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说完这话，他愣了一下，或许是记起自己已经和佘姝离婚了，和苏嘉禾这个所谓的“女儿”也已经没有往来了。
“苏伯伯，你不是要下棋吗？我帮你摆棋子。”晓攸立刻揷话，想要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苏光济木然点了点头，道了声“好”
晓攸边摆棋子，边朝我使眼⾊，那意思是要我赶紧找找话题。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和苏光济这些年并没有什么接触，几乎可以说是陌生人，我只知道小时候经常看到他琢磨象棋，至于别的爱好，我还真不了解。
换而言之，我一时间还真找不到和苏光济的共同语言。
就在我尴尬得要说“今天的天气好像不错”的时候，林与笙忽然开口：“苏伯父，听说你棋艺⾼明，我今天很想领教领教。”
他的话成功昅引了苏光济的注意，我猜，除了林与笙，苏光济应该也找不到别的人陪他下棋了。
“好啊，”苏光济点了点头“看在你年轻的份上，我让让你。”
林与笙淡淡笑着坐下了，他在苏光济面前没有任何的拘谨，看上去波澜不惊。
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记得他头一次带我去见牧启国的时候，我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棋子很快就被一一摆好，林与笙朝苏光济伸手“请”道：“您先来。”
在象棋中，这算是一种承让。
一般来说，只有老手才会这么承让新手。
若换做之前，苏光济恐怕要立刻黑下脸了。
但此时此刻，他満是皱纹的脸上瞧不出半点恼火，应该是将林与笙当成了丝毫不懂规矩的新手，所以才没有计较。
“那好，我先来。”苏光济手执棋子，开始了第一步。
棋子落地，他整个人似乎精神了几分，之前那种苍老颓败的模样似乎一下子不见了踪影。
看得出，苏光济是很喜欢下棋的，这次买棋，还真是没有买错。
相比之下，林与笙的表情就显得平静很多，他从来不是一个喜形于⾊的人，就连我也极少看到他的喜怒哀乐。
有阳光穿透玻璃窗，落在了他的侧脸。
那侧脸的轮廓分明立体而坚毅，此刻看上去却有种极为柔和的错觉，令我忍不住看得有些发怔。
不得不说，林与笙的长相的确是无可挑剔。
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林与笙微微侧目，目光与我相撞，我才后知后觉地抿抿嘴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候，晓攸忽然拉了拉我的手，小声说道：“苏然，林与笙好像快输了…”
我看向那棋盘，林与笙是黑棋，苏光济是红棋，黑棋已经弃车保帅了，看上去的确是红棋胜算更大。
苏光济好像听到了晓攸的话，脸上闪过些许得意：“这么多年没有下过棋了，没想到我还是没忘啊。”
林与笙没有说话，英挺的眉宇间似乎有一丝犹豫。
苏光济对于下棋倒是很有耐性，居然没有暴脾气地催促他，而是静静地看着棋盘。
看了一会儿，他眸中的得意渐渐消失不见，像是察觉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东西，自言自语地皱眉喃喃：“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仔细瞧了瞧，这一瞧，居然瞧出了端倪。
乍一看的确是林与笙比较吃亏，即将面临被双车将军的结局，可毕竟不是死将，他上象之后就可以轻易化解危机，这样一来，反倒是苏光济十分被动。
如果不出意料，只要林与笙飞象吃了苏光济的车，五步之內，苏光济必输。
要是他不这么做，则会被苏光济三面夹击。
难道…他此刻犹豫的是让不让苏光济赢这一局？
我险些忘了，林与笙只是看上去有点冰冷，并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苏光济是他未来的岳父，他多多少少还是会给苏光济一些面子的。
苏光济显然也发现了棋局上的端倪，红着老脸⼲咳了一声道：“林与笙啊，你用不着让着我这个老头子，输就是输，赢就是赢，你能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我已经很⾼兴了，没必要腾折那些虚的…”
林与笙点了点头：“那就得罪了。”
说着，飞象吃掉了苏光济的一车。
“苏伯伯，你输了。”晓攸在一旁看得十分入神，挠了挠头问“可我不明白，这一局到底是怎么输的，明明一开始很占上风呀…”
“表面上的占上风，不一定是真正有胜算，只要找准时机，看似再強大的对手也能被攻破。”林与笙道。
他这话，显然不是在说苏光济。
我反复咀嚼了一下，越想越觉得这盘棋像极了林与笙现在的处境。
按理说，他被牧启国反复打庒，应该是没有任何翻⾝的余地了。
可事实恰恰相反，在看似不顺风不顺水的逆境中，林与笙即将打一场漂亮的翻⾝仗。
当然，前提是周家老爷子能如预料的一般，答应他的要求。
想到即将和周老爷子见面，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忐忑。
我不明白周老爷子为什么要连我一起见，我在他眼中，应该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才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怡清在这其中捣了什么鬼…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徒劳，该来的始终会来，我没有林与笙的本事和判断力，暂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下完这盘棋之后，林与笙又陪苏光济接连下了四盘。
苏光济赢了两局，林与笙赢了三局。
虽然明面上两个人的实力基本相当，但事实上苏光济没走一步都要思忖很久，而林与笙则是信手拈来，究竟谁更胜一筹，明眼人一看便知。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苏光济摇了头摇，话虽如此，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棋逢对手，哪里还论什么输赢？
“就是可惜，你不能每天都来陪我下棋。”他有点感叹地看了林与笙一眼。
我心念一动：“爸，我可以给你买个平板电脑，帮你下载一个象棋软件，这样每天都有几百上千万人在线陪你下棋。”