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昏。
同仁医院。
暖暖的夕斜斜照进病房,溢満了那个小小的房间。房內并未开灯,只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静静地坐在上打点滴,点滴瓶內的体一滴一滴地流进她细细的静脉里。
好像刚刚演出过什么节目,女孩脸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胭脂腮红,头上两个⿇花辫,用蓝丝带细细扎起。穿一⾝蓝⾊泡泡裙子,鞋子脫掉了,露出⽩⾊的棉袜,右边小腿上着厚厚的绷带。
受伤了呢。
女孩好像并未感到疼痛,只是望着窗外的那一轮夕。红的惊心的颜⾊,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仿佛已陷⼊了一个无比遥远的回忆中去了。
整个画面安静祥和,静得让人不忍心打破,也无法打破。让人觉得这种宁静会一直一直持续下去,永远不改变…
“吱——”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探进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穿一⾝学校的制服,前的校徽上写的是“崇文小学”他眼睛不大,眼神却清澈如泉。他飞快的掩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到前坐下,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从窗外的夕上回过眼神,看了一眼点滴瓶,又看了一眼男孩,眼神清冷寂寞。夕的光进瞳孔,女孩的眼睛便微微带上了琥珀⾊。
过了许久,女孩问:“你有事么?”
“嗯,啊…那个,没什么事…”小男孩抓抓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眼神清冷的女孩。他咬咬嘴,很小心地看了一眼女孩腿上的绷带“你好有毅力啊,这样都不哭么?不是有一个很深很深的伤口么?”
女孩愣了一下。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有一个妹妹也有你这么大,那次她摔破了⽪就哭得很厉害,让爷爷哄了很久呢。你也很小啊,为什么你不哭呢?”
女孩微微垂下眼帘,再抬起时已有了一层不屑之⾊,话语冷的惊心“那么,你是想让我哭给你看了?”
“啊…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男孩醒悟到自己说错了话“对不起,我只是觉得你和她们不一样罢了,她们受了伤,是一定会哭的。我…我没有想嘲笑戏弄你的意思,我…”
女孩这时目光才柔软下来“福利院的孩子,哪能和你们这些人比呢?”她淡淡叹了一口气“我们只是一群儿孤而已。”
“啊,”男孩哦了一下,愣愣地看了一眼女孩,却发现女孩已经把目光停留在点滴瓶的气泡上,不理他了。
男孩很困窘尴尬,绞着双手,不知如何再一次打破这个沉静的气氛。过一会,他轻轻的碰碰女孩“那个…那个…”支吾了好久,却只有“那个”
“还有事么?”女孩微皱皱眉。
“那个,我想和你个朋友,好不好?”妈妈说要多友,小男孩本来想说,一抬头,却碰上女孩疑惑的目光,这后半句话就硬生生呑回去了。转而开始道歉:“我知道我不好,一开始就害你流⾎,被老师骂,弄得你不⾼兴。可我,可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男孩举起手做发誓状。
女孩看见男孩这个样子,忍不住轻笑出来,她的眼神变得清亮活泼:“我没有怪你,只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男孩没有料到女孩会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我这个朋友呢?”女孩淡淡问。
男孩有点不太理解女孩说的话,觉得这不是一个从比他小的女生口中说出的“哪有什么为什么?想就了呗。我觉得你好,当然就希望和你做朋友啊,妈妈说要‘广友’嘛!”男孩说得很得意洋洋。
“‘广友’?”女孩反问,却未等男孩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还没有朋友呢!”
“什么?”男孩很惊讶“怎么会?我有很多朋友呢。”他义气地拍拍女孩的肩“我来做你的朋友,把我的朋友都带来给你看,这样你就和我有一样多的朋友了。我还可以给你带我妈妈做的红烧排骨,很好吃的!”
女孩彻底笑起来,笑得很舒服,也很认真。她点点头,刚刚想说什么,眼神却定在门口,笑容僵在脸上,话语也卡在喉咙里,过了几秒才道:“老师好。”头自然而然的低下,很谦恭的样子。
小男孩扭过头去,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妇人,脸严肃的有些可怕。吓得小男孩也吐吐⾆头,从上跳了下来。
妇人看到男孩,脸⾊和缓下来:“小朋友,还没回家么?爸爸妈妈会很担心你的,快回去吧。”
“哦!”小男孩答应一声,走向门口,中途想到自己问女孩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扭头看了一眼女孩,却看见她一言不发只是抿着嘴,只好摆摆手说:“喂,我下次再来看你哦,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女孩把眼神转向他,神⾊中微微带了笑意:“嗯,好。”
男孩得到应允,飞快地跑走了。轻快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愈行愈远,在夕寂寞的光里显得分外的响亮。
那个被女孩称作老师的妇人走到前,看了一眼点滴瓶:“还没完吗?已经六点了,我还有事呢。”
“哦,老师可以先回去,我一会儿可以自己走。”女孩垂下头,小心翼翼的措着辞。
“是吗?”妇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女孩绷带的腿“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回福利院吧。”言罢,也不等女孩回答,径自去了,门在她⾝后“啪”的一声关上,发出微微的颤动。
女孩抬眼看看点滴瓶,还有一半多,在太下山之前输完是不可能了,想到天黑后要走路,女孩不噤皱皱眉。
不过,即使这样,也比看着老师那张冷脸要好得多…
何况从现在起,也许她不孤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