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下)
“在做什么?”忽然的,一双手自⾝后伸出,温柔地环住她的,北鹏将下巴轻轻靠在夏江肩膀上“这么晚了还不睡?”
夏江双手覆住北鹏的胳膊,笑着说:“我听讲了很多关于主的事,所以有点睡不着。你为什么不睡?”
北鹏继续把头埋在夏江的肩上“从小就和我说这些,我都听习惯了,而且,我想到你在我家里住,有点紧张,睡不着。”
“紧张什么?”夏江拍拍北鹏的手“说实话,我今天表现还不错吧。”
北鹏笑“什么不错,好呆了。你没看见我妈和我乐的样子么?”
夏江回想一下,点点头道:“是哦,”
北鹏把夏江很用力地转过来,很严肃地说:“刚刚我睡不着,就想了件事情。”
什么事?夏江挑起眉⽑。
北鹏抿住嘴,故作神秘了一会,然后抱住夏江的肩,很慢很慢却极其清晰地对夏江说:“嫁给我吧。”
夏江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滑倒在地上,她扶住北鹏定住⾝形,瞪大眼睛问:“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嫁给我吧。”北鹏眼底満満的全是真诚。
夏江眨眨眼,看北鹏就和看怪物似的“你说笑话呢吧,咱们可大学还没毕业呢!”
“所以啊,我们可以先订婚,然后等你大学毕了业,我上到研究生,再结婚就没人管得了我们了。”北鹏抱住夏江,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夏江把北鹏推开,一下坐倒在沙发上“让我冷静一下,你再和我说一遍,你刚才是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北鹏坐在夏江对面“有一个人刚刚向你求婚了,绝对真诚并且绝对是经过思考的,现在请你答应,好不好?”北鹏眼睛里全是期待,还伴着一点点紧张。
夏江斜着眼看北鹏紧张的样子,决定涮他一下,于是故作不⾼兴的样子道:“凭什么呀?你都没听见我对你说‘我爱你’,你怎么就敢求婚呀!”
北鹏颓然地倒在沙发上,真的啊,她真的连那句话也没说过,自己怎么就这么大胆了呢?应该再等等,或者本就不应该想这件事吧。他很黯然地说:“那…”
夏江一看北鹏的脸⾊,觉得这个玩笑好像有点开得大了,急忙坐到北鹏那边去“喂,骗你的啦,你不是也没对我说过的嘛!”
“你是说…”北鹏眼睛里燃起一丝希望。
“唔,”夏江指指自己耳朵,撒娇地说:“你对我说一句,我就答应你。”她看着北鹏不好意思的样子,狠狠地拧了北鹏一把“怎么了?刚刚不是还鼓起勇气把‘嫁给我吧!’那四个字说了那么多遍,现在怎么哑了?”
北鹏还是不说话。
夏江很不⾼兴地瞪他“你说不说?不说一辈子不嫁给你!”
北鹏被得急了,在确定大家肯定都睡了后,趴在夏江耳朵旁轻轻地说:“我爱你。”
夏江听见后笑容一下变得喜的,但还是一仰头说:“我没听见!”
北鹏彻底无语了,只得再说一遍:“我说过了,我——爱——舒夏江姐小!”
夏江还是眨巴眨巴眼睛,一副听见了装没听见的样子:“没听到就是没听到…”
北鹏把夏江抱起来吻了她一下,手紧紧地搂住她的“我要是再大声的话,全家可就都听见了!”
夏江被他抱着,只能仰起头看天花板“听见就听见,全院子的人听见最好!”“那我去央中电视台登广告算了,让国全 民人都知道好不好?这样你就得马上嫁给我了,我很划算。”
夏江翻给他一个大⽩眼“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嫁给我吧嫁给我吧嫁给我吧…”北鹏抱住夏江轻轻晃“等你毕了业就嫁好不好?”
夏江噤不起他磨啊磨,再说自己心里也止不住这种惑了,便轻轻的“嗯”了一声。
北鹏⾼兴得差点把夏江扔到天上去。
“喂,喂,”夏江从北鹏怀里跳下来以确保自己不会被他真的扔出去“不就是答应了么…”话没说完,就一把又被北鹏拉回去,眼前忽的一下全暗了。
夏江轻轻咬了北鹏的⾆头一下“答应你就算了,现在还要得寸进尺?”
北鹏笑昑昑地看她,轻轻地夏江头托到自己面前“答应了我,人都是我的了,还叫唤什么?”
