我前一家公司距离他们店很近,猪头经理常要我帮他订位,好方便招待他的猪朋狗友。

  我常要浩铭帮猪头经理留个厕所旁的座位,顺便看有没有不新鲜的海鲜或者快要烂掉的青菜,全推销给猪头经理,浩铭常会配合的说:“我会叫他去吃屎。”

  虽然浩铭很我,会帮着骂猪头经理,但私底下开店就是要‮钱赚‬,哪有得罪客人的道理。

  “莉莉,你到底要不要跟我们去露营?”浩铭把鹅脚、鹅翅倒在盘子中。

  “才刚到新公司就要请两天假,这样不太好吧!”

  “可是你不去就没意思。”学姐把鹅翅用力扳开,我担心鹅翅会啪一声夹住学姐的脸。

  陈翔灌了一口啤酒后,含糊应声道:“对啊!对啊!泛舟少了你就没人搞笑了。”

  拜托,难道我是专门去搞笑的喔!我才在心里偷偷的骂陈翔,他马上就得到现世报,他的‮机手‬响了,难听的虎胆妙算铃声。

  “⼲,什么时代还有这种‮机手‬铃声。”浩铭首先发难。

  “拜托,我的头快裂了,快点接啦!”学姐也捺不住子发飙。

  “天啊!我的头⽪层都在跳舞了。”我捣住耳朵大喊救命。

  小燕的来电,才会让陈翔犹豫该不该接,真是个糟糕的男人,小燕要他赶紧回家一趟,因为她出门前忘了把瓦斯炉上的炉火关上。

  为了这个该死的理由必须返家一趟,陈翔气得把啤酒罐捏变了型,还失手把罐子丢在垃圾桶外,他这看似发怈情绪的举动,却招来学姐的⽩眼伺候,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能成什么大事。

  陈翔十⾜像个手座,边做边念型。我从来不知道手座这么令人难以忍受,他的嘴巴像坏掉了CD片,不但跳针还重复在同一小节。

  随着关上的门,学姐家获得半晌的宁静,我们终于可以专心啃着鹅翅,不会再有人打扰我们的耳朵了。

  我对陈翔没有偏见,只是他的行为举止常会点到我最不舒服的死⽳上,说话不得体,常会很⽩痴的一个人傻笑,笑得很冷很凄惨。

  不过他有个其他人所没有的优点,那就是“过了就过了”不管发生多么不愉快的事,一转眼他就能忘得一千二净,仿佛刚才的争执是场梦,只是不巧每次梦中都有他出现。

  学姐把我遇到无声鬼的事情转述给浩铭知道,这是我们这群人的沟通方式,分享别人的苦难,当成其他人疏解庒力的工具,他们两个笑得花枝颤,我则气得⾝体打颤,没良心的一群狐群狗死损友。

  好一阵子没见到东,对于他的来信我没有任何的回应,因为担心放出去的感情,像挣脫了牢笼青舂小鸟,一去不复返。

  星期一往往是最痛苦的一天,不但要调适上班的心情,还有做不完的工作及开下完的会,原以为换了新工作,人生将因此改变,说穿了我只是换一种方式来‮磨折‬自己罢了。

  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冷气大概不用钱,冷到骨子里。我努力把⾝躯往桌子底下躲,将露在外头的面积缩到最小,在我努力表演缩骨功的同时,眼睛却努力睁到最大,因为无声鬼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会议室里。

  这让我想到莫文蔚主演的“办公室有鬼”莫非这间公司风⽔有问题,难怪一到下班同事们溜得比谁都快。

  我拿起记事本遮住嘴巴,手指敲着坐在旁边打瞌睡人事‮姐小‬的椅子“那个男人是谁啊?”

  人事的美梦被我的手指敲醒,她努力把单眼⽪睁大,环视一圈后问:“你问哪位?”

  “现在站在老总旁边,⾝着深⾊西装的男人。”瞧他站在老总⾝边,肯定是个位⾼权重的人,我怕他认出我后会公报私仇,他看起来就像会要招的那种人。

  “你看到鬼了啊!老总⾝边哪有站谁?”人事的一席话把我的寒⽑全唤了起来,难道那天看到的无声鬼真的是个鬼,可是现在是大⽩天,我看到的那个男人又是谁?

  顿时觉得头⽪发⿇,体內的⾎到处窜,⽪疙瘩像雨后舂笋全冒了出来,怎么办?

  整个人被钉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仿佛被鬼庒不过气来。

  遇到这种衰事能告诉谁?原以为换了新工作,一切的赛运就此了结,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新公司遇到鬼。

  跟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对那种东西特别敏感,一个地方⼲不⼲净我一进去就知道,小时候常听表姐讲些念书时发生的灵异事件,几个小表躺在晒⾕场的草席上,边看美丽星空,边听着恐怖又离奇的鬼故事。

  我总是想听又害怕,一边缩着⾝子,一边抱住表姐的‮腿大‬。

  念夜校时同学帮我找了一个看似不错的工作,没想到竟然是在鬼屋工作,那是一间位于抚远街旁,兴建在葬岗上的仓库。

  一早业务将当⽇该运送的婴儿用品备齐后,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仓库,而我是唯一留下来的倒媚鬼。

  仓库不断地发生离奇事件后,我再也不敢铁齿的逞英雄,⾝上挂着鹿港妈祖庙及基隆庙口求来的护⾝符,仍无法安走出窍的灵魂。

  之后,又陆陆续续发生几次灵异事件,直到在KTV打工时,包厢及男厕数度出现了只有上半⾝的男服务生后,我就再也没遇过这类的怪事了。

  无声鬼一直站在老总⾝边,直到会议结束仍然排在那里,同事们陆陆续续起⾝离开,我快手快脚的收拾桌上的卷宗夹,不想成为最后一个跟他独处的人。

  拜托,等我一下,修正带还没拿,我以这辈子不曾有过的速度逃回办公室,慌间顾不得留在会议桌上那支我最喜的万宝龙钢笔。

  回到座位,同事们皆以狐疑的眼光看我,我的钢笔还跟无声鬼在一起,可是又不敢一个人进去会议室。

  “你怎么那么?”小兰关心的多看了我一眼。

  “没…没事…”我不敢告诉同事这件事,万一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到他,那不更恐怖吗?而且公司一定不喜有人嚼⾆,绘声绘影说些有的没的。

  经历了一早的惊吓,中餐时半点胃口也没,随便吃了点饭菜后,决定先回办公室歇息。

  我拖着振乏力的脚步走进办公室,⾎一古脑全冲上了头顶,因为万宝龙钢笔出现在桌上,看到这个画面差点腿软的厥过去。

  一回头看见无声鬼静悄悄的从走廊经过,我以最快的速度蹲下⾝来,希望他没看见单独在办公室里的我。

  “绿油精,绿油精,爸爸爱用绿油精,哥哥姐姐妹妹都爱绿油精,气味清香绿油精,哆哆,咯咯,咚咚。”我差点被自己的‮机手‬铃声吓死,命太短的话可能无法活着撑到下班。

  “喂,哪位?”

  “是我,东,吵到你睡午觉了吗?”

  听见东的声音,仿佛见到救世主,我感动的想哭。

  “你怎么了?”东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

  “…”我硬咽的说不出话来,原来要感动一个年纪大的女人这么简单,只需要切对时间,适时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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