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世界的第一次空战
天落行省,一只闪耀着淡淡黄光的神木飞鹤飞在淡淡的白云间。
“年辰景调兵遣将,半个天落行省如铁板一块,只可惜今的碧落陵已经不是昔日闻人苍月的碧落陵,修行者的世界已经是一个新的时代。”
看着已经在眼前下方不远处的天落行省省督府,神木飞鹤上一名盘坐着的微胖青袍年轻人,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慨。
他是程礼数,中州城中年轻一代修行者中最出名的人之一,年纪虽轻,但修为已经直大国师巅峰,被中州卫招为供养,被公认为是这些年走进中州城的年轻人中,将来最有可能能成为皇廷供奉的修行者之一。
最为关键的是,他师从山行省韩半尺,韩半尺本名韩玉池,是云秦山行省过往数十年间出的唯一一名民间圣师,且自悟近身战斗之道,和人战斗都是紧贴对手身前左后,和人的距离始终不半尺,几乎黏在对手的身上,这样一来,与之对敌的对手不仅更来不及反应,而且会极不适应。
这种敢于近身,在极短间隙之内挪闪横移,魂力在方寸之地巧对敌的修行者,自然是极会战斗的修行者。
程礼数在进入中州城时是国士修为,到现在经历和同阶对手二十余战,未曾一败,所以此刻他轻轻|着自己光滑肥的手指,神色之中充着强烈的自信,还有那么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
“走吧,让我们去送年辰景这江家外姓人最后一程。”
他转过头,看着御使着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人微微一笑道。
中州皇城之中早就开始清洗,皇帝自然也不可能放过江家在碧落陵里面的最后一股重要势力。
虽然从般若走廊之变开始,江家这名省督已经在天落行省的军方做了许多布置,军队将很多区域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但年辰景本身只是刚过大国师阶的修行者,他的部下也都最多是些国士阶的修行者。
在碧落陵那场大战,闻人苍月逆反之后,整个碧水和天落行省军方都根本没有圣师阶的修行者。
庞大的军队在去年可以阻止和杀死强大的修行者,但是现在神木飞鹤这样的东西,却是可以轻易的穿过军队的封锁和追杀,现在御使着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人是皇帝的近侍之一,修为也已经到了大国师巅峰。
现在有确切的密报,年辰景就在省督府中,且几名得力的部下已经分至天落行省诸军,准备起兵。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程礼数自然坚信下方那省督府中没有人能够阻止他杀死这名江家外姓人。
御使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人虽然修为比程礼数略高一些,但若是真正的战斗,未必是程礼数这名年轻人的对手,且程礼数是这次斩首行动的主事者,他只是奉命配合,所以自然不可能违抗程礼数的命令,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就要御使着神木飞鹤急剧降落。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头顶上空有些破空声。
这一瞬间,在抬头、扭头往破空声发出的后方上空望去之时,他脑海之中就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变得有些微微发白。
程礼数的眉头也在这一瞬间皱了起来。
他的反应绝对不比这名黑瘦中年修行者慢。
这一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之中的某个可能自然也让他心中油然产生恐惧,只是他一向是个骄傲的年轻人,骄傲在此时终究是战胜了恐惧,在眉头皱起的一刹那,他双手便垂下,身体便直接从神木飞鹤上站了起来,转身回望。
此时神木飞鹤在高空,四面自然是天地苍茫,唯见狂风云。
他傲然的站在神木飞鹤上,便像是一座骄傲的孤峰。
他的双目马上微微眯起,在苍茫空阔的天空之中,在他所在的这只神木飞鹤上方更高处的天空之中,他看到了一条疾落而下的黄光。
那一条黄光,也是一只神木飞鹤。
现在这世上,唯有云秦皇帝和青鸾学院拥有神木飞鹤这种东西,他和黑瘦中年修行者是云秦皇帝的人,那对方自然只可能是青鸾学院的人。
在方才听到来自更高天空之中的衣衫猎猎作响的破空声时,让他和黑瘦中年修行者内心恐惧的,便是青鸾学院四字。
但此刻看清这只疾落而下的神木飞鹤,程礼数的紧皱着的眉头便也松了开来,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微的冷哼。
因为对方的这只神木飞鹤上,唯有一个人。
一名黑袍的年轻女子。
独特的黑袍自然可以更加明确对方青鸾学院的身份,能够穿上这种黑袍的,已经不只是青鸾学院的学生,对方的强弱,也已经不能凭外貌和年纪来判断,但此刻通过气流中隐隐传来的气息,程礼数可以肯定对方的修为也不到圣师。
不到圣师,又要分出一部分魂力始终灌入神木飞鹤,怎么可能和他战斗?