大大的落地窗,浅浅的月光从窗帘的隙中进来,宽大的法国牛⽪沙发上,两个人就那样抱着拥吻。
一会儿,北鹏拿出一个东西“既然答应了我,那这个给你。”
“什么?戒指么?”夏江拈过北鹏掌中小小的银质戒指,试着戴在左手中指上,有点小,放在无名指上又大。夏江叹口气:“戴不上。”
“谁让你带了,”北鹏笑着,从⾝上取出一条⽪绳,把戒指穿进去,然后带在夏江脖子上“这是我曾祖⺟当年的戒指,留给我,听说我了你做女友又给了我的,”他満意地看看夏江,帮她调整了一下项链的位置“现在给你,等过了两年,你拿它跟我要枚更大的钻戒,好不?”
夏江别着头想一想“那你准备给我几克拉的?”
北鹏凑近夏江的脸“我们把珠宝店里最大的那颗买回来带你手上好不好?”
夏江推了北鹏一把“去,那样太俗了,要中等一点点的就好了,万一买大了,我出了门不还要遭歹徒觊觎啊!”两人就那样完全沉在对⽇后幸福的幻想中…
****
昨天虽然睡得很晚,第二⽇夏江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在楼梯旁遇见北鹏,看见他也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彼此心照不宣的笑。
七点的时候,和北鹏一起去了郊外的一所教堂,北鹏让司机把车开回去,说是一会和夏江走回去就好。然后看看夏江笑眯眯地说:“我们到了。”
夏江抬头看看四周,小小的哥特式建筑被簇拥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中,真的没想到,在浦还会有这么山清⽔秀的地方。一股宁静安闲的味道从教堂里缓缓地传出来,夏江站在门口,可以听得见教堂里绵长而不绝的唱颂声,歌声空灵悠远,好像可以把人⾝上的一切罪恶洗净。
走进教堂,夏江发现她们其实来得很早,刚刚听到的唱颂声也多是教堂里本来的修女唱的早诗。教堂的天花板⾼而圆凸,有各种各样的壁画和复古的花纹,正前方有耶稣的雕像,大巨的十字架上,耶稣双臂张开,眼神安详慈仁。北鹏在前划了个十字喃喃地念了些什么,夏江听不太懂,但应该是祝福的经文吧!夏江也在前划了个十字。
北鹏⾼兴地看着夏江“孩子,既然来了,像主许个愿吧,主会保佑你的。”
夏江抬头看看耶稣的塑像,內心忽然一片澄静,她低头去静静的许愿,北鹏看着她,又虔诚地看了一眼塑像,也低下头去,静静的祈祷。
时间过得很快,人也越进越多,慢慢的,小小的教堂已经拥挤不堪,但人们依然很有礼貌,互相谦让着。夏江想,仅仅是一门宗教,竟能让人们心灵美好至此,而在他们中间,自己的心也变得那么那么清澈明亮。
九点的时候,有一位老神⽗穿着弥撒的服装进来,在几个小信徒的陪伴下领着人们念经,又给人们分发圣体降福,向人群洒圣⽔以洗涤罪过。弥撒是用拉丁文来做的,夏江看见大家一片寂静的聆听,自己却一个字也听不懂,但在此时夏江真的能感到为什么昨⽇北鹏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会这么的幸福,她也感到很幸福啊!一点也不孤独,一点也不害怕,没有一点点的罪恶存于心底,天地间一片安详,就像来到一片世外桃源。
那最后,神⽗让大家互道平安,夏江也转过头去和北鹏的,和前后左右的教友们轻轻说着“祝你平安幸福。”再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夏江是真心诚意的,这么多年,在陌生人面前,她总是戴着面具生活,成了众人眼中的“冰山”让人以为她是那么的不好相处,她不祝福别人,也并没有别人祝福她。
但在此时,教堂里彼此回响的都是“祝你幸福平安”它们被教堂的穹顶反,于是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真挚。夏江第一次去那么真心的祝福别人,而在和那些教友互道平安后,大家仿佛成了多年的老友,可以平淡的闲话家常,可以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这所有的一切,都让夏江动容。
这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是那么美好,人们是那么美好,一时间,世界上没有罪恶,也不会有金钱和权势的种种易,那么多,那么多,都只是人们心中的祝福。
那么多,那么多,都只是人们心中的祝福…
走出教堂,北鹏很意外的遇见了以前的一个教友,八十多了,已经不能行走,是在儿女的陪伴下来的。两位老人彼此都很⾼兴,夏江也叫那位教友叫做。
谈着谈着,那位教友就把目光转到夏江⾝上,颤巍巍地问北鹏的:“孙女么?”
