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屋顶

　　李小木小心翼翼的爬到暮清身边，脚下一滑，差点儿跌落楼下，一阵手抓脚刨，才稳下身子，一股坐在瓦片上，冷汗已汩汩的冒了出来。

　　暮清都没看上他一眼。

　　“清儿――”李小木兮兮的叫，这是他第二次这么称呼她，虽然唐突，但说得很顺口，试探过后，发现暮清面无表情“怎么？你也来劝我？”

　　“是啊，劝你――”

　　“免了…”

　　“劝你千万要坚持‘婚嫁之约’，绝不能变的！”

　　“哦？”暮清转过了头，

　　盯着李小木。

　　“这样我才能有机会，呵呵，呵呵…”

　　“你？”暮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又缓缓把头扭回去。

　　“其实，我能体会你的心思。”李小木擦擦脸上的雨水“有仇不报，枉对逝者。”

　　暮清眉梢儿微微跳了一下。

　　“我也背着血海深仇，背着整个‘八沿门’上千弟子、至亲至爱的血命…这个仇必须报，哪怕不择手段，哪怕离经叛道。”

　　暮清再次把目光投了过来。

　　“当然了，我是男人――”李小木笑着“不然，也来个‘比武招亲’，比你更甚，选百八十个厉害的夫婿，组个大军把仇家灭了。最后剩下的，再和他过日子。”

　　暮清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忍了回去。

　　“对嘛，笑笑多好，大仇要报，仇人要杀，可也不能整天绷着脸，苦了自己，不然，夙愿未成，先把自己憋疯了…”李小木见暮清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不再是冷冷的，又笑着说“不过，你比我要幸运。”

　　暮清依旧不说话，目狐疑。

　　“最起码，你还知道仇人是谁，我呢，连仇家的汗都没看到过一儿，唉！所报无门啊！”

　　“我知道？你听谁说的？”暮清终于说话了。

　　“笨想啊，你宁愿自己舍身去扛，也不肯牵连咱们‘天合派’和掌宫师伯，那就说明，你早就知道将要对敌的是谁――”李小木说，一直盯着暮清的眼睛“而且能让你这么忌惮的，恐怕不是一个人、几个人，而且都很强，超乎想象的强…”

　　暮清被李小木看得有些不自在，转回头，嘴动了动，又不说话了。

　　李小木试着往下探话，可还没张开嘴，就听院门一阵“咚咚咚”的大响，时值三更，看门的老头儿早就睡下了，敲门声直响了半天，才见他一边披着蓑衣一边往外走，

　　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真他窝气，大半夜的，哪个不长眼的孤魂野鬼叫门！”

　　骂是骂着，但大门还是被打开了，吱嘎！噗嗵――

　　门刚欠开一个儿，就见一人踉踉跄跄的从外面撞进来，老头儿腿脚倒利索，闪身让开，那人一头栽进泥水“呜呼哀哉”一阵痛叫。

　　老头儿把掩门在手里，刚要往下打，就听那人急叫:“老丈勿怒，小、小生夜路彷徨，只想借贵宝宅避避风雨，这、这是房钱…”

　　李小木一眼就认出了舒隙，只见他此刻浑身泥水，狼狈不堪，倒真的像个孤魂野鬼，书生没了书生样儿，只剩下落魄。

　　看门老头儿很贪财，把递过来的银子进怀里，哼哼唧唧的掩上院门，把书生引到了一间小房前，还是那句话――

　　“明早雨停，赶快离开，夜宿期间不得动走！”

　　书生千谢万谢后，进了屋，忙就着盆中的冷水把周身上下擦拭干净，打开包裹，幸好里面的衣物被油布罩着，虽然乎乎的，却也能穿，把身上透的衣服换下来，总算长出一口气。

　　忙活完了，忽听肚子里一阵“咕噜噜”的大叫，这才想起，自早上吃过混沌、汤面后，一天再滴米未尽，顿时饥肠辘辘，饿得发慌，翻找包裹，也没发现一粒干粮，倒是有个巴掌大的小皮囊引起了他的注意，刚要解开便听有人敲门，打开一看，门外站的竟是手打油纸伞，拎着小食盒的李小木，先是一愣，随后惊喜，把他让进屋来。

　　李小木把食盒中的酒菜摆了半桌子，虽有些凉，但书生哪还顾着那么多，道谢一番后，便吃饮起来，其间，二人互道了分手后的经历，舒隙唏嘘慨叹，说自己差点儿就把命丢在了路上…

　　李小木有些惊奇“莫非舒兄遇到了拦路抢劫的强盗？”

　　舒隙停下筷子想了想，指指自己脸上的淤青红肿“哪用强盗，再寻不见人家，摔也要把小生摔得散了架子。”

　　二人齐笑，李小木见这小屋破败不堪，靠墙的一角已经裂了屋顶，雨水渗下来，滴滴答答的落在下面的榻上，便道:“舒兄，这儿太阴冷，不如随小弟同去，也好睡个安生觉儿。”

　　舒隙婉言谢绝，说自己夜里还要点烛读书，惊扰大家那就罪过了。李小木见他语气坚决，便也不再多劝，帮他把榻挪到一旁，随手从书案上抓过几张画纸，便去擦拭上的水渍，舒隙是读书人，自然把书纸看得极为珍贵，见李小木一把一把的扯纸，相当心疼，借个别的由头就把他请送走了，等回身关上房门后，连忙再把那些洇的画纸一一展开晾起，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妥当，这才注意到书案的画筒里还着几幅字画，好奇心起，随手展开一张，是幅淡墨山水，画得是层山叠嶂、云水悠然;再看下一幅，百花争，鸟兽成群…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直到翻到最后一幅，眼睛突然瞪大了，呆呆的怔在那里，再一动不动…

　　李小木回房之后，发现暮清也在，她盘坐在一处墙角，美目微闭，气息轻匀，也不知道睡没睡，李小木打了地铺，出神儿的看了一会儿那具美丽的身影，心中一时不平――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敌，让这个女孩儿三缄其口？她心里藏着的，又是怎样的痛？两年，还有两年，到时候，谁将掀开她的红盖头，伴她一起命赴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