青鸾学院的黑袍讲师虽然是这世上最为古怪,最为强大的修行者,但总也是个人,总也要合乎这世上的道理。
这名中州城的强大年轻修行者骄傲着。
然而在下一刻,他的骄傲却是彻底变成了恐慌,他的身体因为僵硬,而彻底变成了一块石雕。
一声剧烈而充不可置信的尖叫,从他的口中和御使着神木飞鹤的黑瘦中年修行者的口中同时薄而出!
对方的神木飞鹤,就像一块陨石一般,直直的撞向两人所在的这只神木飞鹤!
程礼数很会战斗,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斗!
在恐惧到了极点的尖叫声中,他所擅长的任何近身战技根本无用,在对方的神木飞鹤带着呼啸而来的狂风撞到他所在的神木飞鹤上的一瞬间,他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如同中州城中不会打架的莽夫一般,直直的朝着对方轰出一拳。
所不同的是中州城中的普通莽夫没有魂力,而他这一拳,在他的极度惊恐之中,将他体内的小半魂力一下轰了出来,炸裂了他的整个衣袖。
“轰”的一声爆响。
青鸾学院清秀且带有书卷气的黑袍女子双手前推,双方的魂力冲撞之间,一声极其的闷哼从她的口中发出。
她的身体和神木飞鹤离开来,往后飞出。
神木飞鹤和神木飞鹤相撞,在魂力的冲撞下,两只神木飞鹤不是折断,而是坚硬的木条直接出现了解体,两只木鹤直接崩裂,变成了无数片的木片,如无数锋利的黄小刀一般溅出去。
一片木片击打在程礼数苍白至极的脸庞上,留下了一丝血痕。
在无数崩飞的木片上方的程礼数张大了嘴,但是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一切就像定格在空中一般。
这种在极高的高空,脚下陡然失去依靠而下坠的失重感和恐惧感,没有经历过的人完全难以想象,这一瞬间,他的心脏都搐得直接停止跳动,所有的鲜血就好像瞬间从体内飞出,聚集到了他头顶薄薄的一层头皮上,像是心脏和鲜血都一齐要从头顶飞出去。
从这样白云间的高空坠落,即便是圣师阶的修行者都不可能有足够的魂力涌减缓坠落速度,都会在落地时死去。
所以此刻程礼数知道自己和黑瘦中年修行者已经必死。
只是他不明白,采取这样打法的对方也不可能活得下来。
难道这些青鸾学院的人都是疯的么?
在开始急剧的坠落,接死亡的瞬间,程礼数这名再也没有任何骄傲的中州城年轻修行者看了一眼不远处坠落的那名黑袍秀气女子。
然后他看到,那名黑袍秀气女子扯动了一金属线。
他的目光凝滞了。
他看到黑袍秀气女子的身后,扯开了一张黑色的大伞,一张兜着风,极其坚韧的大伞。
就像一朵巨大的黑色的花,盛开在空中。
在相对的视线之下,在他的感观中,这朵盛开在空中的黑色的花,似乎反而带着这名黑袍秀气女子缓缓的往上飘,在空中悠扬。
…
这是这个世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发生在天上的战斗。
在空中缓缓飘落的安可依看着恐惧无助而最后目光凝滞的程礼数,平静而略带悲悯的缓缓摇了摇头。
这战过后,皇帝一方肯定也会从这一战之中汲取一些教训,学到一些东西。
但这个世间唯有青鸾学院有将神。
青鸾学院始终有超越这个世间的一些先进意识,和各种各样领先于这世间的想法和创意。
所以注定很多很青鸾学院为敌的人,都会向今的程礼数一样死去,所以青鸾学院的黑袍讲师和教授,才会有着世间人不能理解的骄傲。
…
年辰景和许多省督府的人一起仰首看着天上。
程礼数和黑瘦中年修行者在高空发出剧烈恐惧尖叫之时,省督府中的人就有所发觉,年辰景便已经处于数十名护卫的护卫之下,然后他和这数十名护卫,便看到了高空之中这两只神木飞鹤的急剧相撞。
“咄咄咄咄…”
无数坚硬的碎木如下雨一般,开始降落在省督府中,甚至将省督府的屋面,击出了一个孔。
在这些细碎的声音之中,响起了两声巨大的沉闷重击声。
程礼数和那名黑瘦中年修行者狠狠坠地,弹起,五内剧裂的瞬间死去。
年辰景掠到了这两名死去的修行者身前,看着两名七窍血,身体变形的修行者及地上砸出的深坑,深深的了一口气,然后再次抬头,看着天空那缓缓飘落下来的一朵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