北鹏笑了“不是早以前和你说过,我是有个孙子的么?”
“多早的事情了啊,”教友在轮椅上叹着气“我早忘了。”
北鹏拉住夏江的手“是未来的孙媳妇。”
夏江一下红了脸,两位老人倒是不知所觉得继续说。教友上下看看夏江,很満意地对北鹏说:“很不错嘛!素芳你好运了了啊!”“是么?”北鹏脸上很⾼兴,可还是寒暄着“你的也很好啊!”毫不容易说完,北鹏看着那位教友被她的儿女推⼊教堂,长长叹了一声,微微笑着:“天主快要带她走了…”
夏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你是说?”
北鹏点点头“刚刚她的儿子告我,是胃癌晚期,也好,天主会带走她的,只是我们再也见不到她了…”
夏江沉默。
北鹏又微微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也年纪大了,就算现在⾝体还走得动,也走不了几天了。”她回过头面对回家的方向,嘴角弯了一下:“人老了,朋友们一个个都走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主会来接我呢?”
夏江握紧北鹏的手,轻轻道:“说什么呢?人,是永远也活不够的,不是还没到八十呢么!”
北鹏也笑“是呢是呢,怎么也要看到我的重孙子啊!”夏江脸红“,不是还很久么?”
瞪大眼睛“是么?”她从夏江脖子里拉出那枚戒指“这个是我上个礼拜才给北鹏的,那小子现在就忍不住了,我为什么要忍那么久啊?”
夏江脸更红,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低着头眨眼睛,眼睛里却全是笑意。
往回刚走了几步,口袋里的机手响起悦耳的铃声,夏江掏出来一看,没有名字显示,只是一个⼲⼲的号码。
夏江在心里把那个号码读了一遍,手凉起来,她给北鹏打个招呼,走远几步,接起来。
“喂…”
“是我。”电话那边的声音很平淡,很公事化。
“我是舒夏江,”只是一句“是我”夏江已经听出来那人是谁,她心下一片复杂的滋味,多少年了?有五六年了吧,没再听过他的声音,可是就算再隔十年二十年夏江也能在第一句话后就听出他的声音。
听一次就会牢牢记住,
永不会忘,
也永不想忘…
那边停了一会,缓缓地说:“在现有时间么?我想见你。”
夏江的心“噗噗”地跳起来,她眨眨眼睛平复心情,迟疑一下看看北鹏的方向“必须现在么?”
“最好是吧…”不知怎的,夏江觉得电话那边,那个声音显得很苍老,于是道:“那…好的,在那里?”
“你定吧。”电话那边一副无所谓。
“嗯…”夏江想来想去,最后选了一家叫“风静茶吧”的地方,那里在市郊,离彼此⽇常生活的地方都较远,也很清静。本来是有一次和茶雅逛到的地方,如果去那里,再包个房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人会看见吧…
合上机手盖,和北鹏说了个谎,只道是朋友叫她有事出去,又给北鹏打了出租回家,夏江也挥手拦下一辆出租直奔市郊。
快到茶吧的时候,机手震了一下“215。”平淡的数字,再没有其他。夏江握着机手,站在茶吧门口,宾姐小一遍遍问:“姐小,您是自己来还是已有预约?”夏江都不回答,只是走进茶吧里,直直地看通向二楼的楼梯,楼梯轻轻巧巧地拐了个弯,夏江看着那个弯,心里的思绪也弯了起来。
手在大⾐口袋里握得死紧,茶吧里好暖啊,她手心全是汗。
是紧张么?
紧张么?
还是别的?
不知道。
真的…
夏江用手撑住头,长长缓缓地叹了口气,眼睛就微微起来。
真的不知道啊,自己这么多年对他是什么感觉,恨?还是爱?
不知道…
说起来,他找自己又是什么事?这么多年了,连妈妈葬在哪里他都不曾问过,夏江的指甲深深刺⼊掌心,一步一步走上去。
在这个世界上,谁叫你,你都可以找借口不去,
只有他,
你不可以,
你不可以…
215房在二层一个很角落的地方,被一丛竹子隔开,很幽静的样子,夏江到门口的时候,门是微微开着的,却看不见里面人的影子。夏江的手在门把上停了很久,放上去又拿下来,最后还是一狠心,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很亮,CD唱机里播出舒缓的音乐,空气里弥漫着的全是雨前龙井的香气,很淡很淡的味道。
夏江慢慢走到桌子前面,拉开椅子坐下来。她对面的那位中年男人静静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